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我的父母.....因为清廉,不想与那些手握权利的恶魔同流合污,但是与他们抗争,我们终究力不从心,他们随便就可以给我的父母扣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和帽子,而换来的结果......”
卡斯诺尔痛苦的捂着头,眼泪止不住的流淌着,看得出来,这段记忆对她的伤害有多么的深切。
“我从没意识到,一个拥有权利的人给别人安插罪名是有多么的容易,而且竟然是叛国罪.....”
“忽然有一天,一队人来到我们家里,手里有着最高级别的搜查令,说我们家中,有交给间谍的机密文件,而他们刚刚进屋,就直接从口袋中拿出一份文件拍在了桌子上,我的父母百口莫辩,最后的结果,就是枪决。”
“而当时,我回到家后见到的,就是他们押送我的父母,去法庭上接受审判。”
灯火阑珊,夜色宁静的没有一丝声音,或许天上的星星也在聆听这段悲伤的故事吧,在战争年代,众生皆苦,薇尔莉特正襟危坐,手上的动作也停止了,那双机械手安静的放在身旁的两侧,散发着金属带有的光泽。
“我永远也忘不了那一天,我的父母在法庭上对着全世界宣城,我,卡斯诺尔·亚特兰,不是他们的女儿,我只是她们家捡来的孩子,在家里做佣人而已。而去上学,也是我处理工钱的自我意愿。”
“我的父母当着全世界,舍弃了我这个女儿,但我知道,那是因为最为深刻的爱。”
“后来我就开始了我的流浪生活,一直延续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不知多少年了......”
此时的卡斯诺尔已经泪眼婆娑,晶莹的泪珠滴答,滴答的滴落下来,划过脸颊,留下无数浅浅的泪痕。卡斯诺尔想要揉一揉哭的肿胀的眼睛,但是却被薇尔莉特抓住了手腕,因为她这样揉眼睛的话,眼睛很可能会发炎的。
“你明白么薇尔莉特,当你知道对方离开你,会过的更幸福的时候,你选择放手的话.....”
“那是一种,爱到极致的表现啊。”
“你口中的那个人,一定非常非常,非常的爱你,才会这个样子吧。”
薇尔莉特依旧面无表情,安静的看着卡斯诺尔,而此时的少女也只是尴尬的笑笑,沉默的氛围让她有些不安。薇尔莉特那面无表情的脸,没有嘲笑,没有同情,没有悲伤,没有欢喜,什么都没有,这才是最让她不安的地方。
“可能我有些啰嗦了,对不起啊薇尔莉特前辈,很少有人可以耐心的听完我讲述的故事,毕竟在这个年代,大家都很苦。可惜了我的那些伙伴.....他们全部都......”
没等卡斯诺尔说完,薇尔莉特的声音忽然打断了她的话语。
“汤米。”
“柯兰奇,玛蒂尔达,还有铭戈,对么?”
听了薇尔莉特的话,卡斯诺尔先是明显愣了一下,她试探的伸出手,可是仅仅只是碰触到薇尔莉特的指尖,便停了下来。
“你在听啊......”
“是的,我在听着。”
望着面前面无表情的少女,卡斯诺尔低着头,用衣服擦了擦眼中的泪水,柔声说道。
“谢谢。”
说完后,少女学者薇尔莉特的样子微微鞠躬,说了声“打扰了”之后,便悄悄的离开了房间。而此时夜深人静,薇尔莉特也注视着那台打字机,入了神,良久良久。
第二天,卡斯诺尔醒来的时候,薇尔莉特早就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开始吃起了果酱面包了,今天又是一罐新的果酱,里面散发着芒果,椰子等热带水果独有的香气,清新浓郁,丰盈的感觉即使是食欲不佳的早上,也会被这微酸的果酱激发的饥饿难忍吧。
“早,薇尔莉特前辈。”
“早上好,卡斯诺尔小姐。”
薇尔莉特微微低头示意,随后继续吃起自己的面包来,卡斯诺尔很惊讶于她的作息规律,毕竟自己是一个经常早起的人,但是薇尔莉特起床的时候,比自己还要早得多。起床之后,薇尔莉特就会担任一些打扫的活,将邮局收拾的井井有条。
“以前我觉得,薇尔莉特前辈一直面无表情,应该会和其他人一样,是一个冷冰冰的人。”
卡斯诺尔心里想着,自己也拿了一块面包,但是她知道那果酱对薇尔莉特的重要性,便没有尝试着想要获得一些,只是躲在一边,啃着发硬无味的干面包。
“但是......”
就在自己被面包噎得难受的时候,一杯牛奶摆在了自己的面前,而抓着杯子的那只手,正是那独一无二的,由无数零件组成的机械手。
“现在我发现......薇尔莉特前辈,不是我理解的那个样子。”
望着薇尔莉特离去的身影,卡斯诺尔忘得出神,清晨的光芒透过窗户,照耀在她的身躯之上,此时的薇尔莉特置身光明之中,宛若童话故事中的公主一样美好。
“面无表情的脸色之中,隐藏着的却是一颗炽热的,温暖的内心。”
“她其实......”
将面包泡在牛奶里,卡斯诺尔注视着这仿佛神话一般的景象。
“是一个无比温柔的人啊......”
无法起笔的信
今天是航空节收信日的截止日期,同样的,也是人偶们的假期。这一天的自动手记人偶们也会纷纷写出自己的信,传递自己的情感,写出想要对思念之人,爱慕之人说出的,发自内心的声音。
时隔五年了,大家都十分期待。
但是在众人的期待中,有一个人,却面对着打字机,双手悬空,久久,都没有办法写出一个字来。这个人,正是薇尔莉特。
“写不出来么?”
嘉德丽雅微笑着弯下腰,拉近了两人之间的距离。相比起嘉德丽雅身上浓郁的香水味,薇尔莉特身上却是一种自然清新的淡雅香气,在这冬日之中,还混合着一些果香,或许是因为那果酱的关系吧。看着薇尔莉特面前一字未动的洁白信纸,嘉德丽雅的眼神有些同情和怜悯,毕竟面前的少女,经历了太多的颠沛流离,现在的她,又失去了爱着自己的天使。
这对于一个即将成年的少女来说,真的太残忍了。
“我写不出来......”
“我不知道,要怎么写这封信。”
嘉德丽雅习惯性的撩起她黑色的长发,淡紫色的眼眸散发着神秘而柔美的微光,一身鲜红色的风衣,隐藏着她那无比傲人的身材,身上的香味虽然浓郁,却不刺鼻,金子做的耳坠时不时碰到薇尔莉特的耳朵上,冰冰凉凉的。
“你可以写一些,想说给自己的话。”
“我没给自己写过信.......”
薇尔莉特的回答依然机械,正如她的性格一样,嘉德丽雅早已经习惯了这些,她欣然一笑,涂着红色口红的双唇微微上扬,尽显妩媚。
“照着你现在想的写吧~”
“照着心里的想法,怎么想,就怎么写。”
薇尔莉特的手依旧悬在空中,这封信她不想写给自己,她想写给的.....是自己最为心爱的人。但是......但是自己.......
薇尔莉特知道,自己连对方的内心都无法看破,这封信,又如何能写得出来呢,写我爱你么?写内心有多么的不舍么?那又如何,没有任何意义。
没有任何.....任何意义。
今天是没有工作的一天,所有的人偶都选择用一次放纵的睡眠奖励自己,但薇尔莉特依旧在早上六点就坐在了自己的工位上。她已经多久都没有梦到艾蒂尔长官了,她自己都记不清了。
少女闭上眼睛,仔细搜索着自己与艾蒂尔长官的全部回忆,所幸这些记忆,全部没有遗失,只是静静的躺在薇尔莉特的内心深处,像是一个存储记忆的巨大图书馆一般,薇尔莉特拿起其中一本,慢慢翻阅之时,记忆便会缓缓涌现,往日的画面,也浮现在脑海当中。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不回答我,是不会说话么?”
“祖国的士兵,不能死在自己人手里”
这是初期的几次会面的记忆,自己还拿着枪,指着艾蒂尔的额头。
“多吃些,薇尔莉特,军医的伙食标准可是很高的,甚至比军犬的伙食标准还要高。”
“不要死......要好好活着。”
这是邻战前,艾蒂尔最后拥抱自己的时候,那个片段的记忆,那个拥抱,真的好温暖啊.......
“战争结束了,薇尔莉特,对不起我没有保住你的双手。”
“你问我为什么跪在这座坟前?这是一种祭奠,祭奠我的恩师,而我要做的,就是诠释他的信仰,以及完成他的梦想。”
“我的梦想和信仰么......?当然是爱!”
这是战争结束时的记忆.......
“薇尔莉特一定可以得到自动手记人偶徽章的,我相信她。”
“现在没有理解爱,也是没有关系的,努力过后,为自己鼓掌吧!”
人偶学院的记忆.......
“我的梦想么?吃一次爱人给我做的饭,得到一个爱人的拥抱,如果可以奢望更多,我希望找个爱我的人嫁了,然后平平淡淡过一生。”
“为什么梦想这么简单?这两条可一点也不简单哦。”
“我甚至不知道我死之前.....还能不能完成这些。”
本来值得回忆的记忆,忽然在这个转折点,犹如爆炸一般的在薇尔莉特的心中,掀起了如同海啸一般的狂潮!无数悲伤的记忆碎片猛然涌现在她的内心,对方的不断承受,自己过去不懂,但是现在薇尔莉特明白了,她明白那种感觉了!再一次的回首过去,她才意识到,艾蒂尔长官的过去,究竟是多么的痛。
她用生命来换取了,属于薇尔莉特的幸福人生,然后舍弃了她,自己离去了。过去的她,想必从来都没有想过,薇尔莉特会有现在的心意吧。
“我爱你.....薇尔莉特......”
“正因为我爱你,所以我会放弃一切......”
“包括你.......”
哈啊!!!!!!!!!!!!!!!
薇尔莉特猛的睁开眼睛,内心的记忆将她驱离回了现实之中,而萦绕在内心最为熟悉的,真切的声音此刻也消失不见,仅剩下一片空无。
薇尔莉特想起了很多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的细节,她曾经对自己说过她生病了,她曾经对自己悄悄的表达过无数次的心意,但是自己却.......
艾蒂尔并没有一开始就舍弃自己,她尝试过一次次的自救,一次次的想要靠近自己。薇尔莉特曾经认为,自己才是不听追逐艾蒂尔的那一个人,现在的她回忆过去,她才发现,其实真正向着远处跑去的是自己,而追逐自己的,其实是她。
不知道哪个时刻,自己仍然在跑,而身后的人却停下了脚步,她消失了,再也没有出现过,而自己却还傻傻的觉得,她在自己的前方,在那遥远的彼方,在那无法跨越大山的对岸!
“多么讽刺。”
薇尔莉特将手捂在自己的双眸之上,泪水不知何时,早已经顺着指缝,蜿蜒流淌。
等你回来
“哪怕我早回头一天,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但是这个时候自责,却没有任何作用。”
“你要怎么撰写这封信呢?薇尔莉特?”
无数次的扪心自问,但是却无法写出任何东西,回忆过去所有,她一直带着自己往光芒的地方去。
薇尔莉特在自己的工位上做了一天,盯着自己面前的果酱,她还没有看瓶盖下的字。她不想看,因为她知道里面写的东西会是什么,一定是一些叮嘱的话吧......
薇尔莉特曾经甚至觉得,会看见瓶盖下面写着“我爱你”之类的话,但是现在她没有了那种奢求,因为这些果酱,艾蒂尔早就做好了放在柜子里了,那是她知道自己注定会离开,而为自己这个不会做饭的人偶提前准备的。
舍弃了自己的人,怎么会在瓶盖下面,写出那样自私的话语呢!!!!!
“呐,薇尔莉特。”
最后的一幕,薇尔莉特想起来了,那是她记忆深处,最为深刻的一幕。
“你是我的骄傲。”
我爱你三个字,依然没有说出口,她不想自己继续和过去一样,在痛苦中活着。她亲眼见过薇尔莉特,因为少校的一句我爱你,而追逐了这么多年。
艾蒂尔,不会重蹈那次的覆辙。
时间过的太快了.....真的太快了.....一天时间眨眼间便已经结束了,薇尔莉特没有感觉到饥饿,口渴,她只是安静的坐着,坐在空无一人的大厅里。
“没写出来?”
夜幕降临,在航空信募集的最后时刻,薇尔莉特站在霍金斯社长的办公桌前,低着头,表情是木然的,就连那深邃的眼眸,此刻也是两眼空空。
“没关系的,薇尔莉特。”
站在一边的嘉德丽雅说道。
“难道,你真的没有想对艾蒂尔说的话么?”
见薇尔莉特始终沉默,嘉德丽雅轻叹一声说道。
“是啊,是啊......没有关系的,薇尔莉特。”
“你现在对情感的理解......可能还没有到达艾蒂尔的高度吧.......不理解她的想法,也是正常的啊。”
“不......”
薇尔莉特只是默默抬起头,无力的说道。
“我有心,我有感情......可是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应该和她......说什么好.......”
霍金斯看着这个在自己的眼下长大的孩子,从懵懂的孩童一直到现在,霍金斯可以说,是以旁观者的角度来看着薇尔莉特的成长过程。
“截止日期,是今天傍晚,但是明天一早,我可以试着给你通融一下。”
“所以今天晚上请写信吧,我会帮你送去事务所。”
“再短也行,一行也行。”
这个时候,忽然邮局的大门被敲响了,在这个人偶的休息日,本应该无人拜访才对。
“会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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