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回忆录 第191章

作者:一隅屋檐

  巴别塔准备的假身份里陈默是一名龙门人,兴许不能说是假身份,他毕竟的确能够算是一个不怎么地道的龙门人,这二十多年,龙门随着维多利亚资本的不断涌入,龙门早早和维多利亚有着深切的联系,一名龙门人来到伦蒂尼姆就像是一名维多利亚人前往龙门一样常见。

  要是他拉着海关人员的手说自己是萨卡兹,恐怕也没有人愿意相信。

  你说你是一名萨卡兹,哈,我没见过长你这样的萨卡兹。

  大抵人家会这样想。

  最好的伪装就是不去伪装,事实上也没人觉得一个外人会是卡兹戴尔派过来的间谍,毕竟卡兹戴尔和维多利亚中间还隔着几个国家,那个自身难保的国家恐怕也没闲心派间谍过来,又何况你一个人能做什么。

  博士虽说巴别塔不会给予陈默支援,但事实上,这个计划兴许在几年前开始博士就已经在秘密筹备,否则离开前博士为何会塞给陈默一个地址。

  兰贝斯区比邻中央河道,是地处于伦蒂尼姆上城区与下城区分界的行政区,比隔河相望的上城区几个区而言算不上多繁华,但比靠后的几个区而言治安和经济要好上许多,偶尔庆典的时候,还能看到游行的彩车乐队从对岸慢悠悠而过,典型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庞贝克街213号一间生意不怎么好的古董店,店主是个四十多岁的菲林人,土生土长的伦蒂尼姆人,在这个区内也算是半个名人,至今未婚,当初辍学经商跑到雷姆必拓贩卖矿石,结果矿产没有投资反而丢了半条腿,回来后继承了家里的古董店,可惜整条街的人都知道,沃尔森店里卖的东西十个有九个是假货,剩下那个多半也不怎么靠谱,但别说,每个似模似样的古董他都能编排出一个像模像样的故事,不得不说也是一门令人津津乐道的手艺。

  陈默推开了这间招牌老旧的狭窄古董店。

  咔咔的声响中。

  门外光线瞬间涌入稍显昏暗的屋内,泛黄的玻璃仿佛真有一种历史沉淀的韵味,那些古董被随处摆放在架子上,也不怎么整洁,相反显得有些杂乱。

  他反手关上门,走到长桌前,一个身影正躬着腰不知道在下面翻找着什么。

  陈默放下手里提着的长盒,敲了敲柜台。

  菲林人抬起手摆了摆。

  “随便坐,请稍等一会。”他说。

  陈默耐心的等待着,十几秒后,中年人站起身,拍了拍身上沾着的灰尘,灰尘在暖黄的灯光下飞散。

  他穿着一身常见的背带裤,卷起了内里衬衫的短袖,唏嘘的胡渣没有修理,看着有些不修边幅,但人很精神。

  “买还是卖?”

  “找一件东西,一个印着鸢尾花的银盒,十公分大小,大概和雷姆必拓有关,我听说五年前有人曾在这里见到过。”

  “嗯?银盒,我想想……”中年人蹙眉沉思了一会:“我想起来了,我这里以前好像是有过这么一件东西,不巧的是之前被人给买走了。”

  他露出歉意的笑容。

  “我能知道那个人是谁吗?有什么特征。”

  “是谁这个我不清楚,不过我记得他当时袖口上印着一座塔。”

  陈默从包里掏出一张纸条,放在桌上后推过去。

  “是这种塔么?”

  中年人拿起纸条仔细看了看,他点了点头,看着陈默的目光发生了一丝变化。

  他放下纸条。

  “不好意思,记不清了。”

  “没关系,打扰了。”他说:“对了,我能问一下,这附近有什么能够长久居住的地方?”

  “当然。”中年人笑着指了指门口:“出门右转,两百米有一家旅店,老板是个还不错的家伙,不过如果你想久居,我还是建议你去租个地方,我刚好认识几个……”

  “谢谢,不过不用了。”

  陈默收回纸条,走出店面,正午的阳光照在他的身上,他稍微停留了两秒抬起脚步朝着右方走去。

  旅馆的三楼正对着那间古董店,位于三岔口的交界,再过去刚好能够看到中央河道,遥望中心高大的核心指挥塔。

  陈默重新拿出那张纸条,他翻过背面,多出了一串新的数字,他从包里取出那张印着一名金发菲林的照片放在纸条旁,走进浴室。

  结晶纪元1090年6月6日,随着陈默的抵达,一股原本蛰伏在伦蒂尼姆的暗流开始悄然流动。

第二十九章 雪原上的野火

  脱离黑蛇第三年

  4月7日

  乌萨斯南部

  艰难在树林里迁徙的一名感染者忽然被人堵住了去路。

  “先生,我是……”

  “你来这里干什么?”衣衫褴褛的感染者慌乱看着面前的人影。“你这身衣服,你是哪的军官老爷?”

  他垂头丧气。

  “回去吧!这里已经啥都不剩了,全被你们抢走了!你们抢不走的,还都被烧光了。”

  或许是走投无路,已经一无所有,感染者愤怒的将木棍对准军官吼道:“混蛋!你来是要杀我吗?那你就杀吧!你们这些天杀的畜生。”

  也许下一刻面前的军官老爷就会愤怒的砍死自己,他不在乎了,或许死掉得以解脱。

  “不,先生,我是来告诉你,感染者纠察队今天会来这里。”

  出乎意料的是,面前的军官没有任何愤怒。

  感染者愣了愣。

  “那就让他们来吧,让他们杀了我们吧!”他说:“我们在这个偏僻的地方建了个几乎不能住人的村子,他们还要来!那就只能让他们来了!”

  “先生,你可以藏好,让我和他们说话,或者我藏起来……”军官说。

  “你又是谁?”感染者问,又摇了摇头,放下木棍。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我说了,你们这种军官贵族,不论装成什么样,都只是想要我们的命。”

  他这么说,又想起之前面前军官的那番话语,犹豫了一下,垂下头。

  “哈,你可能和他们不一样,因为你居然愿意和我们说话!他们可是连用鞭子抽我们都嫌烦!”

  他抬起头正要继续说,面前已经空无一人。

  军官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嗯?人呢。消失了?”他怔了怔,苦涩的干笑两声:“哈哈,这又是什么骗局?唉……我们的命,我们的命也就这点程度。”

  “对自己的命有认知也是好事。”

  声音从身旁响起,军靴踩踏着雪地,纠察队的制服可恨又可恶,他干瘦的手指猛然握紧了手里垂下却不敢再抬起的木棍。

  “啊,纠察队老爷……”他张了张嘴,恭敬的喊道。

  “……又穷又破,体格也很差,送军队矿场也没什么油水捞。”纠察队员鄙夷的上下打量着他。“你想要什么死法?痛快的还是慢慢的?”

  他说话的语气高傲的宛如对贱民的恩赐。

  “……老爷!您看我这样,留我一命对你们没什么坏处!”

  纠察队员露出狰狞的笑容。

  “你手上拿着武器,还在说这个?”

  “对不起,老爷,这是用来对付刚才那个家伙的,她现在不知道跑哪儿去了。”

  感染者急忙扔开手里的木棍慌张解释。

  哈,如果这东西都能算武器的话,他们不过是想要一个要我们命的借口罢了。

  纠察官轻蔑的吐了一口唾沫。

  “感染者比驼兽还不如,驼兽还能装运货物,让你们活着只是浪费陛下的土地!”

  他说着抽出了腰间的武器。

  “为什么?”

  又一个声音突兀的响起,纠察官急忙往声音的方向看去,一名身穿贵族军装的人不知何时站在了他左侧不远。

  她正看着自己。

  “你是从哪儿来的?”

  “从很远的东方来的。”她说,她经常这么说,只可惜她【+

  “说什么东西……”纠察队员不明所以,只是握紧了剑柄:“你也是感染者?”

  “是。”她没否认,仿佛看不见纠察队那身皮和锋利的武器:“我能思想,也会说话,我们感染者有生有死,这生死为什么要你来定?”

  “说什么!”

  “如果你能给我们一个安稳的场合死去,我们甚至都不会这么愤怒……”他说,看向畏缩在一旁的那名感染者,仰起头。

  “但是,感染者兄弟,抬起头来看看!看看他的眼神,他的嘴脸,他的笑!”

  “他们想决定我们怎么死,他们想操控我们,也许我们的命不值几个钱,但你难道就能值一枚金币?”她讥讽道。

  “你!”

  纠察队员愤怒的看着她,但他没有动手,眼前出现的这个人很可疑,况且她还穿着一身明显不菲的军服。

  他眼力不差,那是只有少数贵族子弟才被配穿戴的服饰。

  “你们不是害怕感染者造成什么危害。”她看着面前警惕的纠察队员说:“不,你这辈子连有威胁的感染者都没见过几个,你们只是想利用我们的命,只想玩弄我们的性命!”

  她说的那么肯定,那双眼睛凝望过来的时候,纠察队员心里出现了一抹恐慌。

  他看到那名原本畏惧自己的感染者看向自己的视线慢慢发生了变化。

  他不在那么恐惧。

  他看到了自己的慌乱,和刚才他的模样如出一辙。

  有什么东西在心里悄然爆发,也许并不是那么猛烈,但它确实存在。

  她的话语还在继续:“兄弟,在他们以前的暴行里,他们有因为谁的态度好就放过谁吗?有因为别人做的对就让他们活吗?”

  她问。

  “不对!他们以前让你们活着,只是因为你们还有油水可榨。”她说:“当你们没了钱没了土地,他们就会把你们一脚踢开,因为在城市里,感染者甚至都不能活下去!”

  她伸出手,将那名感染者从地上拉了起来。

  感染者犹豫了一下,握住了她的手。

  看着对方眼里的震惊,她没发现自己的身影看上去那么正直。

  “你……究竟是谁?”感染者踟躇的问。

  “混账东西!你叫什么名字!”

  纠察队终于再也无法忍受下去这种轻蔑,从来没有人敢于这样与他们作对,尤其是当那名感染者的眼神看向自己时,让他感到了耻辱。

  “以皇帝的名义!你居然胆敢用这些歪理邪说蛊惑陛下的子民,我们这就处死你!”

  而她甚至没有看那名色厉内敛的纠察队员一眼。

  她只是看着面前的感染者,表情温和下来。

  “对于兄弟们,我是没有名字的,你们想叫我什么都可以,如果一定要叫名字,你们可以叫我塔露拉。”

  她说着,转头看向纠察队,温和化为冷酷。

  “对于敌人,你们不需要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的火会点燃你们。”

  ————

  藏身点

  4月7日下午

  “所以呢,你打跑了他们,是吗?”阿丽娜问。

  “是啊。”

  “我没跟你去是对的,用火烧人……这种味道,我要是再闻闻,一定会吐出来。”

  “阿丽娜,别勉强自己。”

  阿丽娜摇了摇头,走在塔露拉身旁坐下,将温水递给她。

  “以前是我自己要跟着你走的。”

  塔露拉将水杯捧在手心。“所以我也会保护你们这些感染者。”

  “不,我不是在求你,塔露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