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是救世主 第30章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阿米娅……你就会逮着员工尽其所能的使劲儿压榨？！

你该不会连这些都算计到了吧？！

你该不会是个披着纯真外皮的黑心资本家吧？！

又得处理医疗组的事务，又得出任务，又得协调队伍关系，又得指导玫兰莎怎么成为一个合格的组长……

这是一份工资的人当几份工作的畜生一样使唤啊！

滴滴——！

仪器的声音打断了安赛尔的思绪，他看着检测报告，不由瞪大了红色的眼睛，头侧垂下的双耳都不禁因为这股震惊而下意识耸立起来。

长秋血液的检测结果……

这、这怎么可能？！

第四十二章 我要说的事情，你千万别惊讶

不知为何，今日罗德岛那位漂亮的安赛尔先生看自己的目光有些诡异，而且给自己抽血的时候，竟然不小心扎错了一次……

早上抽血的时候，他的表情该怎么说呢？

诡异？某种可疑的热情和执着？不敢置信地动摇？

首先排除掉一个错误答案，显然安赛尔不可能是想要和自己搞哲学什么的。

随后，对方作为罗德岛的医生，同自己并没有几次会面，那么最可能的原因……昨晚和玫兰莎的交谈引发了什么问题？还是说自己给对方的那份血样引起了什么问题？

火车缓缓开动，向着矿洞行驶。

长秋独自一人占据了一截货箱，他闭目反复思索着早晨时候安赛尔的细微表情，同时琢磨着卡缇和玫兰莎的表情。

玫兰莎脸色依旧平静，让人很难看出她在思考着什么东西，不过她看向自己的时候，目光中带着些许审视和观察……就像是屠夫看着猪圈中的肉猪？不太像，应该说她在尝试探寻自己，仿佛想要从自己身上找出什么东西。

那个卡缇则是显得更为诡异……感慨？佩服？崇拜？

长秋抬手敲敲头——自己的观察能力是不是退化了？怎么从那个卡提上看到了这么多奇怪的表情？仔细回想一下的话，凭借自己的经验判断，从对方脸上看到的确实是这些。

自己和罗德岛那些人也没多少交集吧？为什么他们都表现得有些古怪？

总不可能是馋自己身子吧？

长秋思考着，也没能得出什么结果，最后还是在矿洞里按照自己一如既往的步调行动。

只是他不敢冒然前往那条也许就要挖通的道路，那天听到的细微响声，让他发自内心的不安。

自己变得胆小了，胆小到任何意外的事情都不敢去做……

这份权力和责任，真是谁想要的话，自己白送给他都行。

自嘲地笑着，长秋继续挖掘着源石矿，近来对于这个社会的问题他也算是看明白了。

源石为基石的社会结构，注定源石成为了一种极其重要的战略物资，同自己以往所了解的社会不同，作为唯一，好用，量大，貌似还可不断再生的能源，源石技术体系是基石，源石是栋梁，源石是血液，源石是这个社会的一切。

然而这种东西必定会催生感染者。

对于乌萨斯而言，感染者就是天生的工人，挖掘源石矿的消耗品，用他们的尸体缔造维持住大陆最为强盛的帝国……兴许在其他地方，感染者这种状况也不会改善多少。

兴许会每人配发一身聊胜于无的防护服？下矿前吃点聊胜于无的防辐射药物？

社会要发展，就会催生感染者，牺牲感染者，就能让社会更进一步发展。

就目前而言，这是一个让长秋感觉无解的绝望循环，这是根植在社会发展中的矛盾。

总给长秋一种，整个社会的发展就是在饮鸩止渴。

除非毁掉以源石为基石的技术体系，从根本上颠覆矛盾问题……

所有人回到原始社会刨坑。

然而还有天灾这种根本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玩意儿……

或者研究新能源缓和矛盾？

“呵，什么都不会，就是想得多。”

长秋自嘲一笑，结束了今天上午的下矿工作。

回到村子的时候，罗德岛三人组又在村口搭建了采血点，对每个返回村子的矿工进行采血工作，据说是为了调查新药物的效果如何，看看有没有在下矿时抵抗住一定的源石辐射。

“长秋先生，请稍等一下。”

长秋感觉安赛尔的目光更为诡异可疑，抽完血正准备去食堂进餐的他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安赛尔：“你有什么事情吗？”

“现在还有些时间，能麻烦你等我抽完血样吗？”安赛尔一边说着，一边动作利索地继续采集一个个感染者的血样，“或者你先去吃饭，待会儿直接来我帐篷，就在村子外面右边那个，我有些事情想和你说一些……关乎你身体的重要事情。”

“好。”

关乎自己身体的重要事情？一个医生对自己这么说，总觉得让人感到十分不安。

长秋下意识瞥了眼自己右手的结晶，莫非是因为最近自己频发使用源石技艺，导致矿石病已经进入了随时会发作的末期？这一点倒是很有可能，毕竟按照安洁莉娜的说法，借用源石制品为媒介使用源石技艺，就是为了减轻负面作用……

虽说一直没有感觉到安洁莉娜提起过的那些使用源石技艺会出现的状况，但不意味着自己身体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毕竟自己不是医生，除了通过大致的感觉之外，根本无法知道自己的矿石病是不是已经恶化到某种境地了。

自己的时间还剩多少？

来到食堂，长秋默默大口大口往嘴里塞着食物，说实话他心底的确有些慌张，但也有一种责任离身的微妙解脱感。

这个世界太疯狂了。

患上矿石病，挣扎着求生，被他人拯救，最后带上冷面拯救他人，三观一次次被打碎，一次次被重组，踉跄着走到今天……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

时间虽然短暂，但是想想却无愧于心。

只是有些放不下心啊……

长秋咀嚼着食物，面无表情地吞咽。

如果自己真的矿石病末期，随时都会死……仔细想想，又却不是一件多么开心的事情。

失乐园的秩序怎么办？

丝琳娜等人怎么办？

……给我刻出最漂亮的木雕之前，你绝对不能死。

叉子上的火腿掉落到盘子里，长秋平静地将其重新叉起，放入嘴里。

带着后会无期的觉悟，说出后会有期的承诺。

真是让自己死都死得不轻松。

让我穿越的家伙，你妈的。

以一种最后午餐的平淡心情吃完饭，长秋来到了村子外安赛尔的帐篷里，带着已经做好的觉悟。

人终有一死，作为感染者的自己，不过是死得早一些罢了。

帐篷里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气味，还摆放着零零散散的一些家具，桌椅板凳一应俱全，角落里被子和床垫都方方正正地叠成豆腐块，还能看到一些小桌子上摆放的精密仪器，有一个小书架上面罗列着五六本医学方面的书籍。

干干净净，虽然各种东西不少，但摆放整齐细致，反而给人一种帐篷内空间颇为宽敞的感觉。

这就是收拾房间的能力，有些人房间里东西没多少，却给人无处落脚的感觉，有些人房间里零零碎碎的东西一大堆，却显得特别宽敞。

房间整洁无异味，不是伪娘就是gay。

……或许还要加上医生？

“你好。”

安赛尔坐在桌子后面，抬手示意：“请坐。”

他旁边还坐着玫兰莎和卡缇，三人打量自己的目光都颇为微妙。

长秋坐了下来，面对着安赛尔，平静问道：“医生，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嗯。”安赛尔拿着笔记本，脸色微微迟疑，他深溪口器，表情严肃起来，“长秋先生，接下来我说什么，都请你不要惊讶。”

“放心吧，我好歹是个感染者。”长秋淡然地说道，“无论你说什么，我都不会惊讶的。”

“那我就直说了吧。”安赛尔翻着笔记本，展开记录着长秋血液样本检测数据的一页，“长秋先生……根据检测，你的血液里，源石结晶密度为0。”

长秋微微点头：“为0啊……这意味着我要死了吗？”

安赛尔愣了愣，随后才想起来对方也许根本不知道这些医学术语，他揉揉眉头缓解自己的情绪，轻声细语地解释道：“在矿石病患者的检测上，医学界通常采用血液源石结晶密度判断矿石病的前中后期，用体细胞与源石融合率判断矿石病的严重程度，也就是俗称的感染度。”

“血液源石结晶密度越大，体细胞与源石融合度上升越快，当抵达一定界限之后，矿石病患者的感染度就会疯狂上升，身体结构开始迅速蜕变成源石结晶，体细胞与源石融合度几乎无法降低，相关药物一般是想办法降低血液源石结晶密度，以此降低体细胞与源石融合度的上升速度……”

长秋愣住了，低头看着自己右手小臂上的那一小片源石结晶：“我体表的源石结晶……自从来到矿场后，有扩散变大的迹象。”

“如果我猜得没错的话……请将手伸过来，我用手术剥离你体表的源石结晶。”

安赛尔认真地说道：“请相信我作为医生的素养。”

长秋沉默着，将手臂递过去，安赛尔摸出一把手术刀，用酒精对那一小片源石结晶进行消毒，施展了某种源石技艺让长秋感觉自己右手小臂没有感觉。

源石技艺的麻醉完成之后，带着白手套的安赛尔开始进行手术，他干脆利落地切开源石结晶周围的皮肤，一点点小心翼翼地剥离皮肤，他的手很稳也很精细，只是剥离了表皮，没有损伤真皮，因此一滴血都没流出来。

看着自己的身体结构展露在眼前，总给人一种难言的恐惧感……人的躯体也不过是物品，由各种组织结构堆积而成，并没有多么神圣，也并没有多么玄妙。

医生是最为了解这一点的。

啪，黏着在表皮上的源石结晶落在桌面上。

安赛尔另一只带着白手套的手掌，轻轻悬浮在进行过手术的区域上方，他催动了自己的源石技艺，以这双用源石技术打造的手套作为媒介。

微弱的莹绿色光芒里，损失的表皮组织迅速增生，修复，光洁如新——没有了那层源石结晶。

“正常来说，剥离体表源石结晶是没用的，因为那种东西是体细胞和源石融合后的产物，几乎可以说是篡改了基因，因此无论剥离多少次，只要身体自动回复，源石结晶依旧会生长出来，对于感染者来说，那就是身体的一部分。”

安赛尔呼出一口气，他验证了自己的猜想。

“现在答案已经很明了……”

“你根本没有矿石病。”

长秋沉默着，一只手撑着桌子，手掌张开按住面容。

眼眶中流出泪水被手掌接住，嘴上笑出声来，笑得有几分癫狂的意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命运啊——这算什么？！

你是在嘲笑我吗？！

“哈哈哈哈哈哈！！”



第四十三章 你足够努力了

卡缇感觉现场有些失去控制，那个长秋又哭又笑姑且还能理解，喜极而泣嘛。

但随后对方的操作她就不是很能看懂了，堪称她所见的迷惑行为第一位。

“我是感染者，我有矿石病！”

对方满脸激动，这么朝着安赛尔吼道：“明白吗？我是一个感染者！我有矿石病！”

……绝了，知道自己没患绝症，突然还不开心了？

卡缇看得迷迷糊糊，不明所以，不过她瞅了瞅一脸平静沉稳的安赛尔，算了，反正安赛尔肯定明白是怎么回事，就交给她吧。

安赛尔平静地回答道：“你没有矿石病，这是检测出来的结果。”

长秋双手撑着桌子，声音颤抖：“我有！你那个仪器肯定坏了！出问题了！”

“你以为我是经过多少次检测才得出这个结果的？”安赛尔表明自己的专业素养，“昨晚我检测之后，重新检测了十几次，今天早上采血之后又检测了数次，你下矿回来之后的第一时间，我依旧进行了重复检测！而且对比了其他血样的检测结果，证明我的仪器没有坏！”

两人之间萌生出浓烈的火药味，一个在激动咆哮一个在沉稳回答，仿佛随时都有可能打起来。

“我有天赋型源石技艺！我不借助工具就能使用源石技艺！”长秋试图证明自己，“这种事情只有感染者才能办到吧？！直接催动源石技艺，只有感染者能办到！”

安赛尔平稳问道：“那你的源石技艺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