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风停雪
意思很浅。
他将要为故人寻仇。
以至为光明正大的方式。
……
……
江半夏把这一切看得很清楚。
她唇角流露出一抹笑意,终于觉得这件事情稍微有些意思,值得自己打起精神了。
PS:还有二十六个小时……目前进度是两万字出头,现在状态稍微好了一点儿,十二点之前争取再写两到三章。
第二十章 元始宗的骄傲
是的,这件事从一开始江半夏就没有认真对待。
这也是当初云妖提醒她,而她却说了那些听上去就乱七八糟的话的缘故。
不是因为看不起明景……好吧,她确实不怎么把这人放在眼里。
道理很简单。
早在百年以前,她孤身一人举世皆敌之时,就和这位玄天观的掌门真人有过多次交道。
当年她境界尚浅,未入大乘,明景道人便已奈何不了她,如今凭什么就能做得到了?
这种想法当然是骄傲的。
但她要是连这样的骄傲都没有,那又有什么资格成为怀素纸的师父?
在江半夏最初的设想中,这是一次磨炼南离的难得良机。
如果自己新收的这位关门弟子,可以不动声色地平息下这场风波,那无疑称得上是出类拔萃,比之当年的她也不逊色了。
她没有和楚瑾见面,但她很确定清都山的这对夫妻,与她抱有同样的想法,才会保持沉默至此刻。
只可惜世事多有意外,从来不愿如人所愿。
不管谢清和还是南离都好,都下意识认为明景不会择大道而行,将会用阴谋的方式,来一步步推动整件事情的发展。
这个想法看上去正确,但那是属于莫由衷的正确。
明景从来都是一个不择手段的人。
所谓的不择手段,是无论阴谋阳谋,只要能够达成目的,那就都能用,不会因此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出现。
由此来看,明景无疑配得上可怕这两个字,为何江半夏仍旧看不上他?
甚至是不屑?
原因依然简单。
此人明明站在当世巅峰,执掌着人间最高权力之一,做起事情来喜欢刻意复杂,尤其喜欢编造出一个个的所谓故事。
这世间哪有那么多漂亮的故事可言?
比如今日此局,在江半夏看来,明景之所以迟迟不愿现身,无非就是没有十足把握,一颗道心在她与素纸之间不断摇晃,想要伺机而动,择一而杀之。
问题是,这种仿佛墙头草般的左右摇摆举棋不定,必然会导致局面出现破绽,从而被人破局,以至于最终落得一场空。
都是故弄玄虚罢了。
至于怀素纸的数次偶遇……对江半夏来说,诸命归流这个所谓修行界最神秘的传说,着实没有太多的神秘可言。
元始道典在因果之道上登峰造极,是真正的举世无双,那些细弦的轻微被拨动,又怎能瞒得过她的感知?
出于某种考虑,她对此刻意不做理会,但不代表她无法理会。
直到这一刻,明景送来这封亲笔信,江半夏才是起了些许的兴趣。
些许而已。
如果明景真的下定决心了,那就不会等到清晨时分再来见她,既然等待,只能是心中仍旧抱有侥幸想法,希望借这最后几个时辰,进行最后的某些尝试。
连直面她的勇气都没有的人,如何能赢得她的正眼相对?
……
……
岱渊学宫,某幢藏书楼里。
楚瑾合起旧书,望向坐在旁边的丈夫,说道:“当年我便让你不要太宠她,到现在就会装腔作势,还不见得能装起来。”
谢真人有些不好意思,想了想,为女儿辩解了一句:“关心则乱。”
楚瑾面无表情说道:“你是嫌弃我关心你的时候不乱吗?”
谢真人无话可说。
楚瑾没有再为难他,接着说道:“明景这人有一个最大的优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谢真人想了想,说道:“没有傲气?”
“……也算是你对了吧。”
楚瑾站起身,走过去把那本古书放回书架里,头也不回说道:“但我更喜欢把这种没有傲气称之为没有勇气,或者说不要脸。”
谢真人沉默了会儿,难得生出感慨,叹息说道:“勇气本就是极其珍贵的事物,随着生命的不断漫长,日渐被稀释,直至荡然无存。”
楚瑾没有接话。
她回想起那年的云妖之灾,忽然好生厌恶勇气二字,心想你明明也活了这么多年,还有很多年可以活,为何非要抱着勇气去寻死?
……
……
夜色尚未散去,太虚剑派的山门灯火通明,唯有主殿所在之顶峰略显黯淡。
殿内依旧是一片漆黑,些许自窗而入的星光,几近于无。梁皇站在窗前,看着山间的灯火,与那些勤练不怠的门中弟子,忽然问道:“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元道远未曾离开,听到这句话后,缓步走到他的身边,说道:“我之前已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我想要等到一个答案。”
梁皇安静片刻,问道:“这就是你谁也不说,哪怕墨河决堤也不做理会,独自一人来到南边的理由?”
言外之意很清楚。
元道远这次来到中州以南,是未曾知会任何人,包括莫由衷在内的决定。
至于他为什么会在太虚剑派,则是因为他要借其山门大阵,隐去自身的气息,不让梁皇以外的任何人知晓自身存在。
元道远说道:“这件事比墨河决堤重要上无数倍,况且无归山并非无人,何须我亲自出手。”
梁皇叹了口气,看着他,很想问你难不成仍在怀疑南离吗?
只是想到这句话即便问了出口,最终得到的那个答案,除却让自己生气以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意义,便也熄了心思。
“那你今夜是否会出手?”
这才是最重要的问题。
以元道远的境界,有资格让他出手的人,不是谢真人就是黄昏。
后者无所谓。
如果是前者的话,且不论胜负,引发的后果将会极其严重。
更重要的是,旁人不清楚,但梁皇却是知道的。
元道远早在多年以前,便渴望与谢渊一战,奈何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机会。
那一战会发生在今夜吗?
梁皇神情凝重。
元道远感受着这道目光,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说道:“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因为决定这件事的人不是我。”
说完这句话,他往殿外走去。
梁皇叹息了一声,准备同行送别时,却发现元道远突然停了下来。
随之而响起的是一句话。
“那你呢?”
元道远没有回头,认真问道:“难道你就没有过出剑的想法吗?”
梁皇沉默不语。
直到元道远的身影消失在眼中,他才是回过神来,望向山门中那些稚嫩的身影,忽然发现自己上一次心无所拘地挥剑……竟是在梵净雪原,与世人一并面对那场兽潮的时候了。
何其讽刺。
何其唏嘘。
……
……
浮仓山上夜色浓。
怀素纸不知道岱渊学宫里发生的事情,更不清楚那封亲笔信的出现。
值此特殊时刻,她手上还能动用的情报来源,唯有元始宗本身,若是动用,风险极大之余不见得能有收获,不如低调。
更重要的是,所有暴露江半夏真实身份的可能,她都要降至最低。
“所以你能跟我简单聊聊,今夜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不?”
林晚霜的声音响了起来,有些好奇,但更多的还是无聊。
怀素纸没有说话。
她的眸子里氤氲着一抹金色的烟雾,那是太上饮道劫运真经全力运转,毫无保留情况下才会出现的异象。
如此时刻,她哪里能有闲心理会这个问题。
云妖却是无所事事,想着自己既然已经现身,还给别人来了一剑,不如稍微说几句好话,指不定还能让自己看上去比较大度。
“就和之前聊的那样嗷。”
小姑娘认真说道:“有人心怀不轨,为一己之私想要挑起战争,在偷偷摸摸地兴风作雨。”
林晚霜有些无语地看着她,沉默片刻后提醒说道:“有没有可能,我指的是,战争是你们先挑起的?”
云妖一脸诚恳说道:“那是一百年前的事情了。”
林晚霜微微一怔,正想要反驳的时候,突然想起不久前南离在神都的那次宣言,顿时没了声音。
云妖看着她,语重心长说道:“而且咱俩也都不小了,这场战争是谁挑起的真的重要吗?无非就是谁占个先动手的名头……”
林晚霜着实受不了她这样说话,翻了个白眼,没好气说道:“你这是从哪学回来的老气横秋?”
云妖没有说话,不动声色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正在忙碌的自家圣女殿下。
林晚霜也不说话了。
两位个子都不高的姑娘,以眼神无声交流着,认认真真地挤眉弄眼。
在这个过程中,怀素纸始终没有说话。
事实上,她一直都在看着林晚霜,从未移动过视线。
但她看到的却不是林晚霜,而是一个由无数细线勾勒描绘出来的世界,那些细线即是林晚霜与这方天地的交汇所在,以及她留下的痕迹。
这是她以元始道典所看到的真实。
在林晚霜不愿配合的情况下,太上饮道劫运真经所支撑出来的元始道典,根本不可能捕捉到这些细节。
怀素纸注视着这些细节,再把这些细节纳入识海当中,不断推演计算,追寻着那个结果。
便在云妖和林晚霜越发感到无聊,想要继续闲聊时,终于听到了那三个字。
“找到了。”
怀素纸的声音满是疲惫。
她把随风轻飘的发丝拢至耳后,抹去鬓角处的细汗,望向林晚霜说道:“谢谢,再见。”
林晚霜微微挑眉,问道:“你要去找那人?”
怀素纸平静说道:“以及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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