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雨棠
艾蒂尔低着头。
“去吧,现在去那里,还有最后一班轮渡。”
薇尔莉特对着艾蒂尔伸出手,她想要触碰对方的肩膀,但是艾蒂尔的一声呵斥!将她的手吓得缩了回去。
“薇尔莉特!执行我的命令!!!”
薇尔莉特的心想要留在这,但是身体已经条件反射的动了起来,当她回过神时,自己已经跑出了邮局,冒着雨,向港口飞奔而去!
霍金斯看向迪特福利特,对方向霍金斯点点头,给予了肯定的回应。
“基尔他,回来了。”
这种终有一天会重逢的希望,在未来发生的奇迹,如今真的实现了。虽然这份奇迹是有代价的,虽然只有少部分人会了解其中的代价,那是生命的交换,才能维系天平的平衡。
奇迹永远不会是免费的,只是有人替你承担了其中的苦难罢了。
霍金斯有些担忧的看着在雨中全力奔跑的薇尔莉特,迪特福利特对着霍金斯挥挥手,示意他去追。
“放心吧。”
“这里交给我。”
霍金斯点点头,冒雨也跑了出去,迪特福利特看着霍金斯桌子上厚厚的一沓信件,上面的寄信人写着艾蒂尔的名字,而收信人写的是薇尔莉特,他看着信封,并没有揭开上面的烤漆,因为他大致已经猜到里面写的内容是什么了。
迪特福利特来到艾蒂尔身边,慢慢将手搭在轮椅的把手上。
“要去么?还是留在这里?”
艾蒂尔望着外面的天气,之前的倾盆大雨已经淅淅沥沥,寒冷的空气让她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还是有始有终吧.....”
艾蒂尔叹息一声。
“不亲眼看着她幸福,终究是不放心。”
迪特福利特撑着雨伞,推动轮椅漫步在细雨之中。
“以前你爱着所有人,现在你确将你所有的爱全部给予了一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
少女坐在轮椅上,望着淅淅沥沥的雨点打在周围树丛中的绿叶上,伴随着轻声的叹息,艾蒂尔说道。
“你们总是把我想的太过复杂,可我终究只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
“我这辈子的心愿,就是找个爱我的人嫁了,平平安安过一生。我不求别人记住我,歌颂我。也不求满屋的金山银山,富贵荣华。”
“只不过我在一场必输的赌局之中,押上了我所有的筹码罢了。”
艾蒂尔抬起头看着迪特福利特。
“大佐.....你说,我不值得被人爱么?”
迪特福利特没有说话,慢慢推着轮椅,阴暗的天空似乎带走了周围平日里所有的色彩,一切都灰蒙蒙的,带着忧伤和寂寥的氛围。
“曾经将一些事情和责任强加到你身上,十分抱歉。”
迪特福利特忽然意识到,他们所有人似乎都对艾蒂尔的期待太高了,好像忘记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有血有肉的女孩。他们自顾自的将自己的期待强加在艾蒂尔身上,这的确是一种需要道歉和反思的行为。
随着轮船的轰鸣声,巨轮劈开风浪,向着大海起航了,艾蒂尔递给薇尔莉特的信上,标注的是一次小岛,没有过多的话语。
“我....本就应该死在那场战役里面。”
“现在的我,又如何照顾的了薇尔莉特。”
在这之前,基尔贝鲁特曾经对艾蒂尔这样说。
“她已经是一名优秀的女性,而我只是战争中的牺牲品,我如何配得上她,我又如何能做到,像你一样好呢!”
艾蒂尔将信纸递到基尔贝鲁特少佐的手上,温柔的说道。
“你在最开始将薇尔莉特托付给我的时候,我也是和你现在一样的想法,最后我做到了,我相信 你也可以。这都是一个循序渐进,逐渐适应的过程。”
“既然你收留了她,照顾了她,就从一而终,陪她走到最后吧。”
此刻,在这渡轮之上,艾蒂尔沐浴着海风,静静坐在船尾的甲板上,她避开了所有人的视线,好像不希望有人知道她在这里。
“迪特福利特大佐。”
此时,轮船的视野之处,岛屿的轮廓已经逐渐浮现,艾蒂尔将基尔贝鲁特放在这个地方,也是为了让他可以好好的冷静下来,也给他了一个缓冲和思考的空间。随着轮船接近岛屿,艾蒂尔抬起头对着迪特福利特说道。
“不去看看你的弟弟么?”
看着迪特福利特担忧的眼神,艾蒂尔摆摆手,对着他说道。
“我不想因为我这一副病入膏肓的躯壳而耽误了你们见面,我不想临走时心里还有负担。”
“你我非亲非故,甚至连个朋友都算不上,孰轻孰重,你身为海军大佐,连这点决断都做不到么?”
迪特福利特将伞递给艾蒂尔,对着她深深鞠躬,便在轮船靠岸之时,与霍金斯和薇尔莉特一齐登岛。
在三人上岛的时候,艾蒂尔坐在甲板之上,不断下落的雨点打湿了她的长发,她将伞收起,任凭雨滴落在她的身上,试探性的拿出一根羽毛,就在刚刚拿起之时,被雨水打湿的羽毛竟然猛的烧了起来,橙红色的火焰好像永远也无法熄灭,直到将那洁白的羽毛吞噬,烧成一片焦烬飞灰。
霍金斯带着薇尔莉特来到岛上,这座岛霍金斯有些熟悉,他曾经在这里驻守过,这里并没有发生过战事,所以一切都是以前的模样。霍金斯知道这里有一所学校,也知道这里有着葡萄园,以及零星的村民,和孩子们。
“少佐.....就在这里....么?”
霍金斯拍了拍薇尔莉特的肩膀,示意自己先过去,让她等在这里。
这时,几个孩子相互打闹着路过霍金斯的身边,其中一名少年咬着手指,看着眼前的红发大叔。
“大叔你是谁呀?”
孩子好像从未见过西装,穿着的是一身破布拼成的衣服,他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他从未见过的“外乡人。”霍金斯连忙笑着说道。
“孩子,我是邮政公司的,我是....来送信的。”
孩子指了指薇尔莉特说道。
“呐呐,这个漂亮的姐姐也是么?”
男孩挠着头说道。
“之前好像也来了一个人,他很乐意帮妈妈种葡萄呢!”
“是啊,是啊,他的眼睛特别漂亮....就像....”
男孩指着薇尔莉特胸前的祖母绿宝石胸针说道。
“就像这个一样呢!”
下坠
听到这样的话,薇尔莉特不自觉的笑了,她温柔的抚摸着孩子的头,对着他说道。
“可以,多和我说说他的事情吗?”
男孩捏着下巴,两眼望着天空,好像在思考着。
“他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笑着说完这句话,男孩抹了抹流出来的鼻涕,开心的和自己的玩伴们跑走了,薇尔莉特注意到男孩的手里掉出了什么东西,当她仔细看去,是一只奄奄一息的螳螂。
那螳螂被孩子用手捏过,现在在地上艰难的蹬着腿,薇尔莉特刚要伸出手,那昆虫似乎在最后的搏命挣扎一般,张开羽翼,努力的向那巨大游轮的方向飞去!
昆虫飞向大海,这是自寻死路的行为。
薇尔莉特望着那在空中被雨点击打的摇摇欲坠的小小生命,看着它好像赴死一样向大海的方向飞去。
霍金斯一路询问,被村民们指引着,越来越往深处走去,他知道学堂在哪里,越往里靠近,他越觉得,自己离着那个人越来越近了。
忽然,一声劈柴声吸引了霍金斯的注意,男子举起斧头,一斧一斧的披着柴火,看见那一头熟悉的蓝色短发,霍金斯忍不住抬起手,轻声喊道。
“基尔贝鲁特.....”
劈柴的男人猛的一哆嗦,随后快步冲进了学堂里面,说是学堂,其实就是一个破旧的茅草屋罢了,霍金斯跟着走进草屋之中,里面的光线很暗,他看不见男人的脸,但对方的声音,自己一辈子也忘不了。
因为那是自己的兄弟,战友。
“基尔贝鲁特.....你竟然....真的还活着.....”
男人面对着霍金斯,抬手一拳锤在他的胸前,阻止他继续前进,而自己躲在阴影之中。
“基尔贝鲁特,已经死了。”
“所有人都这么认为,并且随着岁月流逝,都已经接受了这个结局,为什么,为什么还要我继续面对这个残酷的世界。”
霍金斯沉默片刻,说道。
“你并不害怕面对这个世界,你害怕的是面对她。”
“薇尔莉特.....”
霍金斯刚要上前,基尔贝鲁特却说道。
“现在......岛上的葡萄就要成熟了,那里需要有人帮忙...... ”
“大战之时,这里所有的男人都投身战场,据说,一个人也没有回来......”
“霍金斯......算我求你...回去吧。”
社长听罢少佐的话,慢慢退出了房间,同为战友,他们都理解对方。
此时薇尔莉特就这样一直站在雨中,她在等待着,等待着,等待霍金斯,等待她的少佐,可是最后,却只有霍金斯一人,淋着雨默默走来。
“社长您.....见到少佐了吗!!!”
“嗯。”
“他.....除了眼睛和手臂负伤之外!就没有大碍了对吧!!!”
“薇尔莉特,你放心吧,基尔他,手臂和眼睛,全都好好的。”
听到这些的薇尔莉特,正要迫不及待的冲进去,却被霍金斯拦住了。
“对不起薇尔莉特,他现在....还不想见你。”
“他说......这样对彼此都好。”
薇尔莉特攥紧拳头,瞳孔止不住的颤抖着。
“不好......这样不好!”
“一点....也不好啊。”
薇尔莉特一下略过霍金斯,不顾对方的阻拦,她疯狂的向那个草屋飞奔而去!
“少佐!!!!”
“少佐!!!!”
此时,房屋已经紧紧关闭,薇尔莉特站在门外不停的呼唤着男人的名字,但是草屋的大门始终关闭着,没有一丝回应。
“薇尔莉特......”
赶来的霍金斯看着已经被雨水淋透的薇尔莉特,将自己的外套披在对方身上,无言的站在薇尔莉特身后。
“我明明,已经要逐渐理解,那句我爱你的含义了......”
大门始终没有打开,里面只传来一声。
“回去吧。”
“如今的你,已经不需要我了。”
“是我,让你失去了双臂......是我.....让你差点失去了性命.....都是我!!!”
“我不想见到你....每当我见到你....我就会想起,你到现在所经历的那些残酷的事......”
薇尔莉特颤抖的伸出手来。
“少.....”
“回去吧。”
薇尔莉特无神的向后倒去,霍金斯赶忙上前扶稳对方,薇尔莉特的嘴唇止不住的发颤,雨水混着眼泪在脸上肆意的流淌着。
“对不起.....”
薇尔莉特转过身,奋力的向雨中奔跑而去!无数次的摔倒,无数次的站起,最终,她终于无力的趴在地上,霍金斯默默站在薇尔莉特身后,望着这个哭泣的少女,他所做的,就只能沉默着站在她的身后。
“你.....真是个笨蛋呢。”
霍金斯望着薇尔莉特,说出这样一句话后,他抬起头,望着远处的轮船,沉默不语。
此时,基尔贝鲁特走出房间,看着远处薇尔莉特离开的方向,他想伸出手,但是却又无力的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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