作者：风雪千年灯
卡密拉马上改口道：“唯三。”
“？”
她的小腹位置的刺青开始隐隐的发光，就像是流淌的熔岩一样。
卡密拉有些心虚地缩着脖子，再度改口：“唯四......”
轰！！
偏爱刺青瞬间暴怒，喷涌出烈焰般的熊熊火光。
......
“我好像又领悟了。”
主位面，死坟末土，珈百璃爬起来，有些懵懵懂懂地挠了挠头。
希光看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了一阵，才道：“你悟了什么？”
“呃.....”珈百璃抬起眼睛，小心翼翼地瞅了自己的这位同伴一眼，忽然有些心虚起来：“我.....每天睡觉的时候，都感觉关于召唤师的各种基础知识在往我脑子里往外蹦，原本一知半解的地方，睡了一觉起来忽然就明白了.....看来那本传承秘卷还蛮有用的。”
其实远不止是如此。珈百璃心想，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幻灵是“恶魔幻灵”，她做梦的时候，偶尔会梦见一些令人不安的东西......她会看见深渊的熊熊烈火，看见大地就像是橡皮泥一般被无形的巨手揉捏塑造，偶尔还会看见，那烈火之中，伫立着一道恶魔的身影。一种滔天的威势从那恶魔的身上向外释放出来，只是稍微看见一眼，就让人心寒眸酸、呼吸困难，有种想要跪拜于地的冲动。
她看不清那恶魔的身影，只知道那身影无比强大，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那恐怕是一个恶魔领主。
她可能是被某个恶魔领主盯上了。
珈百璃心想，这也正常。好多恶魔领主都特别喜欢诱惑圣武士堕落，特别是那位不能提起名字的【风之魔王】，据说只要有人呼喊了祂的名讳，那位古老的恶魔就会潜入那人的思维之中，散播腐化，而她这种信仰已经崩塌的前圣武士，被某个恶魔领主盯上，简直再寻常不过了。
她的恶魔幻灵或许是一个预示。深渊的力量已经抓住了她的灵魂，而她正在那无边的黑暗中不断坠落.....
珈百璃一念及此，胃部都几乎要抽搐起来，说不清到底是因为紧张还是恐惧。她沉默了一阵，忽然瞥见好友正在旁边关切地打量着她，马上强打精神，振作起来，露出那副阳关灿烂的笑脸：“干嘛突然这么看我？”
希光将目光挪开：“没事。就是感觉你心情有些不好。”
“胡说八道，好着呢！我又变强了，这次就让你看看我在梦中领悟的成果！”珈百璃柳眉倒竖，噌一下站了起来，施展仪式，开始召唤自己的幻灵。
“诶？”卡密拉一露面，便惊奇地道：“我又升级了？”
“不错！”珈百璃正色道：“希光，你看好了，这次我要主动引导幻灵的进化！”
卡密拉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妙：“不是，我跟你讲，进化这东西是不能随便选的，可不能乱选......”
“不用多说了！”珈百璃一挥手，闭上眼睛，集中精神，然后在浩瀚如海的进化池中，给卡密拉选择了一个新的进化——
尾刺！
卡密拉表情一僵。
她脑袋“咔咔咔”地扭头一看，就见自己的尾巴上，已经长出了一根长长的、蝎子般的锋利尖刺。
第四百二十九章 英魂不散
卡密拉当场崩溃，叫道：“我今天就要让你知道，为什么尾巴上不能长刺！”
她扬起尾巴，狠狠地戳珈百璃的屁股。
珈百璃不明所以，被卡密拉戳得抱头鼠窜，大叫道：“希光！我的幻灵造反了！你快来救我啊！”
希光犹豫了一下，道：“按理来说，幻灵就是你的另一面，所以你这算不算是人格分裂？”
“你才人格分裂！”珈百璃咬牙切齿地朝着希光扑过去，但又被卡密拉揪住后衣领拖了回去，一顿痛打。珈百璃哎哟哟地叫个不停：“希光，我的幻灵真的造反了！你看看你看看，她是不是想杀了我？”
“可能性很小，但是不为零。”希光信服地点了点头。
“你别光看着啊！”
珈百璃气急败坏，躺在地上如同小猫似的乱踢乱蹬乱抓，叫道：“住手！住手！再不住手，我可要遣散你了！”
卡密拉这才停手，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可恶.....”
珈百璃掸了掸身上的灰，从地上爬起来，心有余悸：“好端端的突然发什么疯啊.....我不就是给你引导了一下进化吗，这不好吗？”
“你还好意思说！”
卡密拉的怒气才刚刚消下去一点儿，扭头看到自己长了刺儿的幻灵尾巴，心头怒火又开始翻腾起来。她趁着两个姑娘不注意，狠狠地用尾巴打了两下珈百璃。珈百璃大惊失色，屁滚尿流，缩到希光身后：“我的幻灵果然是要谋反！”
“闹着玩儿呢。”希光老神在在，挥手道：“行了，出发吧。”
死坟末土到处都是一片荒芜。因为没有按照希光最开始提议的方式绕路前行，所以卡密拉等人这会儿已经失去了可以参照方向的地标物，出行之际还得想办法定位——她们身上也没带着指南针什么的。卡密拉下意识地拍了拍自己的腰间，心说早知道，其实可以从本体那边将寻路仪拿过来暂时借用一下.....毕竟寻路仪嘛，顾名思义，就是指示方向用的。
卡密拉道：“对了，珈百璃，你这会儿已经是个四级召唤师了对吧？”
珈百璃这几天升级飞快，卡密拉刚刚被召唤出来的时候，就发现这姑娘又升了一级。
珈百璃这会儿对她有些慌，躲在希光的身后，很是警惕地看着她：“你想干嘛？”
卡密拉笑道：“四级的召唤师可以施展二环法术了。召唤师的二环法术里，有个叫【次级激励进化】的，你会不会？”
“等一下，我找找！”珈百璃翻开自己那本祖上流传下来的法术知识书册，仔细搜了搜：“有的。”
卡密拉道：“对我施展一个。”
次级激励进化，可以给予幻灵两项最低级的进化，虽然对战斗力的提升不算大，但幻灵的进化当中其实也并不全是战斗向的。鹰隼的超级视力，堪比猎狗的灵敏嗅觉，这些都属于进化能力的范畴，召唤师可以通过塑造进化的方式来让自己的幻灵变得特别擅长某一方面的技能。
卡密拉解释了一下自己的意图。珈百璃将信将疑，有点儿怀疑自己居然还能做到这种事情。她于是坐下来，翻开书，花了好长一段时间，终于囫囵吞枣地将【次级激励进化】这个二环法术的模型烙印在自己的脑海中，然后借助法术知识书页，施展出这个魔法。
卡密拉微微仰起头，感受着自己身上那种难以描述的变化。
就像是在听觉、视觉、触觉、味觉和嗅觉之外，又多出了一种独特的感官知觉。她朦朦胧胧地感受到，在大地之上，像是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穿梭奔腾。
那是地磁场。
通过法术，她短暂地获得了候鸟的磁感应定位能力。这种感应，能帮助她确定方向。
卡密拉仔细感受了片刻，环顾四周，然后指出一个方向：“那边。”
珈百璃啧啧称奇，有种打开眼界的感觉：“还能这样？”
她又召唤出两片矮种马坐骑。在提升到四级之后，她召唤出的坐骑已经能持续八个小时，相当可靠，是极为优秀的代步法术。
一行人就这样出发，朝着锐齿森林的方向赶去。半路上，两匹被召唤出的马儿忽然惊慌起来，卡密拉察觉到不对，连忙呼喊着珈百璃等人绕路狂奔，两人不明所以，但还是听了卡密拉的警告，闷着头策马飞奔出去，过了几分钟，光线忽然一黯！
一片阴云从大地上腾空而起，带起撕裂灵魂一般的恐怖尖啸。
珈百璃两人怔怔地回头看去，那片遮天蔽日的灰色阴云，居然是一支鬼魂组成的军队！！那些半透明的鬼魂骑着白骨战马，身披朽烂战甲，手持生锈的长剑，呐喊着朝虚空中杀去，成千上万的亡魂战士在天空中排开阵型，喊杀声震得大地都在微微颤动，刚刚她们如果没有绕道，就会和这支亡魂军队迎面撞上！
数不清的亡魂，就像是一团团墨云般在天空中搅动，将落下的阳光都撕扯得七零八碎。几人傻愣愣地抬头看去，希光忽然叫道：“奥泽姆骑士团！！”
“啊？”珈百璃呆了一下，没反应过来，希光激动地伸出手，抓着她的肩膀使劲摇晃：“看！看它们身上的徽记！那是奥泽姆骑士团！”
终焉之墙便是由奥泽姆骑士团建立的。这个骑士团是是终焉之墙的创立者，也是统治者和保卫者。在和默语暴君交战失败之后，骑士团的现任团长【守卫总帅】乌尔苏恩二世狼狈地逃离，但亦有大量的奥泽姆骑士留在了终焉之墙，尽其所能地和默语暴君手下的不死生物作战。
但没想到......光荣的奥泽姆骑士团，居然也变成了污秽的亡灵。
珈百璃默然不语，感觉一颗心脏几乎要被撕成碎片。
卡密拉扬手一指：“那边！”
远处又有一片阴云飞来——那居然是一头骷髅龙！那骷髅龙的双翼张开，身侧飞舞着数不清的幽魂、浮陀和骷髅鸟，数不清的飞行亡灵生物环绕着死去的巨龙，发出嘈杂的尖叫，同天空中的奥泽姆骑士亡灵撞在一起！
霎时之间，灵魂的潮汐如同洪流，强烈的负能量像是一团团的火光在空中爆开！双方发生冲击的那一霎，破碎的灵魂火花如同雨点似的坠落，好一场星落如雨，但那星星点点的火光中蕴含着的却是对凡人而言极度致命的负能量！
“走！”卡密拉大喊起来。两人如梦初醒，没命地驱使着坐骑狂奔，但一片骇人的阴影陡然从她们头顶飞过，强烈的风压几乎是“轰”了在地上，将几人纷纷掀翻！那头骷髅龙发出一声悠长的龙吟，从天而降，释放出的龙威铺天盖地，像是淹没一切的狂潮！
卡密拉心中剧震，正打算让本体出手想办法，一片潮汐般的流光陡然从侧面冲来！
那些骑士前仆后继，居然硬生生地将骷髅龙压倒！骷髅龙咆哮翻滚，浩瀚的龙威席卷，龙息如同冲击炮般从口中涌出，让成片成片的骑士亡魂灰飞烟灭。但后续的骑士不断压上，一排排地列队冲锋，居然将那头骷髅龙碾在了地上！那一幕就像是蚁群攀附大象，在不知道多少骑士的冲锋之下，骷髅龙的挣扎越来越弱，最后居然被硬生生地碾得粉碎！
剩余的不死生物四散而逃。残存的骑士们重新在半空中列队，如同幻影似的朝着珈百璃等人冲过来，但在靠近的时候，队列却忽然分开，从她们两侧掠过，随后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珈百璃和希光面面相觑，惊魂未定。希光不可思议地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它们.....救了我们？为什么？”
卡密拉道：“那是终末守卫。”
“......什么？”
“终末守卫。”卡密拉轻声叹了一口气：“就像是人拥有执念就很容易化作亡灵一样，军队也是如此，失落的荣耀和破碎的誓言会让战死的军队重返人间，化作终末守卫。它们会永远徘徊在自己生前未能保卫的地方，时刻看守，直到职责完成......”
两人同时沉默下去，过了好半天，希光才道：“所以说，他们突然出现，并不是为了伤害我们吗.....”
珈百璃闷闷地低着头，没有说话。
在过去的数千年，兽人、不死生物，一波又一波的侵略者来来回回地蹂躏着这片土地。但是，人们依旧将这里建立得富饶又和谐。它的确有很多不好，但对珈百璃等人来说，这里就是她们的故乡。
在乌尔苏恩二世逃跑之后，留在终焉之墙的骑士，每一个都是英勇不屈的战士。他们在最后的战场上，为了保护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人们，绝望地向超过自身几十倍的亡灵发起了冲锋。
是的，他们仍然失败了。默语暴君的死灵大军和那终极的魔法是那样不可阻挡。但是，骑士的肉身虽然已经陨灭，精神却仍旧徘徊在这片荒芜的大地上。
第四百三十章 幸存者
夕阳西下，暮色低垂。
希光看着天色，稍微有些忧虑起来：“天快黑了，得找个地方过夜。”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卡密拉，似乎是希望她能给出什么建议。卡密拉于是伸长了脖子，仔细搜索了一阵后，伸手一指：“那边！我看到了一排房子！”
“就去那边吧。”希光轻轻点头。
几人牵马前行，过了片刻，前方的景象渐渐清晰起来，原来是一座废弃的农场。
因为邪教的诅咒，大地早已失去生命力，农田光秃秃的，一些还没有被风吹走的麦秆像是程序员稀疏憔悴的头发似的倒伏下来，蔫儿在路边，畜牧的牛羊倒在地上，被不知名的死灵生物啃得只剩下骨头，零星的血肉粘在骨架上，已经开始腐烂。
希光下意识地捏住了自己胸前的吊坠：“小心，这里可能有死灵生物。我们想要安然入睡的话，还得将那些死灵生物给清缴了才行。”
“明白。”珈百璃小心翼翼地抽出了一把剑，双手握住，警惕地看着周围。
“别怕。”卡密拉倒是很没有心理辅导，一马当先地走在前面：“回头要是发现里头的不死生物太多，咱们大不了就逃跑！我先去探探路。”
“行。”珈百璃缩头缩脑，小声地道：“我会用感官连觉注意你这边的动静的！要是感觉不妙，我就立马遣散你，接着和希光火速撤离，跑远了再把你召唤出来！”
卡密拉摆了摆尾巴，进入农庄中。
这座农庄的周围一圈都用篱笆围了起来，占地面积颇大，里头伫立着一片两层高的平房，看样子是过去农庄主人一家居住的地方，不过外墙残破，仿佛是遭遇了拆迁一般，顺着破口看进去，屋内一片狼藉，布满灰尘，还有干涸的血迹。
另一侧则是仓库、谷仓、兽栏和马厩，建筑物无一例外，全都破破烂烂的。
刚一进去，一种被窥探的感觉就油然而生。卡密拉心中微动，正打算和珈百璃精神沟通了一下，让她拿出宝贵的二环法术位释放【次级激励进化】来强化她的感知能力，旁边忽然传来一声轻响。
“谁？”
卡密拉警觉地望去，就见一道灰影在平房的墙后一闪。虽然惊鸿一瞥，没太看清，但那好像.....是个人影！
卡密拉心头剧震了一下，二话不说飞扑过去！那道人影惊慌失措，在阴暗的屋子里没命逃窜，但卡密拉速度极快，三两下就扑了上去，将人一把按倒！
“别！！”那人尖叫起来。
卡密拉的瞳孔就像是蜥蜴似的竖了起来，将人一把翻过来。
那居然是个人。
一个活人。
他看上去四十来岁，身上脏得吓人，仿佛是在垃圾堆里打滚了一个月没洗澡一样，皮肤和衣服都变成了脏兮兮的黑色，头发乱如鸡窝。
但他分明还活着。卡密拉能感觉到他的心脏在跳动。
“活着的人？！”珈百璃的巨大尖叫顺着精神联系传了过来，差点儿将卡密拉给震聋。这姑娘一直和卡密拉共享着感官，这会儿见卡密拉忽然从废墟中发现了一个活人，当场蹦了起来，然后抓着希光就往里面冲：“希光希光！有人啊！有人！！”
“啊？”希光不明所以，被一身怪力的珈百璃拽着狂奔，身体就如风筝似的差点儿飞起来。
“别杀我别杀我！”那个脏兮兮的男人被卡密拉按在爪下，看上去惊恐无比，颤抖着道：“我不是死灵！别杀我！”
“......”
卡密拉怀疑地盯着他：“你是什么人？”
希光和珈百璃正好风风火火地从外头闯进来。珈百璃两眼放光，兴奋地叫道：“我靠，还真是个活人！”
“默语魔道的邪教徒也是活人！”希光皱着眉：“好端端的突然冒出来一个人，十有八九是邪教徒！”
“我不是我不是！”那人举起手，颤抖着道：“我叫马克拉夫，我不是邪教徒！我就是住在这里的一个农民而已！”
“农民？”希光皱着眉头，悄然释放出一个【侦测阵营】，得到的反馈是顽石一般的【绝对中立】灵光——大部分的普通人其实都是绝对中立的阵营。
另外，让她有些意外的是，珈百璃原本是秩序善良，但眼下，她的善良侧灵光虽然不变，秩序侧灵光却衰退不少，已经快要进入中立甚至混乱的领域了。
她默不作声地关闭了法术，冷声道：“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户，是怎么在这儿活下来的？你以为我们好骗吗？”
那脏兮兮的男人可怜巴巴地看着她们，起先还瑟缩地打着哆嗦，但当看见希光身上的后继者圣徽的时候，神态便放松了下来——后继者艾奥梅黛是终焉之墙最广泛最常见的信仰，这些人代表着一种朴素的正义。
他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道：“原来是后继者的信徒，看来你们不是坏人。那这位长翅膀的女士.....”他看了看卡密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