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这很难,而且感染者本身在这点上需要做出巨大的让步与牺牲,对我们而言会是一场艰难的考验,但换一种角度而言,思想上的碰撞和战争本就如此,而人们根深蒂固的理念和感染者的时间会成为这条路上严重的阻碍。”
那晚上陈默说了很多。
他考虑的太过长远,他的考虑难免也会让人觉得不切实际,因为他【<~
作为领袖,塔露拉应该有这种准备。
人们的思想也是不断变化的,人们不可能永远保持同一种想法,而实际发生的情况也会与人们所想象的不同,但这不意味着计划和远见就失去了作用,计划和远见真正的作用在于,当人们遇到类似的情况不至于措手不及,在于人们心里大致有了一个方向,而有了方向,就不至于迷失在路上,有了前进的方向,哪怕无法到达,也总归是好的。
陈默总是觉得自己做的不够多,不够好。
在卡兹戴尔时他没有这种想法,因为特蕾西亚缺的不过是决心,很多事她心里其实一清二楚,但塔露拉不一样,对塔露拉而言,她的前路是一场未知。
对陈默而言,他知道他的姑娘有一天要走自己的路,他知道有些事旁人帮不了塔露拉,她的路只能靠她自己的去走。
可作为家人,陈默却永远不能真正放心。
第一百一十三章 相逢……总是别离(二)
营地不是乌萨斯唯一一个由感染者聚集而成的组织,甚至不是第一个开始决心反抗乌萨斯压迫的感染者组织。
早在塔露拉决心带领感染者们反抗乌萨斯压迫之前,游击队与爱国者就已经在这么做了,甚至更早,早在塔露拉成为感染者之前,乌萨斯内大大小小的感染者抵抗组织就从没有过消停。
其实不必是她,即使没有塔露拉也会有黑露拉,白露拉这些人决心反抗这个不公的世道,反抗这个不公的帝国。
她不是唯一,也未必非她不可。
但对于塔露拉自己而言,她不过是乌萨斯受到剥削与压迫的千千万万感染者中的一个,她不过是被帝国苛责与虐待下终于忍无可忍决心反抗这些的人中的一员。
她没什么特殊的,她也不认为如果没有她感染者就不可能去反抗乌萨斯,不认为就算有了她,乌萨斯就愿意公平对待感染者。
她只是没法容忍这些,容忍这些发生在自己眼前的惨事与不公,她天真又正直,聪明却太过善良,遗憾的是,这片大地却从不因善良与正确而对谁有所偏袒,遗憾的是这片大地上许多事都只讲求力量。
陈默想,那些各地大大小小的感染者组织可能选择与她联合,但不大可能会听从营地的命令,在雪原还好些,盾的名头很有用,但去了南方就不同了,城里的感染者不一定听说过盾的名声,游击队与爱国者不一定能使他们信服。
陈默知道塔露拉总是有办法的,既然她能说服爱国者承认她领袖的身份,无非是多花些许时间罢了。
陈默担心的不过是大大小小的感染者组织的凝聚,他知道权利的根基永远建立在力量上,人与人之间的协调维系在力量维持的基础。
一个有向心力的集体空有目的和一致的理念还不行,还必须有利益,得让所有人明白,让那些感染者明白,跟着你能实现他们的诉求,而不是空口许诺,人心思变那并不长久。
他们还需要纪律与规矩,散兵游勇总是成不了气候,他们要将感染者凝聚成整体,用行之有效的纪律与赏罚分明的制度来将感染者们整合成一个具有战斗力的群体。
这当然也不容易。
因为乌萨斯人有无数种方式来挑拨,污蔑,不是所有感染者都能保持清明,也不是所有感染者都能有坚定的决心,又何况成为感染者虽然对常人而言是一件痛苦的事,可对于死士,对于军人,对于贵族的魑魅手段而言,他们有无数种方式让一个忠于他们的人成为感染者而加入其中。
战斗将无处不在。
陈默难免会这么想,假如他是乌萨斯的将军,是乌萨斯的掌权者之一,他有太多方法来从内部摧毁这个脆弱的组织,也许他们现在还没走到那步,还不足以引起乌萨斯的重视,但总要考虑到以后。
以感染者为标准,将感染者同胞当做同志与同伴是不可行也不可取的,感染者的同伴不该单单用是否染上源石病来衡量,乌萨斯的对外对内政策引发了无数的矛盾与饱受这些严苛法令压迫的人,他们不一定全是感染者,也不一定只在乌萨斯帝国,是乌萨斯人,在边界,在其他国家,在乌萨斯内的其他国家的人。
各行各业,不一而足。
假使他们认同这个理念,假使他们愿意为了反抗帝国的压迫与剥削而战,在现阶段而言他们都是感染者的朋友,感染者能寻求的力量还有许多,不该只看在感染者个体上,而将目光的放的长远,哪怕各自诉求不同,但在乌萨斯帝国还是共同敌人的这个前提下,他们未必不能成为盟友。
染上源石病是很可怕,可比起暗无天日的生活,比起帝国残忍而沉重的苛责和法令,很多人都该知道怎么选,他们未必要成为感染者,但他们可以借用感染者的力量而感染者同样能够借助他们的力量。
敌人的敌人不一定是朋友,但敌人的敌人一定愿意联合起来,面对比他们更强,也比彼此更迫切需要对付的敌人,哪怕是乌萨斯内部争斗不休的贵族,哪怕是皇帝和议会,如果他们有所求,未必不能借助他们的势力与力量。
陈默想,他停下笔,终究没有抹去上面这段话。
她想塔露拉一定不会同意的,尽管她清楚他们有很大的机会这么做,这样做的确能够行的通,也许她会考虑联合其他人,但唯独乌萨斯的贵族和军方,她不会和这些势力产生任何关系。
她还太年轻,经历不够多,哪怕比起同龄人而言她已经稳重了许多,可她还是有多少意气,有着自己不愿放下的底线。
她和陈默不是同类人,陈默知道,她还做不到为了某件事而不择手段,但这是好事,作为领袖,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在眼里,她的所作所为是营地中某个坚实的象征,哪怕现在不是,将来也会如此。
陈默只好迁就她,换了许多方式再去思考,如何能在感染者寻求今后道路的前提下让塔露拉能按自己希望的方式去活着,去前进。
光靠卡兹戴尔的援助是不长久,感染者终究得建立自己可持续发展的坚实力量,终究必须建立自己的工厂,学校,城市,医院,也许这些现在还长远了些,但感染者们必须要有这个打算,而将希望的根基寄托在别人身上是最不可取的,受制于人的同时,难免很多事无法自己做主,哪怕是特蕾西亚的卡兹戴尔,可今后呢,如果卡兹戴尔不愿意继续帮助他们。
塔露拉总得要有这个打算,感染者们也要有这个打算。
现阶段卡兹戴尔给了感染者们建立基础的机会,而将来,他们得靠自己在这个基础上去实现他们自己的理想与诉求。
要改变感染者的处境,首先要改变感染者的思想,要改变感染者的思想,首先要让感染者相信自己能活下去,要有面包,被褥,住所,要让他们拥有能看见的希望。
而要改变乌萨斯感染者的处境,首先得改变乌萨斯人的思想,改变乌萨斯人思想的前提是让乌萨斯人愿意听你的话,而达成这个目的的要务是感染者得拥有属于自己的力量。
再到改变整个乌萨斯,关键点在于乌萨斯所压迫的各式各样的群体和群众,团结这些不同于感染者的力量,光靠感染者是无法对抗这个国家的,必须分散压力,团结乌萨斯自己的人民,让乌萨斯自己的人民做出抉择,感染者不必带领他们,但要让他们相信,感染者不是他们的敌人,感染者甚至能成为他们的朋友,而之后,当这些完成之后。
那时候的乌萨斯是什么模样,陈默不清楚,可至少那时候的乌萨斯如果塔露拉希望,如果塔露拉能完成上述这些条件,感染者或许也能真正成为新的乌萨斯的一部分。
他们从来是乌萨斯的一部分,每个国家,每座城市的感染者都是它们各自的一部分,没有感染者,城市就无法移动,无法发展,只是人们忘记了这些,矛盾的转移让人们无视了这些。
从来如此,便对么?
他本该成为他原本的模样,而感染者们和乌萨斯那些备受压迫和剥削的人都该有这个念头,让事情成为他本来的样子。
陈默断断续续的写着。
趁着他还有些时间,趁这段时间营地还有些空暇,他要将自己想法写下来,他要将这些理念和思想留给塔露拉。
其实比起这些书本笔下的话语,他自己留下会更好,笔下的文字终究是有限的,它没法给人温暖,也没法确切的告诉人们,遇到何种情况时该如何去面对。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营地里的感染者也是如此。
一条条方针,一个个规划,陈默从来没将一件事做的如此细致,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长远且不知是否可行的东西。
营地的建设,教育小组的工作不能停下,不仅不能停还必须重视,光靠阿丽娜一个人是没法完成这些的,整个营地将来的基础在陈默看来不单是前线战斗的战士,恰恰是阿丽娜的教育小组。
他们的思想还不够成熟,卡兹戴尔那边的理论也许能为感染者们提供更多新的思路,阿丽娜和感染者们自身也要去探索,去思考,去纠正。
犯错并不可怕,没有人不会犯错,重要的是在犯错之后能够及时纠正和弥补,亡羊补牢从来不迟,没有哪个久经考验的队伍从未犯错,犯错是好事,因为错能看出他们自身存在的缺点,因为这些错能让他们更清楚的认识自己。
南下这条路刚开始,这也是感染者需要重视的,战士们和各个小队的队长要注意学习新的知识,文化,要学会将视线和眼光跳出感染者这个局限,去尝试探索和接触各行各业的人物和被乌萨斯所压迫的各类群体,他们都是感染者潜在的朋友。
如果将感染者比作乌萨斯的一支力量,那乌萨斯还有其他许多力量,隶属不同的行业,人群,阶层,他们未必团结一致,也未必不能和感染者各取所需。
要去倾听不同的声音,无论是乌萨斯的平民,还是官方,军队,贵族,议会,要学会思考,学会客观看待,才不会被一种声音和一种意志所左右。
【我希望,感染者们不要只去做行为上反抗乌萨斯法令压迫的斗士,更要做精神上反抗乌萨斯歪理邪说的斗士,要用思想武装自己,成为一名真正的敢于反抗的感染者斗士。
什么是真正的感染者斗士呢。
在我看来,真正的感染者斗士要永远不满足于现状,永远不顾利害,因而又永远都处于痛苦,并随时预备做出牺牲。
但同时,他又是独立而又清醒的,从不人云亦云见风使舵或随波逐流,也不会充当旁观者和看客,或虚张声势跳上台去做戏。
因此,他又是孤独的,富于洞察力的,他会从天上看见深渊,真的感染者斗士因此而获得了自己独立的价值。
感染者要想改变这片大地,改变自身的苦难与境遇,正需要这样的永远不满足现状,永远不合时宜的真的感染者斗士。
我希望,这片大地上所有备受苦难与苛责的感染者都能摆脱源石病的桎梏,团结起来,只是向上走,不必听自暴自弃者流的话,不必感叹自身的悲惨命运,能做事的做事,能发声的发声,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就令萤火一般,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不必等候火炬,此后如竟没有炬火,他们自己便是唯一的光。
哪怕身前黑夜漫长而寒冷,哪怕脚下的路不知通往何方。】
言语从来都是有力量的,言语是人的基础,它教会了人们许多东西,它也杀人,却更为致命。
陈默放下笔,他轻咳了几声,温暖的灯光下深夜里咳嗽短促而剧烈,他合上笔记,回头看去,只是那姑娘刚才座的地方依稀还能看见她的身影,又好似模糊的倒影般渐渐涣散。
陈默轻轻叹了口气。
————
结晶纪元11月20日
“让霜星和雪怪单独去没问题吗?”
会议结束后,陈默问。
这次和卡兹戴尔联络,按照约定的时间,他们应该派出人员了,只是上次和卡兹戴尔联络的爱国者和游击队,由于爱国者的身体,这次将联络人换成了霜星。
“没问题的,她还应付的了这种事,而且雷德也在卡兹戴尔那边,他会跟霜星他们一起回来。”塔露拉这么说:“你要是当面这么问霜星,她指不定不给你好脸色。”
“她……啊,的确,她肯定会觉得我小瞧了她。”
“你也清楚。”
“她性子比较要强,不然当初还在雪原上的时候她就不会因为留下来气的提前离开会议。”
“你还记得这事?”塔露拉有些惊讶的看着陈默。
“我也没来多久。”陈默说。
塔露拉怔了一下。
“话是这么说,但你要不提,我都没意识过来,你来这里才过了一年,你和大家关系太熟了,感觉好像你一直在我们中间一样。”
“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陈默说:“对了,你要去送送霜星吗?他们下午出发。”
“我是得去雪怪那边看看,有些事不亲自说给他们听,我不放心。”
“那我就不陪你过去了,卡恩那边联络上了坎诺特,我得和他一起去见见接头人。”
“上次那个古怪的商人?”
“是啊,他还欠营地箱式农场的工程设备,我希望他这次联络能让我们有些收获。”
塔露拉没有回答,她思考了几秒。
“用不用我和你一起过去?”
“嗯,暂时不用,只是坎诺特的联络人,等到时候有了消息我会通知你,我想有些事还是你亲自和对方交涉比较好,而且他们那边多半也这么认为。”
陈默这么说,塔露拉没再坚持,她伸手替陈默理了理领口。
“我在营地等你们回来,还有,注意安全。”
陈默露出笑容。
“知道了。”
我想,我无疑是爱着这个姑娘的,可爱着这个姑娘的同时,我更希望她能按自己希望的方式去活着,去爱她所爱的人,去爱她所爱的事业。
第一百一十四章 相逢……总是别离(三)
乌萨斯东部荒野
1094年11月22日4:35
“目测到信号标识,队长,他们人已经来了。”
山坡上卡恩放下望远镜,朝身后的陈默看去,远处的荒野里,在指定汇合地点的废弃村庄旧址塔楼,一面红色的布条迎风招展。
村庄早已废弃多年,说不清是毁于纠察队之后还是天灾。
陈默接过望远镜,确认目标物后他开始分派任务。
“一队留下,二队跟我下去看看。”
感染者们行动起来,作为副手的卡恩暂时负责二队,一旦他们在下方遭遇不测,二队会根据情况对他们做出掩护。
伊诺刚准备跟上一队,陈默的声音再次响起。
“梅菲斯特随二队行动,看好他,卡恩。”
男孩动作一顿。
“是。”
【@
卡恩站在伊诺后面,按住男孩的肩膀,男孩只好放弃和一队一起行动的想法,只是看着他们从山坡下去,在二队的视线里慢慢靠近下方村庄。
“没什么东西了,队长,除了些烂掉的房屋和木板,有用的东西早被搬走了。”
他们走进村子。
随行的战士观察这村庄的痕迹。
“注意警戒,卡恩,从你的位置能看到其他人员出没吗?”
无线电响起陈默的声音。
“暂时没有。”
就在此时,某幢建筑后一柄弩箭悄然抬起,对准走进村庄的众人,视线里是正在和卡恩通话的男人。
“放松,这些人是我们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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