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末藩镇,但是在西欧 第67章

作者:阿斯顿发

“咕咕!”一声鸽子叫在头顶响起,撒博不知为何心领神会地向前扑倒,下一秒,一把短斧擦着撒博的头顶飞过,牢牢地嵌在了他面前的树上。

撒博二话不说立刻尿了裤子。

但不知道是不是天色太暗,投出飞斧的士兵以为撒博已经倒下,便驱策着马匹向着召唤的号角声处骑去。

在地上蠕动了一会儿,撒博不顾天色的寒冷,滚到了臭水沟里,而那只丑陋的肥鸽子也落在了撒博的脑袋上。

“好伙计,我欠你一回。”

“咕咕!”

“该死的玩意儿,我没酒!”

第一百四十三章 塞滕坎尔之战 下1

烧得半焦的树叶从焦黑的树上缓缓飘落,在青灰色的空气中落到了乌达青灰色的脸上。

这是一片漆黑的世界,三三两两的残兵互相搀扶着在焦黑色的土地上寻找仍然可用的物资,他们的靴子踩在焦黑的地面上,发出嘎吱嘎吱的声音。

一些帐篷烧得只剩下一个木头框架,一些木框架上还带着尚未燃尽的余火,走在地面上,甚至能感觉到脚底的温热。

乌达深吸了一口充满焦糊味的空气,狠狠一脚踢在了一颗镶嵌着箭头的焦黑头颅上,将其踢出去好远,这才抒发掉了一些心中的郁闷。

两千多人,能够重新投入战场的不超过八百,剩余的人,不是逃跑了,就是在营啸中被自己人砍死,也有少数被烧死的,但和前两者相比,还是少数。

人员损失也就罢了,最重要的是粮草的损失,乌达再压榨士兵们,也知道在战前赏赐他们一餐饱饭,而现在由于粮食的损失,唯一的办法估计就只有等待最后一队叛军士兵前来,并再次从附近的村庄和部落调集粮食了。

说实话,张世成跨过塞滕坎尔河来搞偷吸的部队只有二百骑兵,而从开始袭击到离开总共用时不超过二十分钟,只是跑过来端掉了一些外围的营帐就逃跑了(他们不知道那个大帐篷就是中军营帐)。

能弄出这么大的战果,说到底还是乌达本人的功劳啊!

“这群卑鄙的汉人。”乌达咬牙切齿一脚踹倒了一顶只剩下半截的帐篷,重重的尘灰升起,引得周围的侍卫一阵咳嗽。

“去,让附近的所有的高尔都到我的帐篷里来。”

“遵命。”

“诶,我记得我的养鹰人撒博也在这个大营中,他怎么样了?”

“捞了一命,但是由于在水沟里泡了大半夜,感染了风寒,现在正在静养,不过据他所说,他拼死保住了后方军队送来的信件,没让那些汉人找到。”

“不错。”乌达忍不住感慨道,“看看,看看,还是身边人贴心,那些小酋长小贵族在遇到火灾的时候,从没想过抢救一下我们的粮草,可是你看,撒博,区区一个被奴役者,居然遵从了他的职责,保住了手中的信件和情报。”

那是因为他手里的信件还不到一个鸡蛋那么重,假如是两个壮汉才能扛起一袋的黑麦,恐怕撒博早就撒手逃跑了。

旁边是侍卫忍不住在心里吐槽道,但是在明面上,他还是附和道:“美好的品质会不断感染周边的人,我想撒博一定是受到了您的影响。”

“哈哈哈哈。”乌达笑了起来,他说了一句“让撒博好好养伤。”便向着中军营帐走去。

乌达在营帐中等了没多久,便来了十几个高尔,祭司以及一些强力的小酋长,围绕着中间的长桌坐好,开始了商议。

“真是一群卑鄙小人。”一个高尔忍不住骂道,“有本事找一处平原,我们堂堂正正开战,趁着别人不注意来偷吸是个什么道理。”

他说完,一群高尔便跟着一道声讨起那群卑鄙无耻的汉人来,当然,除了一些没有作用的声讨外,还是有务实的长老和祭司提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如今我们粮草都被烧了,还要按照原来的计划实行吗?”

“没有粮草,我们只能等了。”乌达脸色异常难看,“但是,一旦粮草到达布伦瑞克,我们立刻就发起进攻,不能让利珀的法兰克军队发现我们的意图。”

“那么我们什么时候发起进攻?”

乌达向一旁的侍卫伸了伸手,很快一张纸条便递到了乌达的手中:“这是我忠心的养鹰人撒博冒着生命危险从袭击中保下来的信件,剩下的五千人和粮草,将在三日后到达布伦瑞克,所以——我们将要在四天后发起进攻。”

“那现在咱们的粮草该怎么办?”

哈罗德躬身回道:“现在的粮草我们可以通过向商人售卖战利品来换取,还有就是吕讷高尔还有两部,他们投靠了那个汉堡伯爵,我们可以从他们手中获取粮草。”

一个高尔立刻高声反对道:“你是指策勒和瓦尔斯罗德吗?这一点我不敢苟同,虽然他们被迫向汉堡伯爵称臣纳贡,但那只是权宜之计,他们一直都是乌达大酋长的忠实拥趸。

在维杜金德酋长发动光荣的起义时,他们就坚定站在我们这一边,没有给汉堡伯爵派出一兵一卒,却向维杜金德提供了一百名士兵,我们不应该把我们推向我们的对面。”

“他们曾经向维杜金德提供过兵源?”乌达睁大了眼睛,“好,这确实为我找到了一个理由去抢掠他们了。”

“大酋长,我想……”

那个高尔还想再说话,一旁的一个白胡子的祭司却打断了他的话:“乌达大酋长,我想您应该认识到这样一件事,那就是维杜金德大酋长并非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盟友,并且他的父亲还是英勇抗击法兰克人的英雄,您对他的态度我不敢苟同。”

帐篷里的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看向这个老人,这个老人穿着一身鹿皮的长袍,手中拄着一根橡木的长杖,耸拉的眉毛让人看不清他的眼睛。

这个老人名叫格里菲斯,曾经是跟随维杜金德的父亲参与那一次对抗法兰克人的战争,是整个萨克森最德高望重的祭司。

“我希望你可以为此道歉。”那个老人锐利的眼神死死地盯着乌达。

乌达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过了好一会儿才勉强说道:“好的,我为此道歉。但劫掠附近的村庄,您应该没有什么意见吧。”

这一回换成了老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我没有意见,但是你必须打出他们是汉堡伯爵的同盟,所以我们才攻击他们的旗号。”

“当然。”乌达耸了耸肩。

“大酋长大人,如果决定是四天后发起进攻,我们要在何处渡河?”一个年轻的祭司问道。

乌达向哈罗德努了努嘴,哈罗德立刻答道:“我已经在塞滕坎尔河附近侦查过了,由于是冬天,水深比之前要浅,我选定了一处渡河地点,那里有一处浅滩。”

“那就这么定了?”

“就这么定吧。”那个老人站起身,深深看了乌达一样,“乌达大酋长,现在虽然要急战,但是我还是得提醒你,我占卜的结果告诉我,你们得谨慎。”

“当然,尊敬的格里菲斯大人。”乌达向着他点了点头。

“具体的事情,你们继续谈吧,我太老了,每天下午都要打个盹,你们继续,继续。”拄着沉重的拐杖,老人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帐篷,一个年轻的祭司走到他的身边,轻轻搀扶住了他的手臂。

来到了帐篷外,走出去了十来步,老人突然低声问道:“维杜金德现在还没醒?”

“不知道,阿尔比恩感觉不太对劲。”那个年轻的祭司回复道。

“我听说吉塞拉就在汉堡伯爵军中。”

“有传闻说是这样的,但是也不确定,或许只是一个同名同姓的人。”

“可怜的小姑娘,早知道,我应该从那个混蛋手中把她强抢下来。”老人叹了一口气,“这个冬天的风,异常地喧嚣啊。”

第一百四十四章 塞滕坎尔之战 下2

乌达与哈罗德的渡河方案非常简单,总结起来四句话,军队走到河边停下,找点侦查骑兵过河,搭起绳索加木板,开冲。

简单且高效。

在粮草就位后,整整一万七千乌达的叛军出现在塞滕坎尔河的河岸,他们的队伍拉出一条总长接近五里的长队——别问剩下的那四千多人去哪儿了。

其队伍分成三支:其中先锋军五千人由哈罗德率领抢先渡河,中军九千人由乌达亲自率领,在哈罗德建设好阵地后渡河,最后三千人由格里菲斯率领,在后方看守粮草,跟在中军后面渡河。

哈罗德选定的渡河地点位于一处较窄的河湾,由于处于冬季的枯水期,水位下降所以水流并不湍急,可以较快通过,而且由于其水位低,哪怕有士兵落水也没什么大不了,顶多呛两口水罢了。

立于众军之前,乌达感觉自己的人生到达了一个巅峰。

看看自己,曾经只是一个喝醉了劣酒骑着小毛驴到处闲逛的一般通过型撒克逊高尔,没有人知道,没有人在乎,只有一大堆屁用没有的烦人高尔亲戚。

但现在,一切都改变了,那些有威望有权势的高尔都被维杜金德带走或者被查理曼杀/招降了,猜猜现在谁是最具威望的高尔——就是他,乌达!一个来自德绍的小高尔!

他骑着高头大马,他披着一身堪称豪华的锁子甲和罗马鳞甲,手里抓着一把他以前想都不敢想的法兰克精铁长剑,号令千军!

假如那天他不喝醉酒的话,假如他的外甥不是埃尔夫加的话,假如没有拥有那么多亲戚的话,恐怕他现在还是一个骑着小毛驴的普通高尔。

但现在,一切都不同了,骑在马上,乌达的耳边充斥着盔甲的摩擦声,武器的碰撞声,仆从们的谄媚称赞声,各个武士的呼号声以及鞭子抽出时的脆响。

乌达回首望去,他的身后是黑压压的人群和闪着寒光的长斧与利刃,一眼望不到边。

多么令人心潮澎湃的场景。

看了看渐明的天色,乌达目光投向了旁边的哈罗德,骑着一头灰马的哈罗德向着乌达点了点头。

深吸了一口气,乌达抽出长剑,指向前方的河流:“渡河!”

随着乌达的一声令下,十几名轻骑兵便牵着绳索,冒着河水,向着另一边的河岸奔去,在初晨的天光中,乌达已经能看清远处于尔岑的哨塔屋顶。

经过一段不算漫长的等待后,对面的骑兵们终于吹响了手中的小号角,这号声如同起床号,成功唤醒了乌达的整个军队。

“看来他们暂且没有反应过来。”乌达意气风发地抖了抖缰绳,“哈罗德,带兵过河!”

“遵命,酋长大人。”

号角声传遍了整个乌达的军阵,激起了河边森林中一大滩的飞鸟,几只兔子从土洞中钻出,好奇地注视着这支步伐混乱但自信的军队。

在哈罗德的带领下,总共五千人的精锐先锋军开始了渡河。

冬日的塞滕坎尔河河水冰冷,先锋军的兵士们甫一踏入,便是一个激灵,但在劫掠和长鞭的驱驰下,他们忍住了冰寒与恐惧,将长矛和武器牢牢系在身上,双手握住了身边的长索,开始向河对岸缓缓走去。

但走着走着,他们突然感觉到河水在震颤,抬头向着远方望去,三列骑兵排出了整齐的队形正在往这边全速奔来。

“该死的,所有人,加速过河!”哈罗德立刻向着士兵们高声叫道,“你们是乌龟吗?迈开你们的双腿,快点!”

哈罗德部的士兵们迅速行动了起来,他们奋力拉扯着长索,绳索在河水上方绷得笔直,他们互相推搡和拉扯,借着同伴的肩膀和腿部发力,试图使速度更快一些。

很快,他们就越过了差不过三分之一距离的河面。

“继续跑!快点!”骑在高大的灰马上,哈罗德在前面高声呐喊,催促着士兵们继续向前。

“嗡嗡嗡!”

仿佛是一群蜜蜂在发出恼人的鸣叫声,靖难军兵士们最经典的战术又开始了。

密集的箭矢,破空的尖啸,染红的河水,一轮又一轮的箭矢射向了他们,尖叫声与呐喊声四起,鲜红色的液体染红了整片河水。

“让开,让开,让我先走!”

“不不,你该让开,我要回去!”

叛军士兵们阵型出现了混乱,有些人想继续上岸,有些人想回到另一边。

“这群混蛋!”哈罗德大怒,但他知道现在并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

“加快速度,全都给我过河!”

哈罗德咬牙叫道,他不顾一切地挥舞着长鞭,鞭影划出无数的弧线,击中了几名引起混乱的叛军士兵,并派出了精锐的武士与骑兵控制局面。

但奇怪的是,靖难军仅仅射了七八轮就停止了射击,只不过这几次都是分批次射击,并没有消耗多少箭矢。

“太好了,他们没有箭了,所有人,加快速度,过河,过河!”哈罗德惊喜地大叫道。

在死亡和河水的冲击下,所有士兵们的动作越来越麻利,速度越来越快,他们与河岸的距离也随之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举着圆盾,挡住了一波飞斧,哈罗德大声地叫喊着:“到了,我们到了,上岸,上岸。”

“嗡嗡嗡!”

这是一轮实打实的齐射,并且是铁箭头的齐射,空气穿过了箭头上的圆孔发出如同尖啸般的叫声。

无数血色的曼殊沙华在撒克逊叛军士兵们的身上绽放,鲜血四溅,大量的士兵中箭倒地,幸运的是由于这两天蓬勃的水汽,部分弓弦受潮,弓力下降,死伤并没有正常情况下那么惨痛。

但即便如此,他们仍旧吓得脸色惨白,脚底发软。

“加速,再加快速度,上岸了!要上岸了!”

哈罗德的声音传遍全军,在号角声中,士兵们争先恐后地向着河岸跑去,有人因为紧张而失足跌落了河中,有人则是被绊倒在河岸边缘,摔进了河中,但总归是有惊无险地上了岸,逃过了死亡的厄运。

他们狼狈地站在河岸,喘息着,庆幸地拍着胸口,看着河面上漂浮着的尸体,一时间忘记了说话……他们的确需要时间平复下来。

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哈罗德转身对自己的士兵大笑着喊道:“忠诚的士兵们,我们做到了!干的漂亮!。”

哈罗德翻身下了马,他看着不远不近吊着的靖难骑兵,拍了拍周围士兵们的肩膀,“你们做的很好,我的朋友。”

很快,几乎所有的先锋军全部上了岸,总人数大约在四千五百左右,当脚下成功踩到柔软的河沙时,不少士兵们简直热泪盈眶,但是事情还没有结束。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构筑营地啊!”

——————

ps1

归,率众八人,屠其宗长同脉一十六口,以血书于墙曰:杀人者,韩狗儿是也!

——《新汉史·韩士忠传》

ps2抱歉,之前忘记加ps了

第一百四十五章 塞滕坎尔之战 下3

“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构筑营地啊!”

哈罗德向着士兵们大吼道。

然后士兵们依旧呆滞地站在原地,不断地喘息和坐在地上休息,显然刚才的渡河的恐怖箭雨让他们余惊未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