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雪千年灯
卡密拉有些激动地走来走去，感觉自己的思路正在爆发。奈罕翠水晶的原产地是诺克缇库拉的魅影之岛，回头她还得去那边坐一趟亲妈的任务，顺手整一点儿水晶应该不成问题。话说回来，这段时间莎米拉又在做什么呢，应该也是在积极准备吧？
诺克缇库拉女王的水晶成熟在即，一场暗涌正在汇聚。可惜她安插的“间谍”戴琳在暗影之城的地位不够高，无法弄到太过机密的情报......
卡密拉心头忽然一动，思绪跳转出去，扭头问道：“等等，就算获得了那把刀，我该怎么使用？”
“唔......”聂纽闷哼了一声，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这倒是个问题，不过根据目前我的猜想，应该得通过物理接触......”
卡密拉头皮发麻：“也就是说，我得拿着刀捅一刀大虫子是吧？”
聂纽点了点头：“差不多！就这么简单！”
她欣喜道：“到时候，双方的概念缝合一解除，指挥官就能复活啦！”
卡密拉眼角抽搐。
简单啥啊......
大虫子可不好对付。在成为世界之伤的【钥匙】之后，这家伙的强度只怕飙升到了一个难以想象的高度，想要对付它，只怕得先剥夺它的这种特殊身份。而破解的方法就是拿着刀捅它，但以大虫子的强度，只怕这一刀不会这么容易得手......
死循环了这不是！
卡密拉微妙道：“要不我还是等大虫子自己扛不住了关闭世界之伤吧？”
“那恐怕有得等了。”聂纽抬起头，道：“我算过的，以目前世界之伤——或者说，【大空洞】的扩张速度，想要等大虫子承受不住，自行关闭世界之伤，保守估计要等上五千年，到了那个时候，大空洞应该已经将纽梅利亚、猛犸象大王之国、河域诸国等地全部吞没了。”
卡密拉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那也不是个事儿啊......”
聂纽的眼中流露出几分忧郁。
在她的心里，能让她牵挂的人不多，指挥官就是其中一个。
她已经体验过了和另一个存在概念缝合的感觉，那是两个人的记忆、思维和一切都在发生汇流，恶魔领主的生命动辄以千年万年计，虽然指挥官施泰龙图是个极为强大的凡人，但是，相比于德斯卡瑞，指挥官生命的“长度”和“厚度”都显得太微渺了。时间一长，只怕连最后一丝意识都会彻底消融，变成恶魔领主漫长生命中一个小小的浪花。
指挥官能坚持多久呢？或许能坚持过一分一秒都已经是奇迹了吧。
聂纽有些心烦，不去想这些，低下头更努力地计算起来。
卡密拉沉沉地皱起眉毛。
她有一种预感，和大虫子的那一战，应该是迟早的事情，逃不掉的。
这是宿命的诅咒。星石将它们牢牢地联系在一起。
而且，话说回来......
拯救我的前世。这种事情，听上去还挺带感的不是吗？
第六百四十三章 绯红的初遇
聂纽一计算起来起来就算个没完，卡密拉也不好意思打扰她，就在旁边等着。聂纽那条蓬松的大尾巴在身后摆来摆去，时不时就将自己的草稿纸掀飞，或许是因为觉得有些碍事儿，所以聂纽索性收起了自己的狐妖形态，变作人形。
她的人类形象是个黑发少女，平坦如玉的额头下是一双活泼元气的杏花眼，眉尖微微上挑，眼神明亮，鼻梁又挺又直，一看就知道是个古灵精怪的姑娘。
待聂纽稍微停了下来，像是喘一口气，才见缝插针地道：“先回我那边去吧。”
这地方是阿雷什卡高的的领地，总让她有些警惕。
“嗯？”聂纽歪了歪脑袋，像是思绪还有一半浸泡在计算中似的，有些没回过神来，好一阵才道：“嗷！行啊！”
她忽然感觉自己像是少了点儿什么，扭头一看：“咦，我的尾巴呢？”
算了，无所谓！聂纽马上就将这个问题抛开了。她将地面上的一大沓草稿纸迅速地收拾起来，而后元气满满地道：“那我们走吧，妹子！”
卡密拉唤出权杖，又扭头看向克劳迪娅，就见克劳迪娅正心满意足地撸着猫。阿雷什卡高这会儿已经不反抗了，软绵绵地躺在克劳迪娅的臂弯上，就是小脸上写满了委屈和不开心。
“我可是恶魔领主.....”她呼噜呼噜地道。
......
主位面，格拉里昂。
希光和珈百璃骑着马，小跑在一望无际的湖面上。马儿的四蹄仅是略微陷入水面，而后便被一股看不见的力量稳稳地托住，没有沉下去。
片刻之后，珈百璃显得有些紧张起来，手搭凉棚状，眺望向远处，问道：“希光，你的【水上行走】法术位还够吗？”
希光有些不确定地道：“够的......吧？”
她们从早上出发，已经骑马赶路了将近十个小时，屁股都磨痛了，但还没有看见岸边的景象。希光的水上行走法术位已然见底，这让她也有些暗暗心焦。希光稍微算了一下，要是再过一个半小时，还没抵达岸上，等这最后一个【水面行走】的效果结束，她们俩就得摔进湖里了.....
“奇怪，难道是我们走得太慢了，或者方向不对？”
珈百璃抬头看了眼渐渐西斜的太阳，用自己不算专业的求生知识判断了一下自己前进的方位：“西北方向，没错啊，怎么还没抵达岸边......”
两人又骑着马前行了许久，希光忽然激动起来：“看到了！我看到了！”
她振奋道：“我看见湖岸了！就在前面！”
说罢，希光两腿一夹，策动坐骑向前奔出。珈百璃连忙跟上，就见远处的地平线上，果然有山的剪影渐渐浮现而出，让她不由得心中振奋。可惜望山跑死马，湖岸看似近在眼前，但跑了半天仍然远在天边，忽然，坐骑矮种马一脚踏空，咕噜噜地沉入了水中。
“不好！法术结束了——”希光叫了一声，连人带马地沉进湖里，有些惊惶地挣扎起来。
旁边的珈百璃同样如此，在水中沉沉浮浮，双手急促地拍打着水面，激起一抔抔浪花。但珈百璃的水性比希光好一点，很快就稳住身形，踩着水半浮在水面上，咕噜噜地道：“别、别慌！看我召唤！”
她念出一段简短的咒文，召唤师的类法术能力发动，一头硕大的翼龙出现在空中，一个俯冲，将两个小姑娘一爪一个地从水中捞起来，然后振翅飞起，带着她们俩急速地朝着岸边飞去。
珈百璃送了一口气，擦擦额头上的虚汗：“还好我是召唤师！”
她冲希光挤眉弄眼，显得颇为得意。
希光浑身湿透，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她有些幽怨地瞪了珈百璃一眼：“你也不早点儿把召唤物叫出来？”
珈百璃振振有词：“你又没告诉我法术什么时候结束！”
两人很熟练地斗着嘴，希光一边分心朝着湖岸那边看去。因为这会儿飞在高处，视野良好，岸上的景象清晰地映入她的眼中，希光忽然“咦”了一声：“我看到港口了！”
她伸手一指：“你看！那地方不会是维鲁米斯吧！”
“嗯？”珈百璃朝她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了一片还算完整的港口，和更远处连绵的建筑群。她有些兴奋起来：“好像还真是维鲁米斯！”
维鲁米斯是终焉之墙最东侧的港口城市，也是一千年前闪耀远征的桥头堡，彼时那些为了对抗默语暴君而团结在一起的闪耀骑士团，跨过恩卡坦湖后，登陆的第一站就是这里。而一千年后，她们回到终焉之墙，第一站居然也是这里！
希光眯起眼睛，望着那空无人烟的残破都市，心中涌现出些许的哀伤。
她在几年前曾经来过维鲁米斯，当时这是个颇为热闹的繁华都市，港口上停泊着说不清的船只，街道宽阔而整洁，许多建筑物都覆盖着洁白的大理石，有着漂亮的圆顶和廊柱、雪白的墙壁和装饰华美的屋檐，如今虽然大多建筑还保存完好，但却只剩下一片死寂，丝毫没有人类活动的痕迹.....
“嗯？”
希光忽然皱起眉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的眼角余光似乎扫到有什么身影闪过。
希光一下高度警惕起来，低声道：“珈百璃，做好战斗准备！”
珈百璃顿时凌然：“明白！”
翼龙带着两人从天空中俯冲降落，将她们放在地上。珈百璃二话不说，再度发动召唤怪物，将一头毛色纯白的天界雄狮唤至身边，抬手拍了拍狮子的脑袋，示意它保持警惕，而后命令所剩召唤时间已然不多的翼龙飞起，前去侦查。
希光摘下项链，低声念咒，那项链，旋转起来，化作一把烈焰熊熊的长刀。
两人带着召唤出的雄狮，谨慎地朝着维鲁米斯的深处走去。忽然，远处翼龙发出了尖锐而嘶哑的叫声——作为召唤兽而非幻灵，它无法直接和召唤师心念沟通，或者共享感官，只能用这种方式示警。珈百璃立马高度警觉，身形一退，掠至希光身后。
在没有召唤卡密拉的情况下，希光才是T。
希光叹息了一声，算是默许了她的缩头乌龟行为。
两人小心翼翼地往前逼近，片刻之后，就见一群披着长袍和斗篷的身影毫不避讳地迎面走了过来。虽然看不起面目，但浓郁的死气在它们身上缠绕——这显然是一群亡灵！希光心头暴跳，立刻给自己施加上一个正气如虹，化作战斗形态，接着就要冲上去斩杀亡灵，那为首的一名死灵生物忽然抬起了枯瘦的手掌：
“等一下！”
它掀开兜帽，露出一张苍白而枯槁的脸，绯红色的电光在它瞳孔的深处闪动。
“两位女士，我们并非敌人。”
第六百四十四章 绯红骑士,闪耀铁卫
“居然说不是敌人！”
珈百璃惊了，从希光背后探出脑袋，叫嚷道：“希光，这群亡灵简直是在侮辱我们的常识啊！”
你就算想要装好人，也起码先变成活人的样子吧！
“等等——”
希光却伸手拦住了她。
她仔细地审视着那名死灵——虽然已经成为了死灵生物，但依稀可以看出，对方生前应该是一位慈祥的老太太。而且更令人惊奇的是，在斗篷之下，她的身上穿着的赫然是一套奥泽姆骑士团的铠甲，腰间悬挂着一把涂抹着红漆的大剑。
希光的感知敏锐，马上注意到两件事。
其一是那把红色大剑。仔细一看，那赫然是一柄通体猩红的焰形长剑，造型狰狞，最令人惊奇的是，大剑的剑刃居然是由许多旋转的微小锯齿组成，看上去危险无比，总之怎么看都是妥妥的杀人利器。但古怪的地方在于，那把剑上缠绕着的，却并非阴冷的负能量，而是一团让她感觉相当温暖的正能量。
其次是被那老妇人穿着的铠甲，显然是经过了仔细的保养，光洁而明亮。
普通的亡灵，可不会保养一套奥泽姆骑士的铠甲......除非是有某种收集癖？
希光皱起眉毛，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绯红复国军。”那死灵温和地道，脸上的笑容居然给人以慈祥温和的感觉。
希光眉头皱得更深，一字一顿地重复道：“绯、红、复、国、军？”
“是的。”
那死灵平静地点了点头：“我们可以向你们介绍一下我们自己。不过在此之前，我想先询问一下两位的来意。在这片土地上，已经很久没有活人的踪迹了。”
希光有些狐疑地看着她，和珈百璃互相交换了一下眼神。
然后，希光才道：“我们就是终焉之墙的人。”
那群亡灵似乎震动了一下，一阵窃窃私语在它们中间响起。那老妇人的身体也是略微晃动了一下，表情变化着——虽然亡灵那已经僵死的脸上很难看出表情的变化，但很显然，此刻的她正陷入巨大的震惊之中。片刻之后，它的嘴唇颤抖了一下，怔怔地道：“我们终焉之墙......还有活人吗？”
“不仅有。”
希光警惕地道：“而且还很多。我们只是其中两个。除此之外，还有许多人，在乌尔苏恩二世的庇护下离开了终焉之墙，据我所知，眼下乌尔苏恩元帅正在集结部队，打算光复终焉之墙......他们的部队自称为【闪耀铁卫】。”
乌尔苏恩这个名字又让那群亡灵一阵震动，老妇人听到这个名字，眼中便闪现出凶厉而怨恨的光芒，但很快就平复下来。她冷哼一声，道：“我还以为乌尔苏恩只是个不战而逃的懦夫，没想到还算是做了点儿实事......”
希光和珈百璃不由苦笑。
她们俩之前也对乌尔苏恩充满怨恨。
希光又问道：“你们又是怎么一回事？我从来没见过.....你们这样的......不死生物。”
“我们将自己称呼为半死灵，以示和一般亡灵的区别。”那老妇人微笑了一下，道：“至于我们的诞生，这就说来话长了......”
她徐徐地讲述起来，诉说了绯红复国军的诞生始末和行动纲领，最后道：“......我应该是第一名绯红半死灵。你们可以叫我卡拉布瑞尼。卡拉布瑞尼.艾奥梅达。”
珈百璃和希光两人听得目瞪口呆。两人对视了一眼，希光吃吃地道：“这么说，默语暴君居然整出了一群以推翻它为第一目的的死灵？”
“是半死灵。”卡拉布瑞尼平静地提醒道：“或者也可以叫做死灵裔。”
珈百璃有点儿发懵：“真的假的啊......”
她鼻尖儿忽然有些发酸。
应该是真的吧。她心想。
即便是死亡，也不曾磨灭终焉之墙的精神。她深深地相信这一点。
再说了.....既然连善良的恶魔领主都可以有，那凭什么不能有善良的亡灵呢？
“这么说.....”希光的态度恭敬起来：“您就是绯红复活军的统帅了？”
“统帅？不。”卡拉布瑞尼露出十分和蔼的微笑，摇了摇头：“你们可以称呼我为绯红骑士的教官，但我并非统帅。准确来说，我们绯红复国军，没有任何一个统帅。”
“......什么意思？”
“因为吸取了教训.....”卡拉布瑞尼沉沉地叹了一口气，道：“孩子，如果你学过历史就应该知道，一千年前，默语暴君的庞大死灵帝国是何等的强盛。但当这位暴君被关押在绞首塔中之后，它的帝国就立刻分崩离析。同样的，在终焉之墙，当这一次默语暴君破封而出，又夷平了警醒城之后，你应该也看到，我们引以为傲的骑士是何等的群龙无首......”
“这一切都在告诉我们一件事。”
卡拉布瑞尼抽出自己的绯红大剑，双手握住剑柄，将其用力地插在地上，道：“如果一个组织，一个团体，高度地依赖于某一位权威，那么当这个权威消失或者死去之后，整个团体就会迅速地破灭。这样的组织结构是脆弱的。”
“我们这些绯红骑士，奋斗在这片残缺的土地上，面对的是压倒性的威胁。我们每一个人都随时有死去的可能，因为在默语暴君面前，我们是那样的无力，如果默语暴君想要针对的话，它可以轻松杀掉我们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所以......为了避免这一切的发生，我们干脆没有设置统帅这个职务。像是这些小伙子们，虽然愿意听从我的教导，但这并不意味着我就比他们更高一级.....我们所有人都是平等的，只是每个人都承担着不同的职责。而团结着我们的，是一个共识。”
她的剑上慢慢地散发出绯红的光芒。
那光线宛如条条电蛇，在大地上游走。
“那就是我们的绯红誓言。”
......
艾巴萨罗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