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爱丽丝和艾丽卡纷纷感到震惊，因为她们两人的委托价格加在一起也仅仅只有两千考斯，而公司最有名的人偶，加德丽塔·波德莱尔，她的租赁价格也仅仅只有一千五百考斯。虽然最后这些委托的钱会归公司所有，但是租赁的价格，确是决定了人偶的高级程度，以及在公司的地位。虽然公司并没有这种规定，但是价格即是等级这件事已经在每一名人偶的心中形成了默认的规则。
四千考斯，约等于两百布尔，换算成金币约为十枚，这个价格在人偶的租赁业务中，差不多可以媲美皇室级别的高级人偶了。相比于艾蒂尔，薇尔莉特的租赁价格低了许多，仅仅只有三十布尔，这还是在人偶出租的情况下，若是来公司的当面委托，价格还要低出不少。
霍金斯对着众人说道。
“你们现在看到的，是内部员工才能看到的价格表，而栀子人偶不会出现在对外发放的价格表中，客人们看到的价格表里面唯一的变化就是加入了薇尔莉特这名新人。栀子因为身体原因，所以不能担任太多租赁业务，她将作为我们的隐藏人偶来为公司效力。”
霍金斯转过头，对着旁边雪白的人偶说道。
“你考虑好了么？艾蒂尔，先不说价格，如果你连名字都不出现的话，恐怕就没有人对你进行委托了。”
“没关系的，社长。”
艾蒂尔微笑着说道。
“我有我的打算。”
在你身边，以人偶之名
公司的气氛似乎有些凝重，虽然艾蒂尔并不会去接受租赁，或者进行日常的委托，但是这个价格，的确太高了，这是人偶们竭尽所能，日思夜想也要企及的高度，如今却被一个连人偶学院毕业徽章都没有拿到的新人夺下桂冠，任谁也会在心中愤愤不平。
艾蒂尔的内心其实并不开心，因为人们的心中的那种本能的攀比，让艾蒂尔心生怜惜。是啊，上到国与国之间的攀比，引来了长达四年的战乱，下到人与人之间的攀比，就在刚刚还在关心她的人，现在却用这般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艾蒂尔不明白一时的高下带来的短暂宽慰为何会如毒药一般令人上瘾，或许是人们在追寻自己人生的目标的时候，在倾尽所有的努力之后，看到在同一条路上本是同行的人超越自己，那心中难以磨灭的一份意难平吧。
艾蒂尔不自觉的看向薇尔莉特的方向，令她感到宽慰的是，从薇尔莉特清澈如水的眼眸中，她看到了如过去那般干净明亮的神采，那单纯的眼神没有掺杂着一丝黑暗，虽然看起来依旧是面无表情，但是艾蒂尔知道，在薇尔莉特心中，她永远是她，无论是过去那个清贫的身无分文的她，亦或者现在被抬高到如此高昂价格的她。艾蒂尔在薇尔莉特心中，永远是那个长官，那个牵着她的手，走过战乱，四季，前路的长官啊。
天使欣慰的笑了，她心中的喜悦，好像闻到了春日最美妙的花香，品尝到最甜美的蜂蜜。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她的心里也只有薇尔莉特一个人的位置。
“各位，小女不才，承蒙各位照顾，才可以栖身于此，现在承蒙社长博爱，许诺应允我这无理的要求，因为我的身体原因，无法独自进行长途的租赁服务，但我身为人偶，我的职责就是踏遍世间的任何地方，来完成我的工作，作为人偶我无力担待如此重任，因此诚惶诚恐，坐卧不宁。”
艾蒂尔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
“所以，这是社长对我的照顾，也是我提出的要求，我身为手记人偶，我不能舍弃我的责任，所以我才拜托社长，为我定下高昂的租赁价格，并且隐藏在对外发放的价格表单中，其实是对个人委托的一种委婉的拒绝。论能力，我远不及各位的百分之一，但我希望，可以继续以自动手记人偶的名义活在这残酷的世界。我在公司里，可以为大家打扫工位，生火煮饭，闲暇时刻帮助大家处理做不完的任务和写不完的信件，希望大家不要多想，以后也请各位多多指教。”
艾蒂尔对着众人深深的鞠躬，雪白的发丝垂落在地上，仿佛在那薄薄的一层灰尘上画上了一副春日的美丽画卷。
就在几分钟前。
“什么？两百布尔？！”
霍金斯听见艾蒂尔报出的价格，伤脑筋的在房间踱步。
“这个报价太高了，没人会租赁你的，艾蒂尔，为何不从新人做起，偏偏要给自己定下这样的高价呢。”
艾蒂尔抬头望着霍金斯，眼前的男人似乎并不理解艾蒂尔的想法，头上那一头深红色的秀发也被他揉的乱糟糟的。
“因为薇尔莉特。”
简短而又目的明确的回答，没有片刻犹豫。
“我得跟她在一起，如果未来她需要进行委托任务，我也得跟在她身边。”
艾蒂尔坚定的说着。
“她需要我。”
霍金斯看着眼前如花瓣一般洁白的少女，她的话语是那么多坚毅，一如她在战场时的样子，能够得到艾蒂尔片刻的照顾，都是伤兵们喝酒时炫耀自己的谈资，更何况，是一人独占她的全部。霍金斯不仅感叹着，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微光。
“基尔伯特，我生死与共的兄弟，你留在世上的牵挂，如今已经拥有了无与伦比的疼爱，你的寄托，终是有人传承下来，若你可知，必定会无比宽慰吧。”
艾蒂尔将手搭在头上的栀子花装饰上，那里好像有着源源不断的养分，叶片中的花朵一直在盛开着，霍金斯甚至不知道，那到底是装饰，还是真的花朵。每天传来的花香气，似乎是艾蒂尔独有的标识。
从头上摘下几片泛黄的枯叶，艾蒂尔缓缓说道。
“我的生命里，需要有活着的意义。过去是医术，我将它做出了最好的诠释，而现在，我是自动手记人偶，现在是，以后也是。我不能失去人偶这个职业，一如我不能失去我的信仰。就定下这个价格吧，霍金斯中佐，我会在公司做一些杂事，以一名女佣的身份活着，但是，如果薇尔莉特有委托，我希望我可以跟她一起去。”
艾蒂尔将那枯叶一吹，望着它们随风飘散，如同飞舞在空中的两只金色的蝴蝶。
“以另一名，自动手记人偶的身份。”
“公司内部不存在的，以栀子花之名的人偶。”
面对众人，艾蒂尔默默起身，言出必行的她转过头就往厨房的方向走去了，没过一会儿，她已经换上了围裙，和防灰尘的防尘帽。公司的人偶们见艾蒂尔如此，许多人都为自己心中刚才的想法感到羞愧。艾蒂尔没有做错什么，即使没有刚刚的解释，即使所有的都是她们心中所想的那样，艾蒂尔也没有错，大家都是尽力完成一份人偶该有的职责罢了，攀比和嫉妒，只会让生活徒增烦扰。
艾蒂尔似乎比她们其他人更早看懂这一点，不骄傲，不浮躁，只在简单的生活中浅笑安然，她的心中，活出了一片碧蓝晴空。
薇尔莉特的目光一直在艾蒂尔身上，望着她在厨房忙碌的身影，薇尔莉特知道，她此刻没有长官照顾了，她也不能一直被长官照顾着。艾蒂尔现在去做杂事，仿佛刻意在前路等她一样，薇尔莉特明白，自己要趁着这个时候，努力跟上艾蒂尔的步伐！
她是自动手记人偶，她要理解爱的含义啊！
热闹的一天
“我希望能尝试写信......我希望，可以理解，信中所说的......”
“我爱你。”
训练似乎十分顺利，薇尔莉特打字的速度已经可以媲美其他的大部分人偶了，这也许和她平日里受到的高强度训练有关，薇尔莉特执行过太多艰难的任务，打字比起那些九死一生的经历，简直是信手拈来。薇尔莉特的手指逐渐变得非常灵活，直到仿佛那冰冷的机械就是她出生以来的手臂，薇尔莉特打字速度干脆利落，并且语句通顺，词汇量也很丰富，似乎已经达到一个人偶基本的要求了。
嘉德丽雅看在眼里，似乎很是高兴，对着远处的短发人偶招招手说：
“接下来就可以尝试着书写信件了，爱丽丝，你来带带新人吧？”
“好----”
伴随着一声似乎有点不耐烦的回应，名为鸢尾的短发人偶慢慢来到薇尔莉特跟前，因为嘉德丽雅还有许多外出的租赁委托，薇尔莉特就被这么交到了爱丽丝那里。爱丽丝看着这个像是军人一样的女孩，她做事雷厉风行的效率和无条件听话的态度让爱丽丝对她有着许多期待，因为如果她和艾蒂尔一样，那么两人一定可以有许多共同话题。爱丽丝的确需要一个有共同语言的人来打发平日里这无聊的时间和漫长的工作。
不过出乎爱丽丝的判断，薇尔莉特的表现，和她心中的期盼有些不同，有点太过木讷了，甚至，可以用呆板来形容。
两人的第一次委托，似乎就并不顺利，前来委托的人是一名看似有些贫困的少年，他这次用了许多积蓄来委托三大人偶之一的鸢尾来为他写信，目的就是为了写出一封美好的信件，来让自己远在他乡的心爱的人开心。可见，他对这次写信的重视程度。
“我的爱人，你也知道，每天生活都十分拮据，我一定可以还清房屋的贷款，将你接过来，过上美好的生活。”
那人犹豫片刻，继续说道。
“你看，我每个星期可以还清两克罗尔，未来我可以......”
少年还想继续说，但是送到嘴边的话语却被薇尔莉特硬生生的打断了。
“按照您一个星期可以还两克罗尔的情况来算，想要还清房屋贷款至少需要一百二十年。”
“老爷您确定可以活到那个时候么？”
听到此话的少年眼神中充满了错愕，爱丽丝也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说话毫不走心，想到什么就说出什么的金发少女。虽然薇尔莉特说的都是事实，但是事实有时候，可以比谎言更伤人。
“薇尔莉特，或许，我们可以尝试着说话婉转一些？”
“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不认为叙述事实有什么不对。”
“啊！我受不了了！你这个木讷的家伙！！！艾丽卡！！！！！”
薇尔莉特说道没错，在风云变化的战场之中，延误战机是非常致命的，所以她需要用最精炼的语句报告战况和命令等等。她也早已习惯这种说话方式。但是来到这里，这样的说话方式反而成为了一种短板。的确是这样的，简单的报告，基本人们都可以做，如果真的只是用这种报告就能写出人们的情感，那么还要自动手记人偶做什么呢？
像是一个皮球一样，薇尔莉特又被安排到了艾丽卡那里，这次的委托人是一名贵妇，她来到CH邮政公司的时候，嘴里还带着哭腔，看得出，她的心灵受到了暴雨般的摧残。
“到底......到底是哪里做错了！呜呜呜呜！！！”
那妇人说话断断续续的，尝试着将语句碎片拼合起来，差不多可以拼凑出一个凄凉的故事，她的孩子好像得了一种难以治愈的严重疾病，但是身在远方的她无法立刻与她心中的牵挂相见，所以怀着悲伤的心情，来到这里想要写一封慰问的信。
妇人哭泣的声音已经溢出嘴角，说出的话断断续续，带着哭腔，很长时间都没法说出完整的话语。艾丽卡从妇人的只言片语中提取着她的情感，一下一下的敲击着打字机的按键。
亲爱的克劳尔
妈妈听说你生病了，你还好么？妈妈多么想长出一双翅膀，飞跃着一望无际的大洋彼岸，妈妈多想，立刻来到你的身边，让你依偎在怀里，给你带去幸福的港湾。
“语法错误。”
薇尔莉特忽然一句让艾丽卡吓了一跳，可下一刻，薇尔莉特的行为更是让艾丽卡大跌眼镜。
“您的哭声影响委托任务，请立刻停止哭泣。”
艾丽卡难以置信的看着薇尔莉特，而她的眼神依然那么的清澈明亮，仿佛觉得自己并没有说错什么。薇尔莉特好像只会阐述事实，并不会考虑任何感情方面的因素，她也不会为他人的情绪着想。艾丽卡开始佩服艾蒂尔了，她竟然能和这样一个木头相处。
其实对于艾蒂尔来说，薇尔莉特的话语她早就习惯了，反而这样直来直去不带有一点弯弯绕的话，在艾蒂尔那里十分受用，毕竟薇尔莉特说什么就是什么，艾蒂尔作为倾听者，也不用进行思考分析。听薇尔莉特说话，对艾蒂尔来说反而是一种轻松的事。
“我说！你个丫头怎么写的信啊！！！！”
“我有一个不情之请！什么叫不情之请！还说什么！延期之事实我无法辩驳！？你这么说！不都是我的不好了么！”
眼前这个男人在艾丽卡面前大吵大闹着，似乎对书写的信件很不满意，这是不可避免的，人偶毕竟不是万能的，她总会有读不出心声的时候，她也会有写不出信的时候。艾丽卡面对着眼前愤怒的男人，害怕的蜷缩在椅子上，像一只受惊的小猫。
“我很不满意！我不会支付费用的！”
“不满意就不支付费用，是违法行为。”
薇尔莉特缓缓抬起手。
“对于违法行为，可以采取适当暴力手段。”
结局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男人被少女一招擒拿放倒在地，薇尔莉特使用巧劲掰住男人的胳膊，疼得他发出一阵阵惨叫，连在厨房里烧水的艾蒂尔都听到了。
“啊啦啊啦.....”
艾蒂尔无奈的笑笑，淡定的将做好的下午茶摆盘，装点，波澜不惊的表情似乎早就预料到了这种事情。
“看来又是热闹的一天呢。”
银行家
“我始终不明白，你为何要对薇尔莉特这么好。”
霍金斯曾经这样问过艾蒂尔。
“任何人的付出都是有所企图的，你希望得到什么，而你又失去了什么？”
艾蒂尔是这么回答的。
“别人如何待我，是我的因果。我如何对待别人，是我的信仰。”
最近在厨房里，没有了对薇尔莉特无微不至的照顾，艾蒂尔感觉轻松了不少，虽然觉得内心空落落的，但是打杂也有打杂的好处。
那就是能随心所欲的填饱肚子。
艾蒂尔的饭量很大，至少比正常人要大，这是她本人也无法解释的事情，或许食物对她来说是上帝的恩赐吧，无论是高级餐厅那精美绝伦的佳肴，琳琅满目的甜点，亦或者普普通通的大麦法棍，豆子粥什么的，艾蒂尔都很喜欢。
据她所说，豆子粥有一种平凡的温馨味道，她很喜欢这种味道，虽然吃起来口感不太好，有时候大颗一点的豆子还煮的不是太熟，嚼起来硬邦邦的，有点硌牙。
这不，一边听着外面的喧闹，一边抓着老式大面包，艾蒂尔坐在一边，喝着烧好的热水，大口咀嚼着这充满麦香味的食物。日常的纷纷扰扰，似乎就是她的佐料，心中没有什么远大的抱负，也没有什么难过的忧愁，艾蒂尔觉得很轻松，惬意。
“今天......收到了许多投诉。”
忙碌的一天结束了，薇尔莉特站在霍金斯面前，等待着他对自己一天的工作进行总结。显而易见，第一天上岗的结果并不是很理想。霍金斯现在满面愁容，因为银行要根据公司的业绩进行评估，之后考虑是否融资，在这么关键的时刻，如果出了问题，那么公司可能会遭受到毁灭性的危机。
“难道第一天就要启动栀子人偶了么，明明已经答应过人家，这可让我怎么跟艾蒂尔说呢。”
揉着乱糟糟的红色秀发，这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眉头紧皱着，心中的烦扰无从宣泄，一筹莫展的感觉让他瘫坐在沙发上，没人喜欢心里没底的感觉，霍金斯也是。
“霍金斯中佐，委托任务来了。”
此时，嘉德丽雅轻轻的敲着门，在外面呼唤着霍金斯社长。
“一个委托任务而已，怎么了？又有投诉么？”
“不不...这次的委托人要求找....栀子。”
猛的从沙发上坐起来，霍金斯立刻想起来艾蒂尔做的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委托，那个名叫斯科特的老者。
“是那天那个人么？”
“是的....而且...”
嘉德丽雅有些激动的说道。
“他好像愿意给我们公司做出一笔投资！详情他想与你和栀子面谈！”
霍金斯听后，立刻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甚至鞋子还丢了一只，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此时，老者还在之前艾蒂尔待过的工位处四处观望，企图在满是人偶的公司中，找到那一抹罕见的发色。那一抹，如栀子花一般雪白的发色。
“先生，您好！”
霍金斯客客气气的站在老者面前，斯科特嘴上洋溢着温柔慈祥的笑容。
“那名人偶呢？”
霍金斯此刻不知道应不应该说出这件事，毕竟艾蒂尔已经是公司的机密了，这也是他许诺过的事。
“那名人偶......”
“我来这里，是因为那名人偶给我带来了救赎，所以，我也想给予属于我的回馈。如果那名人偶不在了，我就会去她在的地方找她。”
似乎听出了霍金斯的难言之隐，老者也是直截了当。
“在！她怎么能不在呢？”
面对会霍金斯牵强的表情，此时老者的脸上已经严肃起来，表情也似乎有些嗔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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