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镰刀小红帽
……
【主管，您昨晚失眠了么，您看起来精神不太好。】
X是被自己的AI秘书叫起来的，因为床头新换的闹钟在今天早上也不幸殉职了，碎成了一滩地上的零件。
老实讲，就算洗了把冷水脸，X还是感觉自己的脑袋是迷糊的，不够清醒。
而至于秘书关心的话语，她也只能摇头表示自己没事了。
X很确定自己没有失眠，她的睡眠质量一向是很好的，每天的工作都很累，累了之后沾着枕头就能睡着，又怎可能失眠，真要说不太好，应该是越睡越困的情况吧。
明明睡了觉，为什么还是觉得自己没有睡够，很疲劳呢？
大概是睡觉的时候存在什么不良习惯吧，或者姿势不太对……听说不好的睡眠习惯和睡眠姿势会影响睡眠质量，导致出现越睡越困的情况。
正确的睡眠姿势是很重要的……
但是就算感觉没有睡够也不能懒床，因为主管是不可以迟到的，也不可以请假不工作。
脑叶公司，是没有周假的，只有季度假期。
要问为什么，那只能问合同上写的东西了……说实话，X连季假是否真的存在都持怀疑的态度，她真不觉得这地方还能有假期度假，阳光都没有，又怎么可能放人出去。
这里，似乎是全封闭式管理的……
捧着一杯热牛奶，X感叹着生活的不易，也就只有甜甜的牛奶能稍稍安慰一下自己了。
X小口小口吮吸着那略有些烫嘴的牛奶，虽然烫口却还是趁热喝着。
摄入糖分的感觉让她感觉好受了许多，原本迷糊到几乎罢工的脑袋也开始运作起来。
X有点低血糖，也许不能说是有点问题……而是严重的低血糖症状。
造成低血糖的原因能有很多，比如压力过大，神经调节失衡，摄入的营养不足，再者就是服用药物造成的副作用等等。
总之，通常而言，这甚至不是一个点造成的，而是多方面的毛病重合在一起，造成的连锁反应。
而每当到早上起床的时候，X总是迷糊的，迟钝的，手脚冰凉，需要好一段时间才能缓过来。
也许秘书有注意到这一点吧，所以总是会准备一杯甜甜的热牛奶，而不是苦涩的咖啡。
当舔完嘴角最后一滴奶渍的时候，X才算正式进入了状态，准备开动自己的早餐。
今天的早餐和平时的不太一样，以前总是速食快餐，三明治或者烤面包之类的东西，但是今天却是改成了米饭和汤。
一碗米饭，一碗味增汤，一条煎好的秋刀鱼，一个剥好壳的光滑鸡蛋，一小碟裙带菜。
兴许是专门为X的饮食习惯做出了的调整，也可能是单纯的，智能AI突然开始对这些有兴趣了起来。
也许智能AI有研究菜谱的兴趣呢？
反正X也不怎么关心到底是流水线上的速冻快餐，还是厨师做的，再者智能AI亲手做的，对于X而言，这没有什么区别——
只要好吃，能吃饱就可以了，总是吃三明治的也会腻，偶尔能换换胃口的话，再好不过。
吃饭的时候，X会很安静，她安静地吃着早餐，然后听着自己的AI秘书说话。
大概是在夸奖自己吧……但是很多时候，X也不能确定，AI秘书到底是在客气地恭维自己，还是在阴阳怪气。
从语气里很难判断，而大部分时候，AI秘书也都是维持在同一个表情。
女人的心思很不好琢磨，就算是智能AI也一样。也许公司的智能AI都是参照猫咪去设计的呢？起码就性情上说是一致的。
当能猜中猫咪的心思的时候，想必也能知道智能AI到底在想什么了吧。
X不着调的想着，艰难地用筷子把控着力道，终于把味增汤里的豆腐完整地夹了起来，平稳地送进了嘴里。
【主管，公司的能源正在日益攀升，您已经证明了自己的能力。】
【而脑叶公司的高层正在时刻关注着您，‘A’就是其中的一员。】
秘书平静地说着，而X也非常平静， 她在专心吃自己的早餐，也已经用筷子戳开了鸡蛋，里面是溏心蛋，色泽朱红鲜亮，一看就很有食欲。
但是很快，就不平静了。
【主管，您了解‘A’么？】
人工智能突然问起了X这样一个问题，因为被点名，X不得不舔掉自己嘴角的饭粒，然后抬头看向自己的秘书。
——因为回答问题的时候看向别人，是基本的礼貌。
“诶，唔……老实讲，安吉拉，‘A’很神秘，我也只在你的只言片语中窥见过她。”
X回答的中规中矩，因为她总不能在自己的秘书面前说老板的坏话吧。
——老实讲，她怀疑A是个‘二次元AI控’，脑袋还被电梯门夹过，很有些神经质，但是这些话，X觉得都是不可以说出来。
说出来的话，主管生涯就会结束吧……
大概本就没有指望X能给出什么答案，AI秘书很快就替X回答了起来。
【她是我们的先驱，她是第一个在无人问津的贫瘠土地上播下种子的人，我想，她可能很快就会亲自与你见面了。如果这真的发生了，那您所追求的就可能成真了。】
语气里充满了的恭敬，就像往常一样，AI秘书会称赞‘A’的伟大，歌颂‘A’的伟绩，X已经听过很多次了，就像人工智能常挂于嘴边的‘A’的‘座右铭’一样。
直面恐惧，创造未来，这既是A的座右铭，也是脑叶公司的标语。
每一天上班时，X都能看见这段标语，这段标语总是会在办公室的逆卡巴生命树投影的上方。
而从那些微小的细节里，也都能察觉到A对于脑叶公司的影响是方方面面的。
就连X自己的卧室，她都能看见挂于墙头的日历那里，都有这段‘Face fear and create the future’的标语。
哪怕不去刻意的背，总是看着，听着，也会不自觉地在心里牢牢记住这句话。
“安吉拉，那你一定很喜欢A吧。”
X随口就这样说着，而筷子正戳着秋刀鱼，试图将煎的金黄的鱼肉剥下来。
但是智能AI却顿住了，少有的停顿了一下才开口回答。
【我？我当然也很钦佩她，可公平地说，虽然她是我的创造者，但她依旧是个神秘的人，只有少数人才能够理解她。】
【实际上，想要完全理解一个人类是如此的困难，会有我能完全理解您的那一天么？】
智能AI的闭着眼睛，平淡的说着，但是隐约又感觉有些悲伤，X嗅到了这种沮丧的情绪，但是她无法理解。
人工智能的心情就跟猫一样的多变，而女人的变脸速度通常也比翻书都快。
X也很想说，想要完全理解一个人工智能是如此的困难，会有能完全理解人工智能的那一天么？
但是X可不敢就那样学着安吉拉的语气进行复读，因为那样一定会被炒鱿鱼的。
而且，AI秘书还得好好哄着才行，她这个当主管的得负责活跃气氛，去去中央空调的寒气。
“唔，那安吉拉，你能理解我现在的意思么……”
X举起了自己空空的饭碗，饭碗很干净，没有残留任何一点饭粒。
【您的意思是……再添一碗饭？】
智能AI微微皱起了眉头。
“嗯嗯，就是这个意思，这不是理解的很好么。理解人类可是一点都不困难的哦~”
X又拍了拍自己的肚子，充分展现出了灵长类动物那优秀的手语表达能力，而理解一个人的意思，就算只是看着手语也能意会。
尽管，这没有用语言直白的说出来方便。
X如愿以偿的得到了第二份早餐，煎饺与米饭，米饭是主食，而煎饺是下饭用的菜。
X也不知道自己把安吉拉逗开心了没有，智能AI是很难轻易笑出来的，而只是一些滑稽的表演也不足以把智能AI逗笑。
但是安吉拉的心情应该好些了吧？
虽然不知道安吉拉和创造者‘A’到底有什么小问题，但是X觉得自己去打听自己上司的八卦不太好……尽管她从安吉拉的话语里感觉到了一点别样的味道。
她原本以为人工智能对于‘A’是一种憧憬，再者双方的关系也应该很好，但是就目前看来……似乎得打个问号了。
如果关系很好的话，为什么‘A’从来不去看自己用尽心血设计出来的AI，哪怕只是投影。已经好几天了，X没未见过公司的领导者‘A’关心过安吉拉的工作情况。
安吉拉从来也只是说‘A’关于‘X’的关心，而把自身撇到一边，反复强调自己是机器。
除了安吉拉，公司没有哪一个AI会总是强调自己是机器这一点，她们像人类一样，思维模式也和人类一样。
X不是很难理解安吉拉反复强调‘机器’的意图，但也许，这也是一种心理阴影的表达？就像是Yesod总是会把自己捂得严严实实，幻想自己有皮肤疾病一样。
AI秘书也总是在试图否定自身，自身存在知性这一点…？
……
……
65.哼，不就是大一点么，有什么了不起的
人类会去试图理解智能AI么？
大概是不会的，但是人工智能会去试图理解人类，模仿人类，学习人类……这并非有什么特别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程序如此，天性使然。
人工智能的参照物是人类，自然会去期望自身更贴近于人类……只是，用编程去复刻出人类那样细腻的感情是非常非常复杂的，纯粹的机械造物能拥有感情，是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而最简单粗暴的获得有感情的机器方法，无非是把人脑塞进铁壳子里。
而把人的脑袋塞进铁壳子里，也不是为了让机器变得有感情，而是希望人能变得麻木，在钢铁躯壳的帮助下更好的忍受时间的煎熬，因为机器总是比人类更耐得住寂寞，更能忍受孤寂。
在进行重复的机械劳动的时候，机器比人类更能承受，它们具备很强的耐受力。
做出这样事情的人，想必一定非常非常的残忍。
逼迫拥有感情的知性体克制自己的感情……
既苛刻地要求拥有感情，又挑剔地不允许表达出感情，到底是怎样恶劣的人……
……
“安吉拉，嗯？这是Hod的新企划么，看起来不错诶。”
X正在翻阅AI秘书递交过来的一个个企划，这些部长们提交上来的企划都已经被安吉拉审查过了，而到X手里的时候，X只需要选择一个看的顺眼的，盖个章批准下去就好。
AI秘书一切都安排妥当了……非常的方便。
不过既然自己是主管，若是连自己部长的企划都不翻，就未免太不称职了，所以X还是会认真翻阅，看一下具体的内容。
就如情报部部长所说的一样，她们所写的每一条情报都付出了许多代价，那是员工的生命试出来，草草扫两眼什么的……未免太不尊重人了。
对于部长们最大的尊重，X觉得不仅仅只是口头上的言语，也该落实到行动上，好好看看她们所写的报告……同样的，X也希望自己的这份尊重能让部长意识到，这非虚假的妄言。
她期望部长能有认可自己这个主管的那一天，会真正的尊重自己，而非迫于形式上，不情不愿地叫那一句‘主管’，然后不合心意就打起惩罚主管的算盘。
培训部的部长Hod，上一个开展的心理咨询企划惨败收场，因为给员工滥发脑啡肽这种成瘾性药物，批量制造瘾君子，被安吉拉强制终止了，但是这次似乎有所改进。
这次的企划思路是通过普及员工培训手册的方式，帮助员工尽快适应新环境，在工作中快速学习，积累其经验。
昨天的镇压工作的实战经历被Hod做出了一段教学视频，同时也把一些注意事项整理了出来，与Yesod合作出了一套员工培训手册。
里面有很多关于对异想体工作的注意事项，应对措施，还有关于如何调整自身状态的方式，在感到不适的时候及时出声，告诉部门部长。
其实很多时候员工的压力过大导致的崩溃，并非是全部来源于高压工作——
一部分是因为员工自身不懂得应对，没有安全感，在没有安全感的情况下做心理报告后盲目焦虑，将公司的例行检查视作一种‘扣押性质的折磨’。
但实际上，部长是不会强迫员工在状态不佳的情况下前往收容单元进行工作的，因为工作失败的结果只会惹出更大的麻烦，造成更大的损失。
可部长又不是员工肚子里的蛔虫，更不是精准的探测器，能知道员工的状态不佳，员工强撑着不说出来的时候，部长不知道。
培训手册最重要的一点还是让员工与部长之间的隔阂能缩短一些，不管怎样，在有问题的时候就要开口说出来，觉得不舒服的时候就休息，而不适应环境的时候，及时告诉部长或者请教自己的同事。
当然，这一方面也说明了X这个主管工作的重要性——
G.O可视化系统能相对直观的用数据的方式显示出员工的精神状态的和健康状态，公司里的员工数量庞大又时刻流窜，部长不可能顾及好每一个员工的状态。这个时候就需要X去提醒去查看了。
在显示屏前，她的视角是宏观的，就像是棋盘上的棋手，看到的是棋盘的全局，而非那一个棋子，仅仅只局限于视线的前方。
当部长感觉到某个员工的状态可能出了问题但又腾不出手的时候，就得需要X去确认情况了。
有主管时刻紧盯监控，确定各个部门员工的大体情况才能最大程度上保证工作的安全性，将发生意外事故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而有不可避免的因素，例如异想体突破收容，有主管去指挥镇压工作的话，整个镇压工作的人员伤亡率也会大幅度的降低。
毕竟员工在盲目应对时紧张的情绪会影响其镇压工作，而有主管或部长的指挥，精神状态就会变得平稳起来，将镇压化作一场试炼跟值得学习的经验。
虽然在真正出现严重事情的时候……这不管用就是，兴许还是情绪崩溃下的负面发泄，向着主管与部长发泄情绪，说些难听的词汇，咒骂什么……
但至少现在，公司还很安全，对吧？没有收容什么危险系数高的异想体，而大部分异想体也都只要遵守规矩的话就会老老实实，就算是新人员工，好好按照员工指南去做的话，也不会出什么意外。
当然，文职人员遭到的意外情况，这是无法保证……这并不会计入伤亡名单范围内，X也不会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