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千星原
“唉…还用看吗？”
第二次的提问终于得到了回应。
露出看上去带几分无奈的表情，来弥指了指身下。
那是作为升降梯通路的狭窄的隧道。
“…当然是攀进来的。绕过防卫系统和认证…然后再顺着管道爬进来…老实讲很辛苦就是了。”
来弥耸了耸肩。
“托你的福。我变成非法入侵者啦。”
“喔、原来如此…别这么说。非法什么的。明明很利害啊，来弥。”
“嗨呀——以忍者的身手来讲，这都是小菜一碟啦！…欸，不对！…话题被你带偏了！”
刚刚还得意地刮着琼鼻的来弥，接下来也终于是恍然大悟似的地回过神来。
她猛地伸过脑袋。脸和脸的距离被拉的很近——
喻晓感觉自己甚至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
“…我要说的可不只先前那些喔。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然后她开口了。话语中透露着于她而言很难得的认真和关切。
“——就比如。你知不知道持续着同步的状况就睡着，有可能造成无可挽回的脑损伤？”
“这个…虽然知道。但是…”
“那你清不清楚长期接触耳语领域，也许会导致脑袋被不知道哪儿来的意识占据，第二天变成一具精神错乱的躯壳？”
“这个…虽然知道。但是…”
喻晓的目光游弋着。
“…但是什么？你倒是说呀！”
“——但是。这些事情，我自己是能解决的吧？”
也许是仓促之间来不及编织言语。他的语言明显有些断层。
“所以呢。也不需要你来关心这个…之类的？”
并且最终说出了无论是在什么语境下都有点NG的话。
如果“关心”能换成“操心”就好了，可惜现实不是聊天软件，他没法撤回。
随之而来的，是少女的表情变得极为精彩。
像是气球一样，先泄了气——然后却又变得气鼓鼓起来。
“啊…唉。好吧。是我多情了！…你！你就一辈子泡在这座齐格飞系统里好啦！回见！”
然后来弥转身，是打算离开了的样子。
“啊…需要我送你吗？如果是齐格飞系统的升降梯的话，我这边是有权限调动的…”
“——不需要！”
连喻晓最后的话语，也被红发少女给无情（？）地拒绝。
而看着对方赌着气，从狭小的通路处弓着身子猫咪般地重新钻出去——她倒是没有说谎——的滑稽场景。
喻晓除去些微的好笑以外，更多的却是一份微妙的歉意。
总感觉自己刚才，的确是说了些可能伤到对方的话语也说不定。
…不过。要想道歉的话。
喻晓猛然间想起了一件事情。
——恐怕，还得等上一等也说不定。
因为自己似乎，在另一边…
也有个亟需道歉的对象来着。
为了一些可能算不上琐事的东西。
***
中东地区。克里塞周遭。
“…好了。处理完毕、请下一位。”
佣兵中介所的前台。神智老人气定神闲地端起面前解渴的茶饮小酌，随后轻声地喊着。
这对于她来说是每日例行的工作：可终于，来了的是名不一样的人物。
“是要处理什么事务？领取佣金吗，还是…嗯？”
本来说着的是例行公事的话语。可到最后她的声调却是一变。
只因前来的是那位少年。在她的认知里，是叫作“晓”的。
然后，在目光相接了的第一时间里——
“——抱歉！”
传来的是喻晓低下头后，然后面色惭愧的说话。
“…哈？”
而面对如此突兀的行径，神智老人首先是发着不可思议的讶音。
喻晓也是察觉到了对方的情绪。所以连忙作着补充：
“…因为我把您的机体损毁了。那台阿德勒。对于作为佣兵的您来说，也是相当珍贵的财产吧？本来，无论如何我也应该是至少有个完形地把它带回…但是万分抱歉！因为战况紧急，不得已为之地采取了过激的手段，还望您能理解…！”
他会这样做不是没有理由的。
因为在艾吉那里听说过对方的脾气古怪…所以无论如何，若是有可能惹怒对方的事情自然是要先避免。做出来了的话就准备道歉。
毕竟他的实力无论怎么强——也强不过这份能给自己饭碗的，所谓人脉的力量啊。
而且对于搞坏了阿德勒这种珍贵的机体，他的确也是心有亏欠。
…搞什么啊。这个年轻人。
然而，浮现在神智老人心头的，首先是这样一份啼笑皆非的感情。
但随后，又增生了一份额外的情绪——
认同感。
原本，在听到归来的艾吉对她陈述了喻晓拒绝了VTX社长的聘约的经历后。
她就隐约间觉得，这名少年说不定是个值得信任的人物。
如今再加上这一慕，她更巩固了遇到少年最初的时候，心头冒出的想法。
“他是这个时代里难得一见的，纯粹的年轻人也说不定。”
所以神智老人走了过去。
“哎呀…这种事就先放到一边啦。我也说过，那台机体是相当于出售给你了吧？…”
踮起脚来，以使得自己略显佝偻的矮小身躯能够拍到这名少年人的肩膀。
然后，则是语气缓和地说着：
“何况、比起这个…我还有更想和你谈谈的事情要一叙呢。总之，先进来再说呗？”
并跟着，是指了指中介所前台后的那扇木门。
第198章 歉意和协议（中）
——跟随着神智老人，喻晓是打开木门，然后一路来到了佣兵中介所的内部居处。
而在路途上他还有点忐忑不安。总感觉随时都可能被对方捉去哪儿，然后被手持AK步枪的悍匪们顶着脑袋要求拍视频换赎金…
但是事实证明他的担心并不真实。
在猫着腰地走过一扇低矮的小门后，他终于是抵达了目的地：
那是一间颇具扶桑国的和式风味的…茶室？
仅仅只有五平方米左右，是所谓三叠半的小间。
而神智老人是坦然地寻了一处，席地正坐，并示意喻晓也如此施为。
“这…是您个人的兴趣吗？”
——尽管他想要这么问。
不过碍于如今身为客人的处境，以及对方的身份，他还是把这句话咽了下去。
反正就是那个吧——他猜测着。像是典型的西方人的东方爱好之类的。
虽然可能分不清忍者是哪国的文化，吃的又可能是美式中餐…
不过好歹是有这份心思在。因此喻晓一直也是无所谓的。
于是他也同样地席地而坐。
神智老人微微地点点头，随后是端起身旁矮桌上的用具，点起茶来。
…喻晓并不太懂具体的流程，只觉得手法相当精湛。
这下轮到自己是外行了。他腹诽道。
而直到对方将一杯尚温的抹茶递给了喻晓后，第一句话语才在小小的茶室内回荡。
“…您。找我究竟是所为何事？”
可对此，神智老人的回应却是：
“唔…先饮茶吧。那件事情嘛…稍后再说。”
没办法。喻晓也只好端起了茶碗。然后闭目仰头，将其一饮而尽——
这喝法相当的粗野。不过没办法，对他而言喝茶就像喝药一样，无法理解这种苦涩的香味饮品的精采…
然而今回他却是意料之外的失策了。
“…咳。咳！”
才刚喝下一口，喻晓的面色便是剧变。
倒不是因为别的。只是，这东西…比意料之中的还要苦！
“…苦吧？你的这份，我加了三倍的抹茶。”
而神智老人则是在此时轻声道。
——究竟是要干什么啊。这个婆婆…！
喻晓本来有些郁闷的。但是接下来对方的话语却让他心头的积怨一扫了：
“不必说。我知道的。你的心里，现在一定是在抱怨着我吧？…而这就对了。”
只见，神智老人悠闲地端起茶碗酌饮一口。
“毕竟，被人抱怨成爱整人的老婆婆。总比被看成不知道会做出什么的怪婆婆好啊…从你的表情里我就看得出来了。你在警戒着什么。我知道这也许是因为你的经历——但现在，你总算是可以放下了吧？”
“…是啊。哈哈。谢谢您了，神智老人。”
“——不用多感谢我啦。…而且也是时候了，现在直入正题吧。”
将手中的茶碗放下，神智老人的语调一瞬间郑重其来。
“晓。你有没有打算接手我的工作？…接下神智的名号，以及这家佣兵中介所？”
“…哎？”
这突如其来的要求使得喻晓一怔。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我、已经老了啊。”神智老人则是继续述说着，话语里有几分这个年龄段的人独有的哀愁感。“就算再怎么努力。总有一天也会输在自然规律的手上。”
“老实讲。我也想两手空空地就走掉啊…但想必是不被允许的。这家佣兵中介所，在不知不觉间，也变成了牵动着很多家伙生计的地点吧。…怎么样？有兴趣接过我的衣钵么？”
“…这。”
对于这提议，喻晓是沉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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