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浮海
“她……？”
琪亚娜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难道说……”
显然，幽兰黛尔也猜到了答案。
奥托闻言，忍不住笑道：“哈哈，看来你们都猜到答案了，不是么？没错……在被你们粉碎之前，我尽管无限接近于[神]，却终究不过是虚数之树的奴隶。我被牢牢束缚在本征世界上，尽管却是掌握了重塑它的力量，却毫无自由可言。
“所以，我从一开始就下了这样一个赌注——我赌人类的意志可以创造瞬间的奇迹，能让虚数之树的[法则]在那短短的一瞬，为之紊乱，为之折服。琪亚娜·卡斯兰娜。曾被我叫做K423的孩子。过去，爱的力量曾让你做到过这一点——现在，我证明了愤怒也可以做到同样的事。
“我把复活卡莲的最后希望下注于此……而事实也证明我的确赌赢了。唯有空之律者所能创造的奇迹、让原本[无限]的一切在瞬间停滞的[虚数重整化]——它让那世界的楔子、那个我精心选择的原点，得已以此为契机，在新的土壤中生根、发芽。这可是我手握权柄却身为奴隶之时，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事。”
“就是说……为了重塑五百年前的世界，你必须超脱现实，成为虚数空间的一部分，成为虚数之树的[奴隶]……而为了改变那个世界、改变那个人的命运，你又必须将自己从中流放？即便这么做的结果是……你会死。甚至你的[存在]都会彻底划下终点。”
幽兰黛尔语气莫名地总结道。
“当然。你不觉得现在这样是皆大欢喜吗？就像普罗米修斯盗取了天火——在那奇迹的一瞬，我得以将[虚数之树]上超越现实的力量带往[世界的楔子]。它既创作出了历史的歧路，又让我不需要摧毁你们所热爱的[世界]。虽然后者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不过……
“谢谢你们，让我能够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去见证只属于我和她的奇迹。我终究会带着自己的一切罪孽死去；而对于依然选择前进的你们来说……征服崩坏的天梯，此刻已向你们露出了最初的石阶；那道路蜿蜒曲折、几不能行——但在它的尽头，的确存在着光明。别了，英雄们。”
在这挥手作别之际，奥托似是想到了什么，说道：“哦，对了，告诉德丽莎……很遗憾，她的爷爷，不能出席她的加冕典礼了。”
男人的气息，从少女们的面前彻底消失了。
在她们的注视下，他的灵魂飘向了远方，飘向了虚无，飘向了最终的命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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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在旁关注着的奥托，终于舒了口气。
毕竟，在他看来，那个未来的自己，在弥留之际的话语，仍旧十分克制，并没有让他的人设过分崩塌。
不过，还未等奥托放松多久，眼前的场景忽地一变，众人跟随着那个未来的奥托，来到了虚数空间之中，来到了距离虚数之树最近的地方。
奥托徒然间面色骤变，他很想冲上去将那个一步步走向自己结局、却仍旧不忘自言自语的男人的嘴给堵上，但他明白，他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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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还真是一种脆弱的东西啊。小时候，我的姐姐战死沙场……他们告诉我，她的灵魂不灭，她的精神将升上天堂。”
奥托步履蹒跚地行走在虚数空间那赤红的大地上，回忆起往昔，语气带着些嘲弄：“一代一代，人类总是乐于用这样的谎言欺骗自己。相信所谓的来世，相信意识的永恒。他们将人世伪装成不存在死亡的样子……
“直到死亡突然侵入他们的生活，降临在他们所爱之人的身上。甚至，到了这种时候，他们会变本加厉地欺骗自己——相信爱可以超脱万物，坚信情可以永恒不灭。”
奥托笑笑：“的确……爱，乃至更广泛的情感，它们都可以引发奇迹……但奇迹的创造者，只能是那时那刻还[活着]的人而已。作为曾经被他们蒙骗的普通人……我也曾幻想，人的灵魂存在于更高的维度；幻想着有朝一日，我的所爱之人，她可以借助新的身体重归人间，在更好的未来生活下去。”
的确，奥托曾经幻想过，卡莲的灵魂是否在德丽莎的身上得以复苏。
只可惜——
“可惜世界的规则并不如此……死亡的确是意识的消散，是一切的终结——我们无法接续，那些业已消散的星光。除非……我们逆转时间，将沉默的坟墓之岛唤醒；将生命的长青之水，重新注入那埋葬一切的过去。
“二分的道路将在那里再度展开，生与死的选择将自此形成两个世界。而代价……不过是一个人的死亡，一个人的毁灭……以及那原本就想致我们于死地的[崩坏]。只可惜领悟这个道理的时候，奥托·阿波卡利斯，他早已是一个举世闻名的恶人，他早已被自己最需要的力量，憎恨得彻头彻尾。不过，这也确实无妨，[她]确实证明了——出于爱的愤怒，会拥有与爱同等的力量。”
奥托曾在之前与幽兰黛尔和琪亚娜说过，他其实并不在乎他的计划是否会摧毁这个被她们所热爱着的[世界]，那是他最后的言不由衷。
在接下来，奥托一个人的独白中，揭示了，即便是对于这样的他而言，在这个世界上，也仍旧有着在乎的东西。
至亲、学生、友人、乃至于那些他用卡莲的理念所培育出来的天命女武神们，这一切都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的牵绊，也是他在这个世界上留下过的、存在过的烙印。
“而在这样的英雄背后——德丽莎，我亲爱的孙女，你正在成长为一个伟大的领袖……假以时日，你终将让人们忘记你的爷爷，让他的是非功过，湮灭于历史，消亡于谈资。只是……偶尔也吃一点除了苦瓜之外的水果和蔬菜吧。你总是熬夜，身体应该补充更多样的营养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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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
一旁，德丽莎看向奥托的目光之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
说到底，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就在不远处，那位步履蹒跚的奥托主教，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将自己的一切完全敞开。
只是，这样一个奥托……
“德丽莎，你知道的，你永远都是我亲爱的孙女，在这一点上，我从未骗过你。”
奥托摇摇头，或许一个人作的恶够多之后，真的会将其平时的‘好’也尽数掩盖。
德丽莎闻言一怔，回忆起过去的点点滴滴，不由得低下头去。
不是出于羞愧，而是现在她的立场，让她不能将真实的情感完全暴露。
表现出对奥托的依恋？那圣芙蕾雅和逆熵的人怎么办？
表现出对奥托毫不妥协的仇恨？那……她自己和奥托又该怎么办？
所以，在这个时候，德丽莎最好的选择，就是将自己的一切情绪隐藏起来。
毕竟，眼前这个奥托，在计划最终全部曝光之后，是否还会毅然走向一样的结局，谁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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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明天的加冕典礼，爷爷给你亲手缝制了大主教的肩衣……如果你不会嫌弃，那么就用它开启属于你的时代，洗去那些爷爷曾留在上面的污渍吧。……德丽莎。我的那些[老朋友]们，赤鸢仙人，理之律者……他们是真正的好人，一定会帮助你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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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段，符华和瓦尔特·杨的脸色，都不由有些微妙。
符华还好，因为未来已经被改变过了，所以她并没有在天命空港上被奥托给一枪爆头过。
瓦尔特·杨却不同。
他的父亲死在了奥托手中、他最尊敬的英雄第一代理之律者死在了奥托手中、作为逆熵前身的北美支部的许多前辈科学家们死在了奥托手中、曾经的天命最强女武神雷安娜死在了奥托手中、就连他自己也在第二次崩坏的时候深受其害、并于2010年险些又被奥托刻意安排的空之律者再毁灭一遍逆熵总部……
奥托在他身上以及他身边之人身上所作的恶简直罄竹难书。
结果对方到了生命的尽头，居然会给他贴上一个‘真正的好人’的标签……
既然知道他是好人，为什么还要这样欺负人？
好人就活该被枪指着？
瓦尔特·杨古怪的脸色，自然是被奥托看在了眼里。
他抚了抚额，实在是不知应该如何应对这样的情况。
即便他的演技早已炉火纯青，脸皮也在岁月的沉淀之下足够厚实，但此刻也有些不知所措了起来。
千言万语汇成一句话——这问答空间害人不浅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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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比安卡]，我最后的学生啊……我操弄了你的人生，规划了你的命途，一边对你付出栽培的真情，一边又把你当作棋子予取予求。你知道吗……我在最后的这十年中对你所展示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像这般寂灭之后，有人能为我立一块无字之碑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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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教……”
见幽兰黛尔也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奥托终于忍不住了，他伸出手做出制止的动作，说道：“停停停，为什么连比安卡你也这样？对！没错，前面那个奥托所说的，我承认都是我的心里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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