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令间桐雁夜感到愤怒的是,究竟谁才是下决定把小樱送过来的罪魁祸首?
“千错万错,都是远坂时臣的错。”最后,间桐雁夜沉沉地吐了口气,他摸了摸自己肌肉僵硬的脸露出苦笑,“我......还是算了吧。但是小樱一直想要回去见见她的家人,间桐宅终究不是个好地方,留在这里只会叫人心里不舒服。”
他转过身招呼间桐樱过来,温和地看着她的眉眼,似乎在透过她的眼睛凝视另一个人。
“Berserker先生,你就把樱......带回去吧。”间桐雁夜慢慢地转过身,“如果您见到了葵,就帮我带给她一句话......就说,‘不要再把自己的孩子送给不值得托付的人’。”
“雁夜叔叔!”
间桐樱急切地喊着间桐雁夜的名字,可这个男人只是脚步有些迟缓地走回了老宅里,沉沉地关上了门。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李林拍拍间桐樱的脑袋,“你不想见到你的姐姐吗?”
此刻的间桐樱年纪还小,再加上间桐脏砚已经死了,本来压抑的情感也开始释放。
李林对付这种小屁孩一向是手拿把掐。
等到他们被拎着后脖颈双脚离地的时候,绝对哭不出来。
好在间桐樱不至于要让李林这么干。
他们很快来到远坂宅。
远坂大宅内,远坂时臣正在躺尸。
他最想不明白的就是,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吉尔伽美什?
——要是直接害死也就算了,至少身上的魔术刻印和灵脉权限还在,结果现在远坂宅邸的地脉所有权被褫夺,自己身上的魔术刻印遭到反噬半废......
远坂时臣是个有志向的魔术师,为此他在圣杯战争开始之前就制定了诸多计划,其中包括用世界上第一条蛇蜕召唤出吉尔伽美什,也包括和圣堂教会的监督者合作,提前得知参战者情报,假装和assassin决裂并将其杀死......种种计划全盘谋算,可谓是天衣无缝。
然而现状却是步步在他预料外,这让远坂时臣感觉十分受伤。
好在他不像是卫宫切嗣那样“冷血”,在圣杯战争开始前就将远坂葵和远坂凛送到了禅城家。
然而这也导致了他在躺尸之后,完全没有人能够来照应他——本该在身边的言峰绮礼也不知去向,游荡在宅邸里的隐形仆役更是全数消散。
就是在这种没有优雅可言的情况下,李林带着他的女儿,还有卫宫切嗣的妻子贸然登门造访。
“睡着呢?”李林故作深沉地走到远坂时臣床边,“生前何必久睡,死后自会长眠。快起来跟小樱说说话。”
“嗬,嗬......”
远坂时臣瞪大眼睛,很是想要说些什么,但从喉咙里只能喷出破炉般的气流。
间桐樱从李林背后走出来,看着自己卧床不起脸色惨白的父亲,张了张嘴,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他们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可悲的厚障壁了。
“看来小樱你妈妈和姐姐都不在,真可惜。”李林毫无感触地摇了摇头,“为什么气氛这么僵硬?要不我们来玩成语接龙吧。”
——神他妈成语接龙!远坂时臣气得胸膛起伏。
“我先来,为所欲为。”李林兴高采烈地说。
现场气氛更加凝滞,气场仿佛冰结。
一阵可疑的沉默后,爱丽丝菲尔有些颤抖的声音响起:“为,为富不仁?”
她还得仰仗李林去把伊莉雅救出来。
间桐樱目光在这个白头发的大姐姐脸上难以置信地凝滞了一下。
过了两秒钟后,间桐樱也轻声说道:“仁至义尽。”
远坂时臣气得眼珠暴凸,不是谁都能忍受在病床前玩成语接龙的。
李林见状连忙道歉:“哎哟没注意时臣你,真是太对不住了。”
说话间李林伸手点在远坂时臣喉咙上,瞬间治好了他喉咙处烧毁的魔术回路,以及被毁掉的声带。
“你作为间桐家的berserker到底要干什——”远坂时臣大喊,只可惜话没说完就被李林打断。
“轮到你了。”
“——什么轮到我了?”
“成语接龙啊,轮到你了。”李林耐心地跟他解释,“上一句可是小樱接的,你作为父亲难道不能陪孩子玩玩?”
远坂时臣下意识和间桐樱对视一眼,随后声音犹豫:“尽力......而为?”
“为所欲为。”
蹲在他床头的李林笑嘻嘻开口。
气氛瞬间再一次如坠冰窟。
“所以这个成语接龙到底有什么意义!”远坂时臣忍不住抱怨,现在他毫不怀疑李林berserker的职介了。
“言归正传。”李林比了个手势,“你对间桐家系究竟了解多少?”
远坂时臣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看李林的眼神逐渐古怪。
想想也是,毕竟李林才是间桐家召唤的从者。
只不过在察觉到李林的目光逐渐不善后,远坂时臣便慌忙开口。
“间桐翁是老资格的魔术师,虽然近年来间桐家系衰微,但只要有间桐翁在,他们就不会倒。”远坂时臣毫不犹豫地说道,“至于擅长的魔术......我只知道间桐家的属性应该是水,间桐翁似乎还擅长一种比较少见的魔术,但具体是什么我并不清楚。因为贸然探知对方家系传承的魔术,在神秘界中意味着直接开战。”
见到李林没有表态,远坂时臣稍作停顿理了下思路,他大概猜到李林想问什么了。
“远坂家执掌冬木市的土地已经超过二百年,而间桐家系也是在那时候和远坂家签订契约,在名义上我们是互不侵犯的盟友......相比之下,曾和远坂家有联姻关系的爱德菲尔特家,反倒更像是世仇。”
“远坂家的魔术刻印,至多只能有一人继承,但我的两个女儿,她们毫无疑问都是绝世的天才。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我不让她们接触魔术,一旦行走在阳光下,也有可能被其他魔术师掳走。与其落到那种下场,不如早做打算,而恰好在那时,间桐翁向我提出了过继一位继承者的要求。”
间桐家和远坂家一直以来保持着盟友关系,彼此互不侵扰。而爱德菲尔特家则因为上代人的恩仇关系降到冰点。
更何况爱德菲尔特家已经有了继承人,哪怕因为双子魔术的关系,他们家每一代都有两个继承刻印者......可怎么就能保证小樱到那里会受到优待?一旦他们选定真正的双生继承者后,小樱会遭受什么待遇,可想而知。远坂时臣不能去赌。
“继承魔术刻印是苦痛的试炼,然而欲要在魔道上有所成就,须得忍受十世之苦。我在继承魔术刻印的时候,连续发了数个月的低烧,全身的每一处神经都在作痛,凛......将来也一定会承受这痛苦。樱被过继到间桐家,经受苦难是必须的,她不适合间桐家的水属性,所以必然要经过更痛苦的改造,这是研习魔道的必要代价!”
哪怕自己的女儿就在床边,远坂时臣也毫无羞愧,恰恰相反,他的话语中甚至透露出些许骄傲。
直到这里,瘫痪在床的远坂家主,才显露出身为魔术师的气度来。
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他已经为自己无法庇护的女儿选择了常理上最好的出路。他当然对此无愧于心,甚至能够嘲笑间桐雁夜这种“普通人”,无法理解魔道的瑰丽和传奇。
凭借小樱的天资,把她交到间桐翁的手里,一定不会埋没。远坂时臣是如此认为的。
只是当他说着这些话的时候,间桐樱的眼神慢慢暗淡了下去。
“你说的都对。”李林挠了挠头,“但你为什么觉得老虫子会把间桐樱好好培养?”
远坂时臣盯着李林:“你......你管间桐翁叫什么?”
“老虫子啊。”李林理所当然地说,“间桐脏砚这老登术士,拿手好戏就是操虫术,不叫他老虫子,难道叫他活动赠送五星秘术士?”
远坂时臣瞪大眼睛,他没听明白李林后面在说什么,但是“操虫术”是什么东西,他当然清楚。
“操虫术——间桐翁他是虫术使?他,他使役的是什么虫?告诉我!”
“刻印虫啊,还有什么虫子。”李林笑了笑,“改造的过程也很简单,就是把人埋到虫巢里,让数不清的刻印虫......”
“你放屁!”一贯以来秉持优雅的远坂时臣失声大吼,“刻印虫......怎么会是刻印虫!”
他怎么会不知道刻印虫的别名?怎么会不知道,这种虫子在进入人体后,会产生何等惨无人道的后果?
远坂时臣慌了神,竭力抬起头想要捕捉女儿的视线,但李林只给了他说话的能力,并没有行动的自由。
所以被隔绝视线的远坂时臣只能大声喊:“小樱,小樱......告诉爸爸,他说的不是真的,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
然而回应他的只有沉默。
远坂时臣越发慌张,他想起刚才的惊鸿一瞥,间桐樱已经改头换面,瞳孔和头发都变了颜色——难道,难道......
一想到那场景,远坂时臣内心的痛苦和悔恨就像火焰一样炙烤着他。
“不,不......间桐翁,不,间桐脏砚他骗了我!”
“你知道间桐雁夜吗?”李林打断了远坂时臣的嘶吼,“这个男人本来已经逃出了间桐家,在听到小樱被送到间桐宅后,又主动回去了。”
远坂时臣瞪着眼睛,他只感觉胸口像是被石头堵住了。
什么魔术师的风度,什么秉持优雅的家训,都被冲上头脑的血给盖过。
“对,小樱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改造的准备,她的头发和眼睛颜色甚至都已经发生了永久的改变。在她将要进入虫巢接受改造的时候,是间桐雁夜主动替换了她,代替小樱被数以千百计的刻印虫植入体内,代替魔术回路,用仅仅一年的时间走到了能够参加圣杯战争的地步。”
“她很幸运。”李林抚摸着间桐樱的头,“在即将遭受厄运的前夜,有人主动替她去接受命运。”
“她也不幸。”李林收回手,“因为间桐雁夜一旦失败,她必然遭受更加惨烈的后果。”
“救她!”远坂时臣看着李林嘶吼,“我求求你救她,让我把小樱从间桐家带回来......无论要我付出什么都可以,把我的性命拿去也无妨......我不能,我不能看着小樱坠入那个活地狱!”
李林一言不发地看着远坂时臣。
这个男人痛苦地发出呜咽声,眼角因为过于用力甚至迸裂伤口。
“怎么救她?”李林摊了摊手。
“杀了间桐脏砚!”秉持优雅的男人活像个恶鬼,“杀掉间桐脏砚......只要能杀掉间桐脏砚,无论你要远坂家的什么东西都好!”
“爷爷已经死了。”间桐樱突然站出来说道。
“樱......你说什么?”
昏暗的房间里,远坂时臣怔怔地看着自己有些陌生的女儿。
间桐樱只是抬起没有什么高光的眼睛,看着自己的生父,定定地重复了一遍。
“爷爷已经死了。”
“别叫他爷爷!”远坂时臣咬着牙,“间桐脏砚他死了?死得好!谁杀的他,什么时候死的?”
708 星之怪力
面对远坂时臣的询问,间桐樱没有回答,而是将目光看向了李林。
虽然没有回答,但是对于时臣来说已经足够......已是足够。
这个男人有些艰难地闭上眼睛深呼吸,随后睁开眼睛和李林对视:“你想怎么做?”
远坂时臣知道自己不能在这个环境下要求太多。
李林很明显不是一个好惹的主。
在刚才的短短的沉默中,远坂时臣已经放弃了在这次圣杯战争中取得胜利的机会——不放弃也不行,就算抛开对于小樱的救助不谈,御主被一个从者都摸到了自己的床头......也就是说只要李林愿意可以随时摘掉他的脑袋。
他不做,只可能是有其他原因。
也许这个berserker只是单纯觉得这么做很好玩,但这真的可能吗?
远坂时臣不怎么认为。
“你对吉尔伽美什怎么看?”李林询问。
远坂时臣对李林知道archer真名并不感到意外,他没有一点犹豫地就说:“Archer已经背叛了我,甚至还反向夺走了令咒。”
“恐怕不仅是令咒,还有远坂家的灵脉所有权吧?”爱丽丝菲尔突然插了一句,“不然作为远坂家当主的你,不会如此虚弱。”
远坂时臣发出两声不那么好听的苦笑,权当做承认。
他本来还想瞒一下。不仅仅是为了掩盖自己虚弱的本质,也是因为维护远坂家的后继。
——在圣杯战争的御三家中。间桐提供了召唤从者和令咒系统,爱因兹贝伦构建了整个圣杯系统,而远坂则提供了土地。
失去了土地灵脉所有权的远坂家,又有什么倚仗?
“这不重要。”李林一挥手,“重要的是你现在对于吉尔伽美什的看法。”
“我的看法?”远坂时臣难忍诧异。
他以为李林问这个问题只是抛砖引玉,没想到真的是在征求他自己的意见。
“Archer......他是个很优秀的从者。”远坂时臣的回答有些让李林出乎意料,“但那也只是从者而已。”
“这么说来你只是把他当做道具,而非真正的君王。你的尊敬是伪装的么?”
远坂时臣虽然很震惊于李林居然对自己的情况了如指掌,但是他依然直言不讳地回答。
“不,不是。我对他的尊重不假,也确实是把他当做君王来看。”远坂时臣的脸上露出了意味难明的表情,“不过在我眼中,他就好像是一副陈列在卢浮宫中的尊贵君王画像,透过他我得以窥见古老英雄王的一角......然而我毕竟是一位魔术师。”
只要是魔术师就必然会不懈追求根源,而对于御三家的魔术师们而言,圣杯是最快接近目标的方式。
所以对于远坂时臣来说,他当然会敬重吉尔伽美什,然而在他心中,吉尔伽美什也仅仅是过去古老尊贵王者的挂画,是一件好用的道具,但也会在关键时刻将他干脆利落地用尽。这就是属于魔术师的思维。
远坂时臣内心有这样的觉悟,而吉尔伽美什的内心多半对此也敞若明镜——他们之间的关系事实上并不和谐,甚至就相性而言算得上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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