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绿茶L
不知不觉中，我的情绪竟然也被戈洛伊带动起来了，也变得轻飘飘，刚才从地下被带上的低沉气氛也一消而散。可这不能归功于戈洛伊，都要归功于我们共有的一段离奇的经历的记忆。
“利维坦和别西卜的胃口都不小呢。”戈洛伊说道。“随便一口就是几百几千条龙，喂，地狱现在龙这么少是不是都被她们给吃了啊。”
“我觉得很有可能，毕竟……别西卜就不说了，光是利维坦……龙什么的完全不够她吃的吧。”
我们自然而然地聊起了大罪恶魔们，这使我们感到很轻松，不知道怎么的，想起那些大罪恶魔，我竟然觉得那是一段相当难忘的旅程，而我的胸腔内还跳动着一个荒诞经历的“纪念品”。
“别西卜呢……饭量真大啊。”
最后，戈洛伊说了这么一句不痛不痒的话，总之，他没有再像最初我见他的时候那样傲慢，瞧不起任何除了路西法以外的恶魔。
从远古地狱回来后，戈洛伊再也没有侮辱过任何大罪恶魔。身为魔王，他深刻地理解到了远古地狱是什么样子的，大罪恶魔们是什么样子的，戈洛伊是个傲慢的家伙，也正是如此，在和七大恶魔交往的过程中，他才明白了，自己作为今天地狱的魔王，面对曾经献身于地狱的大罪恶魔们来说，自己没有任何资格侮辱他们。
正是这份恶魔的傲慢，让戈洛伊对大罪恶魔十分尊重，而这，也是只有戈洛伊才有的想法，任何其他领主，都不可能再有这样的感受了。
而渐渐地，他竟然沉在了回忆中，脸上带着平淡的微笑，他是在想谁呢，是冷淡的别西卜吗，还是很黏着自己的、像妹妹一样的利维坦，亦或是性格有些恶劣的萨麦尔，啊，路西法性格也挺恶劣的……但是对我却意外地好，简直就是把戈洛伊当成了敌人，把我当成了自己的孩子似的。
来到餐厅后，仆人们已经准备好了餐点，刚一进门，戈洛伊就闭上了眼睛，笑容也消失了，接着他挥了挥手，仆人们便全都离开了餐厅。
还没等完全坐下来，戈洛伊就随手掰下来了一只不知道是什么怪物的腿，撕咬了起来。
而我坐在了座位上后，没有立刻动手，而是靠在椅背上看着狼吞虎咽的戈洛伊。可能是我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吃了几口后，他忽然停下了动作。
“我知道我长得帅，很讨女孩子喜欢，但也不用吃饭的时候都看我吧。”
“你刚才在地下，是在研究神之矩阵对吧。”
戈洛伊的身体不自然地僵了一下，然后稍稍张开了嘴，又咬了一口双手捧着的那个怪物的腿，然后小口嚼着，过了半天，把嚼烂了的肉咽了下去。
“味道不错呢。”
“这种转移话题的伎俩未免也太拙劣了吧，魔王。”
“还不是都怪你的问题太突然了吗。”
“如果你没有突然开始研究神之矩阵，我也不会这样唐突地提问的。”
戈洛伊叹了口气，短时间内听到魔王叹气声连连也颇有一番滋味。他放下了手中的食物，舔了舔手指，然后也靠在了椅背上。
“是这样没错。”
“我说你啊，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研究神之矩阵，你现在的个体力量还不够强大吗，现在最重要的是什么你不知道吗，忘了我们从格瑞迪离开的时候玛门说的话……”
“等一下等一下。”戈洛伊拍着手打断了我的话。“唉……所以说我不想跟你说啊，让你知道了又是一顿啰嗦。”
“哈？！明明是你做的事情，为什么嫌我啰嗦啊。”
“你先好歹听我讲讲原因吧。”
我也知道应该先听听戈洛伊的原因，毕竟神之矩阵意味着什么，我们都很清楚，可也正因如此，我对神之矩阵才会有一种警惕和恐惧感，在我看来，无论什么样的原因，戈洛伊最好都不要再去碰那个疯狂的魔道具了。
这不只是亵神，即便从戈洛伊的角度上来说，这种力量不是他能够轻易掌控的，弄不好反而会伤到自己。
戈洛伊清了清嗓子，故意摆出了一副没心没肺的表情，轻佻地说道：“如果我说，我研究神之矩阵是为了把你变回原本的模样，你信吗？”
“信。”
“啧啧，你还是不了解你的未婚夫呢，虽然我知道这样说你会讨厌我，可是莉帕缇娅……诶？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信啊。”
戈洛伊的眼皮抽搐了两下，把堆在嘴边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你就这么信我了吗。”
“因为很合理啊，你需要让我变回去，而神之矩阵的确有这方面的力量。”
“什么啊……”明明是得到了我的信任，但戈洛伊表现出来的却是无比的失望。“明明我还想说些帅气的话来着……”
“那种哄骗小姑娘的把戏在我这里就免了吧。”
“明明是一盒巧克力就能解决的女人……还说什么呢……”
“你说什么？”
“啊， 那个……我说，呀，不愧是莉帕缇娅呢，嗯。”
我的确相信戈洛伊是为了我在研究神之矩阵，但是，我不相信的是，他研究神之矩阵只是为了我，如果把我看作是唯一的原因的话，那简直就太愚蠢了，也未免太小瞧地狱和恶魔了吧。
“你研究神之矩阵还有别的目的，对吗？”
“什么‘对吗’……说话别总是咄咄逼人的，这里就我们两个，你怎么就不能像别人家的妻子对待丈夫那样，偶尔撒个娇什么的，表现的柔软一点，一直太强势的话可是会没有人喜欢的。”
“那你怎么不去找别人家的妻子啊。”
“嗯？”
唔！失言了！
糟糕了……说错一句话就被戈洛伊抓到把柄了，果然，话音刚落，察觉到了漏洞的混蛋魔王立刻露出了他标志性的欠揍的笑容
“莉帕缇娅没有否定我们的夫妻关系呢，明明平常都会喊着‘我才不是你的妻子，混蛋魔王’，或者‘我们现在还只是未婚夫妻，只是单纯的契约关系’之类的话，看样子莉帕缇娅的潜意识里，对我果然已经默认了呢。”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完全……”
“天使大人可不能撒谎，不能撒谎哦，撒谎是要堕落的。”
该、该死……彻底被这家伙给占到上风了。
“看样子是时候举行婚礼了呢，呀，我从小就一直想举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当然，小时候想娶好多妻子来着，那样的婚礼一定很热闹吧，啊，说起来婚礼的话……”
“谁要和你举办婚礼啊，混蛋魔王！”
“诶？我又没说是你，你激动什么。”
“你！”
这家伙的性格比我想象的还要恶劣的多，原本我以为我已经见识过这个混蛋魔王各种无耻的面容了，但没想到直到今天，他还能向我展现出更加丑陋肮脏的一面，这家伙做魔王简直是太合适了。
也勾起了我久违的想和他同归于尽的念头。
那你还想和谁举办婚礼啊！
差点就这么说了。
可是如果真的这么说了，而且又是这个时候要是发火……就等于承认自己喜欢混蛋魔王了不是吗。但是什么都不说的话，看得他那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最终，我还是忍耐了下来，故作平静地说道：“没、没有反驳你是因为我觉得没必要反驳，因为这种鬼话说的太多了，我也懒得挨个反驳了。”
“吼吼，真的吗。”戈洛伊眯起了眼睛，摸着下巴问道。“天使大人敢发誓自己没有撒谎吗，敢对神发誓吗。”
哼，太嫩了，混蛋魔王，就算是你也会有露出漏洞的时候呢。
“以神的名义发誓是对神的亵渎，想诱骗我堕落了，毒蛇。”
“啊，天使大人强行转移话题了，太过分了。”
“过分的是你，别太得寸进尺了，混蛋。”
第189章.研究的其他原因（莉帕缇娅）
严肃的谈话中掺杂着吵闹也算是只有在我和戈洛伊之间才会有的一种特色的、自然而然就出现了的习惯，但即便如此，这也丝毫没有影响我们对重要事情的讨论和思考。
但是当然，如果没有这种习惯的话，效率会更高也说不定，但一味强调一种抽象的效率是只有愚人才会做的事情。
我调整了一下心态和语气，清了清嗓子，重新对戈洛伊问道：“所以，你研究神之矩阵的另一个理由呢。”
“在这之前你能先告诉我吗。”
“告诉你什么？”
“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研究神之矩阵的。”
他表现的不算吃惊，可也同样被这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困扰着，亦或是在担心着什么也说不定。而我也没有什么隐瞒的打算，和恶魔不同，我不是一个爱卖关子的人。
“直觉吧，单纯的直觉吧。”
“直觉什么的……”戈洛伊皱了皱眉，似乎是不太愿意接受这种模糊的说法。
但这就是事实，我也不是凭借着什么特别的证据，除了自身内心的感受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你突然提起大罪恶魔什么的，在地下还表现的那么……痛苦？总之加在一起，就有种你大概是在研究神之矩阵的感觉。”
“这样吗。”
戈洛伊随意地点了点头，这次他好像是接受了我的说法。果然就算是直觉，也要有些细微的细节来支撑才能使言论变得更加饱满吗。当然，我没有骗戈洛伊，大概就是那样猜出来的。
“所以，现在可以说了吧，再卖关子的话，我可是饶不了你的。”
绕来绕去的说话方式无论过多久我都适应不了，戈洛伊说这是恶魔的精明，可我说，这也正是恶魔作为负面存在的一种表象之一。
“大概是从玛门那里得到的灵感吗。”戈洛伊没有再继续这种讨厌的说话方式，接着我的话音，下一秒就把答案说了出来。“想建立一套系统什么的。”
“系统……是指……”
“就是一个核心系统，比如格瑞迪中的蓝天白云，还有建立的那些传送点，整个这些像是魔道具的建筑应该都是基于一种魔法核心所建立的。”
“原来如此，所以你也许仿照玛门，建立一套自己的系统吗。”
戈洛伊翘起了腿，身子斜靠在了椅子背和扶手形成的夹角角落。
“大概就是这样没错吧。”
知道戈洛伊还有这种想法后，尽管他是在研究神之矩阵，可是我还是觉得有些安心了，是因为魔王在研究正事吗，这我也说不准。但我知道的是，去格瑞迪还是给了戈洛伊很大的刺激，无论从哪方面来讲，戈洛伊的自尊心都是受到了严重的打击的。
格瑞迪成为了地狱中超越撒旦城的最特殊的存在，成为了连恶魔都会感到惊讶的魔法杰作，成为了地狱中的伊甸园，这样的事情，魔王是无法忍受的，可是面对和玛门的关系的改变，戈洛伊又没办法表达这种自负，只能是把苦水往肚子里吞。
“但是，为什么要现在弄呢，这个之后玛门也会提供技术上的支持吧，帮我们建立一套系统。”
“是呢……是这样没错。”说着，戈洛伊直起了身子来，屁股向前挪了挪，然后又弯下了腰，手肘撑在了大腿上，拄着下巴。“但是啊，亲爱的，我倒不是不信任玛门，只是……怎么说好呢，出于两方面吧，重要的是这种东西比起使用别人给予的技术，不如自己创造。”
“你是担心玛门……”
“不只是玛门，这不是一个玛门的问题，而是一种规则的运行方式问题，作为魔王，我需要掌控一切，可是，我又想只有我掌控一切，我不想留下任何隐患。”
这就是戈洛伊所担心的吗，不是担心玛门不告诉自己建立核心系统的技术，而是担心这种技术不只有自己知道，说得直白一些，如果玛门日后作乱呢，那掌握这个技术会不会更有效地帮助玛门作乱，基本上就是这个意思。
所以重要的不是自己知不知道，而是只有自己知道。
“另一方面原因呢。”
“另一方面原因的话，应该就是技术本身了吧，神之矩阵是一个很强大的魔法系统，这一点我相信亲爱的你也很清楚，这是利维坦家族的杰作，老实说，本王都不一定能够研究出来，里面所蕴含的魔法公式的复杂程度，比本王见过的任何魔法本身都要复杂太多了，如果能将其的作用进行普遍化，让其成为支撑整个系统的核心。”
“还是所谓的效率问题吧……”
“对，效率能够高效，尽管玛门家族的系统已经相当完善了，但是我觉得神之矩阵有着更大的潜能和开发空间。”
既从自己的角度思考问题，又从领地的角度思考问题，这算是戈洛伊的成长吗，还是应该说这家伙以前就是这样，可有的时候也会很冒失地忽略了其中一方面，姑且把这看作是戈洛伊的成长吧。
“基本上就是这样了吧。”
“是吗。”我点了点头。“不过我觉得恐怕是还有第三种原因吧。”
“第三种原因？”
“是啊。”
看着戈洛伊那纳闷的表情，似乎是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里还存在着什么第三种原因。
这是很好的卖关子的机会，如果把角色调转一下的话，戈洛伊肯定会在这个节点收话，然后和我展开无意义地争吵闲聊，故意想看我不满的样子。
可是我没有恶魔那么无聊，所以也便直言了。
“第三种原因应该就是你有些自负的高傲的自尊心了吧。”
“……”戈洛伊看着我，表情没有什么变化，应该是自己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吧。
“不是格瑞迪刺激到你了，而是玛门家族刺激到你了，利维坦家族也刺激到你了，为什么这些家族都能研发出如此精致的系统，为什么自己研究不出来，明明自己的实力才是最强大……大概有着这样的想法，所以完全地回到个体上，想要在个体上超越一切，这也算是一种原因不是吗。”
听起来我像是有点卑劣，居然这样揣测魔王“高尚”的内心，的确，如果是别人的话，我还不太敢这么说，但是戈洛伊的话，我确定他有着这样的意识，毕竟，我现在也多少流着和他相同的血，那颗跳动的心脏时不时也会让我体会到戈洛伊一直担负着的那孤傲的自尊心和傲慢。
戈洛伊看着我，突然沉默了起来，但眼睛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什么啊……倒是说句话啊。”
“……”
“别一直盯着我啊，很诡异的好不好。”
戈洛伊眨了眨眼睛，可还是一句话没说。
难道是我说错了……他不高兴了之类的？
想到这里，我小心翼翼地问道：“我说……错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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