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偶尔也替别人送送信,但大多数时候其实我都是接到信后将它交给该送去的人。“陈默解释道。
其实这两种说法没什么区别,但对陈默而言区别很大,前者是他自己给人写信,后者是他截到信后带着信去找信的主人。
相同是结果,收到离庭的信在卡兹戴尔不算是什么好事。
霜星没太听懂。
她就像是一个大号村姑,当然这种说法不怎么合适,但用在霜星身上其实没差太多,兴许因为游击队的缘故她对城市和知识有一定的涉猎和学习,但终究来自于前乌萨斯的军队式教育,太过片面而且与真正普通人该接触的部分又有很大的不同,但站在一个感染者的角度上而言,霜星的认知水平明显超越了大部分城市外的人和普遍的感染者们。
大概是从陈默的眼神里看出他那个不怎么尊敬人的想法。
霜星的神色变得有些不善。
“你是不是在想什么不好的念头?”
“我没有在笑话你的意思。”
“你都说出来了。”霜星面无表情。
“所以我说我没有。”
“……”
白色的卡特斯有些无语,她觉得陈默是故意这么说的,虽然他看上去一脸的无辜,让善良卡特斯有些摸不清他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我们还有多远到卡兹戴尔?”
卡特斯聪明的选择了换一个话题,这不免让陈默有点遗憾。
他为数不多的乐趣,现在的乐趣,就在于试探周围人的反应,不知是从何时养出来的坏毛病,可陈默并不觉得坏。
因为这样,他能感觉到她们都还活着。
“很快了,再有两天,过了乌萨斯边境,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现在去的方向有一座废弃的信号塔,我们可以用它来联系卡兹戴尔。”
“嗯?还是因为工作。”霜星问。
“以前的工作。”陈默坦诚回答,又补充道:“我不怎么骗人。”
霜星自动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她不太指望陈默了,但其实大多数时候,陈默真的没说过谎,相反他通常说的都是实话。
“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怎么我觉得你好像什么都知道一点,但又说不上来。”霜星纠结着看向陈默问。
“就和你说的一样,我以前啊,什么都做一点,所以后来就什么都会一点了。”
“就知道你会这么回答。”
“那为什么还要问?”
“想问就问了。”
霜星说,说的理所当然。
见识和年龄是不成正比的,但通常而言,年龄越大的人也越见多识广,因为他们恰好经历够多,但不代表他们经历过年轻人所经历的时代,所以难免会出现分歧。
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他们迫切的想了解更多的东西,对世事都有一套自己的看法,却偏偏有太多事与他们预想中的不同,所以年轻人很容易在某件巨大的波折之后整个观念就发生巨大的改变。
不是因为他们不够坚定,而是他们付出了长大的代价。
陈默是个罕见的畸形,因为他生来就不是个孩子,所以他长大的过程与其说是长大,不如说是在老去,他早已度过了长大的阶段,以至于随后的人生里,他一直在“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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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 在高塔上
在霜星看来,陈默是个比较奇怪的人,她和以前霜星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同,包括塔露拉。
陈默给人的感觉带着点神秘,说不上来的神秘,初次和他接触的时候,霜星只当他是塔露拉的朋友,这不是塔露拉第一次称呼她口中那些所谓的朋友们了,塔露拉习惯将认识的大多数感染者都称呼为朋友。
她口里的朋友真是个不新鲜的词儿。
但陈默却不同,霜星看得出来,陈默的塔露拉的关系远不止朋友那么单纯,但这与霜星无关,霜星第一次对他印象改观的还是队伍和游击队分离后迁徙的路上,那次陈默的行径把霜星气的够呛,令她对陈默态度变得冷漠了许多。
霜星不太习惯和这种满脑子阴险算计的人打交道,虽然她很清楚陈默做的没错,但他的那种衡量利弊的直接方式令霜星很难升起一点好感。
也是从那时候起,霜星明白,对陈默而言,让他留下的唯一理由只是塔露拉,他不在乎感染者们的处境,也不在乎他们这群人的死活,因为塔露拉在乎,所以他才在乎。
但不能否认的是,因为他的存在,或者说因为他的作为,让他们在撤离的路上顺利了许多,以至于陈默渐渐获得了营地内感染者们的信任,但霜星还是对他抱着怀疑态度,她信不过陈默这种人,暂时信不过。
可随着游击队的归来,随着陈默在营地内的所作所为,霜星对她的感观稍微改变了一点,陈默也不再那么神秘,他像是个普通的感染者,不如说他甚至比起自己这样长久待在营地内的人更擅长和感染者们打成一片,和他们交流,获得他们的信任。
至少霜星觉得现在的她肯定没陈默在普通感染者里受欢迎。
硬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在他眼里,他真正将感染者当成了人,和普通人一样的人,尊敬,平等,这种东西兴许可以伪装,但如果是伪装,那他未免也伪装的太好了一点,连自己都渐渐开始相信,他好像和自己这些人就是同路人一般,即使是雪怪们,霜星也经常见到陈默和雪怪在一起聊天的样子。
雪怪们喜欢他,喜欢他好像什么都懂一些,喜欢他好打交道,也喜欢他身上那点关于塔露拉的小秘密和他的“见多识广”与幽默。
他不难接触,无论孩子,女人,战士,和他都能聊的来,也无论他们从事什么,他都知道一些。
有一种错觉,好像自从陈默加入营地之后,连带着他们的处境也变得好上了一些,至少以前,霜星是不敢相信自己有一天还会来卡兹戴尔的。
真正让霜星对陈默态度改变,让她重新开始觉得这个人变得再次神秘的,无疑是几个月前遭遇乌萨斯内卫的那场袭击。
霜星不能否认,也许她对陈默态度改变的原因之一是陈默救了她的命,这是霜星无法否认的事实,不管她之前对陈默的目的和行为抱有多少怀疑和不信任,但起码他救了自己的命,而当一个人愿意以生命来坚信他的作为时,无论他的所作所为到底有多少虚假,都已经不再重要。
重要的是他的确在为了感染者而拼命,他也的确为感染者们的生存做出了努力,这是谁也无法否定和剥夺的事实。
一个人说了再多的空话,都没有做出的事实更有说服力,霜星自始至终都这么认为,她也是个较为实际的人。
3月27日
抵达卡兹戴尔边境的时间是在下午,幸运的是他们这一路过来都没有碰上天灾,否则为了绕过天灾侵染的区域少不了还要多花费好几天的时间。
那座信号塔就矗立在视野可及的范围内,周围是一片平坦的荒野,事实上如果不是看见了那座荒野里的残破信号塔,霜星都分不清他们是不是已经离开了乌萨斯。
乌萨斯和卡兹戴尔之间是没有实际国境线的,其实大多数时候,如果不是专业的信使,普通人从一个国家到另一个国家,假如不是进入了城镇和村庄,是没法区分自己现在到底属于那个位置。
虽然她和陈默带上了从最近的移动城市买来的地图,但光靠地图只能确定一个大致方向。
天空昏沉,乌云聚集在广阔荒野上空,伴随着呼呼吹过的大风,扬起荒野上的沙尘,以至于让两人都变得有些灰头土脸。
驼兽在沙尘了艰难的迈着步子,低空的黑云层层叠叠聚集,又随着气流翻卷,风中带着些许湿润,这是要下雨的前奏,而且还是一场大雨。
果然,等到她和陈默走到信号塔下方,轰隆隆的雷声就响了起来,随后几秒之内,漂泊大雨从天而降,不多时就将茫茫荒野染上了一层模糊不清的朦胧。
陈默还在庆幸,庆幸他们好歹走到了信号塔下面。
霜星只是收起自己满是沙尘的斗篷,用力抖了抖,飘扬的黄色尘土弥漫在信号塔下方,让她连连咳嗽了好几声。
和出发前比,这姑娘变得憔悴了许多,果然长途旅行就不是人该过的日子,陈默兴许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
不习惯也没有办法,因为在他短暂的二十三年里,大多数时间其实都浪费在了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的路上,偶尔停歇个一年半载,却总是没法真正安稳下来。
人都不该习惯过这种漂泊的日子,没人喜欢四处流浪,不做停留的感觉,陈默也不喜欢,虽然路上的风景不会有太多重复,虽然每到一个新的地方总是会遇上新的人,旅行唯一的好处就在于不使人觉得枯燥,不用每天在同一个地方过着日复一日没有太多变化的生活
可无论在怎么喜欢旅行和新鲜的人,都得有一个暂时停歇的港口,好比是远航的渡轮,终归要为自己找到一个暂时补给的目的地。
那个目的地可以是某个人,也可以是某个地方,不在乎有多远,有就好。
关于这点,陈默挺想和莫斯提马交流交流,在他所认识的所有人里,唯有那只萨科塔对此最有发言权。
其实陈默挺好奇她会怎么回答。
一想到这里,陈默又想起了自己在叙拉古捡到的那只鲁珀,德克萨斯,她自称是德克萨斯,到最后陈默都没能知道她的姓名。
不知道现在她在龙门过得如何,有没有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和新工作,其实叫德克萨斯也挺好,就像好久以前,得到蛇这个代号的时候,克里博说的那句话,一个新的开始大多要配上一个新的姓名,至于过往,记住就好。
于是陈默不知不觉又想起了很多人。
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一不小心里他居然已经结识了这么多的人,在自己不留神的时候,其实在他的人生中已经走进了许许多多形形色色的身影。
雷声大作,雨点【=$
天空灰暗着,灰暗的天空云层在狂风和暴雨中翻涌,宛如汹涌的潮水,而陈默的记忆像是潮水下的沙滩。
将驼兽栓在门口,卸下驼兽背上的宿营工具,信号站废弃了许久,发信室内挤满了灰尘,生锈的电缆和钢架,外围破破烂烂的铁网。
有些记载这字迹的纸张放在桌面,发信室内没有电源,连带着配电箱内作为备用能源的源石电容也早已被卸的一干二净,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就好像这座信号塔,如果不是这些搭建信号塔的钢材太重,位置偏僻不好拆卸,想必早已经半点不剩。
“我们怎么联系卡兹戴尔?”
环视了昏暗的房间一圈,霜星问正在用废弃纸张清理办公桌上灰尘的陈默,她手里那张纸,霜星看不懂上面记载的文字。
大抵萨卡兹人的文字。
说起来陈默的乌萨斯语熟练的很快,刚开始认识的时候,他说话还带着点口音,如果夹着常用的方言他大抵听不真切,不过现在不一样了,虽然识字水平没能上去,但他的乌萨斯语也还不错。
塔露拉就不太行了,以前认识塔露拉不久的时候,她偶尔生气还会用一种大家都不懂的语言说些大概不是那么好听的话,但现在她就很少那么做了,她变得越来越像一个乌萨斯人,虽然她自己也以乌萨斯人自居,可霜星没见过她那种样子的乌萨斯人。
在这点上,霜星一直觉得陈默和塔露拉很像,都一样喜欢将道理,喜欢胡扯,唯一不同的是,塔露拉的话霜星还能听的明白,而陈默总是阴阳怪气。
霜星觉得阴阳怪气,哪怕他说语气的很普通,但话语就是那个意思。
“发信室里有间地下仓库,里面有遗留下来的通讯设备。”
陈默回答,霜星看到他在发信室内的地板上找着什么,不多时,一块地板被拉开,一道暗门出现在霜星眼前。
暴雨拍打在泛黄的玻璃窗上,雨点声密集,雷声黯淡下去,又随着天际划过的白光,再次沉闷的响起,这次离得有些远。
陈默打开手电,光源随着向下铁梯照进。
“我下去看看还能不能用,你在上面等我。”
他看着霜星说,霜星点了点头。
“好。”
陈默咬着手电爬下铁梯,霜星从上面看着光点一点点沉入黑暗的地下。
其实没有多深,也就五六米的高度。
下方的空间没有想象中的宽阔,一个十几平米的小型暗室,以手电的光源,一眼就能看清全貌。
一台老式型号的通讯器放置在角落,电缆看起来有些杂乱,从上延伸,透过顶部连接着上方的高大的信号塔。
这是备用电机,里面储存的源石电容还没有被取走,打开电闸,随着老旧仪器的被唤醒重新开始运作发出低声嗡鸣,信号灯闪烁不停,整台机器都在轻颤,就在陈默以为这老家伙抵御不住的时间的侵蚀,已经不中用的时候,机器的嗡鸣声稳定了下来,信号灯也不再闪烁。
陈默重新攀生锈铁梯从下方爬出。
站在上方的霜星向他伸出手。
“下面情况怎么样?”
“设备还能运作。”陈默说,看了下面一眼。
这里曾是巴别塔设立的众多秘密联系点之一,曾经也作为过佣兵团时期的离庭构建在卡兹戴尔向巴别塔互相传送战争情报的情报网络节点。
不过以现在的废弃程度来看,他和霜星大概是这里除了建立这个据点的人外第二批访客,庆幸的是,当初的暗码还能使用。
其实陈默挺佩服博士的,也无怪乎为什么在巴别塔内那些萨卡兹虽然尊敬特蕾西娅,但要说起让他们忌惮而又庆幸的人是那个家伙的缘故,因为当初构建起这个庞大的情报网络是出自博士的手笔。
虽然后来因为一些特殊原因,这个庞大的情报网络转手交到了陈默手里,但在巴别塔内,一直是博士负责处理这些繁杂的信息网,事无巨细,一一了然于心。
陈默觉得博士总有一天会英年早逝,他不无恶意会这么想,因为那些劳心费神的工作实在不是人能做到的。
陈默解脱了,但博士,他的那个老朋友,不知道现在又在操心些什么呢。
以前听人说起他原本是个学者和研究员来着,后来却又成了巴别塔的前线指挥官,而且还是那种恶名昭著的指挥官。
陈默没敢去想特蕾西娅,事实上,从离开卡兹戴尔以后,他就没设想过自己还会回来,而且是以这种方式回来。
卡兹戴尔会拒绝吗?
陈默其实没那么肯定,他只是抱有一个希望,而将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这种事,他从没试过。
“那我们现在就在这里等?”霜星问。
屋内亮起了灯光,灯光来源是一台帐篷内用的小型便携式照明灯,所以光源并不是太明亮对比起外面昏暗的天色,显得有些黯淡。
“恐怕不行。”
“嗯?”
“下面是备用设备的主机,要发送信号,得去用安置信号塔顶的发信机。”
陈默说,从屋内望去,只能看到信号塔下方的塔身,在一片漂泊的大雨里,霜星看到他解开包裹,取出里面的雨披,又脱下外套。
“你要去外面信号塔上,现在雨那么大。”
“不碍事的。”
“还是我去吧。”霜星忽然说,抢过陈默手里的雨披。
陈默有些意外。
霜星好像也意识到自己这句话说得不对劲,因为其实她没什么理由因为这点小事而和陈默争执,除非有其他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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