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沙罗双树
近万人整齐划一的抬起头，看向红发女武神，近乎同时后跟一撞，行了个捶胸礼。
轰！
声若惊雷，一瞬间压下了呼啸的风暴，金戈铁马，气吞万理如虎。
任何人看到这一幕，怕不是都会激动的头皮发麻，可玛莲妮亚依旧维持着清冷表情，用一双金瞳扫过自己的大军。
这个军团足够登上艾尔登王座，可惜玛莲妮亚志不在此，她听到一阵马蹄声，稍稍侧过脸去。
芬雷策马而来，金色马尾随着风暴甩来甩去，一张英气勃勃的脸上无比严肃。
“殿下，您为何不让葛瑞克随军？他留在史东薇尔城始终是个祸害。”
“这一战很难，我不想带一个居心叵测的人在身边。”玛莲妮亚抚摸着手臂上的腐败伤痕，宛如自言自语道：
“如果没找回兄长，我也没打算回来。”
女武神散发着一种不成功便成仁的气势，搞得芬雷下意识地握紧缰绳，她没有劝说和安慰，仅仅垂下了头。
“我必将竭尽全力为您扫清障碍！”
“嗯，这一点我坚信。”玛莲妮亚点点头，见自己的副官欲言又止，便问道：“还有什么事吗？”
“这次决战您有几分胜算？”
女骑士最近常常惴惴不安，这一战与破碎战争以往的性质都有所不同，没有了从容和放水，在种种因素的逼迫下，两位半神将会尽全力碰撞！
红狮子有主场优势和数量优势，而圣树军则更加精锐，下面的部属是五五开，两位半神的决斗将决定胜负天秤。
“我不知道，但我和拉塔恩一样，都没有后退的资格。”
殿下已做好觉悟了吗？
芬雷垂下眼帘，她不赞同，但只能尊重，心中也一样下定了决心。
无论战局有多么崩坏，拼了这条命也要将殿下带回圣树。
其实还有一件事她没说，死亡狩猎者又派人过来询问情况，可在决战令人窒息的压力下，这些东西已经无关轻重，说出来只得扰乱殿下心情罢了。
她从马鞍取下了女武神头盔，双手奉上：“殿下，请下达出击命令吧。”
玛莲妮亚轻轻颔首，用义手接过头盔，缓慢地戴在自己头上，那造型古怪的金盔遮蔽红发，让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锋锐无双，冷冽刺骨，那纵横沙场的女武神又回来了，她一拉缰绳，让雄壮的白马扬起前蹄，细长的刀刃指向东方。
“目标盖利德！进军！”
......
圣树军出击的消息如风暴般扫过交界地，残余的半神们各个心情复杂，有的松了口气，有的冷笑鄙夷，有的漠不关心，而潜藏在各处的牛鬼蛇神们同样伸长了脖子，它们在谩骂，在诅咒这两位黄金树最强大的诸侯拼个同归于尽。
占据绝对数量的平民们大多已经麻木，对于他们而言，谁胜出也只是换了个主子，黄金律法依旧会像那颗参天大树一般亘古不变，唯有小部分满含期待，无论谁当艾尔登之王，赶紧把交界地这个烂摊子给收拾了吧。
万人大军的行踪根本无从隐藏，这股铁流就顺着大道向东而来，但作为目的地的盖利德并没有如外界想象那般凝重而慌乱。
就跟圣树军坚信女武神百战百胜一样，盖利德人同样相信碎星将军所向无敌，至少唐恩感受不到大难临头的气息，所有人都在自己岗位上忙碌，就如拉塔恩所言：
盖利德需要每个人尽忠职守。
站在沼泽北侧山脊向西眺望，能够看到庞大的红狮子大营正在被拆除，数不清的士兵正将营地搬到沼泽边，然后扎起十米高的厚重圆木墙和哨塔，显然就是个临时要塞。
他看着看着，忽然自嘲一笑。
兜了那么多圈子，最后时刻终于要来了。
“唐恩，让我出来透透气。”菈妮终于出声，她这两天话很少，也不知道是看腻了，还是在谋划什么。
“行。”唐恩打开布兜把玩偶拿了出来，还没说话，就传来一个威严的斥责。
“说过多少次了，不许用手拿！”
“哦。”唐恩随手放在旁边的石头上。
“再放高点！”
您逼事咋这么多。
唐恩翻了个白眼，无奈在石头上面又垫了块石头，这下他要仰起头才能看到玩偶。
“您这下该满意了吧。”
“嗯。”菈妮终于心满意足，话说她一直在避免思考一个问题：
当蒙羞已经成了日常，好像坐的再高，也无法让魔女的威严归来。
当然这点唐恩不会戳破，即便以他的情商，也知道说出来菈妮必定恼羞成怒，便在下面做好随时护驾的准备——
山头风大，要是殿下被吹走了，那当然得第一时间冲上去保护。
千里之外的菈妮倒是没有这个自觉，视野开阔，她可以将远处的红狮子大营尽收眼底，看了片刻，便疑惑起来。
“他们干嘛把营地拆了？就在边境防御不好么？”
这个问题倒有些刁钻，唐恩一愣，疑惑的反问：“您不懂打仗吗？”
话一出口他就有些后悔了，菈妮当然不会打仗了，否则咋会被困在利耶尼亚角落里，作战计划全是山妖伊吉提出。
果然山头沉默了一刹那，这才传来回应：“我当然知道，但想听听你的看法。”
装，继续装。
唐恩心头暗笑，倒也不会错过这个表现的机会，便侃侃而谈：“边境的确狭窄，营地也修的算是坚固，但在那个区域和圣树军决战对红狮子不利。”
“圣树军骑士和骑兵众多，在平坦地形，红狮子的步兵们根本扛不住步兵，结阵固守，又会被巨型魔像轰成渣渣，您要知道，连史东薇尔这种坚城也扛不住圣树军的轮番进攻。”
唐恩两边都混过，也算知己知彼，如果正面硬扛，圣树军会以魔像和投石机反复轰炸，待阵型散乱后重骑兵突击，那将是一场屠杀。
“那红狮子应当在哪里迎战？”菈妮渐渐听得入神，有几分伊吉给她分析军略的感觉。
“沼泽边缘，或许还会诈败退入里面，然后用那些淤泥拖住骑兵的脚步，这样他们的人数优势才能发挥出来。”
菈妮想了片刻，语气带着浓浓的怀疑：“玛莲妮亚不会这么蠢吧，这么浅显的计谋会看不出？”
“女武神身经百战当然不蠢，但战争胜负在于天时地利人和，这三点拉塔恩全占了。”唐恩舔了舔嘴唇，继续说道：
“时间在盖利德这边，圣树军劳师远征，玛莲妮亚救兄心切，拖得越久越不利，如果我是拉塔恩，胜率还能提高几成。”
“大言不惭，你比碎星将军还要厉害？”菈妮不屑的哼了声。
“当然没他厉害，只是比拉塔恩更屑，不对，更灵活一些。要我来指挥，现在干脆退回红狮子城固守，然后把兵力分散打游击，在本地平民配合下不断骚扰圣树军的后勤线。”唐恩双手怀抱，露出个阴险笑容：
“圣树军要么强攻坚城，要么在对峙中消磨时间，待他们疲惫，我再出城反攻，将之击溃以后，游击队立刻变成截杀队，能有几人离开盖利德？”
菈妮一时无声，她细想片刻觉得胜算极高，首先是红狮子城在一个小岛上，通过大桥与陆地相连，比史东薇尔还要难攻陷。而以拉塔恩的声望，圣树军怕不是要陷入王洋大海之中。
“你可真阴险，还好没有帮拉塔恩的理由。”
“那位将军不会听的，他有自己的做事风格。”唐恩伸了个懒腰，看到数十名骑兵从大道狂奔而过，显然是要去宁姆格福打前哨战，表情顿时阴郁了几分。
“不过这样一来，决战就无法避免了。”
两台战争机器已经启动，若非一方战败或者同归于尽，谁都不会停下来。
骑兵队在远去，与大营的斥候汇合，很快超过了两百人，然后就这么在唐恩目光中消失，他看着尘埃，忽然出声。
“殿下，您会怪我对待拉塔恩的态度吗？站在卡利亚的立场，我应该拼尽全力杀了他，而非提供帮助。”
话音落下并无回应，过了好几秒钟，才传来个不咸不淡的反问。
“你杀得了他？”
“无论如何也杀不了，或者说即便要让这位将军陨落，我也想用一种更为直接的方式。”
“什么方式？”
唐恩深吸口气，目光锐利如刀：“史诗对史诗，英雄对英雄，拼尽全力战胜全盛状态的碎星将军！”
“噗，你还真敢想。”菈妮忍不住笑出了声，这都不是傲慢自大的问题了，就连玛莲妮亚也不敢说和拉塔恩单挑。
不过她和唐恩同行了这么久，蒙羞归蒙羞，还是非常了解后者的。
剑士很认真，非常的认真。
渐渐地，她的笑容平复，甚至有些笑不出来了。
“既然杀不了，我干嘛怪你，不过作为君主，我还是要最后问一次——”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
事情已经发生了本质性的改变，诸多意外让次要目标也变得遥不可及。
唐恩看了眼对面山头，那里有数个黑袍人影正看向这边，领头那位毛发旺盛，正对着自己露出个和善的笑容，那笑容仿佛再问：
这事没完，你能被红狮子庇护到几时？
呵呵。
唐恩还以和善的笑容，收起玩偶，扶着刀大步走回营地。
有种过来呀。
PS：今天有事要忙，刚刚回家，只能吃存稿了（悲）
第一百二十八章 决战，拉开帷幕
大军已然出动，沼泽旁的营地也已逐渐成型，而唐恩并不打算加入任何一方，当然没有必要去红狮子大营作客。
山中并无几个红狮子士兵，大多都是响应征召的民兵，要做的也很简单，等待信号配合点火就行了，如果用不上那是最好，反正圣树军也没精力料理这些民兵。
篝火在四处点燃，唐恩扫了一圈，居然看到了一个熟人，而对方同样看了过来，目光对上，瞬间爬起。
“咦，是您？”独臂的老兵快步走来，走到一半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篝火那边拿来烤鸡腿，硬塞到唐恩手里面。
“您也投军了？哈哈哈，我就说嘛，像您这种勇士不参加这场战争太可惜了一点！”
“我只是帮忙罢了，话说你应该在征召范围之外吧。”唐恩刚咬了一口鸡腿，顿时想起了征召令，拉塔恩也并非饥不择食，残疾人和少年那是不允许加入的。
“托了军中的几个老伙计帮忙，别用那种目光看我，只是觉得像这种史诗大战不参与一下，我这红狮子剑圣的老脸往哪搁。”老兵拍了拍背后的大剑，剑刃有些缺口，但没有任何锈迹，一看就是好好保养过的。
唐恩还没说话呢，几个一起来的村民便戏谑的笑了起来。
“村长又开始吹牛了，什么剑圣，连作战部队都没能进去。”
“对对对，害我们也跑到这边来喂蚊子，这些柴薪有啥用啊，我想用敌人的脑袋换取功勋！”
老兵不由得涨红了脸，抓起一根木棍转身就打：“你们这些笨蛋，战争里每一个岗位都极其重要，而且你们那些三脚猫功夫跑到前线去找死吗？”
他敲得村民们各自散开，而其余村落来的民兵也发出阵阵哄笑声。
“切卡村也不行了啊，那几亩田是不是该还给咱们了。”
“屁话，有种来抢，等我训练出能参加祭典的小伙子，把你们村子最漂亮的姑娘也娶过来！”
“哈哈哈，老伊卡你等下辈子吧。”
唐恩继续啃着鸡腿，忽略掉那些祖安话，盖利德的民众可真是和谐淳朴啊。
在这场战争中，他们是连炮灰都算不上的蝼蚁，但在唐恩眼中，他们又是如此的生动真实。
没过多久，老兵气喘吁吁的回来，将打得只剩半截木棍扔下。
“现在这些笨蛋太不像话了，都忘了我可是三个村落里的最强者。”
唐恩看了眼那柄大剑和破旧的锁子甲，轻轻点头：“我看出来了。”
“你们都听听，这位阁下也对我战力进行了肯定！”老兵得意的看向四周，见那些人哑口无言就一阵暗爽，他们不知道唐恩是谁，只能从红狮子骑士的态度来判断。
敢称阁下，那至少也是个骑士，而别看唐恩斩了那么多强者，骑士在平民眼中已经是天一般的存在。
“行了行了，太过火会伤了和气。”唐恩叫住了得意的老兵，不动声色的问道：“之前有人去切卡村找过我？”
“嗯，有两个人说是在找一个战士壶，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亚历山大。”老兵剔着牙，忽然一愣，“这些人有问题吗？”
“没问题，都是我的老朋友。”唐恩和善一笑，他总算知道猎人是怎么追上来了。
可知道了又能咋办，将亚历山大灭口？这种事他做不出来。
“那就好，那就好。”老兵连连点头，他又不知道其中内情，只是笑呵呵的替唐恩点燃篝火，又从远处拖来几瓶麦酒，这才起身告辞。
“您慢慢喝，我去看好那些混小子了。”
“去吧。”唐恩席地而坐，他正在营地边缘，也有守夜放哨的意味。
便端着做工粗糙的酒瓶晃荡，倾听着男人们干嚎似的难听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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