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太白君12138
“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像你那么幸运的，时辰。”
她终于不再笑了，只是静静地凝视着前方的少女，隔着从天而降的红雨：
“哪怕只是饱经折磨的地狱，对于我而言，也好像天堂一样。”
“听到你这么说，真开心啊。”
时辰张口，吐出了炽热的吐息，将面前的血雨撕裂：“感觉，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是的，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在迸发而出的白色光焰里，无数毛细血管自时辰的脸上崩裂开来，好像蛛网一样，血液自从他的身上滴落，便自破碎的柏油马路上生长出无数花草。
朦胧的幻光之中，无数看不见的精灵便自花草之中生长而出。
在不计后果的疯狂抽取之下，时辰和脚下根系中的生机网络几乎彻底的联通在了一处。
第一次进入如此深入的状态时，还是她第一次在悟道天梦中成为魔女的时候，可如今她徘徊在人和植物的边缘，却不知道倘若彻底魔力化的话，是否还会重新回归人形的这一天。
近乎豪赌的那样。
自虚无的源泉之中中，她得到了力量。
骨节摩擦，迸发雷鸣。
就好像……整个人都被点燃了一样。
在抽取了相当于好几个时辰的血气之后，她从真理之眼的映照中却并没有看出自己取胜的可能，倒不如说，这种可能一开始就不存在。
这一份力量来自于情绪的引导，可究其根本，不过是对于情绪理解之后的高阶应用而已，对于大魔女而言简直就是班门弄斧。
四阶巅峰的大魔女打自己一个见习，就应该是吊打。倘若曾经的时辰可以用自己的能力、想象乃至自身的天赋弥补等级这一缺陷的话，那么自己这一份天赋在更庞大的天赋面前，毫无疑问只会班门弄斧。
对手是自己
她能活蹦乱跳到现在，完全是潘多拉手下留情，外加自己靠着聊天强行拖延时间了。毕竟除了恐怖的身体素质和杀戮技艺之外，她到现在都没有怎么使用过属于魔女的天赋能力。
这是她绝对没有可能取胜的对手。
此刻的时辰，完全将自己掏出魔杖幻影移形就可以平安退场的选项抛到了脑后。
能够实现一切愿望的咒语吗？为什么不去试试呢，反正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她那时本想是这么问的来着
而苏灵拿着打好调料的鱿鱼，像是看到了她眼中的回答，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可为什么要去试呢？既然那是我的梦想，就理应由我自己去实现才对，如果寄托于这种虚无缥缈之物，岂不是变相承认了我所追求之物一开始就是虚无吗？”
那，我所追求的是什么呢？
我的梦想，又是什么呢？
“竟然没有被情绪吞噬么？”
不知道是惊讶还是赞赏，或者是其他的什么情绪，潘多拉看着见习魔女的双眼
“仅仅是一天不见，就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呢？是经历了什么吗？”
“谁知道呢？不过真正的偶像，就应该在粉丝陷入困难的时候不顾一切挺身而出，这可是我这两天领会的一个重要道理啊。”
自痛苦的灾厄中，她挤出了爽朗的笑容，再度握紧了魔杖，冲向前方不可对抗的强敌。
究竟是另有原因还是天命已经提早觉醒了，其实对于潘多拉都无所谓，并没有什么区别，反而……更加的兴奋了起来。
“这样的话，我不需要放水也没问题了吧？”
潘多拉的笑意所带来的寒冷忽然窜上了时辰的后脑，死亡从颅骨中疯狂地扩散开来，瞬间的恍惚几乎令时辰的意识都慑服在那恐怖的杀意之下。
紧接着，她便突兀地来到了时辰的面前
那动作太过于轻柔和顺畅，以至于会让人产生联想，感觉这是温柔的抚摸，可实际上，在行云流水的动作之中所贯穿的是不折不扣的杀意。
迅捷而快速，纵然有魔女之眼的预判，时辰依旧险些被这一招划烂面孔——太快了，她的速度，快到自己无从预判，在预读浮上心中的第一个瞬间，她就已经近在眼前。
崩！
剑刃被格挡开来了。
没有采用任何技巧，而是使用最粗暴的方式。
以强对强。
肌肉是有其极限的，哪怕是传说中每个人使用的力量只不过是肌肉的多少分之一，只要解开束缚就能够爆发到令自己都害怕的程度。
但依旧是有极限的。
见习魔女本身的等级就注定了这一份上限的存在。
但魔力本身，是不存在所谓的极限这种说法的，忽略掉了每个人的特殊性质、位阶的转化和魔力的总量之后，魔力这一诞生自灵魂和意识的力量，本来就是违反了物理学和热力学基础的。
它能够达到颠覆现世三大天道封锁的程度，只要有足够恐怖的数量，在造物主的手中改写这个世界未必不可能。
此刻的她，能够感受到随着魔力不断地消耗，自己的力量在不断的提升，一步步地摧残着这一具早已经遍布暗创的躯壳。
她会死。
在真实之眼的辅助之下，吝啬又充分地利用每一条肌腱、每一支骨头，每一个关节，直到最后，迎来全盘崩溃。
精确地走向灭亡。
留给她的时间还有多久？十分钟？五分钟？还是三分钟？
在这一条生命挥霍完毕之前，她还能够享受这种超越极限的力量多久呢？
她早已经抛之脑后。
“来！”
魔杖与光剑摩擦，迸射火光，照亮了魔女破碎的笑容，少女胸前的裂隙中迸射出炽热的光芒。
她在燃烧，为自己的粉丝献上表演。
“时不待我。”她轻声呢喃“珍惜这最后的见面会吧！”
……
?(?oωo?)?
第六百八十七章 梦想
剑刃，劈斩而来！
崩！
轰鸣中，潘多拉抬起双臂，遍布裂痕的长短双剑劈斩而出，自空中烧出了数十道银白色的钢铁辉光，残缺的弧形好像铭刻在了空气中那样，撕裂了飓风，和时辰手中的钢铁碰撞在了一处。
火花飞迸！
长剑破碎，时辰挥杖猛攻，可潘多拉却后退了一步，好像早有计算那样，随着践踏，有时一柄铁锤自地上飞起，落入了她的手中，随着她的挥洒，自空中划出了一道弧形，再度和魔杖碰撞在一处。
刺眼的光芒，一闪而逝。
“早知道你能够这么强的话，我就不用等这么久了——”
潘多拉的神情越发地愉快起来，自破碎的灵魂之中，深渊的沉淀狂舞，化作漆黑，喷涌而出，几乎将时辰吞没了。
杀意刺骨。
“你知道么？”自刀剑的碰撞中，她凝视着面前的少女，忽然说：“父亲当年让你学习体术，本来是想让你杀死他的。”
“总有人对我寄托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时辰劈斩，面无表情地反驳：“从一开始我好像就说过，我学这些东西，不是为了杀死任何人！”
“——笑话。”
金属碰撞，迸发尖锐的声音，却无法压下面前潘多拉的笑声：“难道有人是为了天下太平来学习杀人的方法么？”
“或许你不太想相信——”时辰忍不住叹息：“我只是觉得，武术和魔法都很帅而已。”
“我真喜欢你这种口是心非的样子，好像暧昧的握手会一样，总能骗到那些没有见识过的粉丝，在你的计划中，这包括我吗？”
潘多拉轻笑着，上前，手中的兵器随着她的脚步不断地轮换，甚至空手，雷霆、霹雳、天崩、地陷，凌厉地将时辰压制在了下风。
一拳！
时辰手中的光剑脱手而出，飞到了空中，不等它落地，就消散，再度从时辰的手中凝结，挡住了她自地上抄起的匕首。
近乎贯穿了坚硬的剑身，尖锐的锋芒距离时辰的眼瞳只差一线。
她眯起眼睛，凝视着眼前的一点寒光。
毫无动摇。
“对，就是这样的眼神。”
潘多拉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好像轻声呢喃一样，随着水晶鞋的踩下，闪烁那样从时辰的背后出现，在他耳边轻声述说：“从见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就觉得，我们是一样的人——”
“——我们是依靠着杀死了什么东西而活到现在的，时辰，想要活下去，就只能去杀死更多。”
她微笑着，凝视着同类的侧脸，告诉她：
“你会成为我，我们都一样。”
“你也有魔法长发吗？”
时辰反问，转身，自这半步之间，向着她斩落桃太郎的武士刀。
“你有魔法双手吗！”
剑刃劈斩而下。
“有小动物会跟你说话吗！”
火光嘶鸣
“——会有漂亮小姐姐像帮我一样，帮你解决麻烦吗！”
轰！
愤怒的魔杖刺出，贯穿空气，笔直的风自遥远街道的尽头留下深邃的刻痕。
时辰喘息着，任由血液从脸上落下，凝视着退步至远处的潘多拉，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们不一样！”
时辰昂起头，告诉她：“我，有一个梦想！”
“我要保护我的家人，我要靠着自己的努力去活下去，去出人头地，我要受人尊敬的度过我的一生，在我七老八十的时候，在老婆孩子和孙子的陪伴下幸福的死掉，最好死了都能进到什么狗屁游戏的卡池里，让人为我氪金！”
“我要活着，我要活得更好，我要更多的人也能像我一样！”
“所以——”
时辰踏前，劈斩，向着潘多拉断然宣言：“我和你不同！”
奋尽全力，踏破了风，踩碎了脚下的大地，追逐着潘多拉变幻不定的影子，全力斩落了手中的长剑、武士刀与魔杖……
这是拼尽了一切的魔法。
这是未曾抵达的高峰，燃烧的魔力附着在铁的锋刃之上，迸射出双目不能直视的辉光，好像随着钢铁一同呼吸那样，真实之眼的力量施加在了每一寸钢铁之上，令铁迸发出了与时辰呼应的轰鸣。
潘多拉后退，再退，那一瞬间，时辰不可思议地瞪大眼睛。
在真实之眼的映照中，竟然看不见她的踪迹了。
只能够看到她近乎飞翔那样地辗转在燃烧的铁光之间，回旋，起落，轻盈地不可思议，自空中落地，脚尖轻点着地面，双手优雅地展开。
自魔女的进攻中，毫发无损。
那不是什么出乎预料的技艺，甚至没有动用凌驾与时辰之上的速度，倒不如说，更像是自然而然的反应，宛如应和舞伴的呼应那样，迈动轻巧地步伐，同热情地追求者保持了最矜持的距离，又若即若离地留给他一亲芳泽的机会。
时辰错愕地看着她，不可置信，几乎忽略了四肢上传来的痛苦。
“嗯？”
潘多拉疑惑地歪头看着他，笑容似是促狭：“‘芭蕾’，没有见过么？”
她再度踮起脚尖，自原地完美地向着时辰展示了基础的动作，眼神飘忽又专注：“刚刚你选择演奏的曲子，我听过……是圣桑的《天鹅》，对吧？”
时辰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回应。
自己的节奏，完全被她看破了。
不，或许从一开始，就像是戏耍那样地没有当回事儿吧？
“我一直很喜欢芭蕾。”潘多拉认真地说，“可惜，我只学过两天，老师就把我赶走了……不过在那之前，我就学会《天鹅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