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我一夜没睡。”
几秒后伊内丝握着酒杯开口。
“说点什么吧,你比较擅长这个,能说会道。”
“……说点什么呢。”
赫德雷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他下意识问,目光落在伊内丝紧紧握着酒杯的手指上,杯里琥珀色的酒液浮沉。
“干嘛把问题抛回来……?”伊内丝,似乎是注意到了赫德雷的目光,她感慨道:“太快了,第十一集团军投向的太快了,我本来以为他们能够坚持的更久一些,但特蕾西娅,殿下她刚出现在战场,他们就放下了武器。”
“少死点人,懂得止损,这不是好事吗?”
“你不明白我的意思,赫德雷,我是说……”伊内丝摇了摇头:“我忽然不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打这场仗了,僵持了这么久的战局,如果特蕾西娅殿下光是出现在战场上就能让敌人投降,那我们干嘛还要拼死拼活打这场仗,你不觉得……很蠢吗?”
“我们都知道有那里出现了问题,伊内丝,你不是第一个有这种想法的人,但是,是哪里,没人知道,不,应该说是不敢知道。”
“打住!别说这种我听不懂的话,你可以说的直白些,还是说跟着那位大人这段时间也学会了这种语调了?我记得只有殿下身边的那位医生才会说这种让人云里雾里绕来绕去的说辞。”
伊内丝的言辞一如既往的尖酸。
赫德雷反应过来,微微摇头。
他轻叹了口气。
“我没见过这种战争,伊内丝,你……我们以前遇见过这种情况吗,什么时候起萨卡兹居然会为了同一件事而战,为了同一件事聚集起来。”赫德雷叹息道:“我现在也是和你一样的感觉,太早了,直到上个月我们还在执行巴别塔的任何,议会还在为了是否进军而争吵,但这个月,我们就来到了这里,甚至是夺下了这座工业区。”
“虽然我也猜到你会这么说。”伊内丝垂下目光,红色的瞳孔内倒着桌前的酒杯:“但其实我们都知道的不是吗,都知道巴别塔内发生了我们不知道的事情,W可能知道的要多一些,我不敢保证,但博士,特蕾西娅殿下,还有我们那位大人肯定是知情人之一,格莱那种情况我们已经见识过了。”
“我只是没想过最后会演变成这种局面。”赫德雷回答。“殿下她抛下了议会,今后会变成什么局面,我不敢去想。”
“事已至此,赫德雷。”
伊内丝看着赫德雷,有些无奈:“还是老毛病,你又变得多愁善感起来了,今后会发生什么不是你我这样的人该去思考的,你想这么多有什么用,还是说你觉得自己能掌握的了局面,你觉得自己说两句话会有人去听?”
赫德雷没有反驳,但他的话语却没有因伊内丝的质问停下。
“从什么时候起,我已经开始看不清这场战争了,我担心这场战争最终会走向一个我们都没有预料到的局面,你看过那些在这里和格莱的萨卡兹,伊内丝,所有人都会明白他们的目的,可议会会同意吗,那些大人物们难道就不担心……”
“够了,你是萨卡兹还是我是萨卡兹?”伊内丝大声问道,“难道要有人去把那些有异议的贵族和将军都杀了,难道光是你在这里担心这个担心那个就能够解决所有问题?”
她指着外面,有些气愤,而她也知道自己气愤的来源,因为工业区的变化,因为议会和特蕾西娅忽然的举动,她抛下了议会,而议会或者说那些愿意支持特蕾西娅的门阀才是这场战争主力。
他们都很迷茫,清醒的人都很迷茫,工业区的胜利是希望,但说不定又是一场空欢喜。
赫德雷安静下来。
“别总这么自责,责任是我们共同承担的。”伊内丝看着他叹了口气轻声说:“还有,就目前来看,我们并没有做出错误的选择,至少巴别塔拿下了这里,我们离胜利更近了一步。”
“……但愿吧。”赫德雷不确定的回答道。
“嗯,如果你真这么放心不下,你可以去问问我们那位长官,问问他的看法,我觉得他的话也许能让你轻松不少。”伊内丝建议道:“你在大人身旁跟了那么久,你真该学学。”
“大人现在在哪里?”
赫德雷忽然站起身。
“你不会……”伊内丝有些惊讶。“我只是说说,没让【@
陈默看着面前山呼海啸的人群,他们聚集在广场的高台前,在巴别塔的战士们艰难维持着治安的同时,那些萨卡兹们一眼望不到尽头。
似乎所有人都来了,所有人都来到这里,来见他们期待已久的特蕾西娅,来庆祝他们的胜利。
“您该出去了,殿下。”陈默看着自己面前的特蕾西娅,他听到从外面响起的欢呼声:“人们都在等您。”
“你不和我一起去吗,陈默先生。”
“不,他们期待的人是您,殿下,这是您向他们的承诺,也是属于萨卡兹的胜利。”陈默摇了摇头。
“但我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这也是属于你的胜利。”特蕾西娅说,她对着陈默伸出手。
有过那么一刻,陈默想要握住她的手,她在特蕾西娅的眼里看到一丝期待,但他却没法回应那丝期待。
他要做的,不允许他以这种身份出现在特雷西斯身边。
“会有那么一天的,殿下。”
“因为您不是萨卡兹,是吗?”
“因为比起我,那些牺牲在这场战斗中的人和为了这场战斗而一直默默付出的人,他们更值得拥有这份荣耀。”陈默说:“这是属于您和他们共同的胜利。”
“也包括你。”特蕾西娅说,她说的很肯定,没有半分容人反驳的余地。
她看着陈默的眼睛。
陈默愣了愣。
“是,也包括我。”
“我希望有一天,你也能站在我身边,作为朋友和战友,而不是因为是否是萨卡兹的身份,我希望有一天,如果这场战争结束之后,您能允许我,给予您应得的荣誉。”
“您是想封赏我吗?”陈默问。
“不止是你,还有博士,凯尔希,所有曾我们付出过努力的人。”特蕾西娅笑着,她的笑容一如既往的温和而明媚。
“我很期待……”
“可我总觉得你会拒绝。”特蕾西娅回答:“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陈默先生您似乎不会轻易同意。”
“……只要您还愿意相信我,殿下。”陈默说。
“我相信你,陈默先生,不管发生什么,我始终相信你,如果是过去我还有些担心……”特蕾西娅说。
陈默笑了笑。
“如果您是指您撇下议会私自跑到这里的话,我想您确实该提前想好解释的说辞。”他说:“但我认为议会的大人们应该也能慷慨的体量您的行为,毕竟,我们赢了。”
“是的,我们赢了。”
特蕾西娅轻呼了一口气。
“所以别让大家等太久了,其实在您来之前,我向他们保证过您一定会来,幸好您没让我失信。”陈默的话语里带着些庆幸。
“那你可得好好谢谢我。”
“嗯。”陈默微微欠身:“我很感谢您,殿下。”
特蕾西娅将手轻轻搭在陈默肩上。
陈默抬头。
“去吧,殿下。”他说。
特蕾西娅轻吸了一口气,她闭上眼,缓缓睁开。
陈默看着她的身影迎着光走向门口,直到消失在视野深处。
他转身走进身后的阴影。
【}
他听到人群爆发了更热烈的欢呼声,他听到了殿下的话语,他听到了掌声,老人,孩子,鲜花,钢与铁,血和火……希望。
也许只有希望就够了。
他停下了脚步。
那首歌再次在广场上空响彻。
让他想起了那些因此而死的人。
他身上又背上了一笔沉重的血债。
他从未后悔。
即使命途多舛,即使他童年的奢望已经远去,即使他从未有过一刻离自己的奢望如此之近。
如果我想,我随时都能停下。
第十二章 萨卡兹屠夫(一)
结晶纪元1091年4月3日
格莱-巴别塔总部
特蕾西娅连续几日的缺席终于引起了议会的警觉,凯尔希不擅长应付议会的要员,不如说以她的身份而言,着实让她顶了不小的压力。
议员们的言辞越来越尖锐和直接,甚至略带这刻薄,他们的态度也越发恶劣,似乎并没有将凯尔希放在眼里,实际上他们的确不在意特蕾西娅身边是否又多了一只菲林或者是少了一只瓦伊凡。
在议会坐着的这些人,他们在战争中选择了一方,他们各自有着自己想法,而非单纯因为特蕾西娅的理念而聚集在一起,也或许不过是因为特蕾西娅的身份令他们觉得自己可能有机会在这场战争中攥取更大的利益。
政客,投机者和野心家。
巴别塔的成分越来越复杂和混乱。
“凯尔希女士,请您如实相告,殿下究竟在什么地方?几天了,殿下从未连续缺席过如此重要的会议,甚至没有事先发布通告。”
“我说过了,殿下的病情出现了恶化,需要静养。”
面对那一双双质问的眼神,凯尔希只能冷淡着回答。
“静养,不,你三天前就是这样的说辞,菲林!殿下绝不会做出这种事,她绝不可能一声不吭任由一个外人来替她发号施令,我信不过你,菲林,我们得知道殿下的具体情况,我们要见特蕾西娅。”
“这不可能!你的莽撞只会加重特蕾西娅的病情,作为一名医生,我决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有人拍着圆桌,站起身直视着冷漠的凯尔希:“特蕾西娅究竟在做什么,她已经缺席了好几场会议,我来这里可不是听一名医生来教我如何去打仗的,前线的战局僵持不下,而我现在在做什么,哈……我居然在这里,在军事议会上和一名医生扯皮。”
“告诉我菲林,殿下究竟在做什么,她究竟为何抛下了她的议员们,你口中所谓的养病不足以信,你心里也清楚,我们没有多少耐心,今天,必须在今天,你给我一个解释,否则我只能亲自去找殿下,哪怕会被责罚。”
“冷静一点,公爵,我相信凯尔希勋爵并无意隐瞒。”有人温声劝告道:“殿下的病情我们心里都有数,勋爵,也请您原谅公爵的失礼,公爵他只是……太忧心了,前线战事不利,每天都有战士伤亡,物资消耗,而殿下却不见了踪影,我们失去了主心骨,公爵难免关心则乱,不如这样,既然殿下需要静养,我们也能够理解,但战局事大,就由在座的各位推举一人前去面见殿下,也好过我们在此争论,您意下如何?”
听起来像是各退了一步的说辞。
但正是因此才让凯尔希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该如何反驳,还是冷冷的拒绝,议会的耐心已经耗尽,他们咄咄逼人,或许真能做出强闯特蕾西娅居所的事情。
而就在这时,议会的大门忽然被人推开。
来人并不陌生,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门口站着的那个男人身上,只见他对着凯尔希点了点头。
只是这个轻微的举动,却让凯尔希忽然松了好大一口气。
反应快的议员们已经察觉到了异样。
“诸位……”
凯尔希高声说,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我有一个消息要告诉你们,的确如诸位所想,殿下此刻并不在巴别塔。”她说,看向站在门口的博士。
“博士?”
“特蕾西娅现在正在炉堡,我刚收到消息。”博士面对所有人的目光,他说:“工业区已经易主,诸位,攻守异势。”
这确实是一个好消息。
也或许这个好消息将在今后为特蕾西娅的这次私自行动而埋下祸根,为议会和巴别塔之间的矛盾而引发间隙。
但不是在现在,至少,对于现在的所有人而言,这对他们而言都是一个好消息,而今后他们会因此如何提防巴别塔和特蕾西娅,如何想方设法在这场战争为自己获取更大的利益,都是在此之后的事了。
陈默向来不喜欢巴别塔的议会,但不可否认,巴别塔需要这群人,特蕾西娅也需要这群人,所以有时候她不得不在面对他们苛刻的刁难时选择忍让和妥协,她不得不顶着压力和重担与这群人展开一次次徒费功夫的会议。
好让这场战争顺利进行下去,好让巴别塔的战士们少因为不必要的原因而白白死在战场上。
没有一个萨卡兹是该无故牺牲的,也没有一个萨卡兹在本能活下去的局面上,却死在了战场之外。
战争从每一个角落生根发芽,而特蕾西娅需要考虑的却更多。
她每天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处理着堆积如山的文件,她发下的每一个命令都主导着一条或者几条性命的生死,她不得不这么做。
她的病情也因此越发恶化,足以让凯尔希感到心痛。
如果,如果她不是萨卡兹的君主,如果她仅仅只是特蕾西娅,那该有多好,至少她不必如此劳累甚至压迫自己,至少她不必如此悲伤,也至少她能够好好活着。
可她先是萨卡兹的王,才是特蕾西娅,这是与生俱来的东西,这是注定好的命运,从她为了萨卡兹走上战场,从她成为萨卡兹人心目中的大英雄起,她就承担了这份期望和责任。
她不能回头,也无法回头。
巴别塔开始战略反攻,以工业区为桥头堡,南方联合会议的军队展开了进攻,他们已经顺利夺下了工业区,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必将激励每一位巴别塔麾下的战士,也必将给对手造成沉重的打击,不论是心理上还是战略上。
而第十一集团军的投向更是重中之重,卡兹戴尔残破却依然健存的信息网上,这条消息以令人望尘莫及的速度开始弥漫,随之而来的是炉堡战役的详情,这让议员们在随后的会议上集体保持了沉默。
他们随后无数次召开了私下聚会,而讨论的是同一件内容,炉堡发生的事是否能够在其他城市上演,巴别塔的理念是否扩及到了自己的领地,特蕾西娅究竟在想什么。
特蕾西娅开始变得陌生,变得不像是他们认知中那位仁慈温和的王,她给这些萨卡兹人民许诺权利和地位,她将自己摆在了一个什么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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