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白君12138
踏上最后一级被染红的台阶。
苏灵终于来到了高塔的最顶端，迎面吹来了高空的飓风。
在飓风中，她看到了庄严神圣宛如庙宇的殿堂，眼前庞大的广场，还有在广场前面等待已久的少女。
金色的长发飘扬在空中，像是燃烧的火焰那样。
她撑着黑曜石剑，凝视着远道而来的少女。
在她的头顶的天空之中，一轮本不属于此处的巨大烈日在旺盛的燃烧着——以雕刻着无数纹饰的翡翠之环作为载体，第四太阳查尔丘特里魁的投影彰显在此处，暴虐燃烧着，笼罩了整个广场。
此刻的她并没有着甲，也没有了往日的青春洋溢和现代感。
披着神圣的衣袍，带着镶嵌着宝石的头冠，裸露的面目和双臂之上勾勒着血色的徽记和图腾。
这是翡翠裙在地上的影子，第四太阳的代理人，查尔丘特里魁的大祭司。
索罗娅·维索兹就在此处。
全副武装的，等待着自己的敌人。
“准备好如何击败我了么？”
她抬起了眼眸，凝视着半身被血染红的少女。
“没有。”
苏灵叹息，低头，看着胸前和手臂上的裂口，还有斗转星移未能愈合的对称疤痕。
在整个圣霍斯精锐，与无数的少校级甚至准将级的战斗下一路攀登至此，对于过去的她来说早已是不敢想象的事。
但如今的她已经说不上是全盛状态了。
堪称强弩之末。
面对的贵血传承者，未来的领头羊，浑身武装到牙齿还占据了地利的维索兹，着实没有什么把握。
就算暂时是将阶的仙狐，可对方的技艺与经验远超于自己，更不用说身上不知道多少的圣遗物。
乃至头顶上那一件笼罩了整个广场的翡翠日轮，只是感应着其中每时每刻所涌现的暴虐源质和神威，就能够理解到其中隐藏的力量究竟有多么恐怖。
“实际上我已经快没有多少力气了，体力虽然勉强可以支撑，但法力所存留的不到三分之一……”
对于自己的状况坦然相告，苏灵郑重的恳请：“所以能不能请你在这里稍微行个方便，放我一马，让我过去呢？”
维索兹看着她，面无表情。
并没有因为如此不知羞耻的话而恼怒，或者早已经知晓自己的这些对手从来没有过作为战士的自觉。
“很抱歉，工作就是工作。”
她的手掌撑着黑曜石剑，漠然的回应：“更况且，除了工作之外，还有私人恩怨呢。”
“……这个我确实没有办法反驳。”
苏灵苦涩的笑了起来：“相信我，我也深受其害，各种意义都是。”
“这是后悔了么？”
“无比后悔。”
苏灵诚恳颔首
“需要我回去后让姐姐向你道歉么？”
她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女人
“一定会让那个家伙好好的和阁下跪下反省的，而且我觉得我们一定会有很多共同话题。”
“很有吸引力的回答”
维索兹点头
只是手中的黑曜石剑微微在地上扭转了微妙的弧度，火花随着铁与石的摩擦迸射，锋锐的石齿已经摇摇对准了苏灵的喉咙。
蓄势待发。
“你若是现在回去，看在都是受害者的份上，我还能放你一马。”
道歉不会有用。
哪怕是那个渣女跪在这里愿意向神献上自己的躯壳赎罪，也不会改变维索兹的决心。
所以，废话少说。
她已经不想再听。
“呵，真无情啊小姑娘，只不过是被渣男伤了一下，就封闭自己的内心了吗？”
死寂之中，响起无奈的叹息，一位衣衫被鲜血所浸染的男子从台阶下走了上来，随着眸子开阖，便有令人心悸的光芒在那一双暗红的六芒星瞳孔闪过。
“作为神在地上的代行者，面对这么多人的哀鸣，你要无动于衷么？”
“翡翠裙可不是仁慈的神，不要搞错了。”
维索兹嗤笑：“在第四纪元的时候，一旦地上的人开始在地狱面前动摇，太阳便会熄灭。查尔丘特里魁化身为洪水，淹没了世上所有的人……而祂所存在的纪元，又被称之为洪水纪元。
无常之风从不眷顾人世，又何况是地狱呢？“
她漠然的说，“神不会有怜悯赠给这里。”
维索兹冷酷的抬起黑曜石剑，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所以，魔教主，还是这位仙狐，请你们不要再废话了——如果想要从这里过去，很简单，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杀了我。
或者，让我杀了你们也一样……我将亲自送你前往冥府。”
“好。”
煞无极眼中最后的柔和缓缓消散，渐渐肃然，嘴角轻扬
“那么，就如你所愿的那样吧，维索兹，索罗娅维索兹。”
在苏灵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他抬起手中的黑剑，可剑刃却迅速的崩溃，消失无踪。
向前，踏出了第一步
迎着对方肃冷的眼神。
“维索兹，你确实是倘若我完全状态下也要认真对待对手，但就算是战胜你，我恐怕也没有剩下的力气了。
我还要保留这一份力量，去做更重要的事情。”
再一次平静的向前，踏出了一步
走进日轮的辉光照耀之下，赤手空拳的，一步步走向拦路的少女
“接下来我会从这里过去，但我不会同你对决”
魔教教主看着她的眼睛，认真的告诉她：“如果你觉得我所做的毫无意义，那就在这里杀了我吧，我不反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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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五十四章 抉择
第一步，第二步，然后是第三步……
跟随着对方的步伐踏入杀意的狂潮，任由死亡预感吞没了自己，苏灵平静的凝视着维索兹，坦然领受这一份怒火与憎恨。
向前。
一步步的……
没有任何动摇。
“还真是死不悔改啊，你们这些华夏的死脑筋。”
在沉默里，维索兹的眼神一点点的冷酷下去：“将胜负寄托在别人的怜悯之上，何其愚蠢。”
“抱歉，为了保证睡眠质量，我没得选。”
煞无极平静的向前：
“那你呢？”
“现在，有一个机会就在你面前，你可以去选择救他们，让自己耳边清净一点，或者任由他们沦落在深渊里……去将你们的天堂建立在哀鸣和地狱之上。”
“你和我想的不一样，魔教教主，不论是你们还是华夏……”
有那么一瞬间，维索兹似是有所动摇。
可很快，那眼神就变得坚硬如铁，再没有任何的软弱和动摇，只剩下一片冰冷。
“可这里是地狱啊……仁慈何以寻诸此处呢？”
她轻声呢喃，吐出了最后的怜悯：“这里早已经无药可救……你们总要，认清现实！”
那一瞬，黑曜石剑剧震，纵声咆哮。
翡翠的精魂从其中升腾而起，伴随着维索兹的灵能，流淌在秘仪之中，无穷尽水雾升起，向着天穹之上的翡翠太阳！
“万变无常之风啊，祈请降下祸端！”
维索兹昂首，向着眼前的世界宣告：“人世辉光于此落尽，亘古黑暗自夜而生——”
于是，无穷尽的光焰好像被赋予了实质，从日轮之上垂落，千丝万缕，汇聚而来，缠绕在漆黑的剑刃之上！
令那一柄古老的剑刃在瞬间烧灼成赤红。
在维索兹的手中，嗤嗤作响。
死亡预感前所未有的侵蚀着苏灵的肺腑，令她的灵魂颤栗，感受到了运行在天穹之上的神威。
那是毫无疑问，来自神明的残痕。
神迹在地上的倒影。
当暴虐的光焰散尽，天穹之上的日轮便展露出翡翠所磨制而成的庄严镜面。镜面永恒漆黑，仿佛倒映着这个世界的终末和未来。
可就在那黑暗里，却有庄严的轮廓所浮现。
一具庞大而枯萎的骸骨端坐在日轮之中，死寂苍凉，翡翠长裙暗淡，好像早已经随着旧世界而一同死去。
有一缕苍蓝凝聚，恰似黄昏尽头最后的一丝微光那样。
自祂膝前的手指中落下。
血光落在崩裂的剑刃之上，令那一柄黑曜石剑焕发哀鸣，剧震，不堪重负。
展露出无穷尽的暴虐狰狞——
“领受终焉吧。”
维索兹自震怒中道别：“这便是汝等所能见的最后的余晖！”
那一瞬间，黑曜石剑斩落。
向着近在咫尺的苏灵，以及在她前方的男人。
天地黑暗。
翡翠太阳轰然破碎，无穷的力量寄托在这一剑之上，令万物被淹没在了死亡之中。
——神迹·终焉的第四因！
这是对曾经第四纪元终末的重演，查尔丘特里魁，这位月神特库奇兹特卡特尔的母亲熄灭了自我，令纪元毁灭的残影寄托于此剑之上，化为将一切彻底毁灭的昏光。
这便是祂所留给尘世的最后仁慈。
在无尽黑暗到来之前，最后一缕太阳的余光！
而正是在那一瞬间，维索兹的的眼瞳中映照出那个孤独向前，于最后一刻挡在仙狐面前，平静的迎来死亡的男人。
还有……追随在他身后的晦暗海潮！
难以置信。
那是追随救赎而来的往日幻影，也是曾经一度迎来救赎的圆满残痕。
数之不尽的人影汇聚在一处，宛如漫长的行军，看不见尽头，漫不见边界。宛如覆盖了天和地，形成将整个世界都吞没的庞大规模。
来自不同的地方，不同的种类，甚至是不同的时代，那些渴求着救赎的魂灵们追随着那个孤独的背影。
当他一个人向前，却不知晓有千万人都随着他一起。
在稍纵即逝的残光里，那些或是陌生或是熟悉的面孔展露在了维索兹的眼前，更令她不可思议的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