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南镜
但低估了伊丽莎白厚颜无耻的程度啊……这些搞政治的都这么脏的吗？
“要是真的指望伊丽莎白东窗事发，那可能得等很久很久呢。”孵化者冷不丁地说了一句。
“……？”
“伊丽莎白唯一的错误就是她不相信阿北对她的爱能如此深刻，除此之外，伊丽莎白几乎是毫无弱点的……”
“你们也看到了，她把宫廷打造成铁板一块，私人品行上确实有缺点，但大是大非上，她借查理六世的手整顿了整个国家……”
“还记得上次阿北看到税收降低后的欣喜吗？她总有办法维持她跟阿北的关系，而那些绝对不能暴露的黑暗，她也捂得死死的……以她的聪慧，如果不是被污秽影响太深了，说不定还真挺有希望的呢。”
柊音梦之前说的没错，裂痕总是存在着的，隐形的雷爆出来就是难以愈合的天坑。
但从伊丽莎白的本事来看，她还真有能力瞒住上野北一辈子。
甚至等后面她越发强大，用不上那些手段了，几十年前的阴险手段被掩埋，她摇身一变就是一朵精明能干而毫无污点的白莲花。
这就是个人能力问题了。
她有能力在上野北面前瞒一辈子，至于其余缺点，上野北喜欢的不是伊丽莎白的某个面，而是喜欢伊丽莎白这个人，在真正的罪恶被曝光之前，伊丽莎白钟情奢靡生活之类的缺点，尚在包容之内。
距离最近的隐患，反而是被所有人忽视的——伊丽莎白的愿望。
“污秽？”柊音梦眨了眨眼。
孵化者笑得灿烂：“是啊，污秽。”
“伊丽莎白拥有了与我们相同的机能，但就像是她无法理解我们的知识一样，身为人类的她，又真的能完美承担我们的机能吗？”
“收集污秽、转化能量、具现能量……贪婪地夺走了所有机能的她，真的不需要为止付出任何代价吗？”
它反问着，视线却落到了里见灯花和柊音梦身上。
她们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
她们也是夺取了孵化者机能的魔法少女，这一刻也上心了起来。
里见灯花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问道：“那就告诉我们，究竟发生了什么。”
“当然可以了。”孵化者淡淡笑了一声。
“其实灯花和音梦倒不用太担心啦，转化能量和具现能量的机能是没有问题的，真正容易发生问题的环节，是聚集污秽。”
“还记得之前说过的吗？伊丽莎白是能变强的魔法少女，而她变强的途径就在于……收集污秽。”
在这一点上，她居然跟魔女出奇的相似。
“简直就是天生的魔女呢~”
时间奔流向前。
1388年6月14日，尽管上野北百般阻拦，也确实无数次搜寻实验室的下落，但时隔两年，伊丽莎白的第二个试管婴儿子嗣仍然是诞生了。
那是一个女孩，名字就叫“让娜”。
眼前的画面不住地流转，时间像是上了发条般迅速转动。
里见灯花和柊音梦看着心里恼火，却仍然执意看下去。
她们一定得了解——这其中的故事究竟如何。
曾经的王太子夏尔诞生于大雪纷飞的十二月，那时的巴黎银装素裹，城市飘雪，白皑皑一骗。而已逝的王子有了个妹妹，法兰西的长公主于六月时节诞生，那时候的气候不像冬季如此极端，天气舒适，仿佛能轻轻拂去她父母间的隔阂。
他不喜欢伊丽莎白的所作所为，但总归是不能迁怒孩子吧？
伊丽莎白当然清楚这一点。
卡在两人间的裂痕乃王太子夏尔之死，她无法忽视那道裂痕。
她一定得将那道裂痕消除，哪怕无法完全抹除其存在的痕迹，也得让他们从夏尔之死中走出来。
这个精明的女人啊，是如此热切而笨拙地爱着她的恋人。
[叩叩——]
上野北寝室的房门被敲响。
室内少年正打扮得体坐在书桌前，丘布就当吉祥物一样陪伴着他，而在他面前的则是一篇篇交错的稿纸。
上野北对门外的动静视而不见，皱起眉毛，认真端详着其上的计算，几何与算术乃是中世纪大学不得不尝的阻碍，当然，在物理领域，牛顿老爷都得在将近一百五十年后才出生，这一时期的许多知识一眼望去注定是与他印象中的模样不同的。
他也曾有过推一把的想法，但在丘布那真诚的建议下，他还是收敛了心思，只将这些事物当作跳板，目标更多是放在对神学的研究上。
当然，上野北并非谣一心钻研上帝的合理性或者解读圣经，他一个现代人哪还能不了解基督教的上帝是怎么一回事？
他仅仅是怀揣着他对某位女神的思念，与其说他是在目视上帝，倒不如说他是在借着经书，一点一点地描绘出他心目中那全善的独一真神。
他还真是异教徒，半点不相信上帝的存在。
他也不信圆环之理——他对女神的情感满是敬爱与思念。
[叩叩——]
敲门声再度响起，丘布仰头望向房门的方向，受它的影响，上野北也不自觉望了一眼房门。
但他很快又收回了视线，目光聚焦在丘布身下压着的经书上边。
那被翻久的书籍被打开了。
丘布无辜地眨了眨眼，望着他。
小爪子往后一缩，露出了被遮住的一句话。
【爱人不可虚假，恶要厌恶，善要亲近。】
[与喜乐的人要同乐。与哀哭的人要同哭。]
[要彼此同心。不要志气高大，倒要俯就卑微的人。不要自以为聪明。]
上野北小声念着，沉默地停顿了一瞬。
[不要以恶报恶，众人以为美的事，要留心去作。]
[若是能行，总要尽力与众人和睦。]
都是罗马书的内容。
上野北揉了揉额角，轻轻地把丘布抱到了大腿上，拿过他这翻了不知多少遍的罗马书，找到了熟悉的划线语句。
[你的仇敌若饿了，就给他吃。若渴了，就给他喝。]
[因为你这样行，就是把炭火堆在他的头上。]
指尖从语句上划过，这一次却是从心底读出，而非言语。
【你不可为恶所胜，反要以善胜恶。】
劝谏与教诲。
不知不觉间，他貌似也变得神神叨叨的……毕竟那书中确实有不少规劝的话语，读之令人心平气和。
对他来说，记载在经书中的前人的哲学与道德，可比那些千方百计证明上帝的存在亦或者是描述上帝之全知全能全善的语句要有意义得多。
[叩叩——]
上野北拿起桌角的糖果，拆开一颗放到了嘴里，囫囵咬碎，甜味在口中弥漫。
这个时代没有这种工业的糖果，但零食魔女能生产所有糖果点心——除了奶酪。
某一次秀色魔女的端茶倒水刺激到了某位只会吃吃喝喝玩玩闹闹的熊孩子魔女，自此他的点心就多了许多鼾甜的甜点或者糖果。
上野北又给丘布喂了一颗，将手中的经书合上
他确实在跟伊丽莎白置气——前天他跟伊丽莎白又是小吵一番，双方大概需要一点冷静的时间。
但也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了，置气只会让双方伤得更深，他们终归是要再跟彼此见面的，许多事情他仍在尽力交涉。
上野北打开房门，但这一次映入眼帘的，却并非那位偏执的王妃。
门外没有人。
走廊上空空荡荡，不见王妃也不见侍女不见仆从，就像刚才的敲门声只是幻觉。
但在这空旷的走廊上，就在他的门前，却放置着一个精致的睡篮。
上野北的身子僵硬了一瞬。
就这么呆呆地站立了十余个呼吸，那烦乱的思绪被他从心底压下。
上野北固然不愿意将这孩子视为自己真正的后代，但也不会平白无故恶了这孩子。
他对待陌生的小孩都能做到尽可能庇护，又何况是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天真无邪的婴儿呢？
他俯下身子，将那襁褓中的女婴抱起，动作已经尽可能轻柔，却仍然是将睡梦中的女婴惊醒，吓得她哇哇大哭。
上野北娴熟地哄了两下，表情复杂，却仍然是尽可能温和，温暖的情绪令那女婴也止住了哭声。
他在睡篮中找到了她的名字，那熟悉的笔记书写着法语——让娜。
伊丽莎白看准了他的性情，把让娜放在他的房门外，他唯一的选择就是把这孩子抱进房间，尽可能地让她睡得舒适。
当晚，他的房门又被敲响了，而不这一次来到房间的人选就不出意料了——伊丽莎白。
值得一提的是，上野北并没有给伊丽莎白开门。
但王妃嘛，她有的是办法进上野北的寝室。
[出去。]上野北不想在这时候见到她。
睡篮中的孩子又一次成了筹码，似曾相识的感觉非但没有让上野北感觉舒适，反而是触发了他的些许抗拒。
[我不出去。]但伊丽莎白早有预料，她随即随手一拧，便将房门关上，[今晚我要留在这里，跟我的孩子一起过夜。]
里见灯花握紧了拳头，如果说眼神能跨时空杀人，那千年前的伊丽莎白早该被她以眼爆杀了不知多少次。
一口气就搬出来夫妻、孩子、家庭等多个概念。
真是个诡计多端的坏女人！
[她不是你的孩子，也不是我的孩子。]
但这一刻，上野北的话语却令几人纷纷怔住，无论是千年前的王妃，还是千年后的观影团，在这一刻都露出了惊愕的表情。
[……阿里乌斯？]
不止她没料到，哪怕是里见灯花或者柊音梦也没料到。
那个性情温和善良的哥哥大人，居然会说出这样决绝的话吗？
但好像……也确实只有这个办法了。
乍一看像是突如其来的惊吓，但细思一番，这未尝不是上野北最正确的选择。
上野北并不愚钝。伊丽莎白很精明，但他也不差，只是他的欲望不像伊丽莎白那样强烈，平日里不争不抢，也就没什么表现的余地。
他明了伊丽莎白所追求之物，他言语上无法阻止伊丽莎白，数次行动也未能将对伊丽莎白的决心造成多大影响，而他又不可能对伊丽莎白洗脑控制……那他能选的路其实就一条了。
[别再执迷这件事情了，伊丽莎白，我们都很累了，这个孩子若是能活下来，我会将她视如己出，但我不会认可她是我的女儿……]
上野北的话语声戛然而止，那位王妃泪眼汪汪地注视着他，娇俏的容颜上挂满了令人心碎的哀伤。
[你说真的吗？阿里乌斯？]
上野北深吸一口气，他下意识垂下眼眸，刚要加以肯定，却被扑上前来的伊丽莎白按倒在床上，捂住了他的嘴。
[别说话，这时候我不想听你讲话。]
上野北又闭嘴，任由王妃将脑袋埋在他的胸口上。
[抱着我，什么都不需要做，我就抱着你，你也抱着我，好吗？]
女婴与伊丽莎白摆在一起做选择时，上野北仅仅是扫了女婴一眼，便完全将心思放在了伊丽莎白身上。
他轻轻顺着她的后背，少女的背脊曲线优美，美神雕塑也未尝有如此丰腴美好的线条。
他不会收回他的话，但他会悉心安慰伊丽莎白，她便是他在这时代唯一的牵挂。
死去的夏尔不是，现在的让娜也不是。
柊音梦目瞪口呆，喃喃道：“哥哥大人没认下那孩子啊……”
他以最果断的方式告诉了伊丽莎白他的抉择，但在这抉择背后，两人却越发背道而驰了。
“经过了第一次的失败，伊丽莎白这次倒是谨慎了许多呢，让娜……这个孩子活了两年时间。”
伊丽莎白之子，让娜，生于1388年6月14日，卒于1390年。
“其实让娜已经很接近完成品了，而在1389年11月9日，她还完成了她的第三个孩子——伊莎贝尔，如果说前两个还在是为了跟阿北建立羁绊，那后面的伊莎贝尔，她的出生就不再背负这样的期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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