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我对你,一直都很有好感。”陈默平静的回答,看着车前灯光里苍白的雨幕。
狐狸微微怔了怔。
“可你刚见面的时候对我却很嫌弃,啊,我想起你当时的表情,一定是巴不得我赶紧滚蛋吧,我是让你看着觉得碍眼?”
“有一点。”陈默没有否认:“但后来我发现你其实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能说会道,直白坦率,除了有些喜欢装傻充楞外,我发现自己并不讨厌你的性格。”
“那你知道在我眼里,你是一个怎样的人吗?”
“怎样?”
“傻逼。”
“谢谢,我已经太久没有听到有人这么称呼我了,兴许你这个称呼让我有些怀念。”
“……”
陈默不会后悔,不会后悔回来,也不会后悔从这里离去。
他们开着玩笑,试图缓解撕破脸皮前的平静,狐狸柔和的侧脸望着车窗外的雨点,说着说着,突然没有了声音。
只是沉默着,听着雨点的声音,听着雨点落下,溅起在车窗前的水雾朦胧,以至于横跨在他们之间的疏离感,陈默和她谁也没敢叫出彼此的名字。
次次动摇,次次伤心,次次委屈,次次失望,次次难过,次次教训,次次失去。
陈默从没有怀疑狐狸在劝他离开龙门时那一刻眼里的真诚,可人性是如此的复杂矛盾,千帆过尽,我发现我变得什么都能理解,也什么都无法再去相信。
狐狸喜欢称呼陈默为蛇,陈默喜欢叫她猎狐犬,陈默想应该叫她狐狸崽,她应该叫自己陈狗子。
他们在龙门再见时没有拥抱,只剩下刚开始陈默对狐狸的警惕和狐狸对他的试探。
汽车顺利的驶入神城制药的大厦,沉入陈默和花尾来时见到的那扇厚重的合金大门,监控摄像头是如此显眼。
陈默打开车门,在那名安保员工错愕的眼神中掐着了他的脖颈,他试图挣扎,但在一声枪响后垂下了手腕。
狐狸的耳机闪烁着光彩,按照计划中,陈默和她分头行动,她和她联系好的骇客前往中控室阻断神城制药的警报装置,而陈默则负责杀入他们的研究中心。
神城制药的总部建造图纸在陈默带着的个人电脑内标识出他的方位。
“你有十五分钟……”
离开前狐狸这么告诉陈默,却没说十五分钟如果陈默没能出来会是什么场景。
“足够了。”
赤霄的确是一柄好武器,轻而易举在火焰的光芒下融化了厚重的合金大门。
警报没有响起,进入金属门后,乘着升降梯一路往下,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尸体惊骇的面容尚未冷却,却永远的停止了呼吸。
可陈默却不知道狐狸那边具体是什么情况,陈默和她暂时失去了联系。
【她在骗你。】狗蛋的话语又响起,在面前的一句尸体倒下之后。
“我知道她在骗我。”
【你还觉得她是你记忆中的那个狐狸。】
“他是不是狐狸不重要。”陈默平静的回答:“重要的是……我乐意。”
我乐意听她满口的胡言乱语,也乐意看她虚伪做作的笑脸,她的话语让我分不清真假,但真假对我而言并不重要。
我只是不知道离开我这十多年里她经历了什么,但我知道在龙门如果现如今我还留下过什么让我值得深念的人,她会是其中之一。
她的演技虚伪而拙劣。
她帮不到我什么的。
电梯一路向下,守备在下方的研究员们似乎早就习以为常,还没有人发现目前的惊变,陈默挟持了一名研究员。
神城制药的地下研究室让陈默想起了黑钢国际的装备部,不过和他们不同的是,这里更像是莱茵生命,因为在钢架梯上陈默看到下方培养槽内浮动的人体,也看到了一具具身上长满源石已然死去的怪物,在穿着厚重防化服的研究员的手中,一点点被剥离,隔离室,仓房,手术刀。
陈默不太愿意回想起黑墙的经历。
但也许……
他大抵知道了为何那天花尾会那般反常,也许……不过是他的猜测。
陈默知道自己心底里没有那么多的正义,而这里的龙门,也不容许某个人的正义随意行使。
后来他也知道是魏彦吾乐见其成,乐于见到有人黑着手替他处理他想做却没有做的事,但他还是觉得太慢了一些,他推动着这件事的发展,将神城制药推出来做他的替罪羔羊,于是摇身一变,近卫局变成了正义的一方。
是非曲直,又有谁说的清楚呢。
再见到狐狸的时候她满脸是血。
“受伤了?”
“不是我的血。”她摇着头,将铳器插在腰后,短刀提在手里。“你那边怎么样?”
“东西到手了。”陈默拿着负责下来的磁盘示意。
她没有接。
“出去说。”
“怎么出去?”
狐狸爬上车,她的动作很明显比她的话语更有说服力,那兴许是一门炮,陈默看着她带上了车,她在关闭的门前布置下了烈性的爆炸物,在那辆神城制药的货车上,她按下了起爆器。
外面的雨变大了,整个神城制药的都动了起来,陈默听见近卫局的警车在雨里呼啸,有飞行器在围绕着天空盘旋。
“你联系了近卫局!”陈默瞬间反应过来。
“抓贼要抓脏。”
“谁是贼?”
“你说呢……”
狐狸握紧了方向盘,踩下油门,货车猛烈的撞开神城制药的大门在升起的阻拦墙前冲了出去,于是一大片警车映入他们的视野。
货车的防撞杆粗暴的撞开挡在面前的警车,警员们轰散着躲避。
她的后半段话缓缓传来。
“当然是我们。”她这么说。
那个夜晚里,一辆来自神城制药的货车在警车的追击下横冲自撞,那个夜晚狐狸持着铳器在雨和火光里不知击落了多少近卫局的警用无人机,那个夜晚,子弹的声音一直在陈默的耳边咆哮。
神城制药的货车终究还是没能在近卫局提前布置的封锁线上撑下来。
他们跳下了车,逃进了下城区,又一路顶着雨夜奔逃,整座城市的天空都在播放着追捕这两名袭击民间公司的嫌疑人。
雨一直没有停歇的意思。
狐狸她,比陈默要更加熟悉龙门的布局,有况且她还别有用心,这世界那么多的对对错错,其实细细看来,并没有太多的差别。
不过是站着的角度不同,不过是做出了不同的选择,不过是我们之间的利益产生了矛盾。
城市要人服从,教人软弱,许人安稳,它对那些不听从于它的人冷漠以对,将心怀热切尚未麻木的人们赶走,驱散,杀害。
铺天盖地的言论,添油加醋的事迹,愚昧群众冷眼附和,利益者们推波助澜,于是后来,城市的统治愈发牢固,牢固中守着腐朽与堕落。
感染者和塔露拉只是被牺牲者中微不足道的一份子。
他们只是需要一把火,一点火苗就足以点燃内心当初的希望和憧憬,灰烬飘散后,从心怀志向敢于抗争斗士转化为复仇的亡魂和加害者。
那沉重的枷锁是过往的苦难,委屈,折磨,无奈,痛恨,而如今,没了理想,没了追寻,只剩下你死我活,刻骨铭心的滔天恨意,将每个早已一无所有连希望都失去的带向毁灭的深渊。
这是他们的结局,也让人们越发的敌视他们,于是人们庆幸,自己当初的冷眼附和是如此的正确,于是所有人都在为自己逼死了一群无家可归的流浪者而弹冠相庆,觉得他们理当如此。
弱者连呼吸都是有罪的,强者永远有恃无恐,中立的人从来从众盲目。
没有人来问过他们是否愿意,也没有人来问过是否事出有因,人们往往只会去看结果,对于与己无关的事妄加猜测,而即使是自己错了,也与自己毫无干系。
所以他们的遭遇,是片大地对他们最后的仁慈。
ps:突然发现这本书的基调原来这么黑深残,原来这么沉重和无奈。
ps2:你们似乎不太喜欢龙门篇,不如……德克萨斯流浪篇,还是维娜和陈?
龙门波折 【%%
【什么是爱,什么是恨,爱就是好多年不见后你依然是我最牵挂的人,恨就是好多年里,我依然对你不敢忘记。】
——————
猎狐犬步伐轻快。
她低低哼着歌。
左手短铳,右手短刀。
警报声隔着厚重的雨点和墙壁传来时只是隐约可闻。
办公桌后的男人沉默着抽着手里点燃的名贵香烟,仿佛对出现在门口的女人置若惘闻。
猎狐犬彬彬有礼,嘴角带着谦逊柔和的浅笑,如果不去看倒在她脚边的那几具护卫的尸体,现在她看起来就像是个邻家大女孩般美好。
灰色制服的下摆沾着几点刺目的鲜血。
房间门的被缓缓关上。
她走过去,坐在离办公桌不远的真皮沙发上,短刀和铳放在手边,翘着腿。
“来了?”办公桌的人忽然出声,平淡,似乎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幕的出现,所以并没有太多的意外。
“我一直在想,你们什么时候来。”
狐狸淡淡的一笑:“你知道我为什么来?”
“知道。”
他平静的回答,目光看向桌上的照片里,照片里一家三口的笑容,那是一个明媚的天气,父亲陪着孩子在公园的草地上追逐玩闹,妻子温柔的准备着出行带来的午餐。
“人只要做了事,迟早都要露出痕迹。”狐狸说。“但你表现的很平静,所以我猜,你并不后悔,也不认为自己做的是错的,哪怕是现在。”
“我的确害死了很多人,但同样,这些年里我也救了很多人,如果善恶可以用数字来衡量的话,我想,我应该还不属于太恶。”
“你可以试着对下面那群人说。”
“魏彦吾总习惯把自己摆在一个好人的位置,你觉得他真是一个好人?”他的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一开始刚刚接手这件事时,我的确有过担心,害怕,毕竟在做恶事的人总是有些心虚,一年,两年,三年,十年,从害怕到平静,再到习以为常,甚至侥幸的觉得就算这件事最后被揭发,也会有一大群人愿意将这件事捂下去,我联络贿赂的人,拿了我好处的人,他们会在察觉到这件事后,为了自己的地位和利益做出疯狂的反扑,我算计了他们,但只要我不死,他们就会站在我这一方,不管他们愿不愿意,因为他们的荣华富贵早已与我息息相关,这些年来,为了笼络他们求一线生机,花费了太多努力……但,到头来,都是一场空。”
“你对我说这些没有意义。”狐狸摇了摇头。“你的死活对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是替人办事。”
“是啊,因为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这件事,知道我在做什么,但他还是装作没有看到,任凭着我们在下城区做下恶事,看着下城区的勾当,看着我们与他的近卫局往来,十年了……从担惊受怕到习以为常……”他笑着,放开手里的相框:“所以现在,是到了清算的时候了。”
“既然心里明白,就不要抱有什么侥幸心理了,好歹你在龙门也勉强算个人物。”狐狸站起身:“看在我听了你几句抱怨的份上,配合一下我的工作。”
“你想要那些和我们有联系的官员名单?”他说。
“明知故问。”狐狸别了别嘴:“其实就算你不给,我们也有备案,只是假的终究是假的,比不上真货来的实际,而且更重要的是……”
她拉动手铳的枪栓,咔咔的声响里。
“更重要的是……我得把命留在这里,因为这件事只能到此为止,因为他可以用这些作为棋子开始对近卫局内部进行清理,他坐在那个位置上,想做事总得找些理由,因为如果我活着……这件事就不算完,他得让那些人安稳的为他做事。”
“你是个聪明人。”狐狸没有否认:“所以放弃吧,你没机会了。”
“是啊……”他摊开手。“我从一开始就没有机会,但我不是第一个做些事的人,也不当是最后一个。”
“那与我无关。”
暴雨声中枪声被淹没。
下城区的外五环靠近废城的码头有一家名为汇名的废弃茶楼,后来陈默和狐狸就一直躲在那里。
狐狸从陈默的手里拿走了那块磁盘,没人知道那天他们在神城制药研工厂大厦分别之后狐狸去做了什么,只知道她回来的时候满身是血。
汇茗茶楼的二楼,雨势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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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座在茶楼的沙发上,点燃的烟暂时压下了战斗带来的波澜。
那辆货车中途倒在了近卫局布置的封锁线上,升起的阻拦墙和由警员和车辆组成的隔离阻挡了他们的去路。
狐狸的那些铳器打光了子弹,近卫局的汽车一路在雨夜里呼啸不止。
陈默一脚踢开了车门。
他手里的重刀燃起了苍蓝色的光芒,狐狸死死抓着松开的方向盘,几乎扑在他的身上,于是狐狸没能见到握着重刀的手在那一瞬间密布了黑色的鳞片,没能见到陈默眼里燃起的金色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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