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我剥夺了很多人继续活着的权利,无论是不是我想这么做,但这些的确是我亲手犯下的,而他们并没有做错什么,可到现在,我甚至无法回忆起来他们中许多人的面孔,他们死前的长相,我只能去记住我身上的伤痕,却再也无法回想起来,它是何时留下。
我成了一名杀人的刽子手,草菅人命的凶徒,恶人,混蛋……我成了这样一个人,我想今后,我还会犯下更多的罪孽,去夺走更多人活下去的权利。
我想我已经没法再去完成当初我们约定好的事情,又或许,说不定你已经忘记了我,如果是这样更好,留在龙门的你,应该有更好的生活和未来,而这些,是我这样的人所无法给予的。
但在此之前,我有些事想要告诉你,一些关于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我是个卑鄙的家伙,小塔,我利用了你和晖洁,从你来孤儿院的那天起,我就发现了你的与众不同,你和我们这群孩子的不同,你在孤儿院里显得格格不入,可你却有着良好的教养,远超孩子的见识和素养。
'【)^ 你表现的那般孤僻,像是个没人要没人爱的孩子。
我没告诉过你,我见过那个雨夜你的到来,送你来孤儿院的那辆汽车,我也没告诉过你,从发现了你的不同之后,我就开始想要接近你,于是刻意给你灌输了一些与众不同的东西,好让你信任我,依赖我,兴许将来的某一天等我们长大后你会嫁给我。
或许我曾经想过有那么遥远的一天,但我也知道那天也许永远也不会到来,我们非亲非故,而你又展现出了你的不同,晖洁的到来和你的不同让我看到了可乘之机,就好像是烂俗的话本里演绎的,为了分离爱上彼此的富家千金和穷苦小子,富家千金的家门总会给予一些补偿。
这成了那时的我,最想要的东西。
因为我知道,如果没有别的原因,我这一生也许终将这般沦为平凡,可我不能,也无法心甘情愿的接受去成为一个握不住自己命运的普通人。
我要告诉你一些事。
自从我的父亲去世之后,我的母亲就像失去了灵魂一般过得浑浑噩噩,也许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可能早就离开了,她的心死了,是我强行留下了她,让她在活着我的身旁饱受折磨。
直到终有一天,她再也支撑不下去,她在这个世间已经吃够了苦头,我不该再自私的强行把她留下来。
兴许是从那时起,我就想要改变些什么,但我却无能为力,我什么也做不到,只能看着她一天天的离我而去。
我放开了她的手。
龙门和乌萨斯的那场冲突带走了我剩下的一切,从那以后,我失去了家,孤身游历在这座庞大的城市里。
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渺小,渺小迷茫,我什么也无法做到,小塔,哪怕我想,我没有这个能力,这片大地就是这样,它不会管你曾经历过什么,它对你的过去和眼泪不感兴趣,它只在乎你的现在,在乎你拥有什么。
我已经够虚伪了,小塔,我曾想就这样当做无事发生,平淡又普通的苟活下去,但后来,我才发现自己无法做到,哪怕是有那么一丝可乘之机,也让我无法忍受下去。
你和晖洁就是我的可乘之机,因为你们的出现,让我看到了不该有的希望,或者说是……奢望。
那个雨夜里,他曾给过我两个选择。
我不知道,也许他早已看穿了我的想法,他说会告诉我真相,我那时并没有在意这两个字的意味,但现在想来,也许他早就知道,知道一些我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应该感到高兴的,可我高估了自己,高估自己的坚定,我的确如我想的得到了他做出的承诺和补偿,我也知道,我的离去将再也无法弥补我们之间缺失过得空白。
我像是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但我已经没有能力再去挽回,他说的是对的,如果我只是一个平凡的人,即使我留了下来,也无法守住我们之间的联系,因为我深知那些无奈和无力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折磨。
所以……可能是我怕了吧,怕自己的胆怯,怕一切都是一场美妙的梦,梦醒了,我还留在那里,从孩子长大,恍然间发现什么都没有改变,我还是那样无力,无奈,徒留不甘。
小塔,塔露拉,兴许晖洁说的没错。
我从来都是个卑鄙的自私鬼,是个妄图从她和你身上拿走些什么却不准备偿还和弥补的软饭陈。
我对你犯下了不可饶恕的罪恶,我不奢望你能因此而原谅我,是我因为自己的软弱和怯懦而放弃了留在龙门的机会,是我无法忍受自己心底的折磨和对今后的恐惧,而放弃了你。
我一直恨的,说到底,不过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曾经的软弱和无能为力,自以为是的憧憬却选择了逃避未来。】
陈默缓缓放下笔,合上日记本,仰起头看着白色的天花板。
日记上记载着他这些年来的过往,或许这本日记永远也不会有除了陈默外的第二个翻开,兴许他所写下的这些内容,永远不会被该看到的那个人看见。
直到他死去,他希望是后者,因为如果塔露拉不必去见到这些,也就意味着她已经忘记了自己。
没有多少人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过往,也没有几个人会有闲心去关乎毫无关系的人的悲欢喜怒。
陈默只是怕有朝一日连自己也会忘记,怕自己会像那个埋在土里的空盒子一样,死去后如同从来没有活过,离开的悄无声息又默默无闻,就像是他的名字。
可人终归要去面对现在,要去接受和构思能够想象到的今后,人的脚步始终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不断向前。
从来没有回头路可走。
他还得去寻找当年被迷雾笼罩的真相,尽管这个所谓的真相已经没有了多少意义。
第三十六 黑钢旧识(四)陈默那天和芙兰卡说了什么
狐狸是一种很狡猾的生物,在陈默所认识的所有沃尔珀中,她们都表现出了一种相同的特质,她们喜欢频繁制造意外,也追求为平凡枯燥的生活增添一种本不该有的乐趣。
这种乐趣并不令人厌烦。
所以当面前这个穿着一身系着腰带的灰色连衣短裙,搭配黑色丝袜和高跟皮鞋,打扮的青春靓丽又花枝招展的沃尔珀出现在自己门口并灿烂的笑着抬起手打招呼的时候,陈默很自然的将打开的房门又重新关上。
他心里涌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在几分钟后成为了现实。
上午十点。
芙兰卡抬起手僵在半空,脸上刻意营造出的温柔甜美的笑容凝固在了嘴角,面前的门打开,穿着衬衫的男人看了她一眼,门又被重新关上。
芙兰卡怔了怔,抬手重新敲响了面前的房门。
地点是斯菲尔特的外宅,离黑钢的行政大楼不远,但多少有几条街的距离。
“你再不开门,我只好采取一些非常规手段了哦。”带着一些威胁的意味。
门没有打开,里面的人仿佛没有听到敲门的声音,但芙兰卡知道,他能听到自己的话语。
果然,没过几秒,门就再次打开了。
“您难道不觉得将一个漂亮的女孩拒之门外装作视而不见是一种很没礼貌而且没品的行为吗?”芙兰卡笑着问。
陈默站在门口。
“我不觉得有礼貌的漂亮女孩会独自一人出现在独居男人的门前,并且……”陈默的目光打量着芙兰卡的打扮:“……今天的打扮很漂亮。”
“啊,难得听到你这样的夸赞,看来我今天的努力没有白费。”芙兰卡感叹着微微抬起手,毫不介意的展示了一下自己优美的身段,又有些埋怨的说:“要是你语气再真诚些,说不定我会更高兴。”
“你是怎么找到这里的?”
“其实我是先去了一趟总部里的宿舍,不过他们说你昨天已经搬走了,然后我好奇的向人事部的同事打听了一下,他们告诉了我这个地方,所以我就过来碰碰运气咯。”
她背起手俏皮的歪了歪头,带着一种介于青春和成熟之间的魅力,头顶翘起的尖耳让她的动作多了几分俏皮。
“我的运气一向都蛮不错的。”她说,又问:“教官把秘密保守的不错嘛,难道都不准备告诉任何人了,这可是让我有些伤心呢。”
“那你现在已经知道了。”
陈默不为所动,芙兰卡的伪装的乖巧在他面前起不到一点作用。
“是啊,所以我还准备守在人事部的门口,反正到时候你还是得回去一趟吧。”
“幸好你没有这么做。”
“教官是怕和我扯上关系吗?”芙兰卡好奇的问。
“我是怕人事部那群嘴碎的混蛋,他们什么事都敢往外传。”陈默看着芙兰卡,想起后者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性格。
他觉得自己大概会芙兰卡的添油加醋里在他们的故事里成为一个活生生的陈世美。
他侧开身体:“要进来?”
“不了。”芙兰卡谨慎摇了摇头,打量着陈默两眼仿佛猜到了他心里在想什么。“我不太敢进去呢,我怕自己进去就出不来了,万一我不小心有了孩子怎么办,我还没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她的话语轻浮的让人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般正常的姑娘都不会面不改色的说出这种话,但,芙兰卡,她是例外。
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陈默,像是调戏,调戏一个男人,仿佛在期待他会露出什么反应。
“……随便你了。”陈默无奈的回答,大抵已经习惯了芙兰卡的这种轻佻。“所以你来这里就是为了确认这件事。”
“当然不是。”芙兰卡摇了摇头:“事实上我只是想要逛街,但雷蛇刚好没有回来,所以好奇顺便过来看看。”
“我记得你在黑钢的人缘一向不错。”陈默听出了芙兰卡的意思:“想要找个人陪你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吧,芙兰卡,你不是常说想追你的人一大把吗?”
“您这是嫉妒了?”
“我只是想说,你想找苦力可以去找其他人,我很穷,养不起你。”
陈默的手按在门框上,他有些想关门了。
“那就算我告诉雷蛇也没关系?”芙兰卡笑着问。
“我可没答应过你什么。”
“唉,那我只好守在人事部门口咯。”
“如果你不怕麻烦。”
芙兰卡眸子里带着一丝幽怨。
“有人说过您真是一点也不解风情么,我可是专程送上门来了。”
陈默没有回答。
芙兰卡抬头望了一眼阴郁的天空,低头看着面前的陈默,秋风吹起她耳畔棕色的发丝。
“陪我出去走走吧,总是一个人待着,你也不想就这样……悄无声息的消失吧。”
她在悄无声息几个字上停顿了一下。
那双明亮的灿金色的眸子在哥伦比亚上午阴郁的天空下,仿佛闪烁着一种直入人心的光芒,兴许不过是陈默的错觉。
没人说起过,这个轻浮的玩世不恭的姑娘,原来有着这样敏感的情绪。
哥伦比亚的街头,他们像是普通朋友一样并肩走在街道上,青春靓丽的芙兰卡总是引起路人的频频回头,以至于给走在她身旁的陈默带来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穿着随意,一身上下绝不超过两百块的陈默实在是不适合和芙兰卡站在一块,相形见绌的对比让人很难想象这样一个家伙是怎么和身旁的漂亮姑娘扯上关系的。
但陈默想,他们绝不会想知道自己眼里的漂亮姑娘到底是有多难对付。
人们习惯以自己的眼睛来评判一件事的好恶,即使陈默刻意和芙兰卡保持了一些距离,但那些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依然带着大多数的不解,少部分鄙夷和藏不住但没来由的恶意。
陈默心里不否认他其实还是有些挺期待的,可惜的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人有胆子冲上来。
“所以你是怎么察觉到的?”
面前几步的姑娘脚步轻快又随意,他们已经逛过了好几条商业街,却没有买下任何一件东西,只是走在哥伦比亚的街头,越过橱窗,伴随人流。
“不是你自己告诉我的吗?”芙兰卡脚步慢了一些,走到陈默身旁:“我是骗你的啦,一开始我还不太敢确定,但现在嘛,我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想法,没想到你直接承认了。”
陈默的表情变得很微妙,那句你耍我迟迟没能说出口,面前的狐狸心思敏锐的过分,却又让人无可奈何。
陈默侧过视线,她走在我的身旁,石板路上,肩膀稍低,所以能很清楚的看到头顶那对有着黑色绒毛在顶端的尖耳。
芙兰卡没有转过头,仿佛没有察觉到陈默的视线,陈默看到她的侧脸,小巧的鼻尖,微微翘起的唇角泛着晶莹透明的唇彩和专注的盯着前方的视线。
那只眼睛的金色瞳孔微微斜视,落在陈默的身上。
“所以,你真的打算就这样不告诉所有人,悄悄消失在黑钢,再也不准备回来了。”
“不是所有人。”陈默回答。
“是啊,以你和斯菲尔特的关系,他一定是知道的。”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她从来没有叫过斯菲尔特哪怕一声前辈,连带着对陈默的称呼也只是没有任何尊敬可言的教官。
“那么……我能知道原因吗?”
“不能。”
“需要我撒娇?”她说,轻轻咳咳嗓子,似乎正准备做出她说的这件事。
“最好不要。”陈默急忙阻止。
“但我听说女性只要撒娇什么都能得到。”她转过头,看了陈默一眼,提醒道:“我这是第一次,业务可能还不太熟练……”
“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原因。”陈默叹了口气:“这是上面的决定,以你现在权限如果我告诉你不见得是件好事,你应该明白我说的意思,芙兰卡。”
“其实就算你不说,我也能猜到,是因为那件事吧。”芙兰卡回答:“所以就像外界流言的一样,黑钢真的和莱……有关,你别告诉我你是当事人之一,教官。”
“就像你想的那样。”
“您是怕公司干掉你,才急急忙忙想要开溜的么。”她半开玩笑的问。
“公司还不至于因为某个可能就杀人灭口,况且,就算要清理我也不该是第一个。”
“我还以为你会直接承认,然后就像刚才一样随便再找一个借口敷衍过去呢。”她转过头,双手背着搭在身后:“这样好吗?教官,就这样轻松的放下在已经拥有的一切,然后回去,去为了一个可能已经不记得你的人,为了一些已经过去的事。”
“就像你昨天说的……你心里很清楚等着自己的是什么吧。”她回过头,望着陈默:“其实昨天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是在犹豫,会不舍吗?”
“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我很好奇,好奇的不行,你为什么会做出这种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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