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行秋再一次站了出来,说到底没有亲眼见过证据的他,很难相信给他带来恶感的李林。
“为什么只是花初?”李林转身,注视着行秋,“是因为她的父亲德安有璃月数一数二的钱庄,和你家的飞云商会有不清不楚的关系吗?”
行秋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身边的重云示意他不要再接着说了。
“所以呢?你们要告诉全璃月人,这一切只是个误会,是他妈的一个教书先生见色起意,杀了一个素不相识的寡妇,而花初大小姐依然回去做她的大小姐,将来嫁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再巩固自己的门阀——”
“可谁来为那个寡妇的死买单?谁会记得她死在一个漆黑的夜里?谁会知道她死前嗫嚅着没说出来的遗言?谁来照顾那十岁就没了爹娘的孩子?!”
“对,你们只会说,都是他们不努力的结果。”
“钟离,看看你的璃月,三千七百年来就养出了这样一群资本家!”
李林声如雷霆,“他妈的,就这你也好意思说人治,指望谁?刻晴和甘雨吗?要是凝光这种实干派也就算了,可这一群人连凝光脚指头都比不上!”
钟离面色如铁,他凝视着碗里那动荡不堪的水面,一言不发。
李林把撬棍收了回去,他漠然地摇头:“我改变主意了,你们的脑袋不该摆在岩王帝君像前面。”
他面无表情地揪起花初的长发:“你们应该用自己的脑袋,去恳请那个母亲的原谅,倘若她还能睁开眼睛看见这一切的话。”
“抱歉,我还是无法看着这一切发生。”
这一次不仅仅是行秋,还有方士重云,两位少年同时起身,腰间神之眼大放光明。
然而也仅仅只是大放光明。
因为有一对如同白玉一般的鹿角从李林的头顶生出,在鹿角的枝杈之间,还有一丛又一丛的山楂花盛开,馥郁的香气萦绕在李林的身边,金紫色暮光荡漾在他的双瞳中,一只雪白色的猫头鹰不知何时停在了他的肩上。
【一阶秘传:鹿角的分叉】
【等阶:正典!】
【性相:启、冬】
【鹿角向着两侧生长,彼此分叉。】
李林转身,目光从他们的身上扫过,似是将他们浑身剖开,随后种种异象消失不见,似乎只是惊鸿一瞥。
“走吧,回璃月。”
钟离沉默不语地起身,跟在他的身后。
当他们离开后,被震慑到不敢出剑的侠客和方士才如梦初醒。
“快,我们现在抢在他们前回璃月港。”
行秋急切地说道,他从来没想过,自己居然敢和一位仙人正面放对,而首当其冲的璃月又会遭到怎样的冲击?
于情于理,自己都该将这事和德安公、还有那几位璃月七星说一说。
重云沉默地颔首,二话不说拿起朱老板柜台上的那几个摩拉肉,放下钱后冲了出去。
他还没吃饭呢。
191 壁立千仞(穿刺公限定版)
李林和钟离的回城速度理应不慢,可是李师傅左手一个鉴秋,右手一个花初,严重地拖慢了他们整体的速度。
在这种情况下,一路抄小道的行秋和重云,就抢先回到了璃月港。
当他们看见细雨中璃月港那巍峨的城楼,绯云坡上如同星辰般运转的灯火,人世间的喧嚣时,就有隐约的奏鸣声从雨中呼啸而来。
花了大价钱雇来的乐手费力地吹打着,奏出象征喜悦的曲乐。
德安公站在雨中,当看见远处那模糊的人影时,他不管不顾地冲了上去,他似乎全然没有看见李林和钟离,就这样抓住了花初的手腕。
老头儿嘟嘟囔囔:“看你这傻闺女,跑哪里去了......这么大的雨,赶快回家喝碗参汤......”
用力一拽,却没有动静。
德安公那花白的眉毛在雨里颤抖着,他抬起眼睛,看了一眼李林,似乎如梦初醒:
“哎呀,这不是李大人,瞧小老儿真是糊涂——多亏您帮小老儿从这个凶手手里救回了小女花初,这边雨大,要不您随我回府上,小老儿定有厚礼送上。”
“是啊是啊,德安公寻回掌上明珠,是大喜事啊。”
“德安公,您可别忘了将来要在吃虎岩和绯云坡大摆流水席哦。”
诸如此类的杂音在雨中回荡,除了正面捧场的,还有在边上阴阳怪气的。
“年轻人,不要不识好歹,这可是璃月最大钱庄的主人,德安公的面子不能不接!”
“德安公的好处,足够你在璃月港舒舒服服活一辈子,可别不识抬举。”
可是雨中一片寂静。
德安公花白稀疏的头发黏在额头上,他抬起头看着李林:“你走后,我调查过你在璃月港里的身份......在今天之前,谁都没有人在璃月港里见过你——你是一个黑户。”
“往生堂的胡桃堂主,客卿钟离,璃月港的玉衡星刻晴,不卜庐的白术先生,还有律法咨询师烟绯,他们都是响当当的人物,但你不是。”
“那具尸体既然不是小女花初,那就和花初没有一点关系!”德安公肃然地注视着李林,“你还不将我的女儿放开吗?!”
雨中寂静一片,李林耸了耸肩,对背后的钟离说道:“看见没有?”
“看见了,但这不能说明什么,列国都有脏污之处。”钟离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倘若有机会,你也该看看璃月的光明。”
德安公那张强装威仪的面孔扭曲着,他感觉自己就像是个十足的小丑。
“爹......救我。”
似是察觉到了什么,花初的声音响起。
“花初,花初,别怕,爹一定把你完完整整带回去!”德安公咬着牙,撕下了自己的一切伪装,“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
与此同时,浑身湿漉漉的行秋却在总务司陷入了呆滞。
“什么,玉衡星刻晴不在?那有哪位璃月七星在?”
“玉衡星、天权星、天枢星皆在玉京台月海亭议事厅,辅弼甘雨也在月海亭......”总务司常驻干员荼蘼回答道。
“完了......”行秋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汗流浃背,他发现自己做了一个错误的决定。
那就是先将这个消息告诉了德安公,如果是璃月七星的话,一定能做出更加合理的应对措施。
“你快去找璃月七星,无论哪一个都行,告诉他们有一位盛怒而来的仙人,就在璃月港外!”
“啊,仙人?!”荼蘼慌乱地从椅子上起身,“我现在就去禀告七星。”
“快去!”行秋痛苦而后悔地咬着牙,他解下腰间的长剑,将它握在手中,以自己最快的速度向着璃月港外奔去。
......
璃月港外,李林置若罔闻,只是凝视着德安公的那张扭曲的面孔。
“绯云坡有两个孩子,他们的名字是一柱和一弦,他们有一个叫华年的母亲。”
“这和花初有什么关系?!”德安公咆哮着,“这些名字老夫从未听过。”
“华年死于花初的一个想法,至于动手的则是这位鉴秋。”李林的声音无比洪亮,盖过了呼啸的风雨声,喜庆的吹拉弹唱声。
德安公的眼中掠过一丝慌乱,随后便是恼怒:“可有证据,可有律师......呃——”
李林抬起一脚踢在他胸口,将这个老头踹进了那一堆正在恭维的人群里。
“你不会以为我是要和你废话,才等在这里的吧?”李林讥嘲地笑道,看着那两个冒着雨,抱着灵位而来的孩子,“我要等的人又不是你这老头,别他妈自作多情。”
那一瞬间,满身泥水,狼狈不堪的德安公狼狈地喊道:“动手,动手——那份合同我签了,只要救下我的女儿!”
“很好,希望你不会食言。”
有漆黑的影子从他的背后走出,挥舞着尖锐的利刃,那是受雇于北国银行的讨债人,是舍弃自己姓名和面目,从至冬国背井离乡来到璃月的杀手,谁都不想有朝一日被这些家伙找上门。
德安公的钱庄本来就已经在北国银行的倾轧下摇摇欲坠,势力衰退,而现在他的理智终于被绷断了。
讨债人行走在雨色中,他思索着要怎样用自己的刀切进眼前敌人的肌肉和筋腱。
可是他欲要挥动利刃却不得寸进,金玉色的护盾凭空形成,更可怖的是有一根粗大的石柱瞬间拔地而起,将他的身体贯穿。
“固若金汤。”
李林踏前,低声说道。
背后钟离像是见了鬼一样。
自己的技能被李林剽窃是其次,关键是李林怎么想到用石柱捅对面腚眼子的?
直到这个时候,正在月海亭开会的七星们才匆匆到来,除去其他四位正在外出公干的七星外,天权星,天枢星,玉衡星皆已到来。
这也是李林第一次看见凝光阿姨,她穿着那袭金色的长裙,披着同色的披风,有人在后面为她撑着伞,气质高华像是一尊神像。
直到他们看见那个被串在石柱上,求死不能的讨债人,脸色才开始变化。
“他做了什么——”天叔握着拐杖的手掌崩起青筋,“那是北国银行的人......就算是仙人——”
至冬国愚人众的执行官,就在璃月北国银行,哪怕是要杀,也不该用这么惨烈,这么非人道的杀戮方式。
斜刺里,甘雨的声音传来:“恐怕这和仙人并没有多大关系,而是北国银行背后的愚人众在策划这一切。”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就是,无论接下来发生什么事情,我们只需要将舆论导向愚人众就可以了。”甘雨温和地回答。
轻描淡写地,三言两语给这一事件定了性。
“是啊,为这件事情兜底很简单。”说话的是天权星凝光,这位璃月港明面意义上的主宰者有些苦恼地揉了揉眉心,“可是眼下我们要怎么面对这位第一日来璃月港,便要做出这一桩恶事的仙人呢?”
“我一向只觉得,没有什么事是不可以用摩拉来解决的,现在看来,并非如此啊。”
“人都到齐了?那就开始吧。”
“来,让我们看看这一切的真相吧。”李林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低吟,随后松开了手掌,“魂魄出窍。”
他注视着不断从璃月港中走出的众生,声音却像是响彻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我是李林,如各位所见,来到这里是为了问几个问题。”
“就在此时,就在这里。”
192 报应(加更)
李林向着人群中同样有着一对鹿角的烟绯招手,示意她过来。
“你就站在这里,评判答案的真假吧。”
人群迅速让开,让原本打算吃瓜的烟绯被迫成为了法官。
烟绯无奈地叹息,抽出那杆摩拉克斯赐下的量秤握在手中。
作为仙兽“獬豸”,她能够评判一切法庭上的冤假错案,只是烟绯平时并不怎么想用这个天赋而已。
她更喜欢用法律和法条来解释事件,而不是只靠着仙兽的血脉吃饭。
李林松开了双手的钳制,而花初和鉴秋却站在原地,动也不动。
在浑浑噩噩中,这对亡命鸳鸯像是被从天上落下的漆黑雨水吞没了,不住颤抖着,口中嘟哝着什么模糊的话。
他们早已经在夺魂咒之下失魂落魄,全无抵抗。
“你们的名字。”
李林淡淡地说道,“告诉各位。”
“我是花初。”
“我是鉴秋。”
璃月港的长桥前,鉴秋这个瘦弱的教书先生有些呆滞地开口:“我是住在吃虎岩的教书先生,想要娶德安公的小姐花初,成为人上人......”
人群中响起嘘声。
想要成为东床快婿,一跃变成人上人的梦想谁都有,可要是这么赤裸裸说出来,就是令人不齿的行为了。
李林打断了他的话,肃声发问:“你们为了私奔,做了什么事?”
回答他的是花初。
这个德安公的大小姐慢慢开口:“我要和鉴秋在一起,但父亲不让,我就以死相逼,我看话本上写过,这样以死相逼一定能够成功......但我怕,我怕,所以想要找个替身,代替我去死——”
每个人的眼瞳中都闪过惊骇和畏惧,他们沉默地倾听着,却因为无来由的恐惧说不出话。
李林走了两步,询问道:“是谁想出的计策?又是谁动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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