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陈很不喜欢陈默,或许不过是因为他们两个人的名字里都带上了一个陈字,对于塔露拉而言,陈便不再是唯一。
她怕陈默会抢走塔露拉,就像陈默在孤儿院的这些日子里一直都陪伴在塔露拉身旁时一样,陈在怕塔露拉再也不需要她,但与此同时,可笑的是,陈默也在内心萌发了相同的想法。
可他不像是陈,狡猾如他懂得如何隐藏自己的想法,不会刻意明显的摆露在脸上,所以陈还是个孩子。
孤儿院的一个午后。
在没有塔露拉跟在身边的时候,陈默抱着卡米亚女士让他放到仓库的纸箱,纸箱里装着圣诞节遗留下来的杂物,他经过二楼的那个小阳台,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看到了独自一人坐在阳台前,双手抓着木围栏凝望着下方的陈。
小广场的洗手池旁是清洗衣物的兰敏女士。
“你在看什么?”
陈默停下脚步问,陈回过头望了他一眼,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收回视线。
“不关你的事!”
在她的眼里,陈默或许成为了和塔露拉一样的人,是塔露拉忠实的拥趸,而陈默和她的关系,也仅限于塔露拉朋友的朋友,还是对她很不喜欢的那种类型,也无怪她会表现的这么冷淡。
“你是在看兰敏女士。”陈默站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
“是不是又想到什么捉弄她的办法啦,我不会告密的,不过兰敏女士虽然是一个很好的人,可生起气来超可怕的!”陈默好心提醒。
他始终忘不了那两个被提着后领丢出厨房的倒霉蛋。
陈回过头瞪了他一眼。
“是塔露拉派你来的?”
陈默并没有被她凶恶的眼神看到,相反,陈这样的眼神落在他的眼里甚至还有些可爱,可如果自己要继续和她说些什么的话,就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你没看到嘛。”陈默晃了晃手里的纸箱:“我在干活。”
“哼。”她看了一眼陈默手里的纸箱,轻哼出声。
“塔露拉告诉我你是她的妹妹,但说实话,我怎么也不觉得你像是一个妹妹。”陈默放下纸箱,坐在纸箱上。眼前是陈坐在小板凳上的身影。
“你倒蛮像是一个姐姐的,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找到这里?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吧?”
陈没有回头。
“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是觉得自己对塔露拉亏欠才来这里的,你姓陈,那里是陈府。”
“别说的你好像什么都懂一样!”
陈忽然站起身,猩红的眸子死死的瞪着陈默平淡稚嫩的脸,握紧的拳头让人以为她会在下一刻忍不住动手。
“你要打我?”陈默瞟了一样陈的拳头,仰起头看着陈愤怒的脸。
“你再敢乱说话试试?!”
“你打我我就告诉塔露拉!”陈默哽起脖子。
“你……卑鄙!”
“我可以帮你的,塔露拉在这里只有我这一个朋友。”陈默开口说:“如果我想帮你,你很快就能和她和好。”
“唔……”她有些纠结起来,放下举起的拳头:“……你要帮我?”
她用不信任的目光打量着陈默,她实在不相信陈默。
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感觉一般由他们第一面时的影响决定,而很不幸的,因为塔露拉的关系,陈对陈默的第一印象不是很好。
“我要帮你。”陈默点头,他站起身,踢了踢脚下的纸箱。
陈会意,于是满脸不甘和不情愿的把那个纸箱抱起来。
“现在好了吧!”她瞪着陈默问:“你到底要怎么帮我?”
“你就没想过,塔露拉会这样做的原因?”
“我当然知道!”陈的手紧紧捏死纸箱的一角,深深的陷入里面,但声音又忽然低了下去,垂着头,只剩下紧紧握着的手指。
我怎么会不知道,怎么可能不知道,因为我说过的,但我没有信守承诺。
“你很自私,陈晖洁。”陈默停下脚步:“你明知道她不喜欢那里,你明知道她好不容易才从那里逃出来,可你又想让她再想起那些,你过来,你来找她,你知道她会原谅你。”
在说出这些话的时候,陈默心里何尝没有报复。报复一个八岁的小女孩,即使是语言,对他也轻而易举。
“我……”陈想要反驳,可面对陈默赤裸裸的目光,她没能说出一个字。但她的倔强,她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却不允许她就这样退缩。
退后一步,她怕自己就再也没法鼓起勇气说服自己。
“可我答应了她要保护她。”她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借口。
“你总不能保护她一辈子。”
“就算是一辈子又有什么关系!”
她的这句话说的很认真,像是在对陈默说,又像是在努力说服告诉自己。
“你认真的?”陈默面露惊讶。
“她是我的亲人,你这种人,怎么会明白什么是亲人!”陈像是突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扔下手里的纸箱。
陈默看着她越跑越远。
纸箱里的杂物掉了一地,溅起又落下,碎掉的积木,卡片,和纸花一股脑的落满了地面。
你才八岁,你难免会犯些错误,你不过是个小孩子,你犯错有什么关系,大人们会原谅你的,因为你是个小孩子嘛。
我这种人,怎么会明白什么是亲人?
陈默仰起头,他想起了某些不好的东西,偷鸡不成蚀把米。
但……是呢,你说的没错。
我没有资格,也不配提起这两个字。
第二十六章 除夕
人的一生说起来很漫长,但也很短暂,漫长的是当你和喜欢的人走在一起后,时间总会过得很短暂,可当你失去那个人的时候,时间又会像是按下了慢放键一样,显得漫长无比。
在和塔露拉相遇之前陈默的每一天都是枯燥无味的,可在遇到她之后,从清晨到黄昏之间的距离忽然就变得模糊不清起来,往往起床的第一眼看到的还是清晨明媚的阳光,可回过神来,已经是日落黄昏。
陈家小姐不会总待在孤儿院里,尽管她很愿意这样做,但她不能。
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就像陈默那个时候一样没有选择的权利一样,他们的人生在某条早已规划好的道路上悄然前行着,不允许出现丝毫偏差。
她有着自己的生活,有着自己的学校和自己的同学,只有在周末的时候才能抽出时间来孤儿院和他们在一起相处一整天。
她很珍惜这一天的时间,无比的珍惜,不如说她在珍惜的只有塔露拉,而孤儿院里的其他人在她眼里并不是那么重要,当然这些其他人也包括陈默。
尤其是陈默。
她来的时候总会谈论在学校里发生的一些有趣的事情,比如今天又教训了谁,比如谁谁谁流着很长一串鼻涕,又比如,谁被家里人强迫的穿上了女孩子的衣服。
拖了那个人的福,她已经从家里的私塾老师手下解放了出来,自由的她是天真和烂漫的。
陈默只是听众,听着她和塔露拉谈论这些,一开始听到这些的时候塔露拉表现的很向往,后来却又慢慢失落。
她开始不愿意听陈说这些东西,以至于后来陈再也没有说起过。
渐渐塔露拉和陈之间的关系慢慢在她的“努力”下重新变好了起来,然后……塔露拉出卖了她和陈默共同的秘密。
这一点陈默并不感到意外,于是他们两个人的秘密成为了三个人的秘密,或许以后还会有更多人,也或许没有,他不知道。
而每次陈来的时候,陈默都会看到那个站在门口的男人,他是早上来,然后下午又来,可从来没有见他进入孤儿院的门口一步。
他从不会涉足这里,似乎在防守着什么,又似乎孤儿院里有什么让他难以面对的东西。
尽管塔露拉和陈的关系越来也好,可陈默从来没有见到塔露拉会去送陈离开,她眼里告诉陈默她其实想的,又在逃避着什么。
陈大概是也知道,所以即使不舍,也从来没有要求过什么。
她已经感觉很满足了。
她们三人之间好像保持着一个微妙的距离,又像是约定成俗的规矩,只有陈默不知道的规矩。
他隐约能察觉到塔露拉,陈,还有那个男人之间有什么关系。
而那个男人,也大概已经知道了到自己,陈,还有塔露拉之间的关系,所以每当陈默代劳送陈离开的时候,他就会向陈默报以绅士般和蔼的微笑。
他们的童年夹杂在三人与三人之间错综复杂的迷雾里,陈默能隐隐感觉到那背后编织着一张看不见的大网,深不可测的足以令他粉身碎骨。
可他还是忍不住想要踏足其中,以至于在后来的很多年里,他的一生过得坎坎坷坷,跌跌撞撞。
陈总是有着说不完的话,用不完的活力,在这一点上陈默很羡慕她,但他所不知道的是,她所展现在他面前的这一面,其实与过去的她相去甚远。
在那幢高门阔府,深灯华戟的建筑里,即使是简单的呼吸都会感到艰难与压抑,空气仿佛凝滞的让人快要窒息,就算是想要强迫自己露出笑容都显得牵强。
在陈默羡慕她的同时,她其实也在羡慕着陈默,羡慕着他自由的生活,羡慕着他不受拘束的活着,羡慕着他能和塔露拉待在一起,若是可以交换的话。
陈默毫不怀疑陈会选择离开那里,离开那个名为“家”却只徒有其表的囚笼。
塔露拉的离开,在让陈后悔的同时,又何尝不为她感到一丝欣喜,可同时,她也有一颗自私的心,自私的想要把对方留在自己身边。
说到底,其实陈自己一个人留在那里也感到孤单与害怕,而等到陈默真正的了解这些,已经是很久之后的事情了。
久到陈默再也想不起过去发生的事情,久到他们已经分别的再也看不见彼此的身影,听不见过去回荡在龙门大街小巷上的欢笑。
结晶纪元1079年2月11日 除夕
孤儿院今天又准备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和圣诞所不同的是,今天在孤儿院里弥漫的是一种喜庆的红色。
但罕见的,不论是陈默还是塔露拉都没有表现出太喜悦的样子。
三楼的小阁楼里。
塔露拉依偎在陈默身旁,他们望着玻璃窗外远方的城区,想必此刻那里应该比圣诞还要热闹,毕竟是除夕,毕竟是这么重要的节日。
无论再怎么繁忙,每个人都会抽出时间在家里陪自己的亲人,哪怕只是打个电话。
“她不会来了。”
塔露拉红色的眸子里倒映着城区的灯火,眸子深处却在思念着某个人。
“我知道她不会来。”塔露拉轻声回答。
可还是免不了希望,期盼,她会突然出现在自己身边,就像她那天又突然出现在孤儿院门口时一样。
“陈默,你说我们以后会生活在那里吗?”她指着玻璃外的城市,喃喃问。
“龙门很漂亮的。”陈默说:“如果你希望,我们以后就待在这里。”
塔露拉抱紧了陈默的胳膊,她偏过头,轻轻靠在他的肩上。
“可龙门好大的,它那么大,我们要待在那里呢?”
“那里都可以。”陈默偏过头,靠在塔露拉头上,鼻尖弥漫着女孩淡淡的发香。
“我会陪着你,每一个圣诞,每一个除夕,每一个春夏秋冬,每一个日升日落,我都会陪着你。”陈默握着女孩的手说:
“我们可以一起走上龙门街头,路过电车,走过公园,穿过人群,我们也可以离开这里,去哥伦比亚,去炎国,去维多利亚,去你想去的每个地方。”
“那陈呢?”
“真好。”她的眸子里满是期待,握紧了陈默的手。
“陈默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微微抬起头问。
“为什么呢?”陈默望着黑暗天空下的高楼,脑海里想起了她第一次见到塔露拉的那天。
那么大的雨,孤儿院里黑漆漆的一片,她就一个披着拖到地上的大衣被从雨里送进来,坐在床边,呆呆的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就在那个瞬间,他突然觉得眼前的孩子有些可怜,像是个被扔掉没人要的小透明。
所有人都知道她想什么,但就是没人在乎。
可又在她望着自己,望着门缝时,那个眼神忽然变得生动起来。
也许在那一刻起,他就已经不可避免的生出要把她捡起来洗干净叼回家的念头了吧。
“因为你找到了我啊。”陈默说:“我在你来的那天去推开房门遇见了你,你又重新推开房门找到了我,你是第一个找到我的人,作为我的第一个顾客,我怎么能不对你特别关照呢。”
他说的就好像路边新开的一家餐馆。餐馆打开门,于是走进了第一个顾客,大家殷勤的招待她坐下,并告诉她可以享受一辈子的免单酒水服务。
“原来我有这么好运吗?”塔露拉诧异的问。
“可不是,你怎么就能这么好运。”陈默忍不住捏了捏塔露拉的脸。
那可是一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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