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不是救世主 第70章

“没有人可以独自强大下去，人是需要分工合作的——只不过很多人在安全的地方为你提供支持，而有的人会在你身旁直面艰险而已。”

长秋平静而断然地下了结论：“你还有异议吗？”

白风闭上眼睛，几秒后睁开看了眼长秋，转身离开了露天会议室。

“喵！主人说她知道了喵！”

aibo解释了一下，连忙迈步跟上了白风。

雅咩挠着头发一脸茫然：“所以什么跟什么嘛……”

“看来长秋已经说服白风了，你们三个回去准备一下吧。”总司令抱着双手，严肃地说道，“养好精神，明天领取补给之后前往大蚁冢荒地进行调查！”

于是，这场小小的风波就这样过去了。

当夜色降临笼罩星辰据点之时。

白风推开了自己小屋的房门，从里面走出来，她背着弓，挎着箭，身上带了足够的补给品，aibo跟在她身后，猫脸上写满了‘猫生艰难，喵喵叹息’的情绪。

“也是没办法的喵，摊上这么个主人喵。”

正要离开房间的白风停下了脚步。

月光下的走廊上，长秋面无表情地靠着栏杆，抱着双手，身上和她是一样的狩猎装扮——旁边的地板上，裹着一床毯子，抱着太刀的雅咩正在呼呼大睡。

“我就知道，曾经和我一样在那条路上走着，并且走得更远的人，当然不可能随意放弃和更改自己的理念。”

长秋微微摇头，看着表情平淡的白风：“被我抓了个正着，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为什啊呜！”

白风咬了舌头。

长秋淡淡地瞥了眼aibo：“阅读理解大师，交给你了。”

“主人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喵。”aibo叹了口气，当起了翻译官，“她很惊讶你居然预测到了她的行动喵。”

如果不是惊讶，也不会说话中直接咬了舌头。

“为什么能预测你的行动……”长秋平静的脸上微妙地浮现出些许自嘲，“经历过无能为力之事，他人牺牲自己存活却什么都做不到，将永不脱落的伤疤刻印在心灵之上的人，带着觉悟为自己树立一个难以承担的责任，然后以那个责任为方向，竭尽全力迈步提高自己的能力。”

“如果稍微偏执一些，产生某些想法……只需要我足够强大，更强大，越强大，就能够解决一个接一个来到眼前的难题——于是，想法一点点发生了变化，我要足够强大，我要没有破绽，我不能露出自己的软弱，我要将自己用火与血锻造成钢铁。”

白风微微张嘴，神情浮现出明显的波动，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为什么你能这么强？为什么你从来只习惯带着随从猫狩猎？为什么你对于委托从来不会拒绝？为什么你带着仿佛永不疲惫的意志进行活动？”

长秋的语气并不激烈，甚至平缓得就像在叙述家常：“我知道，你这样的人不需要他人怜悯，也不需要他人同情，更不需要他人对你的做法置喙什么……拥有了觉悟的人，会比任何人拼命，没有将所想的事物贯彻到最后之时，绝对不会停下脚步。”

“但是你在咬牙前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自己也许走歪了一些？是不是偏离了自己的初衷？”

白风沉默着，眉头微微皱起半分。

雅咩发出沉沉的呼噜声，睡得正香。

“变得强大了吗？拼命让自己强大了吧？于是觉得自己可以……不，应该说需要去解决一些事情，唯有如此才是正确的，才是合理的。”长秋眼神微微沉了下来，“那么最后回过头，你又是因为什么而追求力量呢？因为什么而吃上常人千百倍的苦头呢？”

月色如化，夜色入墨，唯有据点的灯火斑斓以及长秋头上微微流转光芒的双角。

“为什啊呜！”

得，气氛铺垫和环境渲染全都没了。

你这种口吃的家伙为什么微妙地和过去的我很像呢……

“主人说她有些明白了喵！”aibo帮忙翻译，也不知道这只艾露猫是怎么从白风咬到舌头的发言里听出各种东西的，“但是她还是坚持，所以……”

长秋白眼一翻，一手指头摁在白风光洁的脑门上，将其推入小屋，随后他迈步走进去：“好！我今天就和你说道说道，说完你还没反省的话……”

白风后退几步，表情冷漠：“怎么。”

“还没明白，我就给总司令打小报告——白风不尊命令，随意行动，建议隔离起来进行心理治疗。”长秋低哼一声，迈步走进屋子里，“我没兴趣知道你的故事，也没兴趣多了解什么，但作为一个过来人……卧槽这都什么玩意儿？！”

aibo挠挠胡须：“这是主人的收藏喵！”

墙壁上一个大架子，架子上摆放着一个个玻璃瓶子，瓶子里似乎注满类似福尔马林的透明液体，而在这些液体中浸泡着一个个怪物的身体组织……

有的是胡须，有的是鳞片，有的是一缕鬃毛，甚至还有一小坨肉块，这些依旧保持着鲜活的东西在瓶子里，甚至偶尔还有一些比较恐怖的东西。

比如灯泡大的眼球什么的……

一眼望去，猝不及防之下真是能把人吓死。

尤其是借着昏暗的月光，整个架子烘托出的气氛瞬间让这间小屋变成了鬼屋！

白风淡淡地说道：“纪念。”

仔细看看，瓶子上还贴着小标签，顺便用抓心挠肝体在上面写了些记录的东西。

【大凶豺龙，一箭，无伤。】

【土砂龙，七箭，被溅泥。】

……

“算了，你的个人爱好我也不好说什么。”

长秋抽了张椅子坐下来，头上的双角在夜色里微微流转光芒：“那么我们就来说点什么吧……你的过去兴许你不想说，毕竟能带着这么大的觉悟，硬生生想要把自己从人变成怪物，想来不是什么特别美好的事情，能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也绝不是什么天赋和天资能够一语带过的。”

“付出与觉悟，牺牲与努力，这些都缺一不可——但你是没办法变成怪物的，就如同我在会议上所说的那样，人分工而合作，方能立足于自然。”

“如果你的觉悟与他人有关，那么你就必然不可能变成孤身一人的怪物，如果变成那样，就说明你的行为与你的初衷已经开始背离。”

白风微微摇头：“你呢。”

“我？曾经我也以为能够以一己之力承担起某种责任，但后来我发现自己总归要借助别人的力量，否则睡觉都睡不好。”长秋嘴角流露出些许笑意，随后恢复淡漠，“我认为那是因为自己不够强大，所以来到这边之后我执着地追求力量，却也在这个过程中蒙受诸多照顾……我开始反思某些事情，开始思索某些事情，在他人的帮助下开始更多地思考。”

“我为什么要追求力量？当力量握在手里的时候我要做什么？我要怎么去做自己希望做的事情？我将这些翻来覆去地琢磨，最后发现无济于事——因为我已经离开那里了，甚至在那里呆的时间不长，无法让我看到更多东西，无法让我了解更多东西，无法观察然后得出结论。”

“但我明白一件事情，我隐隐约约想做的，绝非依靠一个人的武力就能够做到，归根究底我要做的事情牵扯到他人，因此绝不能偏执于自我的力量，虽然自己的力量也是必不可少的东西，但我在说前进的方向。”

长秋看着白风：“那么你呢？”

“我能。”

“不，你不能，人是需要合作的，人不是怪物，你也不是，人无法成为怪物，你也不能。”

长秋隐隐间已经明白些东西，他只是平淡地做出结论。

“我和雅咩如果死了，如果愿意，你可以带着背负我们生命的觉悟继续走下去。”

“你在狩猎中死了，我也会带着觉悟背负你的生命活下去。”

“如果有更好的选择，你却弃之不顾，一个人在狩猎中死了——愚蠢，顽固，傲慢，自以为是，总司令掉头发，从此以后的时光毫无作为。”

长秋微微笑着，看着依旧冷漠平静的白风。

“你有勇气独自一人狩猎强大的怪物，那么你有勇气带着他人一起狩猎强大的怪物吗？”



第四十四章 角龙领悟了龙生真谛

深夜。

经过一番洽谈，顺便装了个逼，引导一根筋的口吃姑娘回归正途，完成这些事情之后自然要进行接下来的事情。

对于白风过去经历了什么，长秋确实没什么意思询问，就像如非必要，他自己也不想把过去的事情抖出来——毫无意义，只需要知道自己，知道别人怀着某种觉悟而行动就可以了。

无需可怜，无需同情，无需怜悯，无需悲叹，无需哀伤，只需要朝着自己看到的方向一步步前进，没人逼迫自己，而是自己逼迫自己地去进行某些他人眼中难以理解的事情……

只带随从猫，执着于单独狩猎，年纪轻轻就有的实力，极度负责和认真，一丝不苟完成各种各样委托，埋头什么任务都能高效完成的性格……这种作风、实力和脾气如果是天生的，那未免太小瞧白风了。

长秋扯了扯雅咩的头发将对方叫醒，路上白风还叫来了她的那位专属接待员，对方显然也是个不怕事儿的性子，一听说白风想要提前执行任务，压根儿没拦着，兴致勃勃地表示到了营地之后自己来做猫饭。

四人一猫直接趁着夜色，乘坐翼龙挂票离开了星辰据点。

本来他是想休息一晚再出发，然而白风（aibo翻译）表示择时不如撞时，她已经补好觉，准备好各种补给品，完全可以立刻出发，再加上一夜不睡其实对自己和雅咩来说没什么影响，长秋就拍板决定提前出发前往执行任务。

提前半天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前往任务地点又不是直接和角龙撞脸，同时考虑到古代龙人所提及的邪恶力量，显然这次要讨伐的角龙并非某种普通的角龙……在一片茫茫的沙漠地带中寻找一只奇特的角龙，这是需要花费时间的。

在营地吃过接待员准备的猫饭，不得不说这女人还有几把刷子。

“平时等白风回来的时候，我也会在营地周围采集一些食材做点儿饭什么的。”

接待员大咧咧地说道：“调查角龙的话要小心一些哦！不过有伙伴在，我相信角龙也不是伙伴的对手！”

“嗯。”

白风点着头，同自己的随从猫慢慢吃着饭，而旁边三个家伙生动展现了什么叫做星辰据点十大未解之谜中的三个：他们为什么这么能吃？！

在填饱肚子之后，接待员就蹲在灶台旁边灰白化了——营地里的储备粮食被吃光了啊！在白风回来之前，她都得呆在营地等候，而这次特别任务貌似需要花费不少时间……

饥饿buff等级持续上升中……

不过aibo说倒是没什么问题，那个接待员饿了的话会自己去打食的。

虽然只是一个接待员，但对方能成为白风的搭档，自然手底下少不了两把刷子，丢进大自然里放养几天，别说瘦了，还能给你增重几公斤。

三人一猫吃饱喝足，带着足够的补给品从营地出发。

由于最近一段时间大张旗鼓的开拓调查活动，这个营地是建立在大蚁冢荒地腹部，三人一猫从洞窟岩壁中爬出去，眼前就是一望无垠的黄沙大地，以及一些耸立在黄沙之上的石柱子。

松软的黄沙是角龙最喜爱的环境，因为这种环境下钻地轻松简便，是最能够适合角龙发挥实力的环境，而角龙的食物主要是仙人掌以及一些其他植物。

当然，食草动物也是有脾气的，脾气还很大，贸然侵入角龙的领地，大部分情况下都会被那对巨角顶爆菊花……比如不远处一只躺在黄沙上的土砂龙。

“下腹有一个巨大的血洞，就像被某种硬又尖的东西捅进去的……可惜沙漠环境掩盖了太多痕迹，风沙一吹痕迹就直接没影儿了……”

长秋检查着这具土砂龙的尸体，很快发现了某些不同寻常的地方：“腹部这血肉模糊的咬痕……”

他看看四周。

天空繁星点点，明月高悬，苍蓝星闪烁，黄沙厚土一望无垠。

“这种臭烘烘的家伙居然都下得了口。”雅咩啧啧称奇，“嗯嗯……真是好胃口啊，比我胃口都好。”

“一次也许是意外，两次三次呢？这种咬痕和那具角龙尸体上的咬痕如出一辙，偏偏两者都是被某只角龙杀死的……”长秋眉头跳动了一下，若有所思，“暴动的大地……”

aibo一惊，挥舞了一下单手剑：“喵！你是说角龙吃肉了？！那不是素食怪物吗？！”

“兴许是偶然之下品尝到了肉的滋味呢？”雅咩以己度龙，道出了自己完美的猜测，“在没有吃到肉之前，角龙怎么知道肉的滋味？哧溜……说不定尝到这种滋味之后，角龙就领悟了龙生真谛呢？于是它大吼着我不吃素啦，顺便把同族干掉啃了两口，不过啃同族貌似会生病吧……”

“别闹。”

抬手敲了一下振振有词的雅咩，长秋拍拍双手：“独眼公还不是成天发情到处骚扰雌火龙？角龙在某种诡异玩意儿的影响下开始吃肉也挺正常的……”

忽然，三人腰间的导虫灯闪烁起来，大片导虫猛地飞了出来，绕着周围盘旋飞舞，绿莹莹的光芒剧烈而急促地闪烁着，同寻常时候截然不同……因为周围遍布着某种诡异玩意儿的气息？

白风的声音简短而干脆，她看向远处的黄沙：“闪开。”

无需白风过多提醒，三人一猫同时感觉到了脚下松软的黄沙在颤动，传来些许让身体下沉的感觉——不远处，黄沙不断隆起飞扬，隐隐间传来轰鸣之声，仿佛有某种庞然大物在地下快速逼近。

轰隆——！！！

三人一猫四散分开的同时拿出武器。

一对足有四五米之长的巨角破开黄沙，扬起无数烟尘。

“嗷——！！！”

浑身漆黑的庞然大物怒吼着以双翼挪动黄沙，身体扭动之中迅速从地面钻了出来，它一对巨角下是充斥着疯狂的猩红双眼，浑身披挂着漆黑厚重的甲壳，甲壳缝隙之间生长出些许尖锐黑刺，那条极其粗壮的尾巴末梢两端则是对称生长着两团甲壳覆盖的肉锤，那尾锤表面甚至遍布着一根根漆黑尖刺……要是被砸中一下，估计就是千疮百孔！

黑角龙？黑角龙个锤子——这玩意儿绝对算得上角龙的二名怪了！

又是突然袭击！

“嗑药！快嗑药！”

长秋一边后退拉开距离，一边往嘴里胡乱塞着各种临时激发潜能的药物，什么怪力种子耐力种子一口闷，什么鬼人药强走药直接吨吨吨……

正欲冲锋的雅咩想起来，连忙嗑药。

然后……

白风直接拿着长弓向那只漆黑的角龙对了上去，而aibo也见怪不怪地跟了上去！

长秋差点一口硬化药喷出来——先磕点药保证状态不好吗？！见面就是冲，你是哪儿来的莽撞猎人？！

“嗷嗷——！！！”

巨大的声波席卷而来，异变角龙咆哮着将吼声向四周扩散的同时，它猛地抬起上半身，脖子一扭，那对大角随着这家伙的扭身猛然横扫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