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怪谈就算成功 第13章

无限城这个怪谈是存在于真实世界，却又游离于真实世界的，它就好像是一个虚数，可以在坐标上画出，但永远别想在坐标轴上找到。

但和虚数不同，无限城偶尔会与真实世界发生重叠，在这种时候，如果有人恰好打开了一扇具有【门】要素的东西，那么就会临时构建出一条联通两个世界的通道，而推开门的人，便是将两个坐标固定在一起的锚。

换言之，这个少女，是真人！

不是道家修仙那个真人，而是真正的，有血有肉的，需要吃饭睡觉上厕所的，生物学意义上的人类！

而人类，既是【识】的来源，同时也是大量【识】的载体，因为与原本世界存在联系，他们活着的时候，身上的【识】是固化的，看起来和伪物没什么区别，但是一旦他们死亡，那海量的【识】就会立刻暴动，不可避免的异化成噩兆，而且是最顶级的恐怖噩兆。

冯雪不知道“顶级噩兆”是个什么强度，但他很清楚，那绝对不是他能对付的存在。

好在怀中的少女在恢复了自由后，并没有再次发出尖叫，这让冯雪微微松了口气，他微微后退两步，将所有能塞进储物包里的东西装起来，然后将装不下的放进双肩包背在身后，一边做一边道：

“多的话之后再和你解释，你现在要清楚的有两件事——第一，你穿越了，第二，你在这里人的眼里有很大价值。”

“懂了，我们要逃亡对吧？没问题，现在就出发吗？”

少女的反应远比冯雪想象中更为熟练，看她的表情，甚至还带着点兴奋和激动。

“这就是真实世界的年轻人吗？”冯雪一时间只觉得自己有点脱离时代，不过不管怎么说，对方配合终归是一件好事。

将全部家当收敛整齐，冯雪没让少女去碰那扇门，而是自己将其推开，然后一把揽住少女的腰肢，像是扛麻袋一般将其扛了起来。

此时此刻，他不得不再次庆幸自己当初的选择，如果将家安在距离十字剑工会近一些的地方，当初那个变成缝合怪的医生恐怕就是他的下场！

没错，现在冯雪已经完全想明白了，当初那个被带走的女人，毫无疑问就是一个来自真实世界的真人！

至于管理者为何要抓真实世界的人，冯雪还没来得及从守门人那繁乱的资料中找到答案，但有一点他看到了——

真实世界的人，或者说通往现实世界的通道，是成为怪谈的必要条件！

光是这一条，就足以让管理者们为之疯狂，更别说她还连同着一扇能够前往真实世界的门？

哪怕在门对面生存所消耗的【识】是无限城的一千倍，成为真正存在的欲望也是铭刻在所有【无】心中最底层的愿望。

他们什么都没有，所以随时都有可能消失，哪怕拥有足够的【识】，那种不踏实的感觉也仍旧令人疯狂。

人活着就是为了安心，而无限城内的【无】，恰恰是最无法安心的一群“人”。

“我可以自己走的！”被冯雪扛麻袋一样扛在肩膀上的少女小声的发出建议。

对于她即使这样也没有大吵大闹，冯雪显得相当满意，他忽然单手攀住路边的墙壁，借力一跃，整个人便连带着肩膀上的少女，一同翻上了房顶。

至于为什么有路不走非要走房顶……

当然是因为堆填区的房子盖得非常的没有规律，参差不齐，高低不一，这种结构让他可以随时的躲避，实在不行，还能找个房顶漏了的屋子直接跳进去。

看着冯雪几乎完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在房顶上来回腾跃，少女立刻将自己之前的问题吞了下去，谁知她不再问，冯雪却突然小声解释道：

“你往北边看。”

“北？哪边是北？”少女发扬了一个两点一线生活的女学生应有的路痴属性，冯雪对此只是微微调转方向，让她的脑袋对准北方，与此同时，少女也看到了从城北方向，一路朝着这边逼近的灯光。

“那是来追杀我们的？”

“确切的说，是追杀你的……”

第三十四章 守门人与推门人

“追杀我？为什么？”少女听着轰鸣的摩托引擎声，脸色略微有些古怪，那并非是惊恐或者担心，更像是充斥着剧情党面对莫名其妙剧情时的疑惑。

也亏得是十字剑工会，要是换了之前那个堆填区，这少女能看到的大抵就是一群壮汉骑自行车的诡异画风了。

“因为你是穿越者。”冯雪嘴里说着，却是已经掏出工牌，快速注销了自己的宿舍，然后点开个人资料，将账户名从“小冯”改成了“阿萨辛”。

虽然不知道这样做有没有用，但也总好过什么都不做。

“诶？他们怎么知道的？”少女发出一声惊呼，不过立刻就捂住了自己的嘴，用很小声的声音嘟囔道，冯雪没有理她，见工牌上已经显示注销完成，再次扛起少女，朝着远方跑去。

说真的，他此时并没有任何的目的地可言，但他知道，一旦被抓住，肯定不会有好下场。

就好像之前堆填区那个医生一样，就常识上考虑，他也不可能和整个帮派对抗，但他还是死了，为什么？

一边跑，一边吸收知识的冯雪已经明白了其中的缘由——

因为记忆。

虽然说起来有点可悲，但所谓怪谈的力量源泉，就是人类的幻想、信仰、愿望与记忆。

一般的怪谈，是由人类的思念凝聚而成，通过口耳相传，慢慢积累，最后凝聚实体，化作真实的存在，而在远古时期，这样的存在被称为“神灵”。

但无限城内的【无】则不太一样，确切来说，真正的怪谈，其实是无限城，而无限城内的居民，不过是无限城的附属品。

他们是【无】，一无所有的无，因为没有属于他们自己的传说，没有相关的思念，也不存在对应的信仰与幻想，因此他们想要成为怪谈，就必须要有能够锚定自己存在的标签。

但这并不足够，因为标签的力量，永远都是依托于无限城的，利用标签的【无】始终只是无限城的附属品。

而突破这种关系，迈出成为怪谈第一步的方法，就是“被人所认知”。

这个人，指得就是真实世界的人。

但是，想要去真实世界是非常困难的，哪怕不提那十几万塔每天的硬性消耗，光是找到一扇可以前往外界的门都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门只是一种偶然的坐标重叠，当开启这扇门的人回到自己的世界，门就会立刻消失，哪怕通过这扇门前往现实的人本身也会留下原本世界的坐标，但这顶多算是一趟返程车票，而返程票，是不能带人的。

所以理论上来说，每扇门只能供推门人进出一次，但相对的，如果抓住推开门的人，让她不断的开门，关门，却始终不离开，就可以半永久的掌握这扇门。

但这其实并不是之前医生被灭口的原因，真正的原因是，普通的【无】前往真实世界，是非常危险的。

因为【无】本身的存在感是非常低的，哪怕有标签辅助，很多人也没法快速的在真实世界建立足够的“记忆”，导致很快就会被人遗忘，按照【守门人】标签中的记载，在一段时间里，甚至出现过“前往现实世界后第一时间大杀特杀”的攻略法，因为死亡、血腥和恐怖，才是最容易被人铭刻的事情。

但这种行为也引起了反弹，正是因为这些前辈肆无忌惮的杀戮，导致现实世界产生了专门对抗【无】的组织。

而在真实世界，【无】是没法借用无限城的力量的，在获得真实的认知之前，他们面对荷枪实弹的士兵，甚至面对手持警棍的警察，都处于劣势之中。

所以到了后来，有些人想到了更邪道的做法——

在前往门对面之前，就让人记住他！

这看起来是个悖论，毕竟不前往现实，又怎么能被现实的人记住？

但别忘了，推门人，也是现实中人。

换言之，只要给推门人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就可以在推门人回到真实世界后，获得一部分认知。

而有什么，是比开门后第一眼遇到的异世界人更有存在感的呢？

所以，对于那些试图获取推门人认知的人而言，守门人，必须死！

同为管理者，冯雪并不觉得十字剑工会能比之前那个堆填区的管理者强上多少，他也不可能将自己的性命赌在对方的仁慈上。

不过他说是来追杀少女的，其实也不是说谎。

毕竟，作为推门人，哪怕是关押起来不断开门关门，就已经是一件很折磨的事情了，然而，这其实是推门人被大势力捕获后，所能享受到的最好的待遇了——

成为怪谈需要被人所铭记，而一旦被遗忘，就会从怪谈境界跌落。

如果是直接从现实获取认知，那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人数比较多，一个人忘了你，剩下的人还有印象就行，但现在的问题是，铭记者只有推门人一人……

那么问题来了，要怎么让一个推门人记住一个存在感很低的【无】呢？

开始的时候大家还比较柔和，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各种分奴玩法开始出现，而渐渐成为主流的，自然不会是什么温和的做法。

毕竟比起喜剧，更容易被铭记的永远是悲剧。

折磨，拷问，监禁……

通过种种难以描述的残酷方式，让推门人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然后和他一起进入现实世界，这就是目前无限城中，成为怪谈最为稳妥的路线。

而这份稳妥，却是要建立在推门人一生的心理阴影之上的。

不过对于大部分【无】而言，这种代价根本不算什么，只要一个人受伤，就能让他们成就怪谈，没有什么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平心而论，如果冯雪是管理者，说不定也会这么整，现在他之所以对这个女孩抱有善意，说到底还是因为他没那个资本。

就算他真的给这个女孩留下了一辈子的心理阴影，也没办法把她送回原本的世界——

他可以肯定，只要十字剑工会的管理者不是弱智，那么现在他原本的宿舍，或者说原本宿舍的那扇门，肯定已经被十字剑工会当宝贝一样看起来了。

想要通过那扇门，并不容易。

第三十五章 什么都知道的老李

冯雪一边接收着知识，一边扛着少女在房顶上乱窜，得益于堆填区昏暗的夜色，一路上并没有被人发现。

以前收尸的时候，他还嫌弃这种环境太过昏暗，但现在，他无比感谢头顶这虚假的天幕。

靠着工牌的指引，冯雪很快抵达了位于堆填区东南方的一处废墟，这里并没有什么功能性设施，因此居民并不多。

冯雪在几次腾跃后，终于找到了一间房顶漏了一个大洞的房间，看里面的样子，应该已经许久没人居住。

“暂时先住在这里吧。”冯雪微微吐气，身形一扭直接钻入了那空洞之中，倒是被他抗在肩上的少女被刮了一下，发出了一声强行压抑了音量的闷哼。

“那个，究竟是什么情况？”虽然路上已经问过很多次，但冯雪一直都没有回答，此时看到对方似乎放松下来，少女再一次开口问了出来。

“等一下再给你解释，我先打个电话。”

“电话……”听着冯雪的话语，陈夕瑶只觉得有些出戏，不过随即，她就看到对方从兜里掏出了一只无比纤薄，看起来就和铁片没什么区别的玩意。

但从对方快速完成的拨号来看，这玩意显然比她见过的所有智能机都要先进很多。

考虑到打电话的基础礼仪，少女闭上嘴巴静静的等待，而冯雪的工牌中在传出了两声忙音之后，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忽然想起：

“你谁啊？”

“看样子你还活着？”冯雪很随意的说了一句，电话另一端微微一愣，随即道：

“小冯？我就说我通讯录里怎么多了个不认识的，你出什么事了？是不是铁狗帮那群混犊子找你麻烦了？”

“铁狗帮是什么鬼……”冯雪心里吐槽了一下这个不知道是真名还是外号的名字，随即便直入正题道：

“没，我换了个堆填区，有个事想和你打听一下。”

“哦哦？！”老李发出一声奇怪的叫声，随即才若有所思的道：

“什么事，说来听听。”

“我家里开了一扇门。”

“门？什么门……卧槽？卧槽！卧槽！！！！！”

老李的语气骤然变得诡异，连续三个卧槽之后，电话对面忽然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片刻后，他才开口道：

“你现在在哪？”

“你觉得我会说？”冯雪听着对面刻意压低的声音，语气略带不满的道。

老李闻言，也知道自己问错话了，连忙解释道：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知道的，我又和你不在一个区，就算知道了也来不及好吗？我的意思是，你现在还在不在家，距离门有多久，还有门里出来的人你带在身边吗？”

“拿到标签我就立刻跑路了，现在就在城墙边找了个空房子，我原来宿舍的名字也注销了，本人账户也换了，暂时还没被找到。”冯雪简单解释了一下自己的现状，并没有太多隐瞒的意思。

就如老李说的，他和冯雪压根就不在一个堆填区，就算想出卖冯雪也没渠道，也正是因为没有利益纠葛，冯雪才敢询问对方这么要命的问题。

“嗯，还算谨慎，你刚到那个堆填区没多久，应该没几个人认识你，这样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找到……”老李低声嘟囔了两句，然后才用很严肃的声音道：

“你知道的，我是一个商人……”

“我可以直接和你远程签约，之后把钱打给你。”冯雪直接拿出了刚刚学会的技巧，老李却意外的发出了否定的回答：

“我不是要钱。”

老李说到这里，停顿了两秒钟，然后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开口道：

“我要你答应我，当你未来在巴比伦之塔中拥有一间房间的时候，允许我借住一段时间就可以了，放心，这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危害，我们可以把互不伤害的条款也写进契约里。”

“巴比伦之塔的房间？你是指大陆最中央的那座塔？那里的房间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冯雪想起了地图中央那作为圆心的高塔，心中生出几分莫名的悸动，老李却没有多做解释，只是有些谜语人的道：

“不是我不说，只是如果你知道，就会让守门人的标签进化，到时候你绝对藏不住，不过我可以告诉你的是，只有真正的怪谈，才有资格拥有巴比伦之塔中的房间。”

“哦，看样子你对我很有信心？”冯雪嘴角轻轻上扬，老李却是无所谓道：

“分散投资而已，毕竟你成为了守门人，就意味着你比其他人更有可能迈出那一步，而我所要付出的，不过是一些没什么成本的知识而已，这个买卖还挺划算的。”

“所以呢？”冯雪对于老李的话术不置可否，老李也没有继续废话，而是紧接着之前的话题道：

“总之，答应我的条件，我会把你现在所要面临的困境，需要提前做好准备的问题，还有如何规避的方法全都告诉你，当然，你不答应也没关系，我仍旧可以告诉你一些最基础的情报，情报费五万塔。”

“你先把契约样本发我一份。”冯雪没有急着答应，而是来到门口，小心观察着外面的情况，对面的老李照相真的是经常做这种投资，没多久就发来了一份契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