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她们的死亡倒计时 第20章

作者:挽歌轻诉

什么相信奇迹,相信他……但那时真的太困了,后边说什么没听清,只记得他说喂给自己的是‘神药’不是奶糖什么的……

不知道现在什么时间了,少年还有多久才回家。

宫岛青鸾微微垂下眼帘,打算睡一觉等他回来,可现在莫名的精神很好,刚睡醒怎么能再次入睡呢?

又变得枯燥起来了。

她突然感觉身体很别扭,让后本能的伸了个懒腰,身体用力绷紧,肌肉拉伸后放松,好舒服……

“诶?”

宫岛青鸾愣住了,怔怔的看着自己伸出被子的手。

右手能动……

她下意识的低头,看向自己的肩膀……迷惑,不解,不可思议,眼睛慢慢睁大,平淡的脸上少有的展现出情绪变化。

盖在身上的外套因舒展动作滑落,肿了一大圈的肩膀上没有绷带,也没有伤口。

原本红肿的皮肤此时白嫩光滑,被击碎的锁骨精致又好看,疼痛不见了,伤口也不见了……

宫岛青鸾像被定住了一样,呆呆的看着自己的肩膀。

“为什么……”

缓了好一会儿,似乎不敢相信般,小心翼翼用力,小心翼翼的从床上坐起。带着体温的衣服滑落,夜晚的凉意席卷全身。

机械般的低头,映入眼帘的是水润的肌肤,引得令无数男性觊觎的伟岸,丰腴而修长的完美双腿……没有溢出鲜血的绷带,没有令人恶心的脓疮,也没有狰狞可怖的伤口。

突然,宫岛青鸾像是想到什么,瞳孔猛地一缩,脑海中像是响起了一道炸雷,劈的她眼前一黑,差点昏迷。

“我……我……怎么了……”

宫岛青鸾嘴唇颤抖,如海啸般的悲伤瞬间淹没了思维,眼眶变得红润,语气也颤抖起来,“还不知道……少年的名字……”

巨大的眩晕感席卷神经,可倔强让她勉强打起精神,突然朝自己的大腿掐了一把,再次怔住了。

很用力的掐,很疼,非常疼。她可以忍受疼痛,但不代表感受不到疼痛,为什么会疼?

宫岛青鸾像傻了一样坐在床上,一分钟,两分钟……十分钟……她开始扭头环视,还是这个简单的小单间,这几天已经熟悉的简单环境。

她呼吸变得急促,像哮喘一样贪婪的,大口的喘息起来,又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捂住了自己颤抖的嘴。

这一刻,无数画面在脑海中浮现,清晰的声音在耳畔回荡。

‘闪开!!!’

漆黑的小巷,突如其来的大喊吓了自己一跳,本能的做出了闪避动作,但同时肩膀和大腿突然一热,不受控制的倒了下去……

‘还能走吗?’他朝自己问了一句,没得到回应后背着自己就跑……

‘宫岛学姐,我喜欢你啊!’被他背回了家,自己却将刀架在脖子上,他被吓的语无伦次的大喊。

……

‘救学姐当然还是为了赏金。’不知道时间,也许是第二天了,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笑的很可恶,自己很生气。

‘综上所述……恭喜你宫岛学姐,我决定和你同流合污了!所以会帮助你养好伤,或者送你回家。’

他其实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受害者信息,已经认同了自己,所以对自己做出了承诺。

‘你看,我为了救学姐损失了一千万不说,还差点被学姐和警察杀死,付出了这么多如果什么也得不到,那我岂不是亏大了?我还是处男呢!’

他说的话真的很气人,往自己身上看的眼睛更让人生气,其实休息了很久已经恢复了部分力量,可以瞬间杀死他但忍住了,不能滥杀无辜。

……

‘汤喝完了,这些渣没必要吃,我去给你盛粥,喝完粥再吃点消炎药,我能做的只有这么多了。’

他给自己喂了汤,第一次有人喂自己吃东西,他其实人很好。

‘为什么不叫醒我?’

他很累,所以半夜被疼醒没有叫醒他,可他为什么生气?

……

‘所有新闻头条都会刊登你打了马赛克的裸.尸图片,这就是你想要的结局吗?’

他说他也无能为力,却认真的安慰自己。

因为被那些污浊不堪之人玷污致死是不能接受,所以打算把自己当成谢礼送给他享用,以此换取死的体面。

‘我之后会帮学姐擦干净身上的血迹,那是说好的体面。’

他说完,却把毯子重新盖上了,说‘这是尊重’。

听完,自己忍不住哭了,这辈子只哭过两次,母亲死的时候是第一次,这是第二次。

……

从昏昏成成的睡梦中醒来,发现下半身很凉,已经湿透了,将死之人是没有尊严的。

又哭了。

但他什么话也不说,就开始为自己清理,然后给自己为了一颗糖,说:‘奶糖,甜的。’

他为自己清理干净,因为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所以喊他少年。

‘我不叫少年,我有名字……那就叫少年吧,这个称呼蛮有趣的。’

似乎觉得这个称呼很有趣,少年又没说出他的名字。

‘学姐弄脏一次,我就帮你清理一次不就好了。’

身体已经没感觉了,也许还会被弄脏,但少年坚定的说对自己这么说,他好温柔好温柔,完全不嫌弃自己。

‘我的人生也许没你精彩,我出生在一个鸟不拉屎的穷村子,普普通通的长大,每天的日常是帮家里干农活和学习。’

和少年说了一些关于自己的事,也许是自己不太会聊天吧,但问起他的时候,少年用一句话就结束了关于他的话题。

‘给,糖,甜的。’

不知道为什么,少年突然紧张了起来,他又拿了一颗糖送到自己嘴里。

‘学姐!’

少年越来越慌张了,朝着自己很慌张的大喊,可突然好困,又想睡觉了。

‘学姐聊天,我陪你聊天!你相信奇迹吗?刚才我给你吃的不是糖,是神药,你马上就会好起来了!学姐你相信奇迹吗?你相信我吗!’

相信啊,但是好困,快睡着了,他用力的让自己清醒,让自己相信他。

三天时间很短,但足够刻骨铭心,记忆的片段快速从脑海中闪过,这只是其中一小部分,还有很多很多。

他救了自己好几次,却始终救不活自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死去……

宫岛青鸾呼吸一滞,滚烫的泪水从帘滑落,恍然道:“原来我不是睡着了,我是……死了。”

原来是这样啊,难怪这一觉睡的这么舒服,原来是死了,难怪连梦都没有做,也没有任何意识,原来是死了。

难怪伤没了,身体变成了和以前一样的健康,从丑陋的伤患恢复成了和以前一样的美人。

自己死了,又活了。

“糖……奇迹……为什么……少年……”

宫岛青鸾有些慌乱的扭头,没依旧发现那个忙碌的身影,起身的动作又突然一顿,眼睛直勾勾的看身旁向矮桌。

桌子上被钢笔压着两张纸条,纸条旁是一张放被糖果压住的福泽谕吉。

宫岛青鸾轻轻的挪开钢笔,小心翼翼的拿起了这两张字条。映入眼帘的是满满一页的文字,字迹流畅,干净整洁。

「学姐:」

「当你看到这段话的时候,也许我已经……嘿,逗你玩,我没事。」

泪眼婆娑的宫岛青鸾一呆,悬着的心缓缓落下的同时却被逗乐了,但她从来没笑过,所以不知道怎么做出笑的表情。

「我知道你有很多疑问,但请你不要问,因为问了我也不会说。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高中生,那颗无所不能的糖是小时候一个怪叔叔送给我的,他说,在紧急时刻吃下这颗糖,就一定会有奇迹发生。那个叔叔很怪,足足有三米高,所以我称呼他为‘八尺大叔’。」

宫岛青鸾似乎习惯了他的搞怪,轻轻擦了擦泪水,继续往下看。

「既然学姐已经了解,那么,我有些话想和你说。」

「杀人鬼已经死了,获得新生的是一位叫‘宫岛青鸾’的大美人学姐,以后惩恶扬善这种事就不能做了,这个世界不需要英雄,高中生就该享受青春,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生命的分量很重,我体验过不止一次,八尺大叔只给了我一颗糖,其余的都是我自己买的,所以没有第二次机会了。你死了我虽然没有夸张到大哭,但也难受了一整天,只会为你难受一天。我想不再伤心一天了,所以请别再死了,请不要让我几十年后回忆今天时,仍觉得遗憾。」

泪水再次模糊了宫岛青鸾的视线,她又擦了擦泪水,强忍住继续往下看。

「我承认我一开始是讨厌你,但现在完全不讨厌了,我知道你不坏。如果不嫌弃,我可以和你做朋友,我来东京才一个多月,其实真没多少朋友。我们是同一所学校,欢迎你随时找我聊天,随时来我家做客。」

「因为学姐的死让我很难过,所以晚上才想起来自己有一颗特别的奶糖,那时候商店都已经关门了,不然我会给你买一些衣服。学姐的外套我已经洗好,用房东的烘干机烘干的,放在衣柜最下层。学姐母亲的刀还在阁楼,离开的时候自己取一下。」

宫岛青鸾抬头看了看天花板,在角落的方向找到了活动挡板。她将第一页纸换到最下面,继续阅读第二页。

「学姐,厨房里有我给你准备的食物,你醒了可以去吃饭,不用给我留。这三天你就喝了些水和半碗粥,我猜你一定饿了,水在水壶里,是冷却后的开水。如果想洗澡也可以先洗澡,不过我这个洗手间太小,放不下浴缸不能泡澡,花洒往左边是热水,开关有些小毛病只要稍微拧一下就行,小心不要被烫伤,学姐离开之前,可以将这里当成自己家一样随便。」

原来是给自己留的饭……真的饿了,他什么都想到了。

“啪嗒。”

一滴泪水掉在纸张上,宫岛青鸾马上用手去擦拭,却还是有几个字模糊了些许。

「答应过学姐送你回家,可能要食言了,桌上一万円是留给你的,请不要拒绝。我检查过你的衣服,没发现手机和钞票,不知道你家住在那里,也不知道远不远,请自己回家吧。」

「我今晚不回家了,不用等我。」

宫岛青鸾颤声道:“为什么。”

「学姐一定还会哭,学姐这么酷的人,一定不愿意别人看见你哭吧?所以我就不看了,我怕我也会难为情。之前是不可抗力,将死之人是没有尊严的,但学姐已经活了过来。我答应过让你体面,体面的死不如体面的活着,活着就有尊严。」

「最后,我不知道学姐心里怎么想的,但我知道你是一个善良的人,如果不善良,就不会因为担心我被吵醒而忍受痛苦,就不会为可怜之人伸张正义。」

「上天给了我们一颗怜悯之心,却没给我们解救苦难的能力,明明自己都过的不尽人意,却偏偏又不见得这人世间的万般疾苦。人活着本身没有意义,但可以选择去体验很多有意义的事,从现在开始,请像珍惜礼物一样,珍惜今后的每一天。」

「落款:少年。」

“啪嗒……啪嗒……啪嗒……”

豆大的泪珠滴在纸张上,宫岛青鸾想要擦拭,却害怕将笔记弄脏,慌忙之中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却只能挪开纸页,将脸埋进膝盖。

“少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宫岛青鸾声音终于带着一丝哽咽,她哭了出来,第一次哭出了声。

“明明……给你带来了困扰……明明伤害到了你……”

明明伤害到了你,用刀割破了你的脖子,还害的你落枕,麻烦了好几天,明明什么都没为你做过,最后却被这么温柔的对待,太过分了。

这样对待你,自己死了之后你也会伤心吗?也会记得,变老了之后回忆过往,想起仍会觉得遗憾吗?

你不讨厌自己,愿意和自己聊天,体面的死不如体面的活着……之前很丑的时候为自己擦拭身体,照顾自己。

你一直将自己看作女孩子,女孩的身体不能随便给别人看,所以你现在选择回避。

“没关系的……”

宫岛青鸾肩膀一抖一抖的呜咽,抽噎……她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但忍不住。她第一次哭的这么大声,是很小很小的‘呜呜’声。

没关系的,是你就没关系的。

“少年……”

宫岛青鸾抬起满是泪水的脸,哽咽着,泪眼朦胧的看着这破旧,还没有多少家具的小单间。

上天给了我们一颗怜悯之心,却没给我们解救苦难的能力,明明自己都过的不尽人意,却偏偏又不见得这人世间的万般疾苦。

他一开始是为了钱吧,将警察错认为杀人鬼而救了自己,他都这么穷了,还要这么帮助自己。

“杀人鬼死了……我活了……要体验很多……有意义的事……像珍惜礼物一样……”

宫岛青鸾喃喃道:“珍惜今后的每一天。”

她还在抽噎,但已经止住了哭声,安静的看着手中纸上的文字发呆,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间了……但月光很明亮,虽然被阳台上的被子遮住光芒。

三天时间不短也不长,少年在的时候很短,他不在的时候度日如年,独自等待死亡的时间,真的很可怕。

三谷区的夜晚静悄悄的,黑暗而狭小的房间内,宫岛青鸾正坐在矮桌前一动不动,像一座雕像似的发呆。

十分钟,二十分钟,三十分钟……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子终于动了一下。

“欠你的债,我可能还不清了。”

宫岛青鸾慢慢起身,走到衣柜前,直视着全身镜里完美的身躯……在学校里明明穿着衣服,都会有很多人会偷偷的看自己的胸部,偷看自己的臀部。

那种目光很讨厌,但他们只敢偷看,不敢做过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