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尸不需要休息 第8章

杨力点点头，他们这一次过来本就不止一个任务，而对江阳的调查，更多的是出于他自己的道德观念，他们的本职任务并不是这个。

两个人来到酒店套房的小会议室，女警员认真的锁好门窗之后开口说到

“从昨天的调查结果来看，张淼来这里的目的，明面上是为了在十一号基地市建立分公司，好方便这里的人也能参与到装甲部队选拔中，但实际上是为了能够全面搜集各个基地市的信息，同时他们似乎是打算跟这里的丧尸接触，目的不明确”

杨力沉默了一会，看了看房间的门确实都锁上了才压低了声音“一号基地市到底要干什么？”

女警官摇头“不知道，但是从最近一段时间他们的行动上来看，似乎又再次扩张军队的打算，不过似乎是资金上出了问题”

杨力咬着牙“又要扩军，联邦现在被他搞成什么样了他难道看不见吗？扩军扩军，打谁？敌人在哪？”

女警官吓了一跳，赶紧打断了他的话“别乱说，扩军计划是联邦理事会一致通过的，你没看其他联邦也在扩军吗”

“砰”杨力的拳头砸在桌子上“那还不是为了避免咱们那位大圣人去打他们”

他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女警官直接站起身来“队长，如果没什么事情的话我就先去执行任务了”

说完她头也不回的离开了会议室，只是在出去的时候还是关上了门，并且把一块请勿打扰的牌子挂在了门把手上。

杨力坐在椅子上缓了好一会才平复了心情，小声的嘀咕着“怕不是老糊涂了”

不过这房间里就剩下他自己，没人搭话他也就没了说下去的欲望，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来看着下方忙忙碌碌的街道。

“还有那个江阳，身为工人代表不关心同伴精神状态，私自组织了规模庞大的丧尸团伙，还跟基地市官员有见不得人的勾当，就是有他们这些家伙联邦才会到今天这幅样子”

杨力的双拳紧紧握住，但是过了一会又慢慢松开，因为他知道这种情况不是个例。

而且他目前为止在第九街区还没看见特殊服务场所，真要算起来，十一号基地市已经比其他地方好很多了。

“倒还不至于无可救药”

转身拉开房门，看到那个请勿打扰的牌子时停了一下，轻轻地摘下来放回旁边的抽屉里，快速的下楼吃饭去了。

1127工厂的大门缓缓打开，夜班的工人陆续离开之后，江阳等人依次进入。

路过厂房门口的时候，站岗的警卫笑着跟江阳打了声招呼“阳哥早上好”

看他那高兴地样子，江阳也猜到了这家伙是要当上小队长了，笑着点点头回了一句“早上好”

两个人相视一笑，一天的工作正式开始了。

外面的大街上，看着紧闭的工厂大门，穿着便装的杨力伸手拦住了一个刚刚下夜班的丧尸工人“您好，我们是联邦报社的记者

，请问可以采访你一些问题吗？”

那丧尸笑着抬起头“我姓吴”

“啊，吴先生您好，请问可以跟您聊一聊吗？”

发现杨力没有理解自己这已经过时了两百多年的老笑话，那丧尸砸吧了两下嘴很是随意的摆摆手“行吧，你要聊什么？”

看了看四周，杨力指着路边的一家咖啡馆“要不咱们到这里面聊聊怎么样”

丧尸耸耸肩膀“我无所谓”

杨力带着伪装成摄像师的队员和那只姓吴的丧尸走进咖啡馆，找了一间比较安静的包厢后，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请问您叫什么名字？”

丧尸的回答很简单“吴东”

杨力尽可能模仿电视台上的记者做出了职业化的微笑问到“那么吴东先生，请问您对联邦当前对于丧尸的管理政策有什么看法？”

吴东平静的开口“丧尸管理条例是联邦对于丧尸权益的根本保障，在联邦理事会的领导下，泛亚联邦全体都对丧尸表现出了关爱与帮助，让我们获得了和联邦公民同等的待遇，享受平等权利，作为一名丧尸工人，我会坚定地维护联邦关于丧尸的一切政策，努力工作，全身心投入到联邦的生产建设中。。。”

半个小时后，看着仍旧在滔滔不绝的吴东，杨力脸上的表情逐渐从微笑变成了冷淡，到最后，他的脸看起来比丧尸还要僵硬。

又过了大概二十分钟左右，看着仍旧没打算停下来的吴东，杨力只能微笑着打断了他的发言问到“看来吴先生对联邦的丧尸管理政策掌握的很全面，那么您对十一号基地市对相关政策的执行有什么看法吗？”

其实这话一问出来他就后悔了，但是听吴东讲了接近一个小时的联邦政策，杨力感觉自己的精神状态都有点不好了。

果然，听到他的问题，吴东一口喝掉了已经凉透了的咖啡又在旁边的点单台上重新点了一杯，然后再次开口说到

“我认为十一号基地市带给了我家一样的温暖，在三任市长的带领下，十一号基地市深刻领会联邦精神，坚决贯彻执行联邦政策，同时还开创性的提供了丧尸之家，丧尸酒馆等专为丧尸服务的场所，让我们可以有更好的精神状态去参与到繁忙的生产工作中。。。”

一个小时后，杨力不得不痛苦的再一次打断了吴东的发言，深吸了一口气，把自己那杯已经快要凝固的咖啡喝掉，然后直接进入正题

“我刚刚听您提到了丧尸酒馆，但是现在有一种说法是，丧尸酒馆作为给丧尸工人提供休息娱乐需要的场所，却有一些丧尸自持身份以此为基础拉帮结派，不知道您有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呢？”

吴东嘴角的笑意一闪而过，紧接着就在杨力惊恐的注视下开始从头到尾的讲解丧尸酒馆的由来，以及他在丧尸酒馆中的经历。

总之一句话，他没听说过这种事，第九街区不存在拉帮结派的情况，丧尸酒馆也就是个普普通通的娱乐场所，收留了这些下了班后没地方去，口袋里又比较穷的丧尸工人们。

但是杨力哪里知道，吴东灾变之前的工作是个机关文员，专注写稿二十年深受领导喜爱，如果不是因为灾变到来，他现在也是个了不起的大官了。

所以本来一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事，吴东足足讲了两个小时才意犹未尽的闭上嘴。

旁边端着摄影机的警员感觉自己脑浆子都沸腾了，他用近乎哀求的表情看着自家队长，期望能尽快结束这场奇葩的采访。

杨力也看到了他的表情，但还是揉了揉太阳穴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来的时候听说在咱们十一号基地市第九街区有一位叫江阳的丧尸工人，不知道您认识他吗？”

吴东开口的时候旁边端着摄像机的警员忍不住颤抖了一下。

但是好在他这一次并没有长篇大论，而是很简单的回答“当然认识，江阳先生是我们十一号基地市的工人代表”

“额，就这？”

杨力还不适应吴东说这么短的话，赶紧趁热打铁的问到“那在您心中，江阳是个怎样的人？”

听到这问题，吴东的嘴角泛起了一丝让杨力绝望的笑。

晚上八点，江阳走出工厂的时候，就看见对面的咖啡馆门口，吴东正拉着杨力的手“杨记者，真是谢谢您请我喝咖啡，您什么时候发了新闻可一定要告诉我，到时候我叫我的工友们都来看电视”

杨力脑子昏沉的点头“放心，放心”

吴东一摆手“那我就先去上工了，杨记者，以后再有这样的采访你一定要联系我”

说完他就挥手擦掉嘴角的咖啡沫子来到了工厂门口，看到江阳的时候打招呼“阳哥，我今晚要上工，小周那边就麻烦你了”

江阳点头“放心吧，交给我就行了，你这是？”

吴东满意的拍了拍肚子“遇着个好心人请我喝了一天的咖啡，哎呀，真是怀念以前写稿子的时候啊，那时候领导看我加班晚了就经常请我喝咖啡。。。”

江阳缩了缩脖子。

相处这么多年，整个第九街区谁不知道他吴东当年因为写的一手好文章深受领导喜欢。

这一百多年里这些话他至少重复过上千次了。

趁着旁边有空档的机会，江阳赶紧溜走了，而吴东则是念念叨叨的一直到站在工位上才停下。

咖啡馆门口，喝了一肚子咖啡却什么东西也没吃的杨力咬着牙结账，然后努力的回想自己这一天都干了些什么，最后惊恐的发现虽然和吴东聊了一天，但是有用的信息似乎一个字都没有。

看着走出来的江阳，他用力的握住拳头恶狠狠的说“跟着他”

14 一路走好

周玉的灵堂位于第九街区与第七街区的交汇点，这里是十一号基地市的其中一个殡仪馆，不过他们还是第一次接收一只丧尸。

但是有江阳出面，所以殡仪馆最大的房间还是给了周玉。

棺材摆放在灵堂最中间，四周站满了下工后赶来的丧尸们，江阳到的时候，丧尸们集体让开一条通道，让他走到最前面位置。

李冰的工厂离这里比较近所以已经到了。

看到江阳过来点了点头，用沙哑的声音说“辛苦了”

江阳轻轻摇头“事没办利索，哪里还敢说辛苦”

周玉的尸体就摆放在棺材正中间，他收养的那个孩子还没结案，尸体暂时还放在第九街区警局的停尸房里。

这就让这场葬礼多了几分荒谬的意味。

李冰好奇的看了眼旁边的江阳，她虽然知道江阳答应了周玉想自杀的请求，但她也不清楚江阳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通常来说，丧尸的死亡，需要身体受到难以弥补的重创，比如整个头部被彻底击碎，或者是身体超过百分之九十五的损伤。

同时能量耗尽。

而周玉身上并没有出现类似的情况。

他的机体看起来完好无损，头部也没有任何伤口，但是不管从那种意义上来说她都可以确定，周玉已经死了。

基地市那边的认定结果是大脑内部被整个搅碎，同时体内的辐射能量在一瞬间被清空了。

看起来是他用自己全部的能量搅碎了大脑。

但是李冰心里清楚，丧尸想要靠自己做到这种地步太难了。

生物的求生本能注定了他们不可能用自己的能量攻击自己的大脑。

而且就算是能量耗尽，身体也会本能的吸收无处不在的辐射能量进行补充。

此前也不是没有丧尸尝试过用这种方式自杀，但是无一例外的失败了，而且还因为重伤被抢救耗费了大量资源，往往会被判处二十年左右的加时劳动。

但摆在眼前的事实就是，周玉真的是自己完成了这个操作。

看了看周围没人，李冰小声的问“你是怎么做到的？”

江阳没说话，过了好一会才开口回答“首先要弄清楚控制我们行动、思考的东西，到底是大脑还是思维，还是身体的本能。思维到底是产生于大脑，还是别的什么东西”

李冰皱了皱眉头“难道不是大脑？”

江阳摇头“当然是，但是你要知道，有时候人的意志在优先级上要高于身体，甚至高于产生意志的大脑本身。别想了，这样的操作也就是小周能做到，其他人做不到的。你，我，他们，都不够纯粹”

他说的话李冰不能理解，而随着灵堂里的人越来越多，她也不方便再继续追问下去了。

旁边走过来一个丧尸“阳哥，市长那边来人了”

江阳转过身走出灵堂，在外面的房间里看到了市长的管家老九，以及跟在他身后那个正在好奇的打量着自己的年轻人。

“江先生”老管家鞠躬问好之后指了指自己的身后“这是我家少爷，范俊誉”

“你好，我是江阳”

江阳主动伸出手。

范俊誉克制住自己的好奇跟他握了握“江先生好，我叫范俊誉”

笑着点点头，江阳看着旁边的李冰“你先带他们去休息一下”

然后转过头解释“不好意思，今天事情比较多，等有机会了我再去拜访市长”

老九笑着点点头“理解，江先生先忙，我们等会再过来”

说完，他就带着范俊誉跟在李冰身后到旁边的偏厅去休息了，而这边的江阳则是继续接待前来吊唁的丧尸。

晚上九点，整个十一号基地市，除了江阳之外的的50位工人代表全部到齐。

市长的管家老九带着范俊誉站在人群靠前的位置，由江阳带着众人共同来到灵堂。

站在棺材边上，江阳用低沉的声音开口说到“三天前，我们失去了一位战友”

在场的人全体肃立，庄重的气氛让第一次参加葬礼的范俊誉有些紧张。

然后他就听见站在最前面的江阳的声音“我第一次见到周玉，是灾变纪元77年，那时候我们在九号基地市的施工现场，他负责为整个九号基地市的电网设计规划施工方案，而我负责组织大伙具体实施”

江阳看了一眼躺在棺材里的周玉。

其实他第一次找到自己说有自杀的想法，是三十多年前。

那时候因为泛亚联邦又一次扩充军备，导致与欧联邦产生摩擦。

于是那一年，联邦各大高校再一次缩招，将大量的学生送进了军队。

同时，周玉所在的汽车厂也再次开始转型生产军用轻型战斗装甲。

两个超级联邦之间，即便是不算严重的摩擦也导致了超过六万人死于战争，这让周玉感到异常的痛苦。

“整个联邦已经在罗晋成的领导下走向了毁灭的道路，如果继续这样发展下去，那恐怕还没等我们解决掉丧尸君主的威胁，人类就已经死在了自己人手中”

江阳能理解周玉的痛苦，因为那时候来找自己的并不是只有周玉一个。

但是只有他，因为担心联邦的未来而萌生死志。

杨力带着自己的队员走进灵堂的时候，江阳只是随意的看了他一眼。

对于这位来自联邦警卫队的警员，他并不准备理会，在他看来，这个年轻的小家伙跟周玉是一类人。

他没动作，其他丧尸们也没有搭理走进来的杨力，这也让杨力可以轻松地站在人群外围听着江阳的讲话。

“一直以来，在大家甚至是我本人心中都有一个疑问，那就是我们这些苏醒的丧尸，和新人类真的可以共融吗？重新获得了人类思维能力的丧尸，还算是人吗？”

灵堂里一片安静，所有的丧尸都在思考着江阳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