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散人
李师傅推门而入,然后愣住,接着死鱼眼微微地瞪大,瞳孔中浮出无穷惊喜。
他看见沙发上放着一个黑色的手提箱,听见厨房里传来切菜的声音......
难道是田螺姑娘?
陷入狂喜的李师傅宛如疯狗一般跃出去一步,然后急刹车般停住,在他面前数公分处,一根近乎透明的丝线拦在眼前。
似是察觉到了动静,厨房里切菜的声音停下了,随后门被推开。
一个身形娇小的女孩出现在李林面前,她留着飞来波女郎式样短发,胸前挂着廉价的珍珠项链,那件有点长的黑色外套上装饰着朱鹮的尾羽。
她就像是老友一般向李林抬起手打了个招呼。
“结束官方的委托了吗?真没想到你居然会有这么大的一座房子啊......”这个看上去很是有点眼熟的女孩向前微微欠身,“还是说,您在醒时世界还是个高高在上的老爷呢?”
李林哈哈一笑:“那你还不快快给爷端茶送水暖床?”
妈的,本来还想在《噤声》上投稿赌博的,谁他妈想得到,钥匙猎人居然早早就和流亡者有瓜葛?
满肚子黄色废料的李林顷刻间就想出了两千字的小黄文,用来水一章必然是相当不错,可惜水不得。
年在漫宿上盯着呢。
想起《噤声》上的悬赏令,李林顿时思维飞速运转,起兴问道:“你爹呢?”
这么直接的询问让流亡者微愣了一下,随后略带不适地晃了晃肩:“大概还在五城......或者也难说,那里的路很难走。”
“那没事了。”热衷于作死的李师傅一听狄福尔还远在天边,就没了兴致,随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开始指指点点,“你来这里干啥啊?”
没话找话的行为让流亡者眉头微微蹙起,她抬起手按了按自己的头发:“自然是为了寻求帮助了,还是说,我们曾经的友谊,经不住这些考验......我尊贵的老爷?”
笑了,你和亚伯拉罕的友谊,跟我李林有什么关系?
不过李林也知道,那些清算人一定有关于自己的资料,从流亡者第一时间来找自己就可以看得出来,钥匙猎人这个马甲估计已经和流亡者绑定了。
这种小说主线缓缓展开的感觉真是叫人柰子发痒。
众所周知李林不太擅长比喻。
“好的好的我知道了。”李林一顿敷衍后似是想起某事,眼前一亮,“那你要我提供什么帮助?”
这种前后态度的迅速转化让流亡者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流亡者沉吟着思考了一会,微笑着缓缓开口:“最好是同行......毕竟我们曾经也有过一段时间合作,不是么,老爷?当然如果仅限于在这座城市里提供帮助,我也可以接受。”
“作为报酬,无论是奇物,还是古币,或者是要我提供助力都是合理的。”
“不客气地说,我还需要您来帮我和维也纳官方牵线搭桥呢,老爷。”
这娘们一口一个老爷,叫的李林还以为自己当上了万恶的封建地主。
既然流亡者本人都这么说了,李师傅自然是当仁不让地打算让她去打黑工给自己赚钱......
众所周知,李林一思考,司辰就发笑。
感觉到李师傅脑子里可能在转歪脑筋的流亡者,突然感觉一阵恶寒,连忙给自己打补丁:“当然了,人家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恐怕一些繁琐的小事,就没有办法及时出现了。”
李林不满地“啧”了一声。
打算让流亡者去帮自己打黑工的计划就此破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能干什么?”李林不满地震声,“我总不能白养着你吧?!”
流亡者勾起的嘴角微微抽搐:所以自己此前的暗示他是一点都没看见?
“白昼的时候行人熙熙攘攘,夜间的时候宾客纷至沓来,在气候糟糕的时候,总归要有人去做些脏活的。”流亡者的睫毛垂下,脸颊上的酒窝变得明显起来,“可能是因为他们惹了不该惹的人,不过这就是代价。对于神圣伤口会的那些人,您总不会心怀怜悯吧?”
这几乎是摊牌了,就是她以一人之力干掉一个邪教教团的。
“喂,维也纳警局嘛我这里有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嗯嗯嗯就这样请尽快。”
李林比起六的手势放在耳边,同时身形后仰,隔着一张桌子对流亡者指指点点。
“你完了,我这就向维也纳当局举报你,你就等着去女子监狱捡肥皂吧。”
146 这吃橘子多是件美事啊
玩笑一番后,李林聪明的智商暂时重回高地,开始正经讨论起雇佣事项。
说是雇佣实际上也不太正确,因为流亡者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所以李林和她的关系只能算是互惠。
“维也纳这座城市,在神秘世界有着特殊的意义,不光是因为它在不同的记录中保持着同一个名字,还因为它足够大。”
流亡者轻轻地说道,“大是一件好事,这意味着它能够容纳足够多的神秘学家和超凡者,官方的老爷们也能够在这里扎根......当然,我们都知道老爷们和野狗们的关系并不算好,总有人要去做脏活的。”
“虽然我不知道,您是否还在寻找那个钥匙,不过琐事太多总会让人厌烦的吧,亚伯拉罕老爷?”
李林经过和勿忘我的对线,已经知道那个钥匙就是导致钥匙猎人身死的取死之道,连忙震声三连解释:“我不是我没有我和钥匙不共戴天!”
流亡者呼吸一滞,决定还是不去深究李林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虽然作为追奉启相准则的超凡者,原来的钥匙猎人也有点神神叨叨,现在李林这幅疯癫模样倒是没什么形象出入,只能说他是在无形之术的修习路上愈发精进了。
“另外,是为了出手一些遗物。”流亡者习惯性地摸了摸自己的鬓发,习惯性地露出微笑,“我想您应该有这种渠道吧......又或者我需要先给您估个价呢?”
她用了遗物这个词,并且毫不避讳地表示,这些奇物都是来自于修习无形之术的超凡者和神秘学家们。
“毕竟总有些人挡在人家的路上,而我要做的就是擦干净我的鞋子。”
流亡者从身边拿起那个失而复得的黑箱子,将它放在桌面上,按动黄铜的锁扣,清脆的响声像是水滴落在冰面上一样溅开。
这个被某种无形之术扩张过的箱子,内部空间大到吓人,流亡者几乎将半个身子伸了进去,随后她像是抓到了什么,神色一喜。
“找到了。”
流亡者一样接一样地把几样奇物放在桌面上,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支付”这些东西代价的。
第一件奇物的样子就像是一朵褪色的干花,苍白的玫瑰表面闪烁着透明的露水,而当李林把注意力停留在露水上时,它却倏而消散无踪,空气中多了一抹不易察觉的香气。
【褪色的玫瑰】
【一阶心相奇物。】
【描述:是你滋养它,还是它守护你?曾经猩红的色彩已流失殆尽,现在只余苍白。】
“这是一件心相的一级奇物,它的名字是【褪色的玫瑰】,取自一位心相神秘学家的肋骨和皮肤,它的效果是能够为佩戴者以一定的速度恢复伤势。”
李林的关注点则在另一个地方:“无论戴在哪个地方都行吗?”
“是的,它的代价是,会让佩戴者逐渐脱水,最多六个小时,就能将一个第一印记的超凡者完全脱水。”
流亡者介绍着这件拥有难得治疗效果的奇物,“一千英镑,或者最少五枚斯宾特里亚古铜币,又或者......能够在维也纳为我提供助力。”
她直视着李林的眼睛,狡黠地笑了笑。
她的意图相当明显,作为启相的超凡者,钥匙猎人在修习和释放无形之术时,须得在自身先洞开伤口,而为了践行几位启相司辰的律法,这些伤口还不能用普通手段来治疗。
痛苦是证明,伤口是门扉,启相的超凡者愈是痛苦,他们的力量便愈是强盛。
这看上去和刃相、杯相的超凡者近似,但是他们的痛苦有本质上的不同。
刃之准则中的痛苦源于一位司辰·裂分之狼,祂渴求一切事物的毁灭,而毁灭是痛苦的基石。
刃之道途的三种特性为狡诈、力气和痛苦,分别对应着三位刃相的司辰——上校、狮子匠和裂分之狼。
至于杯相的苦痛则源于司辰·赤杯,有许多学徒认定祂的领域乃是诱惑,但事实却并非如此,司辰·赤杯持有二十六种诱惑权柄,而苦痛权能的数目为七,苦痛权能才是其本质。
赤杯的第一苦痛权能为【生育】,第七苦痛权能为【干渴】。
比起刃相和杯相的“权柄”,启相的痛苦仅仅是为了得到力量而付出的“证明”。
这也是有能力的启相神秘学家和超凡者,都会购置一件心相奇物的缘故,能合理避免痛苦,何乐而不为呢?
不过所有人都不知道钥匙猎人已经换了个芯子,这也算是一种伪装了。
见利忘义的李林一把抓起那朵玫瑰,佯作塞进衣兜实则将其放入桌面,拍着胸口打包票:“有我出力,必能击狄福尔而破之!”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见到李林被收买,流亡者的表情变得更加愉悦,她刚打算把剩下几件奇物收起来,却被李师傅制止了。
他想起流亡者本来就是要把这些奇物出手的,卖给官方也是卖,卖给重塑之手也是卖......自己在中间牵线搭桥,岂不是能够二头通吃赚大钱?
李林将重塑之手和瓦尔登湖酒吧的存在告知了流亡者,其中重点描述了自己如何霸气侧漏收服勿忘我,成为瓦尔登湖酒吧一霸的过程,至于自己被一万英镑钓鱼,在勿忘我胁迫下成为黑恶势力一员的过程那是只字不提。
这叫详略得当。
充当中介的李师傅心情愉悦,大摇大摆走到黑箱子边上,佯作无关心地东张西望,实则好奇地向里面瞟去。
自欺欺人这手李林一直玩的很熟练。
流亡者将剩下的奇物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随后注意到了千方百计往里面偷看的李林。
“啊,我都忘了。”她大大方方地打开箱子,将几件奇物放了进去,然后从里面掏出一个硕大的橘子。
金黄色的橘子散发着水果特有的香气,馥郁芬芳。
“这是人家离开西西里时摘的橘子,每到一个城市,我都会剥开一个......喏。”她用指甲在橘子的表皮上划了一下,将柑橘的皮剥开,里面的果肉饱满,“你要尝尝吗?”
李林一边吃得飞快,一边面露狐疑之色:“你是不是还有个卖橘子的爷爷?”
流亡者还是第一次遭到李林的逻辑陷阱,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自己的爷爷和橘子到底有什么关系,手里的橘子被李林吃了个精光。
147 左←
自己从西西里柑橘园带来的橘子被李林吃光这件事,让流亡者有些轻微的生气,重点是她一口都没来得及吃到。
如饿死鬼投胎的李林自然不会有丝毫羞耻:“你现在还在我家,我吃你个橘子怎么了?”
“我在重塑之手那儿吃东西连钱都不给的。”李林振振有词,指手画脚。
“重塑之手......”流亡者无端地觉得这个神秘组织有点倒霉。
李林梗着脖子大喊:“我从你的眼睛里看出了怜悯的味道!”
流亡者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总之,您现在是加入了重塑之手这个秘密教团是吗......那也不错,至少人家能够快点把这些麻烦的东西出手,顺便锻炼一下自己——”
她话语中所致的锻炼,并非是热身和跑步这种通常意义上的锻炼,而是以秘传的教导和无形之术淬炼自己的身躯,同时从战斗中学以致用。
这是刃相超凡者和神秘学家最快的晋升方式,一场死斗,一场实力悬殊的竞争,一场人与非人的较量,只要不死,从中学到的东西便必可活用于下一次。
没有什么,会比追奉刃相准则的超凡者晋升更快。
李林嗤笑一声:“烈海王也是这么想的,现在他正在异世界打骷髅呢。”
“烈海王是谁?”流亡者折返回到厨房,端出两盘凉菜放到桌子上,随口询问李林。
“一个一直觉得自己没什么所谓的男人,后来被砍死了。”李林撇嘴,“那肠子都流了一地......说起肠子,我就想吃肥肠。”
短短几分钟,李林从肥肠说到肛肠科,再说到痔疮,话题一路往着重口味的领域滑落。
大概是西方人从来不吃肠子这种看上去有些奇怪的食品,李林的描述又太过详细,流亡者登时没了胃口。
等到胃口很好的李师傅干完那两盘小菜,流亡者已经站在了门口,催促他快点出门。
......
暂时封闭的瓦尔登湖酒吧中,勿忘我来到二楼。
灰色的帷幕在眼前垂下,隔绝了一切有可能的窥探视线。
这是占卜仪式的前提,必须象征性地隔绝一切外来因素,从而才能窥探自更高纬度落下的“巴拉卡”——即辉光。
作为追奉灯相准则的神秘学家,勿忘我比其他的超凡者,对梦境和现世之上的漫宿有更深刻的了解。
而作为被某位长生者所标记的通晓者,他所知晓的秘术和仪式数目多如海沙。
灰色的幕布遮掩了头顶的天空,他坐在一张小桌前,将手掌从水晶球上抚过,凝视着倒映在其中的星辰。
作为通晓者,他知晓醒时世界的星空是虚假的。
每一颗星辰都意味着一个庞大的梦境、一处遥远的边境、或者是一处被截断的历史,又或者干脆就是历史的破绽所在。
“星星好似针刺的戳口,日月恍若辉煌的血流。”
自从儒略历的废弃和格里高利历法的应用起,旧时代的天文学和占星术便不再有施行的基础,归根结底,是它们所承载代表的“知识”成为了伪物。
司辰对应的秘传和仪式,会随着祂们的死去而失去效力,而旧时代的宇宙崩解,导致了这些依托于旧世界的无形之术被废弃了。
所以勿忘我现在所使用的占卜方式,是水晶占卜和占星术的结合,其本质并非是根据星空中星辰的位置进行推算,而是借助反射在水晶中的遥远辉光进行解读。
漫宿在醒时世界之上,故而在某种程度上,这些通过天幕伤痕倾泻而下的星光,既是辉光的一部分。
万事万象的奥秘皆自辉光之中流出,所谓求天问卜的本质,便是将自我的一部分灵性切出,投入辉光之中,以期在被完全烧毁前探寻到所欲求的真相。
“土星的光辉来到第一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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