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橘赭Juzer
“谢谢。”
“刚才送你进来的是你父亲?”
伊芙愣了愣,她想了片刻才说道:“算是叔叔。”
“哦……”阿坎露点了点头,“他对你可真好。”
伊芙笑了笑,“是啊。”
火车从羽桐城的郊区林地驶向了宽阔的平原地带,二月末的天气并未完全转暖,但平原上的积雪已经化开了大半,有些地方甚至已经隐约能看到一些绿意了。
阿坎露见她盯着窗外看得出神,于是问她:“第一次坐火车?”
“是啊,第一次。”伊芙的心情有些复杂,“这可比马车快多了。”
“这么一个庞然大物,能跑这么快,我第一次坐时也是兴奋得不得了。”阿坎露说起这个,似乎还很激动,“我听说曦光号算是特等舱专列,如果购买全程票,需要支付十几个金币呢,而且这还只是票钱,车上的餐饮服务还要额外收费,但我们是骑士院的学生,所以花不了多少钱。”
阿坎露所说的金币是利文金币,即克利金金本位制之下的主要流通货币。
“十几个金币!”伊芙惊讶了一番,“这都能买一头好马了……”
“对吧,有钱人都不舍得这么花吧?”
伊芙也有些怀疑,因为沸蒙城的有钱人实在看不出有多奢侈,而对于经营庄园的达克仁一家来说,虽然牛马成群,生活富足,但要说买一张价值十几金的车票眼睛都不眨一下,那也是不太现实的。
“对了,你这是第一次出远门吧?”阿坎露问。
“嗯。”
“离家这么远,肯定不太好受,尤其是刚来骑士院时人生地不熟,不过没关系,如果你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来找我。”说着,她从从随身携带的便笺上写下了一串地址,交给了伊芙,说道:“哲学学院和训练所相隔不远,都是在奔龙堡里,不用客气。”
“太谢谢了。”伊芙被她的热情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将纸小心折好,收进了口袋,也正是由于阿坎露的举动,使得她对未来的学院生活不再那么忐忑了,虽然她不一定会去找她,但至少心里有了底。
而她不知道的是,阿坎露其实是觉得这少女的模样太柔弱了,如果在学院里被人欺负了,自己说不定能帮得上忙。
伊芙不太擅长回应别人的善意,但好在南芬在行李箱里放了一些点心,就是为了应对这种情况的,伊芙刚才也想起了这码事,于是把其中一个行李箱从床下抽了出来,从里面拿出一个铁盒,打开盒盖放在两人之间的桌子上。
这是一盒南芬亲手做的点心,她还记得那是前天下午的时候,外面还在下着小雨,伊芙和表姐在一旁帮她打下手,看着她将点心送进壁炉里烘焙,出炉时奶香与麦香四溢,伊芙和表姐当时就吃了大半,而南芬则是笑着将放凉的点心一块块地摆放进铁盒之中。一想起当时的情景,伊芙的心头就涌出一丝暖意。
带馅的甜食面点非常适合分享,虽然是容易掉渣的酥皮点心,但做得十分小巧,就算少女的嘴巴也能一口一个。
阿坎露也没有客套,她尝了一个,对这味道赞不绝口。
“你等一下。”阿坎露站了起来,走出了包间,等再回来时手里就多了一套茶具和茶炊,茶炊在克利金不太常见,但北边的洛明各比较流行,火车上的茶炊样子很敦实,金属制的,里面分两层,里层放着木炭,而外层则是用来装水烧茶,茶烧好后,就可以在打开下方的小阀门接取热茶了。
阿坎露选的是加了覆盆子果干的绿茶。火车上供应的茶叶只能说一般般,但能一边看着窗外不断变化的山野美景,一边在车厢中喝着热饮、吃着点心,这已经算是一种很特别的体验了。
两人几乎是聊了一个下午,而谈话的内容也逐渐深入,伊芙了解到,阿坎露的老家是在信莱格省北部的一个小村镇里,父亲是个煤矿工人,准确说是一位锅炉操作员,负责给矿井通风,伊芙不清楚这工作算不算是个好工作,但看阿坎露谈到父亲时那自豪的表情,多少也是能明白一些的。
这个世界的矿井工人比起另一世界同一时代的情况要好上许多,因为有魔法的存在,所以不需要用矿灯照明,便少了许多瓦斯爆炸的惨剧,但安全事故也依旧是有的,就如同当年安全矿灯的发明并未让爆炸事故杜绝一样——安全矿灯虽不会引燃瓦斯,却使得当时的工人更加大胆,去到以前不敢深入的地方,而只有在一次次惨烈事故不断冲击着人们的神经时,所有者与管理者对安全的重视才会逐渐提高。
列车中是有餐厅和娱乐室的,但由于去骑士训练所的学生大部分是男生,因此两名少女也就决定在车厢里进餐,身穿黑色正装头戴船形帽的乘务员过来说明了晚餐菜单并记录了酒水需要之后便离开了,而大概在4点多钟时,餐车就顺着车厢走廊一路前行,将餐点送进了包厢。车上的餐点并不是免费的,但由于对学生有优惠,所以价格不算高。
晚餐的种类大约有40多种,被分为三大类,每份套餐便是从每一类当中选取四种,共12种食物搭配食用,听起来很多,但其实量并不大,食物是被装在二乘三方格的冲压铁餐盘中,每两种掺在一起,其形式也比较简单,比如说熏肉片配奶油土豆泥,或者酥饼配烤苹果,最多再加上酱汁或干迷迭香黑胡椒之类的香料,对于伊芙来说,也只是填饱肚子的程度——其实她并不是每一顿都要吃那么多,只不过是上限比较高罢了。
冬末春初的时节,天黑得很快,而一到了夜间,窗外就是漆黑一片,什么也看不见,此时,车窗上挂着吊灯,火车上的夜晚是无聊的,阿坎露吃过晚饭后不久就上床睡觉了,而伊芙觉得时间还有些早,便侧坐在油灯下,看一本名叫《山莱印风云》的历史小说,车中的温度不高,靠在车窗下能感受到些微冷意,但还能忍受。伊芙腿上垫着一只热水袋,看了将近两个小时的书,最后觉得眼睛酸涩,有些受不住了,才决定熄灯上床睡觉。虽然床铺没有家里的舒服,但狭小的空间加上列车行进时有节奏的响动,也是可以让人很快进入梦乡的。
蒸汽旅行(其二)
当伊芙醒来时,天色才刚刚亮,阿坎露这时已经洗漱回来了,正坐在床上默背着一本小册子,她见伊芙醒过来了,便朝她投来一个微笑。
“车怎么停了?”伊芙迷迷糊糊地问。因为觉得有些冷,她的身体在被子里缩成了一团。
“到站了,这边是诺克民站,现在站里正在装货,要下午才能发车,一会儿要不要出去走走?”阿坎露问她。
“可以吗?”伊芙顿时来了精神,她从床上坐了起来,人也清醒多了。
“当然,只要发车前回来就行,不过这边也不是什么大城市,可能没你想的那么有意思。”
诺克民距羽桐约100多公里,是一座小城,正像阿坎露所说的,相比沸蒙或者羽桐,这座城实在是过于冷清了,甚至都没有萝齐米镇热闹。
可能是由于季节原因,街上卖东西的人也很少,两人去了车站附近的一家早餐店买了几个馅饼,一边走一边吃。
“你们骑士训练所的女学生多吗?”伊芙问了一个自己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不多,屈指可数。”阿坎露回答说,“骑士训练所招收学生的条件很苛刻,而且录取测试的标准还不分男女。”
“按你这么说,你的体能相当强了。”
“那当然。”阿坎露举起了胳膊,“来,摸摸看。”
伊芙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在阿坎露鼓励的目光中伸出手,捏了捏她的胳膊,隔着针织大衣与棉内衬,伊芙摸到的是健硕的肌肉——确实可以用健硕来形容。
伊芙惊得合不拢嘴,她问阿坎露:“你们训练所都是像你这样的吗?”
“那倒不是,这只是个人偏好罢了。”阿坎露笑着回答。
“你可真了不起……”
“哈哈,你真会说话。”阿坎露摆了摆手,“不说我了,你还没说过你的情况呢,看你这穿着打扮,还有这白白净净的样子,家境一定很不错吧?”
“还好。”
“我其实有些好奇,你们平时都会做什么?学音乐?还是写诗?还有……我看哲学学院的姑娘们都喜欢看爱情小说,你是不是也喜欢看?”
“音乐确实学过一些,但也只是皮毛,我对诗不太感兴趣,爱情小说也是,但书还是看的。”伊芙挨个回答了她的问题。
“那……”阿坎露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那表情怎么看都觉得有些不怀好意,她笑着问:“你有没有订婚啊?”
“订婚?”伊芙看了她一眼,然后就被她给逗笑了,“当然没有,你怎么会想到这个问题?”
“我只是觉得,像你这样优秀的姑娘,一定有很多人追求你吧?”
“优秀?从哪看出来的?长得漂亮就算是优秀了吗?”伊芙说到这里,不免有些耳根发热,“不过因为我在我们那里很低调,所以没有……没有人追求过我。”
她说到一半,却又想起了梵比鸠。
“那以后肯定会有的,尤其是去了骑士院以后。”
“这算是亲身经历吗?”伊芙饶有兴趣地看着她。
“算是吧,但很少有能比得过我的。”
“比?”
“如果我真要选一个当自己的丈夫,那怎么说也要选一个比自己强的,你说对不对?”
“比你弱的就不行吗?”
“如果太弱的话,我怕我生气时会忍不住打他。”
“你……”伊芙被惊得有些说不出话。
“开玩笑的,你信了?”阿坎露拍了拍她的肩膀,笑了起来。
至于究竟是不是开玩笑,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
到了中午,两人是在附近的一个旅店吃的饭,除了浓汤与烤肉炖菜,阿坎露还点了杯酒,伊芙倒是滴酒未沾。自从她和阿坎露走在一起之后,反而变得装模作样起来了,可能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或许她只是想表现得正常一点,太过特立独行的话,有时会让别人感到手忙脚乱,就像阿坎露一样。
回到火车包厢之后,两人便睡了个午觉,到下午一点多的时候,先前那些一同乘火车的学生们也陆续回来了,从诺克民登乘的学生也有,都是带着中小尺寸的行李箱,伊芙这才发现,像她这样带着两大箱行李上车的倒是十分少见。
很快,列车便再次启动了,阿坎露坐在桌子前,正在奋笔疾书写一封信,她说这是给家里写的,现在事先写好,等到了奔龙堡就可以在第一时间寄出去,向家里报平安。
伊芙觉得有些道理,便从笔记本上整整齐齐地撕下几页纸,也学着她的样子写着信,她写道:“至亲爱的南芬和茂奇……”可突然想起茂奇也是要外出的,于是又在“茂奇”这个名字后面添上了“的表姐”,可写完之后又觉得这样对南芬有点不公平,索性又拿了一页纸,只写“至亲爱的南芬:”。
她想在信里写点煽情的话,为了感谢她这几年对自己的关心与照顾,或者干脆就在信里以“母亲”来称呼她,可嘴上说不出的话,在信上依旧是写不出的,这让伊芙十分苦恼,一时间不知道该写点什么。
而这时,几页写满了字的信纸出现在伊芙眼前。
伊芙抬起头,看着对面满脸笑意的阿坎露,有些不太确信地问她:“我可以看?”
阿坎露连忙点了点头。
这位“特立独行”的高个子女生写的字也很有特点,她的字写得极大,上下边都顶在了信纸的格子上,每个字母都写得规规矩矩的,十分好认,她是给她的父母以及两个弟弟写的,开头说自己已经到达奔龙堡,让家人不要挂念,后来又提到了两个小弟上学的问题,以及让母亲关注最近父亲身体状况等一些家庭琐事,随后又说了一些关于自己学业方面的事,以及下一次休假的大致日期,而除此之外,阿坎露还写了几乎一整页纸,说自己在路上认识了一位来自首都的漂亮小姐——说的就是伊芙。
阿坎露在信里把伊芙胡乱夸了一通,说她谦逊有礼貌,谈吐富有智慧,一点都没有架子,和那些自夸是有钱人的子女完全不一样,她还把伊芙在火车上请她吃点心、在诺克民请她吃饭的事也详细说了,如果不是她描述得极为详尽,伊芙恐怕要以为她是在说别人了。
伊芙有些看不下去了。她抬起头,却看到阿坎露在笑。
“谢谢……”伊芙红着脸说。人或许会经历蜕变,但骨子里的性格却很难改变。感情是无法量化的,善意是难以回报的,伊芙最不擅长的就是回应别人的好意。
“应该是我和你说谢谢。”阿坎露说。
虽然看过了阿坎露的信,但伊芙还是不会写自己的那一封,不过没关系,时间还早,信也不是非写不可的。
坐蒸汽火车的新奇感很快就消失了,到了第三天,伊芙闲来无事,便独自走出了车厢,打算去娱乐室转转,娱乐室是与餐厅挨在一起的,如果不是饭点,餐厅也可以算成是娱乐室的一部分,
学生们都聚在这里打牌或下棋,伊芙隔着车厢玻璃朝里面看了一眼,里面竟全部都是男学生,大部分还都穿着类似陆军制服的训练所校服,三五成群,黑压压的一片,虽然车窗是开着的,但还是能看到空中漂浮着淡淡的烟雾——在这个时代,人们还没有意识到抽烟的危害,香烟在学生之间十分受欢迎。
伊芙原本不打算进去,可目光隔着玻璃一扫,便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她原本也是想着能不能在这里碰到林辛,但现在可好,林辛没看到,反而看到了另一个人——迪更·迪布。
如今,这人脸上的络腮胡子印被刮得一干二净,身上穿着一件棕红色的常礼服和黑内衬,他此时坐在一张椅子上,一只穿着黑色皮靴的脚半踩着椅面,手里还拿着一副牌,一脸严肃地和三个穿制服的学生下棋。
他离门很近,脸侧对着这边,于是伊芙便推开门走进了娱乐室,穿过前面正在聊天的人,径直走到他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
“别急,我玩完这一局就回去。”迪更依旧是那副吊儿郎当的语气,他说话时还扔出了两张牌,可一抬头就看到牌友们正一脸惊诧地看着自己,似乎连玩牌都顾不上了,迪更这才抬头看向了来人。
“哎呦!”他激动得把手中的牌都扔出去了,人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伊芙见他反应如此巨大,便不动声色地后退了一步。
“伊芙?你怎么也在车上?”迪更原本严肃的脸突然绽放出了笑容,看到他脸侧的酒窝,伊芙才确信自己没认错人。
“这边烟味大,我们去走廊说。”伊芙说完,就朝着门口走去,而迪更也快步跟上了她。娱乐室原本嘈杂的氛围也因为有异性的出现而一时安静了下来,直到两人出了门,房间里才轰然响起了一片议论声。
刚才进来的小个子女生是谁?那个男人又是谁?他们两个是什么关系?围绕着这几个问题,只要稍微了解一些“内情”的人都会成为众人围绕的中心,他们在人们期待的目光中将知道的和猜测的都说了出来。
在娱乐室里,来自沸蒙城的学生有十多个,其中的确有知情人士,而讨论到了最后,传言倒也并不十分离谱,知情者们在互相交换了信息之后,便得出了自认为可信的结论:首先,这位小个子的女生名叫伊芙·哈维因,在去奔龙堡以前一直是寄住在共和国功臣茂奇·达克仁的庄园里,听说来头不小,或许和当年的盟军统帅洛德·哈维因有关,但可信度不大(原因有两点:一方面,哈维因这人已经有二十多年杳无音信了,当代年轻人对他的了解很少,甚至有阴谋论者认定他早已被盟军高层秘密处死;另一方面,“哈维因”这个姓氏也很常见,自从哈维因成了战争英雄之后,羽地北部和中部国家如今姓哈维因的和叫哈维因的人有很多,姓哈维因并不能代表什么)。跟在少女身后的男人名叫迪更·迪布,是亚德郡人,当地大庄园主伯利金的独子,曾经在逻各斯院第二学院读过书,当时成绩还算不错,不过后来由于在校期间持械斗殴并把两个学生打成了重伤,当即被学校勒令退学了。所有人都不知道伊芙与迪更这两人认识,但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沸蒙城中的名人们相互之间认识并不出人意料,人们关心的主要还是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而这个疑问很快就被扫清了,一位名叫隆科·列今的年轻人提到了去年深秋时自己在逻各斯院时的见闻,即伊芙与梵比鸠出双入对并与执政官谈话时的场面,他认为这名少女无论是从地位还是年纪来看,都更像是和执政官的儿子有关系才对。另外,隆科这人正是在座谈会上与梵比鸠争论不休的那位年轻人。
但无论传闻是怎样的,是真或是假,这都给众人提了个醒——这位名叫伊芙的少女虽然长得漂亮且小巧玲珑,但来头可不一般。
另一边,伊芙将迪更带到了走廊,她转过头便迫不及待地问他:“你这是要去骑士训练所?”
“你说呢?我们现在在同一趟车上,你去哪我就去哪……而且我比你更意外,你这又要去当骑士了?”迪更倚靠着走廊墙壁,说话时颇有些眉飞色舞的感觉,出远门碰见了熟人,而且还是伊芙,这着实让他高兴。
“我可没说我是去训练所的,我要去的是哲学学院。”
“那你怎么坐的是这一列,我听别人说,这车上可全都是训练所的学生啊?”
“头些日子病了,耽搁了几天。”伊芙皱着眉,表情有些不耐烦,对于这件事她实在是不想解释太多。
“什么病?瘟疫吗?”迪更说这话时,还装模作样地将身子挪远了一些。
伊芙白了他一眼,说道:“感冒发烧,已经好了。”她并没有发觉,自己现在这样的表情其实是有些俏皮的。
“真没想到,你胃口这么好的人,居然也会感冒。”迪更笑着摇了摇头,他很清楚,少女不仅胃口好,身体素质更是出类拔萃,他打心底不太相信伊芙这人会得感冒。
“我的事就不要再提了,还是说说你——你怎么会想着去骑士院的,你今年都快三十了吧?”伊芙这话有点挖苦的意思。
“我也不想啊,但这是我父亲的主意。”
“你都是个成年人了,还这么听你父亲的话?”
“说一不二。”迪更耸了耸肩,“你别觉得他温和,那都是给外人看的,他其实专制得很,如果你惹他生气了,他一怒之下能从轮椅直接跳到马上,再骑着马追着你打!”迪更说完又挠了挠头,“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了,不过大差不差。”
伊芙被他的面部表情逗得笑了一阵子,然后又问他:“你在这边见到林辛了吗?他是不是也在这趟车上?”
“在啊,我昨天下午在餐厅碰到过他,后来就和别人换了位置,现在是和他在同一个车厢。”
“看样子你倒是挺喜欢他的。”
“我喜欢大自然。”迪更张开胳膊,仰着脑袋,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什么意思?”伊芙眨巴着眼睛问。
“这孩子安静得像棵树一样。”
这话一出口,两人就看着对方哈哈大笑了起来,虽然在背地里这样说别人不太好,但伊芙知道他其实并无恶意。
既然遇到了两个熟人,伊芙便想着晚餐时可以让阿坎露与这两人认识一下,阿坎露是二年级的学生,似乎实力也不弱,说不定能照顾到这两个初来乍到的新生,尤其是林辛,而回到车厢和阿坎露说起这件事时,对方也欣然同意了,看得出来,她很热心,也是很喜欢交朋友的。
蒸汽旅行(其三)
餐厅在火车上也算是一处很好的社交场所,因为包厢中的桌椅是很难容纳第三人的。
迪更和林辛早就在这里占好了座位,等着两人过来。
当两人看到伊芙手中那已经被食物盖满且完全看不到格子的餐盘时,竟然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倒是身旁的阿坎露一直关注着伊芙,连饭都忘了吃。
“你……真的能吃完这么多?还是说给这两人带的?”她问。
“这位姐姐,你和伊芙相处久了就明白了,她这是麻雀的身子,鲸鱼的食量。”说话的是迪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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