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结晶纪元1078年12月26日。
陈默收到了一生中最好的圣诞礼物,但他现在的一生未免太短,只有短短八年,可他还是固执的认为这会是自己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昨夜下了很大的雪,孤儿院庭院里堆满了厚厚一层积雪,孩子们早早的起来,昨夜的欢乐与激动让他们一直兴奋到很晚才睡着,但这个年纪的孩子总是有用不完的精力。
特浪莎女士带领几个孩子在孤儿院庭院中铲出一条显眼的小路。
但他们总是忍不住在雪地上跑来跑去,鞋子深深的陷入雪里,抱起地上的雪打闹追逐,在水池边找到凝结成的冰块,晶莹的冰块在孩子们惊喜的眼里反射着天空耀眼的阳光。
透过冰块望去是另一个陌生又新奇的世界。
几个孩子拿着小铲子兴致勃勃的堆起雪人,昨天白天的雪太小,让他们没法这么尽兴的玩闹,但今天,他们有了补偿。
特浪莎女士只是笑着任由他们胡闹,她实在做不到像卡米亚女士那般严厉和果决。
看着这些孩子们稚嫩可爱的脸庞和激动雀跃的表情,她不忍心破坏这一切。
小小的手掌被雪冻的通红,缩在棉衣和毛帽下的脸蛋红扑扑的,呼出的热气在寒冷的冬季里像极了一条条白雾。
汽车就这样碾过路上厚厚的积雪,留下两条长长布满胎印的压痕停在了孤儿院的门口。
吸引住所有人的视线和好奇。
大铁门的门杆上有薄薄的雪迹,孩子们拉开门时,伴随着咔咔的脆响,铁门上的雪絮絮的落在脚边。
陈默很罕见的赖床了,今天卡米亚女士贴心的没有来喊孤儿院的孩子们起床,冬日上午暖洋洋的阳光穿过玻璃落在他的床单上,让他舒服的不愿意起来。
如果是以前的话,他会和塔露拉在早餐之前碰头,然后经常这样一起待上一整天。
他不会承认,由于昨天塔露拉的那句话,让他这个自以为成熟的人也不可避免陷入了可笑幻想里,一直到深夜才睡去。
陈默是在二楼的走廊找到的塔露拉。
他睡眼惺忪的推开门走了不远,就在楼梯前的窗台下看到了她,小花窗上贴满了昨天白天艾西女士带着孩子们做的动物贴纸。
“早上好啊,塔露拉。”陈默招了招手。
塔露拉望着窗外,窗外是夜晚盈盈大雪过后的一片素白,孤儿院草坪前的那颗高大的橡树枝丫上挤满了积雪,积雪落在下面挂着的秋千上,小小的秋千凳被染上了一层厚厚的白色。
她看着窗外,紧紧咬着嘴唇,陈默从来没有在她的身上看到过类似这样纠结抵触的情绪。
过往的时候,在别人的眼里她是一个冷淡而懂礼的孩子,或许称得上早熟,而在陈默的眼里,她却是一个活泼开朗的家伙,偶尔有着各样的恶趣味,喜欢捉弄人。
陈默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
孤儿院庭院的积雪里被清出一条窄窄的道路,孩子们拉开庭院前的大铁门。
铁门外立着两个人,他们背后是一辆看上去也知道价格高昂的黑色轿车。
穿着棕色大衣戴着长围巾的高大***在冬日的阳光下,高大笔挺的身材和搭配考究的服饰让人一眼就能看出他的与众不同与尊贵气质。
他一手牵着一个蓝发的小女孩,另一只手拿着脱下的皮手套。
小小的姑娘在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孩子们不敢太靠近这个让他们感到不安和陌生的男人,他们围在特浪莎女士身后,好奇的探出头去打量这两个陌生的外来人。
“您是?”特浪莎女士并不认识他,她谨慎又不失礼的询问,一只手将身后的孩子挡在背后。
“我姓魏。”男人彬彬有礼的道。
“魏先生?”
“特浪莎-洁敏女士?”他问,温和的笑了笑:“不知道我有没有认错人。”
“魏先生您认识我?”
“我是您的观众,五年前您在莱塔尼亚萨莫音乐会上的演出,低音部分令我印象深刻。”
“啊!”特浪莎女士惊讶的用手捂住了自己微微张开的嘴,但很快,她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礼。
“您说的已经是过去了。”
“但不能否认过去也是您人生的一部分不是吗?”男人说:“毕业于舒曼艺术学院的您为何不继续在音乐这条路上发展下去呢?您很有潜力,却选择在事业高光期时来这家孤儿院成为一名修女。”
特浪莎女士张了张口,眼里闪过一丝晦暗。
“请原谅我的冒昧。”男人明显也发现了这抹异常,他带着歉意说。
“人生有很多选择,每个选择背后总有各自不为人知的原因,不是每个人都会走向自己原本计划好的道路,意外与转折,正是人生该有的意义。”
“魏先生说的没错。”特浪莎女士对眼前的这个陌生男人有了一点亲切。
她看了一眼男人牵着的小女孩。
“请问您来这里有什么事吗?”
男人轻轻拉了拉身旁的小女孩。
“她是我的侄女。”男人开口,望向孤儿院内的建筑:“我还有另一个侄女,她现在住在这里。”
“您是来接她回去的?”
“她吵着要来。”男人看向旁边的小女孩,文月拐弯抹角的提示在他脑海里响起,带着些无奈和宠溺说:“我没有办法。”
“原来是这样。”特浪莎女士心里有点明悟,但她没有选择追问,每个家庭都有每个家庭的无奈,更何况是眼前这个明显身份不凡的人。
她过去也与类似的人经常接触,自然明白其中的某些辛酸阴暗。
“我联系了你们的院长,德蕾莎女士。”男人解释道:“能麻烦您带这个孩子进去吗?”
“魏先生不进去看看您的侄女?她应该很想您。”
“不会的,我想现在她最不想看到的人里,我就是其中之一。”男人叹了口气:“我还有很多工作需要处理,下午会过来接她回去。”
“好的。”
特浪莎女士牵着那个小姑娘走进孤儿院的大铁门。
男人看着他们的背影,从怀里掏出烟卷,他点燃烟,静静倚靠在车前。
大概是命运弄人,又许是命运本该如此。
男人抬起头,他拥有近似于野兽般敏锐的感知,在抬起头的那一刹那,陈默和他四目相对。不如说,他看向的不是自己,而是自己身旁的塔露拉。
这么远的距离,可陈默还是能够感觉的到,他看到了自己,也看到了塔露拉。
“塔露拉……?”陈默转过头想要问什么。
但他转过头才发现,塔露拉已经收回了目光,离开窗前。
【是亲人么?】
陈默最后看了下面的男人一眼。
如果要说是“人类”的话,陈默已经接受了这个现实,可他也离自己印象中的人类太远了,像是一个顶着狮子头的人,头上是长长的橙色犄角。
他吐出一口厚重的烟气,烟雾弥漫间陈默匆匆收回视线,没能看到那张狮脸上一闪即逝的笑容和笑容里藏得太远的愧疚。
特浪莎女士牵着小姑娘走过孤儿院外的小小广场,孩子们跟在身后,小小的广场是这群孩子的地盘,包括橡树下的秋千,她们在雪地上留下一连串脚印。
最终在门口被卡米亚女士拦了下来,他们聚在门口叽叽喳喳的讨论
小姑娘始终在四处张望,似乎这里的一切都对她充满了吸引力,尤其是那个堆满了积雪的秋千和秋千畔还未堆完的雪人,雪人头上戴着歪歪斜斜的圣诞帽。
第二十章 她也姓陈(中):卑鄙的我
很久以后,陈默才明白今天发生的一切对自己来说意味着什么,可到了那时,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不能改变的回忆。
不久之后,德蕾莎女士找到了塔露拉。
那是陈默第一次见到塔露拉像是个孩子一样任性的发脾气。
她将自己关在房里,不论德蕾莎女士在门口如何温声劝说都无济于事,最后,无可奈何的德蕾莎女士找到了陈默。
在她们的眼里,陈默是整个孤儿院里唯一一个和塔露拉看起来关系很好的人,可如果是自己去劝她的话会有用吗。
“小默,你和塔露拉的关系一直很好,能不能拜托你去带她出来?”
德蕾莎女士在塔露拉门口对站在自己身后的陈默问。
“德蕾莎女士,他们是塔露拉的亲人吗?”
即使装的再如何像,即使拼命想要自己相信,可假的终究是假的,修女们终究不是真正的亲人。
“你都看到了?小默。”德蕾莎女士问。
“是吗?是吧?”
或许连陈默自己的都知道,自己话语里的迫切。
“他们是塔露拉的亲人。”
陈默心里忽然觉得一阵空落和好笑。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问出来,想要知道答案,哪怕他明明什么都能看出来。
好比你在一场磅礴的大雨里忘了带伞,不得不躲在街边便利店的屋檐下,呆呆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和在屋檐下溅在你裤脚的雨水,这时候身边忽然来了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她也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淋的浑身狼狈。
你顿时觉得心里平衡了许多,想着,原来还有倒霉蛋和自己一样。
可这时候,突然又从大雨里走来一个人,她带着伞,于是他们一起打着伞走回了家。
你还是孤零零狼狈的躲在屋檐下,因为你知道没有人会在这时候递给你一把雨伞。
陈默一边嘲讽自己的贪婪,一边暗骂自己的自私,你以为世界上的人都要和你一样,你以为你找到了一个和你一样的人?
“可她明明有自己的亲人还是被送到了这里。”陈默低声说。
他只是为塔露拉感到不忍,感到不甘,也为自己感到可怜又可笑。
“但他们现在来看她了啊。”德蕾莎女士摸了摸陈默的头:“我也是你的亲人。”
“我该为她感到高兴吗?德蕾莎女士。”
可我怎么就高兴不起来呢?
“我希望你会。”德蕾莎女士放下手:“因为你们是最好的朋友不是吗?小默。”
陈默成为了说客,硬着头皮走到门前,伸手敲了敲门。
他其实不愿来的。
他得承认自己的自私,自私的希望能把塔露拉留在自己身边,可身体内的灵魂却理智的告诉他,他这么做是错的,他不能这么做,他不该如此自私自利。
“不见,不见,让她走开,我不要见她!!!”
塔露拉的吼声从门内传了出来。
“不是蕾莎女士,是我,塔露拉,开开门好吗?”
门内的吼声停了下来,过了很久之后,塔露拉悄悄地打开一条门缝,在陈默没反应过来之前一把将他拉了进去,又重新关上房门。
陈默没有想到塔露拉瘦弱的身躯里会隐藏着如此巨大的力量,以至于那纤细的手臂在将他拉进去之前,他连一点反应的能力都做不到,就跌倒在房间的地板上。
不同于孤儿们的房间,塔露拉在孤儿院里有着属于自己一个人的房间,尽管不大,可也足够让孩子们感到羡慕。
也正是因为如此,陈默才会隐隐感觉到,塔露拉与自己这群孤儿之间的不同,尤其是今天之后,这种感觉几乎成为了现实。
陈默还来不及说什么,关门的砰响就从身后传来,塔露拉背依着房门,像是在防备什么。
但这间孤儿院里又有什么好防备的呢。
让她之所以今天会这么反常的原因,只有那个被特浪莎女士带进来的女孩,一个瘦小的姑娘又何必值得塔露拉如此“殚精竭虑”的去防备。
她不是在防备,她只是忽然想起来后,不知道见了面该说什么。
银色的短发散乱着,塔露拉背倚着房门的身体渐渐放松下来,宛如失去了所有力量,顺着房门慢慢的滑落,直到曲着腿坐在陈默面前。
他们都坐在地上,她望着陈默,红色眸角有些湿润,但依旧强忍着,没能让里面的东西流出眼眶。
陈默从没有见过她这样软弱的一面,失去了所有的防备,宛如一只走丢在林间的幼鹿,失去了前进的方向,踌躇不安的原地徘徊。
陈默产生了这样错觉,因为大抵孩子都会露出塔露拉面前的这幅模样,这并不值得奇怪,可是这幅模样出现在塔露拉的身上就让人觉得怪异,因为大多数时候,陈默都在潜意识里将她当成了一个和自己一样的“人”,而忽略了她是一个孩子的事实。
可笑的是,卑鄙的我,却在一个个日日夜夜里期望着她能够尽管长大,长大到足够嫁给自己。
陈默没有安慰过人的经历,唯一一次,也只是让人痛哭流涕。
但他还是不得不这么做,因为坐在面前的塔露拉,也在期望着他这么做。
“是因为今天特蕾莎女士带回来的那个人?”陈默低声问。
当他说完话之后,塔露拉并没有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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