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利刃
芙妮扯了扯洛宁的衣领，凑近狐狸脑袋，吐出温热的气息，小声说。
“主人，有想起什么事情么……”
也许，对大多数人来说，这一场重逢是时隔两年的再次见面。
但是对于芙妮来说，这很有可能是间隔了上千上万年的再次相遇。
他们重聚了。
“……嗯。”
“想起来了。”
洛宁用手臂兜着芙妮的屁股，轻轻应了一声。
但是这里还有很多人在场，所以洛宁并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眼睛变得有些热热的。
他温柔地摸了一下芙妮的小脑袋。
小芙妮眼睛里含满了泪光，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笑，亲昵地用脑袋蹭洛宁的手心。
一切都好像变得熟悉起来。
熟悉的气味、熟悉的感觉、熟悉的人。
但是芙妮并没有任性，她像是在藏住小秘密那样，偷偷藏好了自己的表情，然后悄悄地在洛宁的耳边轻声道。
“主人……咱想你了。”
地面上静候的种子忽然有了动静。
绿色的嫩芽破土而出，向上伸展。
眨眼之间，原本指甲盖大小的绿芽越来越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豆芽的形状变成了柔韧的枝条。
半米、一米，生命树的幼苗涨势惊人，高度在几个呼吸间就超过了洛宁，直接成长到了正常的树木高度。
枝叶如同脉路网一样撑开，翠绿色的树叶挂满了枝头。
等撑开的树叶延伸成伞状，像是一把小伞挂在洛宁头顶的时候，便停止了生长。
“还是小了一点……”
比起生命树曾经参天的高度，面前三米多的树算不上高。
洛宁身后的塞西莉亚却摇了摇头，“就算是营养再怎么丰富，成长也需要周期……它能长这么大，已经在很努力的回应父神大人了。”
塞西莉亚久违的笑了一下，眉头也逐渐舒展。
她走过来牵住洛宁的一只手，另一只手温柔地贴在卡巴拉不够粗壮的主干上，轻柔地说：“谢谢你，卡巴拉……”
“这次换我陪你长大了。”
生命树成功复苏，压抑的氛围稍微缓和了一些。
这是这两年多以来，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洛宁倚靠着生命树坐下，招招手，把众人都召集过来。
刚才的魔力消耗并没有给洛宁身体抽空的感觉，反倒是精神有些疲倦。
这种疲倦感有点类似于不眠不休很长一段时间而导致的注意力无法集中、思维涣散。
那些曾经他觉得不需要的记忆现在通通都给他了，满足了他的好奇心但又好像让什么东西空虚掉了。
他现在脑子还有些乱。
此时已经接近天黑。
星星点点的光芒照在天上，月光从卡巴拉还不够茂盛的树叶间洒落下来，斑驳的银光落在洛宁的身上。
“魔王城现在怎么样了？”
看着迎面走来的莉露鲁，洛宁抬头询问了一声。
莉露鲁和洛宁分别的时候相比，并没有什么变化，身体还是那么的娇小，身后小只的蝠翼乖巧地围在两侧。
听见洛宁对自己说话，莉露鲁的蝠翼弹了弹，然后默默点头。
“……还好，”她走到洛宁的身旁来，压着双腿间的裙摆落座。
莉露鲁并没有和洛宁直接贴上，而是保持了一点距离。
“那些黑色的史莱姆消失半年了，魔王城在不断地重建……总之，比之前好多了。”
莉露鲁没有把这段时间的心酸都说出来，而是换了一种委婉的说法。
她抱着膝盖，心事重重地盯着地面，并没有特意去和洛宁直视。
“你们是不是应该告诉我一点什么了？”
洛宁又不傻，他再怎么说也发现了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她们太正常、太安静了。
这样的‘正常’在洛宁眼里，反而是一种反常。
“爸爸要不要先休息一下啊，你刚刚用了那么多魔力~”
米莉娅大大咧咧地靠在洛宁的肩膀上，大半个身体都压过来，洛宁被她扑过来的撞击力道推得往莉露鲁的身上倒。
莉露鲁被撞得身子斜了一下，又飞快的回正。
她绷着小脸，既没有呵斥米莉娅，也没有学着米莉娅去对洛宁下手。
莉露鲁立刻坐端正，胳膊环在小腿前，蜷缩起瘦小的身体，红瞳静静地望着远方，看上去竟然有些楚楚可怜。
洛宁把莉露鲁的反常看在眼里，他压在草地上的手动了一下，偷偷地捏住那一根搭在他身后的滑溜溜的黑尾巴。
莉露鲁的身体一僵，直接将恶魔尾巴抽走，把自己的尾巴放在膝盖上，就是不给洛宁碰。
这下洛宁彻底知道了……他的傲娇老婆已经开始生气了。
具体是生什么气……
洛宁大概也明白。
“米娜。”
洛宁抬头，又招呼了一声。
等候在五米远距离的人鱼见状兴奋得尾巴直晃，摇着湿漉漉的鱼尾就游了过来。
“洛宁大人……您、您找我？”
“告诉我，这两年发生的事情。”
“……您是想知道有关龙族的事情吗？”米娜小心翼翼地说。
在说道‘龙族’两个字的时候，洛宁微微一愣，他身旁的莉露鲁更是僵住了小脸。
洛宁点了点头：“全都告诉我。”
米娜不仅是她们当中最听话知性的一位，更是所有人里面整理信息最拿手的，以前米娜还是七柱魔王之一的时候，就是魔王城最可靠的情报员。
于是米娜听从命令，在洛宁的身前面对面坐下，她端庄的坐好，鱼尾巴侧在身旁，开始讲述洛宁消失的这两年半发生的事情。
洛宁听她挨个讲述，从黑雨的彻底消失，到黑色史莱姆的大面积出现。
人类和魔族互相整合资源、团结一致，天使族容纳无家可归的精灵族，最后是黑色史莱姆的进化、修建起来的高塔逐渐被攻破。
直到后面，那些混沌又可怕的史莱姆突然消失了。
米娜告诉了洛宁，它们消失的原由。
米莉娅将情报公开过，而同样作为神明的塞西莉亚也感受到了这一点。
银龙利维坦，带着龙族全体献祭了。
时间就在半年前……
她用赎罪的方式，换来了这短暂的和平。
要不是有这一段短暂的和平时间、以及地底出现的巨大魔法水晶矿脉，她们甚至都找不到足够的资源完成这次召唤魔法。
洛宁只是很平静的听完这一切。
望着云雾稀薄的大地，洛宁一眼能够看得很远，他的视线很快锁定在地面上某个不起眼的棍子上。
它像是一把剑插在地上。
洛宁能从它周围散发出来的白色的魔力判断出来，这是利维坦之前用过的法杖。
法杖是由银龙的角做成的，和达摩克利斯之剑是相同的材料。
此时的法杖因为失去了主人而处于一个完全沉睡的状态，孤独的立在那片看不见底的矿脉最顶上。
洛宁看了一会儿，便将目光收回。
夜已经深了，对于精神紧绷了太久的她们来说，今晚或许能够睡个好觉。
米娜带来的故事结束，没有人发表异议。
她站在中立的角度，没有带入自己的情绪，向洛宁讲述的东西，绝对是准确无误的。
洛宁微微颔首，示意她们回去休息。
在人群散开之前，洛宁又叫住了一个人。
“……神明大人？”
拉菲尔轻步走过来，身后的天使羽翼在月光下散发着柔软的白色。
“把永恒之剑·冈格尼尔给我。”
洛宁抬起了一只手。
拉菲尔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依依不舍地把剑交了出去。
这把剑，在洛宁消失的这段时间，是拉菲尔所有的精神寄托。
天使没有信仰，可是会死掉的。
拉菲尔在见不到洛宁的这段时间，无疑是一种煎熬。
洛宁握着这把细剑，上面还有从拉菲尔指尖上残留的余温。
永恒之剑和利维坦之歌是悬浮起天堂的关键要素，现在利维坦之歌彻底罢工，光靠永恒之剑一把神器是难以维持这么庞大的陆地悬浮起来。
要不是塞西莉亚在帮忙维系浮空岛的悬浮能力，这块陆地早就坠落了。
听米娜说，塞西莉亚刚开始的时候不够熟练，几次都操作失误差点把浮空岛落下去来着。
洛宁又看了一眼屁颠颠跟在他身后的利维坦之歌，叹了一口气，决定还是用自己的力量来注入其中。
可惜洛宁不会魔法，他胡乱的抓了一把光元素塞进永恒之剑的体内，这把剑身上轻微的光亮瞬间被完全点亮。
光元素不断地在叠加，洛宁给永恒之剑塞魔力的架势完全不亚于‘你爸以为你没吃饱’的喂饭方式。
直到这把剑亮得跟个小金人儿似得，洛宁才做完了这一切，将神器还给拉菲尔。
“……谢谢神明大人。”
拉菲尔宝贝地将剑抱过来，洁白的六翼在洛宁的面前轻轻抖动，月光下的人影照在洛宁的身上，拉菲尔笑得格外温柔。
“拉菲尔，你知道你妹妹去哪里了吗？”洛宁抬眸问眼前的天使。
拉菲尔摇了摇头，“我这段时间都在找她……没有找到。”
“她还活着吗？”洛宁又问。
天使需要信仰才能活下去，洛宁不知道拉蒂尔在失去利维坦之后，精神状态会变成什么样……或者说，已经不存在了？
毕竟在那一段记忆里，洛宁用第三视角看见了过去发生的所有事情，也看见了拉蒂尔和利维坦互相许下了永不背叛、同生共死的誓言。
洛宁还是头一次看见神明向自己的信徒发誓。
以为自己把利维坦看得很透彻，但到头来他还是无法理解这个女人的想法。
或者说是……理解的代价太沉重了。
洛宁一直都没有机会把自己的记忆重新整理一遍，记忆的走马灯一晃而过，他隐约感觉，如果自己真的要用心去理解这些事情的话，他大概会很难过。
“……我，不太确定。”
拉菲尔的脸上依旧是如同往日那样的波澜不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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