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狼小姐的泰拉旅行日志 第303章

　　白狼小姐发现初雪的神色有异，似乎是在发愣，便小心喊了下对方的名字。

　　初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脸颊微微发红，然后又好奇地问道：“奥莉希娅小姐，你好像很了解我们的大典，是认识来自谢拉格的朋友吗？”

　　“没，我还没有来自谢拉格的朋友，其实是来这里的路上，我发现游客很多，然后喀兰贸易的领路人就跟告诉我圣山大典快开始了，好像记错了，是国教日大典吗？”

　　“怎么称呼都可以。”初雪热情的讲解道，“圣山大典是传统一点的称呼，在两年前的圣山大典上，谢拉格人三大家族决定抛弃成见，联合在一起。因为要纪念那个特殊时刻，所以就有了“国教日”的名字，圣山大典其实就是国教日大典。”

　　在初雪的解释中，白狼小姐发现了一些问题，既然是为了纪念三大家族联手，为什么纪念日的名字要冠以“国教日”这种偏宗教性的名头呢？

　　难道说，两年前谢拉格雪山事变的解决，并不纯粹依靠“人”的力量，宗教性因素反而占据了上风吗？

　　白狼小姐猜测，自己思考的可能是谢拉格严格保密的禁忌话题，所以尽管内心非常好奇，她也根本不打算拿出来询问。

　　她选择当一个感兴趣的‘游客’，欣喜的说道：“哦，原来是这样啊，我说为什么听到两个名字。”

　　“没错，刚好奥莉希娅小姐你来的时间很巧，大典的时候要去看看吗？”

　　“听说外地人不能去，必须要你们的圣女大人邀请才行。”

　　初雪小姐捂嘴笑道：“你可是谢拉格的重要客人，圣女肯定愿意邀请你，怎么样，要不要去看看？”

　　白狼小姐显然是受到了诱惑，她向来是只好奇心极重的鲁珀，谢拉格的圣山大典对她有着绝对性的吸引力。

　　然而，在她做决定的前一秒，她忽然想起了芙兰卡小姐讲述的谢拉格传闻，顿时又犹豫起来。

　　她并非那种轻信传闻的人，但问题是，谢拉格的神灵传说不是闹着玩的，它大概率存在着某些真实性。

　　芙兰卡当初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大堆渗人传说，即便其中百分之九十九是假的，但只要有一个是真的，都足以让她采取避险行为了。

　　她很好奇，但她也知道好奇心能害死猫，谢拉格这趟浑水还是不要淌比较好。

　　于是，她便找了个半真半假的理由推脱：“我觉得我不想去，雪山上肯定很冷，我怕冷，我喜欢暖和的地方。”

　　“原来你跟我一样啊，我也怕冷。”初雪小姐惊喜地说道，仿佛发现了共同爱好一般，“所以我一直都喜欢穿的厚厚的，你要是去雪山，我可以给你带我的暖和衣服。”

　　问题不是冷不冷，而是自己不敢去啊，白狼小姐心想，万一真碰到什么神神叨叨的东西可怎么办？

　　更可怕的是，去之前还要得到那个圣女的许可！

　　在芙兰卡小姐的传说故事中，圣女一直扮演原始仪式大祭长的角色，不仅会装扮成诡异可怕的样子，还会念诵神秘的咒语。

　　白狼小姐本人在维多利亚时，也翻看过原始部落祭祀的纪实文献，明白芙兰卡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什么吃人肉，拔指甲，神灵附体，火焰舞蹈之类的花活，都有可能出现在大祭长的操作列表中。

　　她想直接拒绝，又怕伤害到初雪小姐的感情，她明白祭祀大典在对方心中的地位必然极高，如果连续拒绝的话，很可能会被解读成别的意思。

　　该怎么办呢？

　　哎，与宗教人士对话总会有许多顾虑，如果自己能事先对谢拉格宗教有更多了解就好了。

　　她知道自己想的事情是不可能的，谢拉格的情报本来就稀少，圣山又对外界封闭，侯爵给她信息已经是能够搜集的极限了，奢求更多显得不切实际。

　　白狼小姐实在想不出合适的方案，无奈之下，干脆认命摆烂，拿出了她认为最愚蠢的笨方法——实话实话。

　　还没开口，她的脸色就开始发红，因为她预感到自己很快就会把乌萨斯贵族的脸丢干净，羞耻感让她把目光拉到别的地方：“我……我不敢去，我害怕。”

　　初雪小姐猛然愣住，先是怀疑自己的耳朵，旋即吃惊的瞪大了眼睛，好半天才试探性问道：“你害怕？”

　　见对方满脸震惊的样子，红着脸的白狼小姐便努力为自己辩解：“我是外国人，对你们谢拉格的神灵真的不熟悉，万一被你们的圣女大人当做异教徒，也没有人来帮我。”

　　说到此处，白狼小姐忽然想起了拉特兰旧史上曾经记载过的宗教冲突，擅长胡思乱想的大脑现场施法，幻化出一幅奇异的场面：

　　谢拉格圣山上，雪花飞舞，一群人围成一个巨大的环形，环形场地中央竖着一个十字架，她本人就被捆在十字架上，谢拉格的圣女大人神色肃穆，站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手持燃烧的银十字圣器，悲悯道：“神呐，请用火焰净化这罪恶的异端。”

　　经过脑补之后，白狼小姐怕得更加有理有据了，甚至还生出理直气壮的气势来，连初雪小姐笑话她都不在乎了。

　　初雪原本是不打算笑的，她是圣女，无论面对多好笑的事情都有保持严肃的能力，绝对不会忍不住，然而，奥莉希娅小姐偏偏是个极其擅长破除他人心防的人。

　　她笑得肚子疼，好一会缓过气来，发现眼前的鲁珀小姐用埋怨的眼神看着她，对方并没有生气，大概也不会因为这种小事生气，但目光中的怨气却是实打实的。

　　“对不起，噗嗤。”初雪小姐急忙捂住嘴巴，笑意从大眼睛中溢出来，“不好意思，实在是，咳咳，我第一次见到有人说害怕的。”

　　激动、热情、困惑、不屑、冷静甚至是轻视，不论哪种反应都属于可以预知的范畴，唯独害怕，初雪小姐打破脑袋也想不到。

第六十九章 仪式与宗教 2023-03-27 12:00:02

　　白狼小姐心里不很服气，她认为初雪是没有设身处地思考，如果让对方去一趟拉特兰的大审判庭，怕不是也要被吓得紧张兮兮的。

　　她继续为自己的行为作解释，同时隐去了对圣女的可怕幻想：“还有啊，我什么都不了解，去了圣山万一不小心惹你们的圣女大人生气，到时候可就惨了。”

　　初雪赶紧安慰对方：“没事，圣女肯定不会生气的。”

　　白狼小姐不为所动，转而严谨推理道：“我觉得概率非常高，你看，我是个外乡人，肯定做不到像你们谢拉格人一样虔诚，那位圣女大人可是祭祀的专业人士，一眼就能看出来。”

　　“真的不会，祭典本质上就是个庆祝活动而已，哪怕是神灵也希望大家能轻松愉快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严肃。”

　　“初雪小姐，我觉得你的想法很好，但你有没有想过一件事？”

　　“什么？”

　　“圣女大人可不一定这么想啊，她是宗教首领，要考虑的东西很多，所以对事物的看法和常人一定有所区别。”

　　初雪小姐霎时间感觉到有些迷茫，她发现奥莉希娅小姐说的话很有道理，以至于她不知道该如何证明自己的想法是自己的想法。

　　她继而又产生了强烈的好奇，想了解外界人眼中的圣女是什么样子的，便问道：“那奥莉希娅小姐觉得，圣女应该是什么样的呢？”

　　“这个嘛……”白狼低头思考，“其实我也不很确定，但我认为可以从公开的拉特兰文献中进行推测，你介意我讲吗？我不知道随意推理这些东西会不会让你觉得冒犯。”

　　“没事，你尽管讲，这两年我也经常了解外面的东西，早就有心理准备了，说什么都没关系。”

　　听对方这样说，白狼便推测出，这位初雪小姐绝对是那种开明的谢拉格人士，也难怪恩希欧迪斯先生让对方来接待她。

　　她放下了思想包袱，轻松道：“那我就随便说了，反正你们的圣女大人不知道。”

　　初雪小姐眯起眼睛，温和笑道：“嗯嗯，她知道了也没关系，你说。”

　　“首先，谢拉格圣女属于宗教领袖，我将之与同为存在国教的拉特兰进行对比，拉特兰的部分公开文献中记载过教宗以及红衣大主教的日常，大约是这样的：”

　　“每天按固定的时间起床，一般是在黎明前天不亮的时候，接着到教堂做祷告，唱圣诗，然后吃早餐，用餐前要进行复杂严肃的圣餐仪式，餐后研读经书，研读到上午九点钟左右的时候，到教堂去给信徒讲经，然后是午餐，餐后在教堂进行告解仪式，接下来准备……”

　　“大致如此，我说的细节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体现出的那种态度，作风。”

　　初雪小姐越听越震惊，同时感到心虚，觉得自己这圣女做的是不是太轻松了点，因为除了必要情况外，她很少在天不亮的时候就起床，而且她每天都过得松松散散，按奥莉希娅小姐的描述，自己简直堕落到不如拉特兰地区教堂普通神父的程度。

　　白狼小姐在讲述的时候，自己也在思考一些东西，越想越深入，结束后，她情不自禁的问道：“谢拉格的宗教活动很频繁吗？”

　　初雪摇摇头：“很少，正式的宗教仪式每年只有一次，就是圣山大典，但人们可能会自发的举办一些祭祀仪式。”

　　“自发举办，不经过蔓珠院同意？”

　　初雪小姐感到困惑：“为什么要经过蔓珠院同意呢？蔓珠院不管这些啊，大家在谷物收获，或者打猎丰收的时候，自发进行庆典很正常的，对了，如果某地想举办一次比较大的宗教仪式，可能会向蔓珠院提出申请，希望圣女帮忙过去主持。”

　　竟然是“去中心化”的宗教活动模式吗，白狼小姐默默思考，再结合之前与初雪小姐所谈，她心里大致确定了几样东西。

　　其一，谢拉格最正式的宗教仪式只有圣山大典一个，宗教活动基本不受管控，而作为对比，拉兰特的仪典要复杂千百倍，且都由拉兰特教廷统一组织。

　　其二，谢拉格的宗教机构松散，除了蔓珠院，其他的基本都是自发组织，作为对比，拉特兰的宗教层次分明，从教宗到红衣大主教，再到区域大主教、主教、神父，各层级都有对应的教堂组织。

　　宗教仪式与宗教手段本身的重要性自不必说，为了巩固信徒们的信仰，拉特兰教堂往往被设立成高耸的样子，让人向上看的时候，觉察出自身的渺小，从而激发对神灵的敬畏。

　　此外，宗教仪式看重繁琐严格的程序，力图通过具有象征意义的特定仪式，为参与者带来“新生”、“灵魂洗礼”之类的感受，曾经有拉特兰人写过类似的传记：我站在教堂中央，由于心中的信仰，心甘情愿在天父前跪下，我发现灵魂变得更加高洁，我的信仰也更加坚定。

　　而实际情况可能是，他们并不是因为信仰而跪下，而是因为跪下，才有了信仰，换句话说就是，并非他相信天父，所以才跪下，而是因为跪下，才会相信天父。

　　谢拉格宗教并不是小部落传统，而是整个国家的宗教，如此大规模的宗教仅仅只用了最低限度的，近乎放养的维持手段，却能保留到今天，而且还得到了人们自始至终的虔诚信奉。

　　这种情况已经不能用诡异二字来形容了，白狼小姐想到一个预料之中，却又让她不愿相信的可能性。

　　她对于圣山的畏惧感被彻底加深了。

　　“我听人说过。”她谨慎的询问，甚至带上了敬称，“神明耶拉冈德大人时刻注视着一切，这是真的吗？”

　　初雪小姐当然不知道白狼的种种复杂心理活动，她按照自己的了解很确定的回答道：“可以这么说吧，但据说耶拉冈德大人常常休眠，估计也没心思什么都看一眼。”

　　见白狼一幅神情不定的样子，初雪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误，她认为对方千里迢迢赶来，这时候一定是累了，自己不该一直缠着和对方说话。

　　于是她便提议道：“奥莉希娅小姐，我先带你到客房吧，挺近的，就在理事处大楼后面，你看看房间然后休息一下。”

　　“哦，好的，谢谢。”

　　白狼小姐也觉得自己要缓一缓神，认真思考下之后该怎么办。

第七十章 棋子的命途 2023-03-28 12:00:02

　　喀兰贸易准备的商务客房是花了心思的。

　　穿过理事处的大楼，最先看到的是一个雪后银装素裹的小花园，花园的总体面积不大，但弯弯绕绕的小径设计总让人产生空间很大的错觉。

　　走到花园的尽头后，一栋栋谢拉格传统风格的木制建筑便出现在眼前，建筑基本都是二层小阁楼的类型，结合远处的雪山背景，颇有几分隐居世外的感觉。

　　按照初雪小姐的说法，客房不仅提供短期留宿，还提供长期入住项目，这与喀兰贸易合作者的具体情况有关。

　　当合作者需要长时间留在喀兰城时，就入住客房，然后根据需要，让理事处大楼分出某一层，或者某几个办公室作为临时办公区，去年哥伦比亚的建筑工程师团队，就曾在喀兰城呆了三个月之久，期间使用理事处大楼的第三层作为办公室。

　　理事处的大楼在最热闹的时候，同时有多家公司入驻，人流量很大，但目前刚好到了各种合作阶段性完成的时间，所以白狼见到的理事处大楼才会显得冷清，相应的，客房区也没什么人。

　　讲到这里时，初雪小姐愉快的保证说，人少有人少的好处，至少专属餐厅里可以直接向厨师点餐，要是无聊了，还可以随便外出参观，她本人也会随时过来。

　　在帮忙选好房间之后，初雪小姐就暂时告别了，留下白狼独自打量自己的临时住所。

　　她发现这个地方虽然外表是谢拉格传统建筑的模样，但内部其实与现代化城市的高档客房没什么区别。

　　由于在飞行器上休息充足，所以白狼并没有初雪想象的那种舟车劳顿的感觉，待安顿好自己行李后，她便拿出笔记本电脑，开始根据自己观察到的谢拉格实际情况，着手调整公司合作预案。

　　……

　　……

　　在喀兰城南部的二十公里外，有一个位于山脚下的小镇。

　　由于铁路的普及，以及谢拉格旅游业的发展，原本普普通通的小镇成为了旅客们的中转站，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行人从这里经过，小镇的旅店也被客人们挤得满满当当。

　　一个平平无奇的小旅舍内。

　　白金小姐收好信纸，向面前的矮胖菲林点头示意：“请您放心，我会尽最大努力完成这项任务。”

　　菲林董事捏着短须，笑眯眯的点头道：“去吧，这次就全靠你了，还记得我之前的许诺吗，商业联合会从来不亏待有功之人。”

　　白金带着信纸离开，身影很快就与街道上的人流融为一体，董事回过头，注意到便装的护卫骑士神色有异，便轻笑着问道：“你有话要说？”

　　护卫骑士不甘心的问道：“大人，您真的要信任那个白金吗？把如此重要的事情……”

　　菲林董事笑着打断道：“那你说说，为什么她不值得信任。”

　　“至少有两个理由，首先她到我们这里仅仅才几个月时间，我很难相信她的忠诚，第二，我总觉得她在龙门的任务有些可疑，当时您派我潜入冰石的发布会，我额外留心观察了无胄盟的行动情况，发现她好像放弃了许多机会，我当时怀疑，她要么是顾虑太多，要么是被冰石提前收买了。”

　　菲林董事慢悠悠的说道：“刺客的行动方式与你们护卫骑士并不相同，不理解也属正常，至于你说的被冰石收买则绝无可能。”

　　“通过乌萨斯的监控线路，我们早已经查清楚了奥莉希娅的履历细节，她的父母是军方贵族，在十五年前的冷战时期被我们的刺客所杀，这一类军功爵贵族，平生最痛恨的就是卡西米尔刺客，何来收买的可能？”

　　“要说我到底信不信任白金嘛，从来没有无根据的信任，至少她目前还不足以被信任。”

　　“可您已经把那么重要的任务……”

　　“任务真的重要吗？”菲林董事眯起眼睛，轻笑道，“如果她能按我的要求来最好，如果不能也无所谓，在我的计划中，她的行动方式并不会干扰到结果。”

　　“您……我不明白。”

　　“一个来自卡西米尔的无胄盟刺客，忽然出现在喀兰城，这件事本就已经值得推敲，更何况，我们还为她加上了‘圣山大典期间’的限定词。所以，根本不需要她去做什么，她的出现本身就被赋予了特殊的意义。”

　　“大人高见，我似乎明白您的意思了，可还有一点不解，她毕竟是无胄盟的白金大位，在人群中隐藏自身本就轻而易举，大概率不会被发现，所以您还是更希望她能正常完成任务吗？”

　　菲林董事并不直接回答，而是轻轻说道：

　　“有这么一个人，曾经卫冕三届锦标赛冠军。”

　　“您是说，黑骑士？我记得她在上一届赛后失踪了。”

　　“我们有充足的证据，她离开卡西米尔后，被恩希欧迪斯所招揽，随后安排在了喀兰城，职责大约是秘密护卫谢拉格的圣女。”

　　护卫骑士忽然想通了其中关键，眼睛骤然睁大。

　　菲林董事的脸上逐渐露出猫戏老鼠般的残忍笑容，抖动嘴唇道：“你觉得，无胄盟的刺客，能在黑骑士的领地中隐藏身形吗？”

　　“她，她什么都不知道？”

　　“黑骑士的存在是暂未公开的秘密，既然是秘密嘛，我们自然不能表现出已经知道的样子。”

　　“她会死在喀兰城。”

　　“不不不，我倒希望，她的天赋足以优秀到可以在黑骑士眼皮下遁形，我迫切想让她活着回来，完成任务回来，只有这样，她才能真正证明自己价值，才能证明自身足以被信任，难道不是吗？”

　　守卫骑士畏惧的咽了口唾沫：“是，是这样，可，可是您不是还需要她帮忙防范无胄盟刺客吗？”

　　“是啊。”菲林董事仿佛恍然大悟，悲伤的叹一口气，“哎，这是我一直以来重视的事情，真是可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