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Nega Nebulus
“下一个孩子是凯丝吗？”
爱葛妮丝低着头，说道。
“……你发现了吗？倒也是。”
院长起先愣了一下，不过倒也没有很意外，
“毕竟天天照顾那群小崽子的人是你。”
小崽子。
爱葛妮丝的手微微攥紧，表面上不动声色地说道：
“修道院这几年总是莫名其妙地少了些漂亮的孩子。”
“呵，瞎了一只眼的女人，眼神和记忆力倒是挺好。”
院长撇了撇嘴，神态轻蔑地看着被刘海遮住左眼的女人。
“……是，我记忆力一向很好。”
爱葛妮丝面无表情地说道。
“要不是你有户口，你也应该是其中之一，说不定我还会狠下心花点钱给你装个假眼呢……有些人还挺喜欢你这种有残缺的女人的。”
院长撇了撇嘴，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所以，把她们卖了，也是为了钱？”
爱葛妮丝平静地询问。
“为了钱？为了活下去！”
院长狠狠地拍了拍桌子，
“你以为现在是什么时代？！人类的两个大洲都没了！前几个月的遍布世界的恐怖袭击……呵，恐怖袭击，差点都发生战争了，逐火之蛾也只是说恐怖袭击。
现在谁还XX的愿意来资助修道院，靠你们几个修女种的那点菜，都不过熬过这个冬天！”
“……您说的对，不卖她们，就等死。”
“你不要嘲讽我。”
院长冷哼一声，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是，我冷血，可是把她们卖出去……她们也能活下去不是吗？顶多受点罪。”
“受点……罪？”
爱葛妮丝一动不动地盯着院长的眼睛，那仿佛镜子一般的让他感觉到强烈的罪恶感，他下意识别过脸。
“反正都是些死不透的东西……卖了就卖了。”
院长阴狠地说道，
“她们早就该死了，那不如就为了生者去死吧。”
“是吗？”
爱葛妮丝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
她回头走出办公室，站在走廊里。
爱葛妮丝伸出手，她的指甲嵌入了肉里，手上全是血。
“那不是理由。”
她回过头，看着办公室的门，然后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那不是理由。”
……………
第十次崩坏发生后
人类世界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冲击，在社会关系和国际关系紧张的现在，金融体系几乎完全崩塌。
当人类以外他们又一次战胜了崩坏的时候，随之而来的余波，却是席卷整个人类世界的经济危机。
尤其是对于某些偏远地方的人来说，他们甚至快要吃不起饭了。
当末世的恐慌逐渐占据人类的心头，公益机构，信仰团体，娱乐圈……这些与“活下去”这个基本欲求相违背的东西，都被抛之脑后。
留下的，只是一个个苦苦求生的人罢了。
第九十四章 感谢主,感谢您
爱葛妮丝并非圣人。
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她并非崩坏的牺牲者，而是战争的孤儿。
在某一天之后，她失去了名字，失去了身份，失去了亲人。
是修道院的牧师收养了她，让她和其它的孩子一起长大，其中包括牧师自己的女儿。
爱葛妮丝本来并不叫这个名字，这是牧师女儿的名字。
但是牧师这么叫她，她虽然并不理解，却心怀感激地接受了。
“感谢主，感谢您。”
这是爱葛妮丝能读懂教义之后，对牧师说的第一句话。
她觉得自己被人爱着，她还没有被这个世界抛弃。
可那一刻，爱葛妮丝没能读懂牧师那眼神中的复杂和愧疚。
如果她读得懂，或许不会说出这句话。
………
她被出卖了。
牧师年轻的时候，是一名士兵，在战场上把一对夫妻当成了敌军射杀了。
而他们的孩子，被父母的尸体挡在下面，他透过缝隙，看到了那个一脸惊恐的男人，并把他的相貌记在了脑海里。
牧师因为射杀平民，没有得到英雄的待遇，反而作为军方的污点被除名。
他虽然感到失落，但是想到那对夫妻，却也觉得自己罪有应得。
可是这个世界最难消解的就是仇恨，那个男孩还是找到了他。
牧师的妻子死了，他自己也被刺瞎了一只眼睛，带着女儿来到乡下的修道院，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
可噩梦从未曾离他远去，牧师心中有一种预感他和女儿会死在那个男人手中。
他必须采取措施，他不断地收养着无家可归的孩子，在里面寻找那唯一的转机。
幸运的是，他找到了。
数年前，一个四岁的孩子，一个和她女儿年龄相仿，有着同样的银发的孩子来到了他的修道院。
他几乎是激动地看着那个孩子，但是又担心把孩子吓跑。
可他的担心是多余的，孩子误解了他的眼神，她把恶意，曲解成了善意。
“感谢主，感谢您。”
当牧师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里究竟有没有愧疚，有没有犹豫，也只有牧师自己知道了。
………
牧师没有预料错，他最终还是死于非命了。
自从“爱葛妮丝”来到这里之后，他就像对待亲生女儿一样对待她，每天关注她的生活学习，带着她祷告，每次出门甚至都寸步不移地带着她。
这让“爱葛妮丝”越发亲近他，修道院的人都说，牧师对这个“爱葛妮丝”，比对他的女儿还要好。
“爱葛妮丝”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她觉得自己是牧师最宠爱的孩子，为此加倍地努力，希望牧师能对她多一点笑容。
可牧师并不爱她，牧师爱自己的女儿胜过一切。
“这就是你的女儿吗？”
看着被牧师紧紧地抱着的“爱葛妮丝”，手中握着刀的男人充满愤怒地说道，
“很好……我终于能让他们，能让爸爸妈妈安息了，你杀了我全家，让我变成了魔鬼！我今天要让你体会同样的痛苦！”
“我不……”
“爱葛妮丝”的话并没能说出口，因为牧师封住了她的嘴巴，或许在男人看来，牧师是在保护着她。
“去死吧！”
男人面露狰狞，刀狠狠地划过牧师的颈动脉，甚至划过“爱葛妮丝”的右眼。
“啊……啊啊啊！！！不要……我不是……啊啊啊！”
“爱葛妮丝”哭喊着，看着牧师，可牧师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祈求，愧疚，犹豫……还有决绝。
那眼神中有那么多“爱葛妮丝”不想看懂的东西，牧师临死前并没有忏悔，他猛地起身把“爱葛妮丝”压在身下，任由男人在他的后背上疯狂劈砍。
“……”
当男人踢开牧师的身体的时候，“爱葛妮丝”只是呆呆地看着夜晚的天空。
她没有辩解的余地，能让牧师舍命保护的人，除了他的亲女儿，还能是谁呢？
“哈……哈哈哈……不要怕，小妹妹……杀了你，我也会自杀的，一家人的命，换一家人的，很公平。”
男人握着刀，舔了舔舌头，把刀放到“爱葛妮丝”的脖子上。
下一秒，这个女孩脆弱的喉咙就会被切开，鲜血会流出来。
本该如此。
“啊啊啊啊！！！”
可是本该引颈受戮的女孩不知道哪来的力量和勇气，一头撞倒了男人。
男人一时不稳，跌倒在地，刀落在了地上。
“为什么为什么什么为什么！！！”
女孩一把拿起刀，狠狠地刺向男人的肚子，一刀，两刀，三刀……
“为什么要背叛我！！！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相信你……为什么？！为什么！”
男人没能说出一句话，他的喉咙蠕动着，最后也只能从嘴里冒出血泡，逐渐停止了呼吸。
“我是爱葛妮丝……我是爱葛妮丝……我才是爱葛妮丝！”
“爱葛妮丝”握着刀，表情越发狰狞，她把刀背在后面，回到了修道院，她来到了地下仓库，那里是修道院唯一能藏人的地方。
“爸爸……是爸爸吗？爸爸，我想出去……呜呜呜，不要关着我。”
爱葛妮丝的声音从仓库里传来，听上去似乎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关在这里。
“爱葛妮丝，不要怕，是我。”
“爱葛妮丝”慢慢地，走了过去。
“爱葛妮丝？是你吗？太好了……爸爸他……”
爱葛妮丝听到熟悉的声音，心里松了口气，她急忙探出头，想确认“爱葛妮丝”的存在。
可她仰起头，却看到一张鲜血淋漓的脸。
“啊啊啊啊啊！！！爱，爱葛妮丝……你你你，你怎么了……你脸上的是什么？爸，爸爸呢？你，你……”
她慌慌张张地往后面爬，因为她一时间不知道目前的是人是鬼。
“爱葛妮丝，不要怕，刚刚有人在修道院意图不轨，老师已经抓住他了，让我来找你。”
“爱葛妮丝”笑了笑，
“这个只是猪血而已，那个人是个偷猪贼，还拿了刀，老师也受了点轻伤，还死了一只猪。”
“是，是这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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