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小利刃
这是她在无数次挣扎中，对自己得出的答案。
她将莱瓦汀在手中轮转了一圈，链刃在空气里切割出锐利的声音。
莉露鲁一脚踩在椅子上，银白色的长发在风中偏飞。
“一切想要搅局的人，先从吾的手里活着离开再说。”
……
“轰——！！”
巨剑再一次落下。
岩石地面被砸出很深的沟壑，从空中看上去，就好像大地因此裂开了那样。
而在洛宁的面前，这种深不见底的沟壑已经存在无数条了。
除去那些直接被他砸死的史莱姆以外，还有更多的史莱姆会顺着地面的凹陷而掉落下去。
但它们的移动速度出奇的快，刚掉下去就会弹跳上来，并且这种弹跳能力还在以惊人的速度提升。
要不了多久……恐怕就能弹到天上去。
再过一段时间，怕不是连飞行能力都拥有了。
那个时候，不管是天堂还是魔族的壁垒，都无处可藏。
动作要加快了……
洛宁再次抓起达摩克利斯之剑的剑柄，朝着面前那团靠近的史莱姆横扫过去。
锋利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能切碎一切，它切割起黑色史莱姆来，就好像是在切果冻那样轻松。
可再怎么轻松，在数量的压制下都显得无济于事。
单方面的砸坑其实是没有用的。
那样只会破坏本就千穿百孔的地形。
洛宁的第一想法是先把地下矿脉给切割出来，开出一条路，之后再在矿脉的旁边横扫出一片能够使用的空地。
这样能大幅度提升人类的研究效率。
可以的话，他还想去往地底更深的地方……
如果说，那些黑色史莱姆都是从地底最深的地方冒出来的话，那，作为它们当中新增的一员，利维坦的灵魂是不是也沉睡在那里呢。
“利维坦……”
洛宁看着深不见底的地面，他打算清除出一片空地之后就直接下去。
只要在下去的途中，把地底不断冒出的史莱姆赶尽杀绝就好了，反正那些史莱姆也会随着洛宁聚拢过来。
最好的方法是，自己干脆就待在地底，这样能大幅度限制那些黑色史莱姆的行动范围。
地底虽然一片漆黑，但在战斗状态下的洛宁根本不需要视力，大不了就是孤独那么一点。
“轰——！！”
巨剑再次砸落下去。
与此同时，随着一道撕裂的声音，洛宁的肩膀裂开了一条十厘米的伤口。
破开的肌肤滴落了两滴鲜血，在血液成串流落之前，又自动愈合了。
洛宁的神躯虽然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可疼痛感却是无比真实的。
他捂住自己的肩膀，吃痛的皱了皱眉头。
达摩克利斯之剑，这把双刃剑在使用的时候会随机对使用者造成伤害。
这就像是对这把完美的剑的诅咒，即使是这把剑的主人，也无法逃离这样的诅咒。
以前总是会有人替洛宁承受这一切。
现在，那个替他承受这些伤害的人消失了，这些伤害便真实地传递到了洛宁的身上。
洛宁一边感受这样的疼痛感，他感觉自己的神经末梢都在疼得跳跃。
他一边又在想，当利维坦替他承受这些伤害的时候，又是怎样的感觉？
如果当初自己真的用这把剑把她杀掉了的话……
那她的身体是不是会同时遭受两次撕裂呢。
“所以你到底为我承受了多少……”
“为什么，什么也不说呢？”
“人是一种，不说清楚就会产生误会的愚蠢生物啊！！”
“砰！！”
达摩克利斯之剑狠狠地刺入地面，那只朝洛宁蠕动过来的黑色史莱姆因此化作了一缕缥缈的黑烟，很快便消失不见。
而洛宁那双血色的红瞳也随之变得更鲜艳了一些。
比起身体上带来的创伤，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难以承受的东西。
一天？一个月？
还是过去了一年？
洛宁已经完全失去了时间概念。
以前在地面的时候，他还能感受到日月更替带来的时间变化。
可一旦来到了地底，在这漆黑又寂寥的地方，别说是太阳和月亮了，连时间在这里都失去了存在意义。
布满猩红双眼能让洛宁看清物体的本质，其外表的轮廓、波动在周围的魔力，都能被洛宁的意识所捕捉。
他能分辨出哪些是埋藏在地底还没来得及冒出头的黑色史莱姆物质，也知道哪些东西是居住在地底的魔虫或者岩蛇。
那些地底的魔虫因为长期受到黑色史莱姆的迫害，已经有些草木皆兵了，再加上洛宁在岩石层制造的动静实在是太大，那些来不及逃跑的魔虫便会本能的进攻这位入侵者。
洛宁明知道它们是无辜的，也知道那些进攻根本伤不了自己，但有时候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身体。
明明能精准地操控达摩克利斯之剑，但他的剑依旧是没有分毫避让地刺在了那些蛰伏于地底的生命上。
看见那些被达摩克利斯之剑切割成两段的魔虫身体、看着从截断处不断冒出来的绿色汁水，洛宁深深地闭了一下眼睛。
抬剑，落下。
将一切能看见的、有生命或者是没有生命的东西通通破坏掉。
脚下没有了路，便用达摩克利斯之剑开出一条路来。
他茫然地没有目的地，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去地底的更深处。
“轰——轰——”
锋利的剑刃将扑过来的黑暗物质像是切豆腐一样轻而易举地切开。
被削成两半的史莱姆很快原地蒸发，化作一缕飘烟消失在原地。
洛宁就像是一台不断重复指令的机器。
随着每一次挥动剑刃，身体的某一处便会出现一条伤口，伤口会以惊人的速度愈合。
面前的黑色史莱姆像是潮汐一样此起彼伏、绵绵不断的围绕过来，像是洛宁挥之不去的梦魇。
它们会被达摩克利斯之剑杀死，但永远都无法被赶尽杀绝。
在这漫长的岁月里，杀戮的感觉已经逐渐变得麻木，连身体撕裂带来的痛感都变得无所谓了。
洛宁从来都不在乎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摧残。
他更在意的是，自己的精神之力会不会有一天走向枯竭？
有时候，一个恍惚间，他便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身体所在的位置，好像是下降了百米左右？
可洛宁已经不记得这一百米的距离到底发生了什么，身体重复性的动作让大脑将其判断成了无意义的事情，从而自动忽略了过程。
洛宁可以肯定的是，有那么一瞬间，他的意识是不清醒的。
这种感觉总是会让他想到当时的洛迹。
在无尽的战斗中不断迷失自我，唯有麻木的杀戮会让身体沉浸其中。
洛宁很害怕自己清醒过来的时候，再次看见面前尸横遍野的场景。
那样的话……大概会疯掉的吧。
洛宁开始有些理解，上次的自己为什么要那样做了。
但是比起当初的洛迹，此时的洛宁比任何时候都要有活下去的信念。
他有不得不回去的理由、不得不要见的人……
在这条看不见底的道路中，唯一能支撑他走下去的，便是这样的信念。
这次可不是为了毁掉世界……
他是来拯救这里的。
……
辽阔的平地间，杂草稀稀疏疏地覆盖在贫瘠的地面上，傍晚的风吹起一圈草浪。
新生的草芽在霞光中轻轻摇曳，消失已久的飞鸟昆虫再次出现了。
这里是一片宁静与祥和。
“……”
一双血色的红瞳凝望着不远处那座被开采了一小部分的地下矿脉。
莉露鲁挽起耳边吹散的白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这些表面上的祥和都是假象。
莉露鲁深知道这一点。
大地之所以会复苏，是因为有人在替他们负重前行。
除了偶尔从地底深处传来的坍塌声以外，那场不为人知的战斗已经销声匿迹。
有人在孤独的前进着，为了换取他们的一丝希望。
“莉露鲁，你也差不多该回去休息了吧？”
莉露鲁的身旁，有人轻声叫住了她的名字。
在莉露鲁身后，那片更广的大地上，人类搭建起来的楼房已经越来越多。
这里原本只是用作为研究魔法和开采矿脉的临时驻扎地，后来因为黑色史莱姆逐渐减少，驻扎过来的人类也越来越多，现在，其规模已经快要堪比曾经的伊兰王城了。
洛宁离开这里已经过去了半年。
在这半年的时间里，莉露鲁用实际行动表达了自己的决定。
她不分昼夜地守在这里。
洛宁就是从前方不远处的坑洞里下去的，而人类大魔法师的驻扎地就在莉露鲁的身后。
莉露鲁守在这里既可以第一时间看见洛宁出来，又可以阻止黑色史莱姆的前进、最大程度地保障人类大魔法师的研究进程。
虽然莉露鲁杀不死那些黑色史莱姆，但她用自己的神躯驱赶一小部分、将其拍飞，还是可以做到的。
只是，先开始的时候，密集的史莱姆让莉露鲁和塞西莉亚都感到头疼。
可是后来，史莱姆逐渐减少了。
直到现在，其数量已经难以对人类驻扎地构成大范围的威胁。
洛宁成功了……
就像他曾经说的那样，那些黑色史莱姆是来找他的，在发现他的存在之后，便会朝他凝聚过去。
这样的方法虽然能够高效快捷地为人类清出一片空地。
但其代价就是，会永远地将洛宁困在那里。
直到人类这边成功了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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