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旅途算不得安稳,但因为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所以也称不上匆忙。
走过荒原,穿过河谷森林,莱塔尼亚地势平坦,少山川,多平原,越向北走,抵达和乌萨斯的交界时,原本炎热的气温,也渐渐因纬度泛起一丝冷意。
秋天还没到,但乌萨斯是个寒冷的国家,各种意义上,那里的人民因环境的严酷恶劣而坚韧,也因环境而让人觉得略显激进,极端。
在国际上,对乌萨斯人的评价向来有两面性,他们有着很强的自信,甚至于自负,乌萨斯茫茫无涯的沃土给了乌萨斯人自信的资本,即使大多数环境其实出于未开发的状态,但乌萨斯人依然自傲于他们的国力,也因此激进而自信,时常与周围国家发生小规模摩擦。
乌萨斯的对外扩张政策使得自建国以来疆土不断扩大,然而无休止的战争,乌萨斯国内各方势力的争斗早已让这个庞大的国家的命运变得摇摆不定。
不能说千疮百孔,但也是暗流汹涌。
早在四皇会战开始前,乌萨斯就以强盛的军事实力占据了泰拉北方广袤的土地,然而苦寒的北方不适宜农作,因此乌萨斯一直在寻求南进的机会,试图从南方诸国的手中夺下一片领地,为乌萨斯进入泰拉核心圈,甚至谋求泰拉霸权奠定基础,乌萨斯和卡西米尔展开了十数次军事冲突,也为此,乌萨斯和周边国家的关系都处于冷淡。
四皇战争没有使乌萨斯取得预想中的战果,然而四皇战争后,乌萨斯先皇,皇太子弗拉基米尔-伊凡诺维奇即位后,在他的带领下,乌萨斯帝国的战争机器使得乌萨斯的国力在战争中极速发展开创了一个属于乌萨斯的黄金时代。
然沉浸在先皇所带来的光辉和荣耀里。
彼时的乌萨斯自信而强大,那时的乌先皇逝去后的现在,依然有不少国民在缅怀先皇的荣光,和软弱无能的新皇相比,乌萨斯人依萨斯人骄傲而勇敢。
如今,乌萨斯在战争中取得的战争红利正逐渐消退,内部因战争期间所引发的各种被战争所掩盖的矛盾和纷争正在猛烈的爆发。
皇帝,帝国议会,新旧贵族,改革派与守旧派。
过去掌握着乌萨斯政坛绝对话语权的旧军贵与如今依靠源石工业而积累财富兴起的新贵族。
军事上三个隶属于不同阵营的军团相互牵制,谋求改革重整军权的皇帝,试图取代旧贵族地位的新贵,以及不甘沦为皇帝牺牲品与筹码掌握帝国军团的旧贵族们。
代表各方利益的势力在乌萨斯圣骏堡的政坛和议会之上冲突不断,决定帝国今后的命运前途。
乌萨斯的矛盾远不止如此,乌萨斯的问题不仅是战争引发的内部权利纷争。
卡兹戴尔内战期间,曾有不少萨卡兹迁徙到乌萨斯国内,并在乌萨斯定居,乌萨斯并不排斥外来种族,非乌萨斯种族依然可以在乌萨斯帝国从军,但参军者必须达到乌萨斯民族的标准。
然而即使如此,非乌萨斯民族在乌萨斯境内的待遇却非常恶劣,乌萨斯内部存在严重的种族歧视以及生存问题,对萨卡兹的普遍歧视在乌萨斯更为常见,尤其是和卡兹戴尔接壤的乌萨斯有着不少迁徙的萨卡兹,他们的社会地位和境遇都在受到暗中的打压和限制。
德克萨斯安静的听着陈默的话语。
像是在为自己讲述那个即将前往的国家的历史。
但德克萨斯好奇的是,他为什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清楚吗?算不得吧,这些问题其实乌萨斯自己更清楚,每一个对乌萨斯有所了解的国家政府都储备着相关资料,在民间,关于乌萨斯政坛的分析已经不知展开了多少回。”
“这样……”
“我以前有一位老师,一位……很了不得的老师。”陈默说:“有一段时间,乌萨斯是我们不得不去关注的对象,出于某种原因,我们必须考虑和分析这个国家会对卡兹戴尔重新统一采取的可能和动向。”
“嗯?”
“战争……应当是战争,我们得出了很多结论,最好的结论,乌萨斯可能会展开一场新的战争来转移国内矛盾,从军功派着手,他们处境受挫,肯定会想办法来缓解劣势,但相应的,议会和新贵们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况且这场战争其实他们无利可图。”陈默说:“但也有最坏的结论,那就是乌萨斯遵循传统,试图暂时缓和国内的冲突,为此卡兹戴尔就必须在统一之后迎接第一个困境。”
“结果呢?”
“结果证明,人都是会忘记传统的,时代在变化,有些东西早已发生了改变,至少在乌萨斯看来,它国内的问题比国外的问题更为棘手和严重。”陈默说:“其实这一点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经证明了,国家之间签订协约,几张纸束缚不了那么多人,没人在乎的约定就是张写满了文字的好看旧纸。”
“维多利亚被迫分裂成了两个国家,四皇会战后,大陆诸国的斗争从未停歇,伦蒂尼姆王位空悬,我们在的这片土地,莱塔尼亚巫王已逝,但巫王的残余依然和双子皇女暗斗不休,她们被称为篡位者,远一点的,伊比利亚,曾经强横的海岸强国,如今又有多少人听闻它的消息,萨尔贡,黄金之城只存在于民间故事里,玻利瓦尔就更惨了,连主权都不在自己手中,以至于雷姆必拓,曾经的殖民地,离开了维多利亚后现在还是一文不名。”
陈默一一评价道,他仰靠在座椅上,微微颠簸的车内。
他说:“至于东面炎国和东国,东国暂且不提,炎国……他们有多少年没有理会过这片大地上的事了。”
“这是最好的时代,德克萨斯,每个国家都在寻求自己今后的道路,所以无暇他顾,但同样是最坏的时代,哪个国家在这时候走错了路,停下了脚步,就极有可能沦为下一个高卢,泰拉千年未有之变局,百世寄于一系。”
他的话语带着些许感叹。
德克萨斯微微偏头看了陈默一眼。
“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
“你其实是想我以前是做什么的吧,这些话不像是一个闲人能说出来的东西。”陈默回答。
“我没这么说。”
“我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以前是卡兹戴尔的将军,后来差点当了维多利亚的亲王,但我这个人,啧,优点太多,唯一个缺点就是淡泊名利,视金钱如粪土,卡兹戴尔和维多利亚的皇帝哭着喊着求我留下来,你猜怎么着。”
“……”
德克萨斯默默收回视线,她忽然觉得开车就该认真开车。
“不信?”
“不敢。”
“不敢信还是不敢不信?”
“……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
“我上次怎么说的?”
德克萨斯安静了几秒,张开口。
“……先说是商人,然后是让卡兹戴尔夜不能寐的屠夫,在维多利亚掀起了滔天血海,炎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陈默诧异的盯着德克萨斯。
“……”
德克萨斯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
“上次是上次嘛,这次不一样了,这次是说的真话。”陈默唏嘘一声,他自顾自说:“当时我就说了,陛下,臣蒲柳之姿,当不得此重任,还请陛下另谋高才吧,臣得走了,维多利亚的皇帝当场就拉住我的手,说要封我当格拉摩根亲王,这怎么行,这当然不行,我这么志向高远的人,怎么会为了区区一个王位就折腰,要被人知道,还不说我贪恋权势,和我的人设不符。”
德克萨斯眼角抽了抽,紧了紧握着方向盘的手。
好吧,又来。
庆幸的是,她是个擅于接受的人。
如果是狐狸的话,这时候大概就会顺着陈默的语气开始和说相声了,可惜德克萨斯这个外国人不懂这些门道,自然也听不出陈默的话语里的笑话。
“维多利亚的皇帝是女的?”她问。
“啊,所以我当场就拒绝了,我说,陛下你莫要用这种方式来羞辱于我,我走的时候你是不知道,皇帝在后面看着我,等我离开了,还舍不得收回视线。”
“……你走了还能看到?”德克萨斯忍不住开口。
“那肯定是的嘛。”被猜穿的陈默慌乱掩饰:“不看也知道。”
“哦。”德克萨斯的态度极为敷衍。
“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走运,你也别有太大压力,都过去了,你看我就很平易近人,没半点架子。”
“那你当时应该答应的。”德克萨斯忽然说。
“嗯?”
“因为你看起来很在意。”
“……我不在意,嗯,有一点。”陈默说,又急忙转口:“但在意没用,德克萨斯,人得分清楚什么能属于自己,什么不能,我就分得很清楚。”
他说的有点得意,笑容下,德克萨斯没能注意到,他黑色的眼底没有半点笑意。
陈默偶尔会梦到那个大雨滂沱的夜晚。
风里夹杂着大雨,雨水冲刷着铠甲上的鲜血,可血腥味却没能因此消散。
他一步步走进宫廷的大殿【-
望着王座上那个姑娘,当初刚遇到她的时候,那时的日子虽然枯燥却充实,那时说他们总有一天要回来。
现在他们回来了,可当初带着她离开的自己,却成了她王座的阻碍。
陈默从不让人为难,在卡兹戴尔时是,在维多利亚时也是。
直到离开前,他以为维娜会开口说些什么,可到最后她什么也没有说,也许这才最好,因为他们都知道,即使维娜开口,他也不会,不能停下。
人生的境遇就是得到,失去,失去,得到,周而复始,所以人都得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放弃,什么时候该拿起。
要离开的,留不住,能留住的,不会离开。
德克萨斯觉得自己已经差不多快要习惯了这种生活节奏,她没什么所谓,她是那种不管丢到什么环境里,都能安稳的适应过来的人。
好的,坏的,她不抱怨,也不埋怨。
因为她的落差已经够大了,再难的事都难以引起她的反应,况且只是抱怨两句于事无补,德克萨斯不习惯做这种没意义的事,她情愿多节省些力气。
蛇是个话多的人,尽管他说的大部分话都没什么意义,她讲的那些德克萨斯完全听不懂笑话也很难让德克萨斯弄明白到底那里好笑。
这时候他就会感叹,德克萨斯你不是个龙门人。
兴许那些他随口编出的东西真的有点意思,德克萨斯不明白。
但德克萨斯不讨厌,不讨厌这个喋喋不休的人,也不讨厌他那些每次都有偏差的话语里,究竟有多少是真的。
第三十章 渐深
蛇最近正在开始尝试学习乌萨斯语。
那拗口又让人觉得陌生的发音不间断在他们的旅程路上响起,得益于此,德克萨斯时常能看到坐在副驾驶的他戴着耳机捧着从上一个城镇书店买来的书本,嘴里嘀嘀咕咕,说着些德克萨斯听不懂的语言。
偶尔他会和德克萨斯分享一些他最近的学习心得,比如他又学会了某个词语,俚语,或是从书里看到的乌萨斯语笑话,说是分享,却带着些卖弄的成分,甚至好心问德克萨斯用不用一起学。
德克萨斯当即拒绝了。
不过德克萨斯心里不由冒出了想学学龙门话的念头,当然只是一个念头,她可没想向蛇请教,蛇一看就不像是个好老师的样子。
他正经下来的时候还好,像是个正常人,但他不正经的时候,德克萨斯想都不想,从他那里自己指不定会学到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大抵是能弄出这种事的人,然后站在一旁事不关己的看别人的笑话,犯不上有什么恶意,但肯定会幸灾乐祸就是了。
也不怪德克萨斯有这种念头,因为陈默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大陆上流行着一种通用的语言,不过这种语言也需要花费时间去学习,起码得有一定的受教育程度,普遍来看,生活在移动城市内的居民大多从小就在学校对此有所涉猎,但并非所有人都能娴熟的掌握这种语言,相较于通用语,因为习惯和地理的缘故,本地语言的使用率和便利性都要高出很多。
比如在叙拉古,使用叙拉古的官方语是最常见的交流方式,少有人会在本国内去使用通用语言,当然在与他国人交流时,通用语能替双方节省不少麻烦。
受限于移动城市和天灾的缘故,大地上的人口流动其实并不密集,大部分人可能一生也不会离开自己所生活的国家,而有能力和必要离开本国的人,他们自然也不在乎花费时间和资本去掌握一种甚至数种不同的语言。
比如德克萨斯自己,除了叙拉古语外,德克萨斯同样能熟练使用哥伦比亚语和通用语,对莱塔尼亚语和其他几门主要大国语言有所涉猎,而蛇,据他自己称,他同时能够熟练使用哥伦比亚语,炎国语,萨尔贡语和罕见的卡兹戴尔语。
这些都是公平的,但同样也是不公平的。
有的人一出生就具有获得这些的便利,而有的,却需要自己花费无数努力。
与蛇记忆中语言的晦涩难懂不同,在大陆上,语言其实并非是一种难以掌握的知识,当然前提是对具有良好受教育程度和一定天赋基础的人而言。
类似于源石技艺,至少语言并不比源石技艺的学习和掌握更为艰难,不同于源石技艺是少部分人的特权,需要良好天赋和资源,语言相对而言所需的条件要低上不少,不过也只是相对而言。
陈默吃过这样的苦头,在异国他乡,言语不通永远是最直接和严重的问题。
言语是人与人之间产生联系最开始的桥梁,也是最简便的方式,它是每种生物,尤其是人与生俱来最好的工具,没有之一。
言语能避免很多麻烦和误解的产生,言语能救人,同样也能杀人,唇枪舌剑从不是一句虚话,言语能如三月春风,同样也能比严冬酷雪。
陈默的哥伦比亚语来自生存所迫和黑钢课程,同理,他的维多利亚语和哥伦比亚语只在各别名词和语法习惯上有细微差别,这点当初在伦蒂尼姆时维娜就提过,萨尔贡语算不得多精通,但在萨尔贡混了大半年的他勉强也能听懂不是太复杂的句式,至于炎国语和卡兹戴尔语,前者不必多提,后者大概是他所真正掌握的第三种语言。
所幸由于历史因素和职业的缘故,过去他的经历中单是和维多利亚相差不大的哥伦比亚语就足以应付大多场面。
他所掌握的语言大多为此有着较为直接的需求。
在陈默认识的所有人中,只有凯尔希和博士,前者不仅精通整片大地上所有国家的语言,甚至是一些早已覆灭的国家和不为人知的偏远地区方言,而后者,博士向来是个神秘的人,陈默对他也知道的不多,只是听特蕾西娅曾提起,博士的涉猎兴许比凯尔希还要广泛,军事,医疗,学术,这家伙貌似什么都懂一点点,成就都还不错到令人惊异。
凯尔希尚且能够理解,毕竟具某个不愿透露姓名的血魔小姐和某个不愿意透露姓名的王室成员私下里偷偷提起过她上了岁数,虽然看起来年轻,但实际上嘛,而博士,说不定也是个老古董。
关于博士的话题,历来是曾经巴别塔内最令人好奇的,只可惜碍于凯尔希的缘故,大家都不敢太过明目张胆,即使是陈默,好吧,那时候陈默和巴别塔的人关系不算是太好。
大家出于某种原因和需要,不是一路人。
虽然德克萨斯拒绝自己的好心提议这点让人有点失望,但陈默能够理解,毕竟以他这段时间的感官,若是德克萨斯想学习龙门语,大抵也不会太困难,环境会是她最好的老师。
陈默没想靠这短短一段时间就学会乌萨斯人的语言,更不必提更复杂难懂的方言,通用语能应付较多情况,况且维多利亚语其实也能应急,但如果能掌握简单日常的乌萨斯语,在遇到一些突发情况时,能为他省去一些不必要的功夫。
条件许可下他向来习惯多做些准备,这是在黑钢养成的习惯,世界树的诞生是由此而来,维娜和格拉斯哥帮曾经的位置安排也是由此而来,不必事无巨细,但起码不至于手足无措。
7月23日
他们在离莱塔尼亚离乌萨斯南境最近的城镇恰莫斯顿停留了下来。
这里是莱塔尼亚距离乌萨斯国境线最近的城镇,也是最后由莱塔尼亚合法统治的边境城镇之一,由于要考虑乌萨斯常年对外的军事扩张政策,所以这条边境线一直算不上太平静,再往北走一百公里就是乌萨斯边境,向西进入卡西米尔,而向东属于卡兹戴尔。
双方留存有一段搁置争议的军事缓冲区,也就是常说的,你说是你的,我说是我的,谁也不服气谁,谁也拿不下来,所以就谁也没有占据的领土。
属于三不管地带,是走私,偷渡以及罪犯,感染者们最喜欢的栖身之所。
边境线常年部署着莱塔尼亚用以防备乌萨斯的边境防线军团驻地和哨所,但相较于卡西米尔,莱塔尼亚对这条边境防线的远远没有他们的邻国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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