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枯灯夜话
阵阵负面情绪的潮汐中，他听见那份脚步声停住了，受到人类之主情绪的指示，禁军果断拦住了哈迪斯。
这份痛苦并非他一人所承受。
马卡多与帝皇的视线接触了一纳秒，马卡多确信帝皇也陷入了质疑与痛苦的漩涡。
但理智永远都会战胜现实。
禁军退下，那个存在开始攀登，
马卡多晕眩的耳边听见类似“尼欧斯，马卡多！我可以用黑域先探一探吗？”之类的鬼话，
还有一些无意义的感慨与慰问，但这些简单的音符都消融于那缓缓涨上来的黑潮里了。
他们默契地谁都没有回答，默认了哈迪斯的请求。
马卡多在此只降下了部分力量，用于控制这具身躯，马卡多感到衣袍下的肌肉开始下意识地抽搐。
他就眼睁睁地看着由黑暗中伸出的那些触手，它们蒙昧笨拙地朝他们探过来，却异常迅速。
在那黑暗探上来的一瞬间，马卡多不合时宜地想到了一个冷笑话——
这或许是人类之主最接近站起来的时刻。
然后……却听那……黑暗澎湃……
………………
他或许不该如此执着于成功的。
………………
“尼欧斯？还有马卡多？！好久不见！”
哈迪斯笑着看向两個看起来手脚健全的老友，他看见一个疲惫的中年男子坐在黄金王座之上，但好消息是，尼欧斯并不是骨架。
有鼻子有眼，有血有肉还有皮。
然后是坐在尼欧斯身旁平静喝茶的马卡多，哈迪斯看见一个隐匿于兜帽下的红发身影，他立刻认出来他——那是少有没有上布兹通缉令的内政部成员。
但哈迪斯可以肯定，这就是马卡多。
因为……
他身上有着强大的灵能笼罩，这或许是某种灵能附体，哈迪斯不清楚，他并不了解灵能。
哈迪斯缓缓收起试探的黑域，他终于想起这份熟悉的感觉曾经来自何方了……马卡多……
万年后，马卡多的灵能倒是嘈杂，却也强大了许多。
但为何那些船上有着马卡多的灵能？
哈迪斯暂且压下了心中的疑惑，他现在大部分的意志力都放在了自控力上，
不要全部吞下去。
帝皇与黄金王座的光耀过于刺眼，对于哈迪斯来讲，这就像是一颗溶淋着金子的苹果，但它过于炽热了，在散发着诱人香气的同时……却也在灼伤着哈迪斯。
与帝皇相比，马卡多的气息就要熟悉温和许多了。
也更……需要自控力。
哈迪斯压住黑域，他有些头晕目眩地感到自己体内的另一部分在苏醒，星神对灵魂贪婪，而黑域则希求更多的灵能——两者在他体内产生了奇妙的化学反应，这让哈迪斯想起曾经欺诈者对他的咒骂。
昔日的三友重聚，这幅画面曾让他想起了完美之城轨道上的谈话，但现在……他却不复当初。
还好剩下两位依旧完好。
……哈迪斯深吸一口气，稳住自己，他重拾理智，看向面前两位老友。
人类之主平静地端坐在王座之上，安静地宛如雕塑。
马卡多则保持着神秘喝茶的姿势，哈迪斯瞥见他端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哈迪斯想起自己已经打过一遍招呼了。
但两人谁都没有理他。
……？
“尼欧斯？”
哈迪斯试探地喊了一句，帝皇缓缓眨了眨眼，疑似有些失焦的瞳孔看向哈迪斯，
“好久不见，我的……朋友。”
哈迪斯笑起来，帝皇依旧醒着，完好，他的灵能看起来也并不像是会化作神皇的样子，除了尼欧斯现在表现地有些苍白——这可能是蹲马桶蹲久了而带来的后遗症。
“好久不见，还有马卡多，”
哈迪斯看向马卡多，他难以形容现在自己的心情，他想起万年前还有幻境中的马卡多……他曾绝望地意识到因为他自己的原因，马卡多可能再不复存在了。
但现在马卡多就坐在他面前，并在喝茶。
哈迪斯疑惑地看着马卡多剧烈地咳嗽起来，老者咳地上气不接下气，
哈迪斯转身，蹲下去想要为老者拍拍背，却被马卡多拍开了手。
就在他转身的那刻，哈迪斯错过了帝皇眼中一丝的庆幸与叹惋。
“并不需要……咳咳咳咳！好久不见……哈迪……”
“好久不见！马卡多，我还以为再也不会——”
“停！！！”马卡多猛地止住咳，“换一个称号，不要再唤这个称谓了，随便什么代号都可以，不要再这么叫了！”
“你看起来并不像你想象中的游刃有余。”
人类之主幽幽的声音自哈迪斯身后响起，对着马卡多说。
马卡多笑起来，“那么你可以告诉我们你的真名，伟大的帝皇，我想——”
他的话犹豫起来，马卡多看向哈迪斯，哈迪斯立马开口，
“游魂，游魂就行。”
“我想游魂会很乐意唤你真名。”
“不必如此麻烦，我已向他交换了我过往身份的一份姓名。”
帝皇说，他沉默了片刻，“游魂，自己请便坐吧。”
哈迪斯沉默地站起来，转了一圈，黄金王座之前，空荡的平台上，除了马卡多所坐的那把灵能椅子，还有人类之主的黄金马桶，倒是没有第二个能坐的地方了。
“……”
哈迪斯张了张手，帝皇却依旧是那副从容的表情——他一直如此，
“请便。”
帝皇再次重复了一遍。
若是别的人，哈迪斯可能认为他是来恶意找茬的，但这是人类之主，
“好吧，”哈迪斯抬起一只手，翠绿闪电在他指尖流窜，“那我就不客气了。”
几十秒后，一把哈迪斯大小的银色金属沙发出现了。
哈迪斯坐下，看向帝皇还有马卡多，“看起来我也不用指望能喝点什么了？”
马卡多先笑了一声，
“这之后我可以出去宴请你一顿，游魂，但现在……你的要求有些高了。”
老者的目光炯炯有神，他跟帝皇都目睹了刚刚哈迪斯施展虚空龙力量的那一幕，他想的没错，击败欺诈者的哈迪斯必定已经开始熟练星神能力。
它的价值太大了……不可轻易放弃。
马卡多又开始自嘲刚刚动摇的自己了。
这才是人类之主的宝库内，最锋利最无朽的那柄黑镰。
哈迪斯抬手，抹一把下半面，金属面具出现，他咽了口唾沫，闷闷地说，
“我期待你的款待，老马，但伱……到时候不必跟我一起。”
老，马。
马卡多呼吸了一次，他品了口茶，
“为何不可？”
哈迪斯顿住了，他不知当不当讲当年在幻境里的故事，不过他现在的情况倒是需要让帝皇与马卡多知晓。
“冒犯了，老马，但是因为我个人的缘故……你看起来……”哈迪斯的声音越来越小，声如蝇虫“味道不错？我并不希望你跟食物一同出现，抱歉，但是……”
一声轻笑。
来自人类之主。
马卡多无视了来自帝皇的挑衅，他意识到或许痛苦并不仅仅来自哈迪斯的本质，还来自他并不存在的灵魂。
“……你的情况加重了？”
但这是……必要的妥协。
“游魂，”马卡多叹了口气，“万年前的最后一面，你的情况并不乐观。”
“帝国清楚我现在的状态？”
哈迪斯惊诧地问道，马卡多却摇了摇头，
“任何生灵自亚空间视角望向你，都会意识到你的不对劲。”
马卡多端茶，喝一口，
“而现在，你的状态看起来更加不正常了——但看起来你依旧能自控……不过是庞大了一些。”
亿些。
他看着哈迪斯的神情变得严肃，哈迪斯顿了顿，便看着帝皇与马卡多解释起来，
他倒是没有怀疑马卡多，马卡多掩在茶杯后的嘴角笑笑。
……
“……就是这样，”哈迪斯叹息地说道，他瞥了眼腰间老实的红色石头，“我差点几次吞噬马格努斯的碎片，后面我又遇到了星神欺诈者……”
他咽了口唾沫，心虚地瞥了眼马卡多，
马卡多不语，依旧品茶。
“还好我及时停下了，这些都要感谢老马，或许你们不知，但在万年前，老马去救我的时候……我曾在幻境内看见过他，”
哈迪斯顿了顿，他转面看向马卡多，表情变得严肃，
“马……老马啊，我真的很感谢你。”
这便是你的计谋吗，【皇帝】？
人类之主不语，端坐黄金王座之上，利用过去，已经死去的你的残片，来赚取昔日挚友的信任？
他感到些许的悲伤，却又为皇帝宁可忍受自己本能，与哈迪斯斡旋的勇气而感慨。
当年，马卡多也是这么带着哈迪斯穿过重重亚空间，进行亚空间航行的。
或许哈迪斯也可以暂时交予马卡多……他当相信哈迪斯的智慧，哈迪斯会阻碍马卡多的计划，并持续消耗马卡多的精力与力量。
而被力量与些许执念所缠住的马卡多，却并不会轻易放弃哈迪斯这个目标。
人类之主面色不变，他现在的信仰被故意攥取他力量的马卡多分流，这意味着他们之间有一部分的信息共享。
……人类之主承认，现在由他管理哈迪斯，或许有一些棘手。
哈迪斯将分散他部分的意志与力量，在他准备与万变之主斡旋的时刻，这是不必要的牺牲，他可以将这部分牺牲交予不忠的佞臣，但最好是可靠的子嗣……莫塔里安何时归来？
人类之主探出灵能，却依旧无功而返，苍白之主拒绝人类之主的赐福，在圣吉列斯破碎后，莫塔里安便更加抵触帝皇的力量了。
希望莫塔里安早日归来，帝皇想着，但在花园之中的灵族部队里，或许有着马卡多的耳目——马卡多自是不愿让苍白之主归来，而占据哈迪斯的精力的。
马卡多……他太执着了。
除了他的计划外，昔日的执念与欲望也塑造了马卡多，来自亚空间的力量让他执着于【掌控】、【收藏】这件事，这是亚空间内，【君王】所必备的权柄。
帝皇思忖着，却见马卡多放下了茶杯，老者坐正，亦严肃地看向哈迪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经历了什么，亡魂……因为……我也经历了……”
马卡多轻轻地说着，帝皇冷眼旁观，内政部的火焰熊熊烧灼着，却不再有尖叫，只有那火寂寥地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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