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Candlelight
第三卷 : 第七十五章 面试
自从接到诗怀雅警司电话通知，雪雉已经坐立不安很久了。
原本的安排面试时间是今天下午三点钟，但那位神秘的白狼女士却突然提议把时间提前到中午，地点也换成了近卫局附近的一家饭店。
现在已经接近十点钟，步行到近卫局需要半个小时，她没有多少时间了。
雪雉试图用深呼吸让自己静下心来，低头看自己的笔记本。米黄色的纸张上是一行行工整的字迹，这是她的自我介绍，她一紧张说话就会结巴，为了不让自己在关键时刻卡壳，她的对策就是把自我介绍背下来。
不仅如此，她这两天还在网上搜了不少如何回答面试官提问的技巧，留言区的评论者个个妙语连珠，让她目不暇接，但雪雉害怕自己做不到，她觉得到时候一定会紧张得说不出话。
根据诗怀雅警司的消息，青苗科技虽然是一个正在建立中的新公司，但一开始就和罗德岛这种顶级企业有深度合作，其前景和自己之前的小工作室根本是云泥之别。更重要的是，这个新公司招募的还是科研岗，如果她可以成功入选，有可能直接成为一名研究员，不需要再从打杂的助理研究员慢慢晋升。
她感激诗警司提供的宝贵机会，又对自己的现状极其担忧。
她出身下层，靠着自己的努力自学成才，既没有维多利亚或者莱塔尼亚的高等学府出身，也没有在大公司工作过的经历。迄今为止，她唯一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就是两份微不足道的研究成果：家务机器人改进方案，以及没什么用处的改良型机械钩爪。
雪雉不安地在房间里踱步，深呼吸无法使她静下心来，她开始胡思乱想。青苗科技的主事人为什么把见面时间提前了呢？是不是不耐烦了？原本说的是在近卫局见面，这次换到饭店这种不正式的场合，是不是觉得她不够资格？
她的手心冒汗，隐隐感觉到这种紧张对于接下来的面试可能是毁灭性的，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种种因素已经在她的心里形成了一个惊惶的恶性循环。
……
由于陈警官会帮忙联络承包商，所以白狼的事情一下子就少了起来，她便临时决定把和雪雉小姐的见面时间提前到中午。
关于更换地点的事情，白狼是这样想的，在近卫局见面太过严肃，为了不给雪雉小姐造成可能出现的心理压力，还是选择饭店作为交流地点更轻松一些。
因为时间还比较早，她就继续和星熊下五子棋，据说这棋盘是星Sir缴获的战利品，中间还有个小小的故事。
那天星熊警官出发去逮捕一名盗窃犯，依仗着过硬的专业素质，她很顺利就找到了目标。当时目标正和别人下棋下得不亦乐乎，她走过去，拍拍对方的肩膀，然后竟然被人讨厌了。她以前没玩儿过五子棋，看到别人如此沉迷，觉得挺有意思，又因为时间还早，把人抓回去了也轮不到下班，于是就在旁边观摩起来。
她很快就理解了其中的规则所在，这比调查案件现场要简单多了，她看着盗窃犯连输了七盘，心里越发憋屈，终于，她忍无可忍，直接拿手拷把对方抓走，顺便把棋盘也没收了，这副棋被她带到近卫局，一直有好好保管，她没事就要拉人杀两盘。
“老陈、Missy都下不过我的，我有时候输棋也是故意的。”星熊看陈晖洁忙得顾不上这边，就得意地低声显摆。
她并没有说谎，这方面她确实是个老手，和白狼的比试也是赢多输少，这还是在白狼先落子的情况下。
其实白狼也懂得五子棋的某些窍门，也听说过这种棋有先手必胜的说法，但她一点也不想研究这个，她只顾执黑先行，然后全面进攻，大杀四方，使得星熊只能被动堵截，她总是在杀得正酣畅的时候，发现对弈者莫名其妙就五子连珠了。
但她对结果毫不在意，她只管享受肆意进攻的过程，输棋后反倒开心得跟赢了一样。
星熊也喜欢白狼的脾气，她发现自己完全不需要为了照顾对方的心情而故意让自己输掉，这简直太好玩了，下棋就是要赢才有意思。
在她们下棋下得正起劲的时候，雪雉抱着笔记本，带着自己的科研简历，离开了自己租住的小房间，她独自走在龙门街头，幻想着面试会出现的情况。
首先是白狼女士这个人，就像自己之前见到过的那些商业精英一样，对方大概率会是一个西装革履的鲁珀女士，大概四十岁左右，她带着蓝色封皮的文件夹，谈话时，会不时看一下手腕上的名贵手表，每隔几分钟就要接个电话，她的日程被排的满满的，能挤出时间面试已经很不容易了。
见到白狼女士第一句话该怎么说呢？是说中午好，还是先感谢对方的邀请，如果一开始就自我介绍会不会显得很不礼貌？万一白狼女士很忙，说客套话会不会让对方觉得厌烦？如果我到得早了该怎么办？如果……
“星Sir，我差不多该走了。”白狼在输掉N场后，终于赢下一局，她站起来，拿出手机看了下，确定要到达约定的钟点了。
“哦，想起来了，Missy说你有个面试，那咱们下次再来。”星熊恋恋不舍地看着棋桌，她其实还想再来几盘。
“面试？”白狼疑惑的开口，想明白其中缘由后又释然地笑了笑，“也有点道理，我现在就跟见面试官一样，不知道那位雪雉小姐能不能看上我们这个一穷二白的新公司。”
十一点二十分，赶在约定时间前十分钟，白狼到达了诗怀雅推荐的地点，这是一个安静的小餐馆，门口的绿化带里种满了竹子，休假的近卫局成员常在这里喝下午茶。
白狼走进餐馆，学着其他顾客的样子跟店员要了杯炎国龙井，然后找个靠窗的地方坐下，在袅袅的茶雾中一边等待，一边静静地望着外面。
第三卷 : 第七十六章 面试II
窗外是一丛丛的墨绿色竹子，在深秋万物凋零的季节，这点绿色令人心旷神怡，竹丛边有一个衣着朴素的姑娘正埋头认真地记东西，白狼记得自己刚来的时候对方就在那里了，或许是个努力背笔记的学生。
约定的时间到了，雪雉没有出现，白狼对此并不心急，谁还不会突然遇到点什么事情呢？她继续静静地等着。
一分钟，两分钟。
她的茶慢慢凉了下来，时间快要到达午时，但等待的人依旧没有来。
白狼忍不住拨通了诗怀雅的电话，得到的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回答。
“雪雉小姐说她已经到了，你没有看到她吗？”
“没有，我在店里等了半个小时了。”白狼无可奈何地说道。
“不应该啊，我再联系她一下。”
白狼正要答应，忽然再次注意到窗外的那个人影，她低声道：“先等等，我这里能看到一个黎博利学生，算了，我拍个照片，你看看她是不是雪雉。”
她隔着窗户偷偷给外面的黎博利小姐拍了照片，照片中的人抱着笔记本，有些不安地东张西望。
她把照片发给了诗怀雅。
“就是她。”诗怀雅苦笑不得地说道，“雪雉是个很害羞的姑娘，早知道会这样就直接把她联系方式给你了，唉，我给她发个消息，说你早就在等她了。”
“说我刚到吧。”
诗怀雅愣了一下，然后会心微笑道：“知道了，白狼小姐刚到，我现在就告诉她，祝你顺利。”
“嗯，这次多谢你了啊，Missy。”
“啧啧，你跟谁学的啊。”诗怀雅忍不住笑出声。
“星熊。”
“就知道是她。”
白狼找店员重新沏上了两杯茶，然后端坐在座位上，等着雪雉过来。
约莫两分钟后，脸色发白的雪雉抱着笔记本，紧张兮兮地走进了餐馆，她一进门就开始东张西望，试图找到白狼女士的位置。
但任凭她看遍整个餐馆，也找不到那个心中的那个人影，人们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只有一个漂亮过头的年轻鲁珀小姐在好奇地望着她。
雪雉彻底慌了，她猜测白狼女士到餐厅后没见到她就直接选择了离开，说不定还会认为她是个言而无信的人。都怪她自己，刚才站在外面的时候，为什么不多留意一下？现在白狼女士一定生气了。
万一白狼女士跟诗警官抱怨她不守时，她该怎么面对诗警官？一切根本就解释不清楚。她只觉得自己把所有的事情都搞砸了，又绝望，又无助。
她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就用力咬着嘴唇，睁大眼睛，把即将流出的泪水风干，不让自己哭出来。
那个鲁珀小姐向她招手了。
或许是一开始两人就有目光交流的缘故，雪雉眨了眨湿润的眼角，不自觉地走了过去。
“你怎么了？有不开心的事情吗？”鲁珀小姐用很温和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同时友好地推给她一杯热腾腾的茶。
也不知道为什么，原本打算不哭的雪雉听到这声关切后，突然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她趴在桌子上，肩膀一耸一耸地小声啜泣。
白狼担忧地递过去一张纸巾。
“谢谢。”雪雉接过纸巾，埋头要擦掉脸上的泪珠，但旧的泪水擦干后，新的泪水又会接着流出来。
这下白狼可没心情谈什么公司的事情了，她的全副心思放到了给这个伤心的姑娘出主意上，她把一只手轻轻搭在雪雉的肩膀上：“大家都会遇到伤心事，如果难受的话，说出来会好一些的。”
于是，受到剧烈的情绪波动影响，哭得梨花带雨的雪雉小姐，就把自己的糟糕经历原模原样地讲了出来：从这几天费尽心思准备面试开始，到现在与白狼女士擦肩而过结束。
白狼默默地听着雪雉小姐的故事，当意识到她本人竟然是故事里的二号主角后，她悄悄捂住脸，觉得自己可真是罪大恶极。
雪雉小姐的故事慢慢讲完了，本人的情绪也随之稳定下来，现在轮到白狼心情复杂了。
她最先想到的是鸵鸟方案，假装不认识那个白狼女士，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
但如果让她直接说出实情，她也开不了这个口，雪雉小姐刚刚才哭过，立刻就坦白身份，在时机上也不是很合适。她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幸好这时候服务员过来上菜，她就借机招呼雪雉吃东西。
害羞的雪雉小姐一开始并不愿意接受这个邀请，她认为自己已经麻烦别人够多了，白狼就故意表示不小心点多了饭菜，吃不完就会浪费掉。这一招竟然出奇的有用，雪雉一听到可能浪费就紧张起来，也不打算立刻离开了。
“可以给我看看你的简历吗？刚才听了你的话，挺好奇的。”白狼自觉吃了个半饱，就放下筷子问道。
“上面没什么东西。”雪雉不好意思地低着头，从袋子里取出几张纸，“我准备了好多天也只能拿出这一点。”
白狼接过简历，看到上面的基本信息和诗怀雅说过的差不多，但这个要详细不少。
“你以前在哥伦比亚工作？”
“嗯，在一家小研究所。”
“哥伦比亚是我老家。”白狼说道，“你和一个人很像，都是先在哥伦比亚打拼，最后跑出来了。”
“刚去找工作的时候，大家都说哥伦比亚最有前途，所以我也去了，后来…”
“哥伦比亚的前途只是对个别人来说的，对于大多数人，那里算是陷阱也不为过。”白狼摇摇头，感慨地说道，虽然哥伦比亚能比其他地方提供十倍的就业机会，但吸引过去的却是千百倍的人潮。
雪雉不知道鲁珀小姐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秉持着听不懂就不开口的原则，她就默默地吃东西，不说话。
在简历中，雪雉没有掩饰自己没有受到过正规大学教育的事，白狼能够体会到那种流露在字里行间的自卑感，但这一点，她其实并不在乎，或者说，正因为没受到过正规教育，所以雪雉现在的成就才更加吸引她的目光。
由于泰拉世界整体的混乱倾向以及各地的迥异传统，大部分知识并不通过学院进行传承，就比如凯尔希、华法琳这种专家，从来不去学校里边开讲座，平时跟学院派也没什么牵扯。
在这个世界里，学校固然是能力的证明，但天赋的重要性也不言而喻。
第三卷 : 第七十七章 时间刚好
看过基本介绍后，白狼就把关注点放到了雪雉的研究项目上。
“可以讲讲改良型机械钩爪还有杂物机器人吗？”
“嗯。”雪雉高兴地点头，虽然她认为自己的成就微不足道，但这些研究确实是她最大的乐趣所在，她很乐意跟别人分享。
白狼的目的并不是随便了解一下，她全程认真地听完了雪雉的讲解，并多次打断对方，问出自己的疑惑。
她的问题多半是这种性质的：能不能让机械件做到这个，或者那个，像极了乱提要求的甲方，但不同之处在于，这些问题没有一个是瞎问的，在筹划公司业务的时候，她就考虑过这些东西，并且在罗德岛查阅过相关书籍。
当然，她不是专业的研究员，不可能完全了解这些知识，但也样样学了点基础，防止自己成为彻头彻尾的门外汉。
对于鲁珀小姐的问题，有一部分雪雉会立刻给出结果，有的她会思考后用不确定的语气说可以尝试一下。
如果这真是一场面试的话，雪雉小姐绝对发挥出了从未想过的顶尖水准，白狼在详细询问过问题之后，就确信了一件事情：对方的能力完全可以胜任研究工作。
接下来，白狼的问题从机械设计这个单一领域扩散开来，她继续问道：
“如果把机械装置应用到经过驯养的生物上，怎样实现生物体与机械装置的协同控制呢？”
雪雉第一次露出了费力思考的迹象，她思索再三后，还是摇摇头：“我，我不敢肯定，需要看看是什么样的生物才能确定方案。”
“咱们换个话题，你射击的机械钩爪在极端情况下，比如高温、非正常大气压环境，有确保正常工作的解决方案吗？”
“可以试试，在哥伦比亚时，我做过材料力学与结构力学方面的研究，对这方面有一点点了解，但要完全做好，还需要材料学专长的人帮忙，就是那个冶金材料学。”
“是得招募不同领域的研究员。”白狼若有所思的点点头，然后说道，“雪雉，我这里有一份研究工作，和咱们刚才谈的话题相关，你想不想参与进来呢？”
雪雉小姐的脑袋可一点都不笨，之前鲁珀小姐的不断发问，就令她隐隐察觉到了不对劲，而对方突然说出的这个工作……
她蓦然憬悟，对方就是青苗科技的主事人，并且正在向她发出邀请。
毋庸置疑，她的面试已经通过了，这本应该是件高兴的事，但雪雉却并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兴奋之色，她低着头，整张脸涨的通红。
一个人可以毫无负担的在陌生人面前放下心防，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但面对熟人却往往很难做到，因为陌生人以后就没了交集，熟人却可能天天见面。
雪雉可是清楚地记得，自己不久前还在白狼女士面前哭哭啼啼地讲述‘悲惨’经历，她从未像现在这样羞耻而懊悔：为什么要绘声绘色的讲背诵自我介绍的事，为什么要透露在网络上研究的面试技巧，为什么要哀戚的抱怨生活不公……
白狼饶有兴趣地看着面红耳赤的雪雉，她已经下定决心要把这姑娘拉到自家队伍里了。这时候，雪雉偷偷抬头瞄她一眼，两人的目光短暂相交，雪雉立刻如触电般再次深深低下头。
白狼突然就无师自通地明白了该怎么和雪雉小姐谈接下来的话题，她抿了口茶，用一种很确定的口气，温和地说道：
“雪雉啊，青苗科技呢，是一家新公司，很多设施都不全面，你来了之后就先呆在罗德岛工程部，那里会划分出一个单独的研究室，具体研究项目我们到罗德岛再商议。”
她看了看雪雉身上洗得褪色，但却干净整洁的衣服，又补充道：“福利待遇，以你之前公司的两倍打底，到时候豆苗小姐会和你另行商议。”
“嗯嗯。”雪雉只顾低着脑袋不住点头，好像白狼说什么她都会听一样。
“你现在住什么地方呢？”
“一个小出租屋。”
“有什么要带的没？”
“有一箱机械原件…”
“我下午刚好要去罗德岛，待会儿开车去你那里，带上东西直接出发怎么样？”
“嗯嗯，啊！？”雪雉惊愕地抬起头，看到白狼的目光后，又低下头红着脸说道，“好，好突然。”
“择日不如撞日嘛，我看时间刚好，如果确实有其他事情的话，晚几天也是可以的。”
“没，没有了。”
“那就直接跟我走吧。”
白狼拿出手机，拨出一个电话：
“喂，德克萨斯。”
另一边传出一个活泼的声音：“嘿嘿，你打错了，我是能天使。”
白狼看一下手机屏幕，确定自己打得就是德克萨斯的电话，不过能天使接到好像也很正常，她毫不在意地开口：“阿能，我想借辆车去罗德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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