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是吗?”她侧过头,背着双手,轻声嘀咕了一句。
“怎么了?”
“没什么。”维娜转过来看了陈默一眼:“钢琴弹得不错,学过?”
陈默没想到她会突然提起这个。
“因缘巧合罢了,断断续续学了三年,记得教我钢琴的老师好像说我很有天赋。”陈默厚着脸皮:“可能我确实很有天赋。”
陈默的手指并不修长,更谈不上所谓的天赋,不过长时间习惯握着武器之后,放松下来触摸到黑白琴键倒是会有一种不同的感觉。
第一次接触钢琴还是多亏了留在黑钢的杰西卡,起先陈默教她一些粗浅战术规划,战术手势和标识,战场形势辨别,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突然提出了要教陈默弹钢琴,借口是作战任务后也需要找一些喜欢的事情来做,稍微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
“我来教前辈你弹吧?可、可以吗?”
那种流露出隐隐期待和不安的眼神很难让人拒绝。该说不愧是大户人家的孩子,即使是在黑钢这种地方,也有着特权。
陈默很喜欢在休息日滞留在琴房,听着琴音在耳畔飘荡,望着窗外明媚的天空,像极了小时候听过的那首安眠曲,随着平缓的琴音,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睡了很久。
“前辈训练一定很累吧,抱歉,我帮不上什么忙。”
现在回想起来,杰西卡想必也已经成为了一名合格的干员,只希望她的性格别再那么胆小。
“可惜上次听到一半就睡着了。”维娜有些遗憾的说,又问:“要是有时间再弹给我听一次?”
“我弹琴可是要收费的。”
“很贵?”
“毕竟不是主业。”
“你觉得我会付不起?”
维娜的话像极了暴发户般的老财主的发言,在维多利亚,她确实是最有钱的那个土财主,而她,也从来不会缺少愿意为她弹琴的人,即使如今的她是个孤家寡人。
陈默认真的打量了她两眼,她任由陈默看着。
“欠着也【&&
“多少?”
“多少合适?”
“只要我有。”
维娜转过身。
这无疑是一张空头支票,维娜现在什么也没有,除了她自己。
“维娜……”陈默停下脚步,她回过头。
“谢谢。”
“我信守承诺来去带你回去了。”她对陈默伸出手。
没有万一,对于维娜而言,只有做与不做,是否想要和是否不要。
“别留在过去……格尼威尔。”她轻声对陈默说。
格尼威尔,这个玩笑般的称呼,似乎真的被维娜记在了心里,也似乎,她真的把陈默当成了她的格尼威尔。
陈默并不知道,在维娜的心里,他是否成为了用来取代另一个人位置的代替品,又或者,格尼威尔不过是维娜留在心里的一道记忆,到如今并不代表任何人,只是某个象征,某段过往的象征。
她伸出的手一直没有收回去,也没有催促,只是在夜色里,看着陈默,就像是在等着他。
陈默忽然觉得有些不安,看着那头靓丽的金发,金发下那张精致的脸,金色的瞳孔,即使在这么黑的夜里,依然那么明亮,明亮仿佛能照亮他黑暗的心底,留下一道印记。
当我真正去握住她的手时,会发生一些我难以预料到的变化,一些隐约的变化。这不正是我所期望的?我来到维多利亚的目的,本来的目的,在这一刻,只要我伸出手,就能碰到,将它握在手里。
“我不希望你离我太远。”维娜说:“……会不习惯。”
不过只是在一起生活了两个月,陈默不认为自己能在维娜的心里暂居如此重要的位置,可同样,陈默忘了,维娜本来就是孤身一人,她只是看起来光鲜亮丽的让人遥不可及,望而却步,可所有人都忘了,这个高高在上的人,她的人生活在一片单薄的孤独里。
不能和任何人保持亲密,也不能随便接近她人,不能随心所欲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也找不到能够倾诉心里秘密的人。
她只能自己告诉自己,背着责任,背着人们的期待,去成为别人想要她成为的人,去成为一个象征,被束缚在王座上,永远高高在上,给予人们安心。
谁在乎过她的想法,人们只是望着那个位置,羡慕着她,敬仰着她,或许他们眼里看到的并不是维娜,而是她戴在头顶的那顶金色的王冠。
也因此,格尼威尔会成为她那么重要的人,她只是刚好有那个机会,刚好在正确的时间,遇到了正确的人,也刚好,成为了维娜想要的人。
恰如,现在的陈默。
不能否认的是,康沃尔的做法,何不是想要给维娜一段不同的人生,她也许会走上一段不同的路,但不管是那一条路,都是康沃尔所希望看到的。
成为王的维娜,放弃王冠的维娜,把选择的权利交到了维娜的手里,别人替你选择的路,往往不如你自己选的那么坚定。
陈默也明白,或许会感到后悔,也或许会很痛苦,可自己做下的决定,即使咬着牙,即使半途而折,即使粉身碎骨,也不会有一丝犹豫。
没有人逼她,现在的维娜,只属于她自己。
“那我可要当真了啊,野猫小姐。”
陈默握住维娜的手,一如他们见到的那天,一条狗,一个人和另一个人,挤在一间狭小的平顶房,偶尔谈起无关紧要的话题,闷热的夜里,打开一罐冰冷的黑啤酒,任由冰凉的液体划过吼间,维娜学着他的样子。
维娜并不喜欢别人称呼她为野猫,就像是陈很厌恶被人叫做大小姐,维娜已经明白了野猫的意思,也只有陈默能在她的面前,随意说出这样的称呼。
野猫和格尼威尔,成为了他们彼此最熟悉的称呼,熟悉到渐渐忘记了对方本来的名字。
维娜的手并不大,比起陈默来说,她的手指白皙修长却很温暖。
“你的手很凉。”维娜问。
“一直都是这样。”
“很冷?”
“夜【|}
“不会痛吗?”
“……痛啊痛的就习惯了。”
陈默能感觉到,维娜握着他的手在他说出这句话后更用力了一些。
他们走在回去的路上,一片漆黑的道路,借着偶尔相隔十几米却照不了亮脚下这条路的黯淡光线,走着走着,身边渐渐明亮起来。
走在城市的街道上,穿过人群,越过一家家的店铺,走上天桥,跨过马路。
陈默把外套留在了陈身上,期望能在冰冷的夜里给她带来温暖,他以为自己又会一人走进凉薄的黑暗里,可维娜却在夜色里等着他。
不用再去讨论任何利益,也不必考虑维娜的行为是否带有任何目的,就算真如此,陈默也该为此感到满足。
恍恍惚惚二十多年过来,他期望的人生,仿佛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里。
第五十六章 感染者
数百年来,源石已化为了这个世界的命脉,它诞生了,利益,力量,痛苦,仇恨,催化出无数的怪物。
怪物们理所应当被人恐惧,憎恨,歧视,尽管在不久之前,他们也在做着相同的事情,尽管在不久之前,他们还过着属于各自的人生。
被剥脱了身份的人们,拥有了共同的名字——感染者。
感染了矿石病的人,大多会走向两个相反的极端,自怨自艾,绝望等死,又或垂死挣扎,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当然,他们是无罪的,不管是走上街头还是聚众暴动,他们都不认为自己有什么错,然而在别人看来,感染者也应当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就像孤儿们一定缺少为人的素质,他们会走上歧途,这并不奇怪,也会在这条路上,迎来惨痛的教训。
该是罪有应得。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它已成为了这个世界的常态和所有人的共知。
善良不能拯救你,怜悯也得不到救赎,就算你放下手里的刀剑,世俗的利刃依然不会有任何犹豫架在你的身上。
因为在他们眼里,他们同样是无罪的,既然无罪,自然也不会存在自责与犹豫,相反,会因此而感到自豪与骄傲。
只有最少数的一群人,会保持冷静,还没有失去对生活的向往,会愿意以非感染者的身份对感染者伸出手,可同样,这最少数的一群人才是其中最可怕也最执着的疯子,因为疯子们有着坚定的信念,所有敢于挡在他们面前的人都会被毫不留情的撕碎。
只是在他们的眼里,他们自认为自己走上了一条正确的路,一群心存正义的人,一群走投无路的感染者,和一群不甘心等死的家伙。
当人走入绝境时,周围包裹你的是一片浓厚深沉的黑暗,你孤身一人疲惫的走着,却永远也无法看到尽头,而当这个时候,在你快倒下的时候,忽然有人出现在你面前,她对你伸出手,那手上似乎带着点点光芒,映照在你的眼里,你眼里只剩下了它。
无论是任何人,在这个时候都会去抓住她,不管她是神的使者,又或者恶魔的囚徒,不管她抱有任何企图,也不管之后会有何等可怕凄惨的东西在等待着你。
你都会伸出手,去抓住他,去抓住那触手可及的尽头。
这是一个黑暗时代,一段残酷而黑暗的历史成为了所有人的共知,病态的社会心理,却始终被视为延续社会存续的正统行径,也是唯一的行径。
所有人都努力挣扎着想要活下去,而大部分挣扎的人,最后都死在了这条路上。
陈默和维娜回到格拉斯帮的驻地,一幢还能说得过去的三层矮楼,位于伦蒂尼姆下城区一条比较偏僻的街道,隔着不算宽阔的河流,对面是另一番不同的景象,有长长的铁桥架在上面,横跨两岸。
事实上,下城区并不意味着治安就不良好,也不意味这里就是一片混乱,相比较而言,这里同样也栖息着许多普通人,下城区与上城区唯一的不同是,上城区绝不允许有感染者出现,而下城区里,你偶尔还能看见他们的身影。
不变的是不管上城区的人,还是下城区的人,都无一例外的排挤和歧视厌恶着这样一群人,即使他们的处境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同,但人总是喜欢对比,有意或者无意的喜欢拿自己和周围的人对比,而对比往往就会引发出不同的感受。
感染者们居住的地方是贫民窟,位于下城区的,无人愿意问津的贫民窟,他们就只能居住在这样的地方,被整个城市挤压到这样偏僻的角落。
不管是龙门还是其他地方,更有甚者,城市不会接收感染者,而一旦感染的人,会立即被清理,好一点的也许被赶出城市竖立的隔离区,坏一点的,就是“清理”。
对比其他城市,龙门对感染者的政策已经足够优渥。
对于感染了源石病的人来说,从感染的那一天起,熟悉的生活就已经离你远去,你将不在有机会融入这个社会,人们也不再接纳你,你很难找到工作,也无法获得和正常人相同的待遇。
你会痛恨这个不公的世界,饱受挫折,梦想,理想,幻想,都不再有资格去拥有,你可以隐藏自己感染者的身份,但你不会想知道当有一天它被拆穿时等待你的是什么。
陈默不希望看到被自己拆穿后对方的模样,自然不希望和其他的陌生人成为朋友。
绝望?
也许这个词语太过轻佻,感染者们所面对的可不仅仅只是绝望,从来都没有希望过,何谈来说起绝望。
但人也应该明白,正如人与人是不同的,成为感染者后所遭遇的也是不同的,有着那么一群幸运的人,即使是不幸成为了感染者,依旧没有被抛弃,有那么一群天生幸运的人,即使成为了感染者,也会被温柔以待。
可无论是何样的温柔,感染者始终是感染者,是不同的,是和你我所不同的,他。
能接受你的毕竟只有少数人,而大多数人,最平常的人成为了最普遍的第一类。
为什么会因为一句简单的话,就轻易去相信,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信与不信对于感染者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给了他们一个去信的理由,他们需要这个理由。
所以往后的她们,身边才能聚集那么多人,从开始时,她们所想要的是同一种东西,只是塔露拉更为固执。
维娜知道了陈默感染者的身份,她总是要知道的,尽管陈默在刻意的隐瞒,却总有无法瞒住的那天。
但陈默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也这么平淡。
她没有松开陈默的手,却握的更紧。
“不怕被我感染?”
“为什么要怕?”她反问:“我们认识多久了,快两个月了吧?”
“是吗,已经这么久了。”
“我可能,稍微有点习惯你了,格尼威尔。”
习惯了和你住在一起,习惯了你做的饭菜,习惯看你偶尔发呆的样子,也习惯你那些莫名其妙的话语和唠唠叨叨的啰嗦。
“你别这么说,我可是会当真的。”
“当真也没关系。”
“不后悔?”
“说不好。”她忽然咋了眨眼说,像是刻意针对陈默而提出的话题,又像是真的有在认真考虑后果。
“提醒过你的。”
“但究其责任,说到底还是你的原因。”
“以前你可不会说这种话的,我看你是和因陀罗那群人混久了,才会染上了这些恶习。”陈默笑着说,却没有看到自己此刻的笑容是多么的平静和安心。
“这次你说错了。”
“那是谁?”
她看了他一眼,意思不言而喻。
“我?”
陈默指了指自己。
维娜点了点头。
“胡扯,这怎么可能。”
上一篇:你这型月网游太假了吧?
下一篇:可爱的少女心,可是无所不能的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