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我特别喜欢天使的故事.....”
尤里斯望向窗外，呢喃着说道。
“这也是为什么，我喜欢蝴蝶，因为它和天使一样，都有着美丽的翅膀，可以自由的飞，自由的飞......”
“我也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啊......”
尤里斯将视线下移，不停的摇着头。
“对不起薇尔莉特，我实在无法面对爸爸妈妈关切的面容，我也无法面对我的弟弟。”
“我宁愿自己可以.....让他们讨厌我，或许这样，在我死之后，爸爸妈妈和弟弟，心情会好受些。”
面对尤里斯，薇尔莉特叹息一声，对着他说道。
“不.....”
“你这个样子会留下一辈子的遗憾的。”
薇尔莉特对着尤里斯微微提起裙摆。
“很抱歉，少爷，我不能接受你的委托。”
尤里斯有些失望的看着薇尔莉特。
“是我钱不够的原因么？”
“不是的，这是我的个人意愿。”
薇尔莉特说完，对着尤里斯低头行礼。
“我不希望，再看到这样的遗憾了。”
说罢，薇尔莉特提起手提箱就要转身离去，尤里斯在后面伸出手，好像要挽留这个美丽的人偶，但是就在下一刻，尤里斯忽然感觉心脏一阵绞痛，眼前的视线模糊起来，无力感蔓延全身，即便想嘶吼出来，但是气若游丝的他，声音到了嗓子，却再也没有一丝力气喊出口。
就好像在一个瞬间置身冰冷的海底一样，周围是那么的黑暗，冰冷，令人窒息。
噗通......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看到的是天旋地转的木墙，以及向自己奔跑而来的，人偶的身影。
“我要死了么.....”
尤里斯感觉自己被人抱着，奔跑着，但是，即便现实好像就在眼前，但他就好像被困在了一个狭小的黑暗空间，无论怎么伸手，挣扎，都回不到现实中去。
薇尔莉特抱着尤里斯奔跑在路上，此刻的她顾不得过去怎样，她不想看着怀里这个鲜活的生命就此逝去。
“艾蒂尔长官......”
薇尔莉特用力的咬咬牙，在生命面前，任何的事情，都要为之让路。即使自己再也没脸去见那个曾经的故人，但是，现在的她没有别的选择。
她只有一个依靠了......
“我不要再发生这样的遗憾了.....”
“艾蒂尔长官！！！！！”
随着医疗站的大门被一脚踢开，在里面排队的病人都吓了一跳！薇尔莉特喘着粗气，双眼已经布满了红丝，她下意识的低着头，不敢向里张望，但是她还是毫不犹豫的大喊着！
“医生！！！！医生！！！！！这里需要急救！！！！”
薇尔莉特低着头，不敢往前看，就在这时，一双洁白的鞋尖出现在了自己的视线之内！栀子花的香气随着风飘散而来，两人之间的距离相差毫厘，不用去思考，薇尔莉特就知道对方是谁！
“给我。”
熟悉的，令人安心的声音，只有短短的两个字，却是那样的沉稳。听到这个声音，好像一切都好起来了，悬着的心似乎，也终于可以落地了。
手中的少年被转交出去，薇尔莉特始终没有抬头，直到眼前的两个鞋尖转了过去，她才敢于将视线向前.....此时，留给她的就只有一个背影，一个雪白的，令人安心的背影，一如既往。
“这个孩子...是我以前的一个病人....”
杰西卡的声音传来。
“先天性心脏病，很严重，治愈的可能性很渺茫......”
手术室大门紧闭，因为这里只是一个小小的医疗站，没有设备，隔音更是差的离谱。所以薇尔莉特可以听见里面对话的声音。
“血压仪，硝酸甘油。”
“准备急救。”
“病人无法自主呼吸，血压很高。”
“清理口腔异物，准备人工呼吸。”
薇尔莉特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这种漫长的等待最是一种煎熬，无论是担忧男孩的病情，还是之后怎么面对艾蒂尔长官。这里的医疗设备和药品都太少了，先天性心脏病一旦发作，基本上是......
“艾蒂尔医生，病人依然.....”
“继续人工呼吸，杰西卡。快点，我将进行心脏按压。”
不知过了多久，随着少年的一阵剧烈的咳嗽声，抢救室的门被推开，艾蒂尔带着白色的口罩默默走出病房外面，薇尔莉特下意识的将头低下，甚至恨不得到了鞠躬的地步。艾蒂尔缓步来到薇尔莉特跟前，良久的沉默之后，伴随着一声轻叹，缓缓开口道。
“薇尔莉特，你又闯祸啦？”
薇尔莉特始终低着头，一言不发的紧紧盯着艾蒂尔的鞋尖，现在对她来说，只要能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就已经是莫大的幸福了，这就已经足够了。
忽然，薇尔莉特感觉头顶一阵温暖，艾蒂尔竟然抬起手，轻轻的抚摸着她的头！
“送来的很及时，再晚一点，孩子恐怕.....”
随着艾蒂尔的手慢慢抚摸着，薇尔莉特的脸泛起了一片红霞，就好像被主人夸奖的狗狗。
“可以去帮我通知病人家属么？”
“是！长官！”
艾蒂尔的话就像命令一般，薇尔莉特此刻好像又变成了那个上满发条的木偶一般，立刻转身跑了出去，这个时候，她的内心充斥着难以言说的喜悦，相比于那个漫无目的过去的她，现在，就好像有了新的方向一般。
随着薇尔莉特离开，艾蒂尔的表情逐渐严肃，此时杰西卡疲惫的从手术室里走出，艾蒂尔看向杰西卡，默默的摇了摇头。
两人沉默的看着对方，她们都知道这个摇头意味着什么，即使暂时安全了，她们也无法治愈这种可怕的心脏疾病。
两位医生，同时在心中给那名叫尤里斯的少年判处了死刑。
在这残酷的光阴之中，艾蒂尔看着里面平稳呼吸的少年，现在的她们，除了叹息，好像什么都....
无法做到。
最后的光阴
我曾经在国旗下宣誓，一定要带所有人回家。
直到后来我发现，现实往往是那样的残酷。你所坚持的事，往往事与愿违......
但是面对生活，希望也好，绝望也罢，你都必须站在它的前面，无论等待你的是阳光还是风雨。
“你是孩子的父亲么？”
艾蒂尔戴着口罩站在医疗站的大门前，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好像早已经习惯了这一切，变得麻木起来。
“你单独进来，其他无关人员离开医院。”
这里只是一个不到三十平米的小小地方，但是艾蒂尔的样子，就好像一个审判者一般的宣读着降临的神罚，尤里斯的母亲带着弟弟被隔绝在医院的大门之外，薇尔莉特站在少年的母亲身后，隔着半透明的窗帘，看着里面的样子。
艾蒂尔对着男人说着话，表情是那样的严肃，甚至麻木。男人的情绪逐渐低落，随后又转变为焦虑，继而越发的暴躁！艾蒂尔面无表情的站着，这种事她见过太多，身为天使，她有能力去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但不代表，她可以主宰一切，可以有能力改变一切。
在残酷的战场中，艾蒂尔曾经面临过无数次面对多个伤患的情况，而艾蒂尔必须做出抉择，因为时间或者药品，只够救一个人。她每次都会选择那个最可能救回来的士兵，随后走出抢救室，看着其他的伤员慢慢闭上不甘的双眼，有些人即使死了，眼睛也一直死死的盯着艾蒂尔，眼眸中有生的渴望，有对世界的眷恋......
艾蒂尔除了摘下帽子，对着所有人低头谢罪之外，做不到任何其他的事。
她不是全知全能的上帝，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她也有着无数自己做不到的事。
“治不了！！！！？？？？？你什么意思！！！！！！”
男人一把抓住艾蒂尔的衣领！将她提了起来！
“为什么治不了！！！！为什么！！！！明明做了那么多次手术！！！！明明经历了那么多痛苦！！！！！”
男人对着艾蒂尔怒吼着，绝望的咆哮着，眼中带着泪水，血丝将双眼染红，那种面对死亡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艾蒂尔很懂。
她双手无力的垂在两侧，任凭男人抓着自己的衣领，薇尔莉特见状立刻推开医疗站的大门想要冲进来，但是艾蒂尔却对着她伸出手，示意她不要动。
“明明已经做了那么多了！！！！！明明已经寻找了一切办法！！！！”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你算什么医生！！！！！！”
尤里斯的母亲听到这话，忍不住捂着嘴巴，小声抽泣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但是这本就濒临失守的坚强，在这最后的打击中也是轰然倒塌。
两位父母崩溃的样子，悲伤，绝望，分离的痛苦，无数负面的情绪蔓延到这个小小的医疗站里，艾蒂尔垂着手，任凭自己被拖拽着，被质问着，任凭他们向自己发泄绝望的情绪。
“对不起。”
艾蒂尔脱下帽子，对着两位父亲母亲深深的鞠躬。
“我无能为力。”
“请把孩子接回去，珍惜的走过这段光阴吧。”
站在门外的小弟弟嘬着手指，好奇的看着父母颤抖的身体，以及流着眼泪的双眸。
“哥哥要离开我们了么？”
站在一边的薇尔莉特看着小小的孩子，慢慢蹲下身，抬手抚摸着男孩的头。
“姐姐，你的手好凉。”
薇尔莉特望着里面的病床，她知道死亡的意思是什么。
“尤里斯哥哥会一直陪在你身边。他的思念.....会一直留在你身边。”
薇尔莉特，作为曾经只会打报告的“道具”。她不知道该如何去安慰别人，她只好生疏的，引用艾蒂尔曾经撰写的，属于那些士兵的信中写过的话，作为送给男孩的这个善意的谎言。
无论男孩的父母怎样宣泄着自己的不满，艾蒂尔只是低着头，闭口不言，默默承受着所有的责骂，直到最后，尤里斯的父母冷静下来，艾蒂尔才看向站在一边的杰西卡。
“帮我送送他们.....带孩子回去。”
“我还有其他病人要看，你们在这，耽误我出诊了。”
杰西卡看着艾蒂尔，那麻木的，冷静的可怕的表情，很难想象她在中午的时候，还做了一顿丰盛的午餐，和她聊着心事，当时的她，觉得艾蒂尔是那样的感性，又那样的柔软。但是现在，艾蒂尔冷静的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一样，甚至....有些冷漠。
薇尔莉特站在门口，她很担心自己的长官，但是艾蒂尔自始至终都未曾看她一眼，薇尔莉特很想走进去，她想见见对方，但是艾蒂尔将门随手一关，嘭的一声，便把她拒绝在了门外。
“做好你的工作。”
甩给薇尔莉特这样一句话，白色的身影就慢慢走近了医疗站里，再无踪影。
。。。。。。
随着时间的推移，艾蒂尔引导着病人一个一个的就诊，诊断病情，开药，等等等等。杰西卡站在艾蒂尔身后，自从艾蒂尔来到这里，她享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清闲。直到最后一个病人离去，杰西卡才对艾蒂尔说着自己内心的声音。
“过去我以为你是温柔的，感性的人。今天下午，你表现的有些过于冷漠了吧。”
杰西卡抱着胳膊，看着艾蒂尔缓缓起身。
“杰西卡......”
“你应该知道，那种先天的畸形是做多少次手术都改变不了的。”
“如果温柔感性可以治愈疾病，这个世界，就没有人会死了。”
艾蒂尔摘下消毒手套，仔仔细细的给自己的手掌消毒。
“面对改变不了的事实，我们无能为力，如实相告，是因为病人的家属有知情的权利。”
缓步来到杰西卡身边，艾蒂尔忽然低下头，将头靠在对方的肩膀上，注视着对方的胸口，好像自己说的话，将要印刻在杰西卡的心脏上一般。
“我们拯救不了所有人。”
“如果每个医治不好的病人，我都要感性的去哭泣，去落泪，那我的眼泪恐怕早就哭干了。”
随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艾蒂尔抬起头，好像之前的一切都没有经历过一般。
“晚餐想吃什么？”
天使的模样
“今天.....谢谢你及时的带我儿子去了医院....”
“不然，我们也无法想象会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
薇尔莉特拿着手提箱走在后面，听到妇人的话，薇尔莉特知道，尤里斯并不想暴露他请人偶来撰写信件的事。
“话说，你来这里多久了？怎么没见过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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