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断丹浮海
事情还得从七给他的那张照片复印件开始说起。
那张照片本身,当然,并不是一个非常直接的证据。真正起到了决定性作用的是七写在照片背后的那个名字——乌丸莲耶。
他们顺着这个名字找下去,还真的让他们发现了一些和组织有关的线索。
有一些挂靠在乌丸家名下的公司和集团,他们的资金流向非常诡异——简单来说,就是明显的用来洗钱的皮包公司。公安也就顺势查封了一些。
只是在他们查处了几家公司之后,组织似乎也察觉到了自己的暴露,将势力收拢了起来,他们的追查就此断裂。
降谷零却并没有放弃,他直觉那张照片里应该还能查出更多的东西。
于是他查到了乌丸莲耶以往的家庭,然后再顺着这条线,查到了包括黄昏别馆以及这里在内的几栋私人宅邸。
这里是传闻40年前就已经死亡的乌丸莲耶最早的几件宅邸之一,降谷零发现这件宅子目前的拥有者根本就是一个不存在的人,因此决定将这里当作第一个调查的地方。
没想到一来就找到了重要的线索,或者说,所有问题的中心。
当然这些降谷零都没有打算跟南凌说,他只是问,“乌丸莲耶和组织到底是什么关系?”
南凌怔愣了一瞬。
“……乌丸莲耶。”他意味不明地说,“原来如此,原来你是从那张照片里查到这里的。难怪贝尔摩德管这里叫老宅。”
看来这里很久以前曾经是乌丸莲耶住过的地方。
降谷零也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不过只有前半句——他立刻追问,“你为什么要让七把那张照片交给我?那张照片的原件又在哪?”
“那个啊。”南凌随意地说,“其实只是想让你给组织添添麻烦而已。”
他手里那张照片的原件有别的用处,不过既然他手里有这个东西,不如复印一张交给降谷零看看他能查出来些什么。能查出来就能给组织添堵,查不出来就算了。
本来只是无心的一步棋而已。
没想到还真的让降谷零查到了关键之处。早知道他这么能干,他也就没有必要冒着风险去给柯南他们提示了。
看来不该做多余的事。
南凌揉了揉眉角,看起来罕见地有些纠结与苦恼。
降谷零现在出现在这里,让他觉得有些难办——如果说他之前多少猜到了柯南和赤井秀一对他的怀疑并做好了准备,那么他对降谷零的出现就是绝对没有预料。
南凌实在是没想到他会给自己整这么一出,在整场计划里并不是没有他的位置,但是他不该出场得这么早,而且刚好卡在一个很微妙的时机上。
南凌往后看了一眼,保时捷356A的车灯已经能看到了。而且从声音来听,琴酒绝对也已经发现了后面跟着的车,不然不会开得这么快。
这个时候降谷零出现在这,一方面确实坐实了零号基地——也就是老宅暴露的事实,乌丸莲耶一定会放弃这里,但另一方面……
他也确实有点多余。
而且。南凌忽然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些古怪。
如果他没有预料错,既然是有关自己的事情,赤井秀一和柯南大概率会把诸伏景光也一起叫上……
而没有自己的易容,诸伏景光也会用本来的面目出现在这。也就是说,降谷零小朋友今晚的世界观可能会短暂地崩碎一小下。
南凌想到这的时候忽然有点想笑,但很快又不想笑了。
因为他忽然想到自己最后的计划。
如果降谷零遇到了诸伏景光,那么后者的归队应该也是板上钉钉的事。那最后……
算了。
南凌不愿再想。他的视线飞快地从降谷零身上掠过,忽然扭过头朝着别墅的方向跑去。
降谷零仅仅只是怔愣了一瞬就立刻举枪射击——当然瞄准的位置只是南凌脚下的地面,目的是为了阻止他的行动。
“站住!”他喊道,“你最好束手就擒,公安已经包围了这附近,你已经无处可逃了。”
南凌骤然停住了脚步,看了一眼自己脚下地面上的坑洞,对降谷零这和白天的赤井秀一一模一样的手段感到心累。
降谷零所说的话也让他觉得有点头疼——这不是个夸张的比喻,他真的开始头疼了。
“啧。”南凌的脸色变得不是特别好看,他低声说,“怎么偏偏是现在……”
降谷零说公安已经包围了这附近——怪不得。琴酒之前说看到了条子的痕迹,那应该就是公安留下的。只不过琴酒看来没能发现什么线索,不然也不会选择回到这个基地。
而且他这么说,就证明之后他会有支援。那样的话自己的行动……
这个念头还没从南凌的脑海中消失,他就看到降谷零背后的山崖上出现了一只手。
降谷零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不过他看到那只手的眼神却很快从镇定变为了意外,最后变为了凝重。
原因很简单。公安的所有人今天都身穿特警作战服,每个人都戴着手套。
而这只手……他并没有戴着手套。
南凌不知道这一点,但他很快也发现这个爬上来的人并不是降谷零的同伴。
原因也很简单。
“天啊……”那个人艰难地在悬崖下喊道,“安室透你来的这到底是什么破地方啊!”
那是银匙的声音。
第648章 人类驯服四肢实录
关于银匙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要说清楚这件事,也许得从当时还化名安室透的降谷零最后一次在青色原点碰到七开始说起。
当时南凌并不是一到就先回了自己的办公室,叫来了蜘蛛,然后蜘蛛又叫来了安室透——其实他那天回到青色原点的时候,第一个见的人是银匙。
他一直以来都知道银匙的野心,也知道他想要做的事。这种人南凌非常熟悉,也知道该如何与他们进行合作。
所以当时他也并不是以‘七’的身份去见的银匙,而是以‘查特’的身份。
当然为了避免银匙觉得他精神分裂了,所以他只是简单地拿掉了易容,在交谈的时候仍然使用了‘七’的口吻,也没提组织的事。
但这就足够了。
南凌用来打动银匙的东西是青色原点,再加上以前鼠群的势力——他说你要是有本事的话这帮神经病就全交给你了,在这之后你爱怎么样怎么样,反正我不会再管了。
银匙当时很微妙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他问,七,你是不是要离开了?
他没有问南凌要什么时候离开,也没有问他离开了之后要去哪,他大概只是觉得南凌这么干脆决绝地放弃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是完全不可思议的。
但他猜得也不算错,所以南凌点了点头。
银匙又用那种很奇特的眼神看了他一会儿,然后也不知道是打了什么鸡血,拍着胸脯跟他说咱哥俩认识这么久那谁跟谁啊是吧,你要是有什么难处就跟我提,有什么想帮忙的我肯定两肋插刀。
南凌当时就看着他冷笑一声。
银匙大概是觉得占了他这么大便宜有点不太好意思所以表现得格外殷勤,但是南凌了解他。银匙是个精明的商人,自己要是真的提出点什么很难搞的条件,这个人要么用他那三寸不烂之舌应付过去,要么表面答应背后一点事不干。
所以南凌当时也没有提什么特别的要求,他只是说我刚刚来的时候看到外面有个黑皮小哥,名字叫安室透,你帮我盯着他点。
银匙一听这好像不是什么特别难搞的事情,再加上七重视的人约等于身份神秘再约等于有利可图,立刻满口答应了下来。
之后的事情就很简单了,南凌把蜘蛛叫过去是为了找他要之前他吩咐要准备的追踪眼镜和芯片。本来就算蜘蛛不把安室透叫进去,南凌也会让他把人找过来的,不过既然蜘蛛罢工发疯南凌也就随他去了。
再然后就是把那张照片的复印件给安室透,把他赶走——南凌承认他把安室透赶走的时候有装的成分,因为当时其实屋子里还有另外一个人。而且这个人其实就在安室透眼前,再待下去就要暴露了。
这个人是谁可以留待之后再谈。总之,对于现在来说,银匙的事情可能要更重要一点。
就像南凌没有想到降谷零的出现一样,他也同样没有想到银匙会出现。
他只是目光颇有些复杂地看着银匙缓慢地把自己从悬崖上拖上来——对于银匙这种身手非常差的人来说,想从这个并不算高的悬崖上爬上来估计费了他好大一番功夫。
比起降谷零的身手矫捷甚至没有一丝声响,银匙爬上来的时候更像是人类驯服四肢实录,大猩猩看上去都比他聪明,样子甚至有些好笑。
南凌就在这如同马戏团表演一般的滑稽场景中诡异地生出了一丝感动。
“银匙?”降谷零皱着眉头看着银匙往上爬的样子,又看了看南凌,“他怎么会在这里?”
银匙还在艰难地、呼哧呼哧地往上爬,看起来没什么功夫回答他的问题。南凌只好自己来。
其实在听到银匙声音的同时他基本上已经预想到,继他在柯南面前掉马之后,现在估计要在降谷零面前掉另一个马了。但是因为那点不知名的感动,以及不知从何而来的,某种类似于‘你看我就说过吧’的感受,他这时候的心情居然还挺好。
“降谷零。”他说,“你从来都没想过‘七’这个名字是从何而来吗?”
降谷零没有立刻就明白过来。
他迅速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第一次听说‘七’这个名字的时候的想法——的确,这个名字唤起过他曾经在西欧和查特见面时的一些回忆。
波本与查特的第二次见面,他们两人出于某种诡异的理由,前一晚还在剑拔弩张,这次见面居然交换了名字。
而查特当时的说法是他在组织里长大,没有名字。只是让他叫他77。
后来他知道了查特实验体的身份,与他的编号077。
再后来,他见到了自称为‘七’的地下医生。
他的确怀疑过这两个人之间的关系,试探之后也打消了对他们本为同一个人的怀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降谷零从未怀疑过七与组织之间居然也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直到查特在他面前若无其事地提起这个名字——或者说这个代号,‘七’。
关于七,查特所说的东西其实很少。
从头到尾他似乎都只是在提醒降谷零不要太过信任那位‘好医生’,问他你是不是对七有什么误解?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七并不是什么好人。
——“组织,或者地下世界,我们的区别只有谁在地狱里掉得更深一点,结局在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注定了。”查特这么和他说道。
降谷零当然知道这一点。他知道七并不是什么心地善良的白衣天使。他会选择当一个黑医一定是有理由的,而这个理由大概不会是个令人愉悦的故事。
但那时比起七,他更不信任查特。
查特才是放任自己沉沦在真正的地狱之中的人,他手上沾染的鲜血多到像是正在从他自己身上往外源源不断地渗出来。也许他是组织罪恶的结果,但同样也是罪恶的一部分。
而七是个医生。他手上的血是为了救人留下的。查特和七本该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本该是。
第649章 银匙:要掉小珍珠了
降谷零看着南凌。后者对他的沉默颇觉好笑,把头歪了个90度,背着双手从下往上打量了他几眼,忽然一乐。
“我说你是真没想到还是装没想到啊。”
南凌说完这话就直起身子,把手电筒在手心内转了一圈对准了自己。然后他微微侧过头,撩开挡住脖颈的头发,把脖子上的那个伤疤暴露出来。
手电筒的光直直地照在那个苍白的伤疤上,降谷零却像是被什么东西烫了一下,瞳孔极快地缩紧了。
“我知道你看到了。”南凌很快就把头发重新放了下来,拿着手电筒随意地挥了两下,“看吧,我早就告诉过你的。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区别,你也别把人想得太好——不过还是谢谢你给我起假名提供了一点灵感,我这个人一向不太会编名字。”
你看。他带着点恶趣味想到。他早就告诉过降谷零七是个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太过天真没能意识到的人是降谷零。
他甚至好心地提醒了降谷零让他摆正心态,别再用过去的看法对待七。因为——
——“因为那位被剥夺至无可剥夺之神,铭记一切被遗忘之物的骨白鸽曾告诉我,七已经不再是之前的他。”
南凌是这么和降谷零说的。
当时他用自己的脸见完银匙之后,就戴着兜帽去逗了逗看上去正常得格格不入的降谷零——当然前面那半句话是在开玩笑,但是后面那句却是一个同时带着恶意与善意的小小提示。
南凌还是很怀念降谷零身份还没暴露的时候,波本逗起来才是最有意思的。
可惜现在不行了,以后估计也没什么机会了。真遗憾。
虽然南凌很快就把伤疤重新盖住了,但那个疤痕仿佛就此停留在了降谷零的视网膜上——他还记得他在青色原点见到的东西。七前一段时间受过伤,脖子上缠过绷带。而他们见面的那一次,七的脖子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伤疤。
事实显而易见。
银匙就是在这个时候爬上来的。
“哎哟……”他喘着粗气说,爬上来就直接趴在了地上,声音倒是仍然中气十足,“七你也在的话……就好办了——你让我监视他的时候,也没告诉过我他是公安啊!”
话里话外其实就一个意思——加钱!
“我也没说过让你监视公安。”南凌用七的声音回答,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幸灾乐祸,“也没让你在他行动的时候跟在后面。”
他没再看依然沉默的降谷零,也没有任何关心他的意思。就好像站在那的是个雕像。
“你——行行行,我自找的行了吧!”银匙像个商店开业时放在店面前的充气玩偶一样晃悠着起身,唉声叹气,“认识你算我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但也没办法,毕竟这事情干都干了。后悔也来不及了。
更何况他也不后悔。
七明显是遇到麻烦了。看以前帮自己解决了那么多麻烦,治好了他手下和他自己那么多次,这个帮他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不然他都看不起自己。
道上所有人都知道,银匙虽然喜欢钱,但是给兄弟们花钱治伤的时候那可是眼都不眨一下的。
……好吧还是要眨几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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