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那双灰色的眸子望过来,在车厢里有过几秒的短暂安静,夹杂着车外战士们的交谈声,塔露拉张开口。
“我想先带战士们南下,但这次南下和以前不同,这次南下我们得和南方城市感染者的联络取得进展。”
陈默没犹豫太久。
“……那就带上霜星和雪怪吧,让阿芙罗拉和雷德也一起跟你往南走,乌萨斯南方的城市群不比北地,如果发生什么意外,你们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塔露拉的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外,实际上她心里已经做好了准备。
“怎么了?”
她的反应就这么表现在了脸上,没有任何想要隐瞒的意思。
“我以为你会拒绝,不,如果是你的话大概会觉得我这个想法太急切了一些。”
“是太急切了一点,营地才安稳没几天,现在所有人都还没想【$-
陈默没有反驳。
“但感染者始终是要南下的,我们的队伍也不可能永远保持现在这个规模,等到将来这些问题迟早需要去面对,可感染者自己呢,我们其实没多少时间用在等待上面。”
“我很清楚,人如果一旦适应了现在的生活,就会下意识想要留在原地,因为往前走是不确定的,不确定意味着风险和未知,但我们不行,乌萨斯始终在盯着我们,他们不会放过任何一名出现在他们视线里的感染者,在乌萨斯帝国眼里,每一名感染者都是潜在的敌人。”
陈默转过头看着塔露拉,迎着后者稍显惊讶的目光。
“就算你不和我提,我也会和你提,事实上我一直在想要什么时候将这件事告诉你。”
“以前我觉得南下太急切,是因为我们还不够稳定,感染者们还没做好准备,但现在不一样了,战士们经历了一场真正的战斗,他们明白自己要面对何种对手,我们有了一座新的营地,而新营地完全能支撑南下的探索,装备,训练,物资,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已经表明我们已经有了初步南下联络感染者的能力,时间不站在我们这边,所以我没有理由再拦住你。”
塔露拉稍微愣了愣,她忽然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好,她忽然觉得陈默好像能看穿她心里的想法。
塔露拉不讨厌这种感觉,不讨厌每当她想起自己要去做一件事时,总能在陈默这里得到回应的感觉,不如说,反而是因此她可能已经渐渐熟悉陈默陪在自己身边。
但她还是有些担忧。
营地需要有人留下来,而南下又需要带走大部分战士,其中包括一部分游击队和盾卫,哪怕是爱国者,在面对南下这条未知的路线上,爱国者是他们的中坚力量。
她们还会回来的,不过会比预计的还要晚。
“营地需要有人留下来……”
塔露拉知道自己终究是要说的,她也知道也许陈默能猜到她的想法,但她还是得亲口提出来。
爱国者可能会是好的人选,无论是能力还是威望,他都足够维持在感染者们离去后营地的稳定与卡兹戴尔的联系。
霜星或许也行,但以霜星的性格是不会愿意留下来的,而其他人,塔露拉一时找不到比陈默更好的人选。
他们的人手还是不足,他们也没有多少时间能留在等待上。
“所以我会留下来,如果只是卡恩和雷德他们可能没法在你们离开后处理好营地的事务,霜星大抵是不愿意闲着的,爱国者和盾卫比起留在营地跟你们南下要更有作用。”陈默说:“我想我是最合适的人选。”
塔露拉略微迟疑了一下,她没想到陈默会说的这么干脆,她心里忽然觉得有些愧疚,没有理由的愧疚。
“如果可以的话,你其实更愿意和我们一起南下吧。”
“真话假话?”
“都可以。”
“……”
“我当然更倾向和你们一起往南走,因为这更危险,但我知道该怎么做才是现在对我们而言最好的方式,兴许我能为你们南下提供一些助力,但在这方面上你能做的比我更好,塔露拉,你熟悉乌萨斯南方的城市和社会,而我比你们更合适和卡兹戴尔打交道。”陈默说:“总会有这一天的,我有过这个打算,而且如果把阿丽娜和萨沙他们单独留下,我也是会有些担心。”
“唉,我总觉得你是在说谎话。”
“但我这么说能让你好受一些,而我们都知道,就算我和你们一起往南走,我们能做的还是相同的事,不会因为有我就更加顺利,也不会因为没有我你们就无法应对。”
陈默看着她,她伸出手抚平德拉克鬓角那抹凌乱银发。
“一段时间而已,再长都过去了,也不在乎这几个月。”
“只是时间过得可真快,一转眼我们都已经长这么大了,不过话是这么说,关于南下的细节和规划,等回到营地还是得好好地商议一番,还得等雷德和霜星从卡兹戴尔回来,乌萨斯的冬天就要来了,乌萨斯巡逻队的频率会降低,这时节对南下而言再好不过,今年的冬天无论是南方还是北方的感染者都很难熬,也许你们的到来正好能帮到他们。”
塔露拉看着陈默收回手,他总是习惯多考虑到一些大家都下意识忽略的细节。
“我还没想你那么多。”
“但你总要给其他人一点机会,如果你一个人就把所有事都考虑清楚了,那其他人不就显得太没用了吗。”
塔露拉觉得陈默说的这句话不是什么好坏,可一时找不到反驳的话语。
她也清楚,一个人是没法把所有事都考虑的一清二楚的,因为今后总是有许多未知,明天会发生什么,他们谁也无法肯定。
结晶纪元1093年12月6日
时间过得总是无比匆忙。
一队由感染者和萨卡兹组成的队伍正在乌萨斯的荒野上向北移动,沿途他们避开了有纠察队驻地巡逻的路线与村庄。
他们不与任何这个国家的平民产生交集。
“我们还有多久才到?”
问出这句话的是一名白发的萨卡兹,她额间有两缕红发,性格相对轻佻而且带着些许散漫与刻薄,这不是一路上她第一次这么询问雷德。
事实上作为萨卡兹这次的带队负责人,在和霜星初次见面时,双方之间的气氛就称不上多友好,好在能够意识到彼此并不是敌人,她们总归没有动起手来。
即使在卡兹戴尔,她的名声也算不上多少,眼光挑剔,而且性格还有些许恶劣,总是时不时用夹带嘲讽的语气,而且雷德甚至觉得,在见到态度冷淡霜星,似乎反而引起了这个萨卡兹的兴趣,如果兴趣指的是时不时故意和霜星找茬惹得雪怪同仇敌忾的话。
她眼里对这群乌萨斯的感染者有毫不掩饰的轻蔑,而这种轻蔑很难让人对她升起任何好感,尤其是当她嘴角挂起笑容,那灿烂的笑容反而叫人觉得森然和危险。
与大多萨卡兹人外界评价如出一辙的是,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好对付的角色,哪怕她看上去并不是感染者的敌人,哪怕她至今为止还没做出过任何一种称得上危险的举动,除了故意挑衅霜星和雪怪以外,w还算是老实。
当然这种老实不包括在听闻霜星和雪怪回来后见到来接应他们的那个男人时,她眯起双眼手指扣上扳机浑身上下散发出的那种稍显病态的狷狂。
陈默对w的到来很是意外,以至于在远远的见到那只长途跋涉跑到乌萨斯来的萨卡兹时,陈默竟然一时间有些短暂的出神。
于是他看见w抬起手,像是许久不见得朋友那般,嘴角勾起一个摄人的弧度满是恶趣味的向他打了声招呼。
她的笑容称不上多友善。
“哟……”
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那双眯起的灿烂眸子里流露出冰冷而复杂的寒意。
她终究是个别扭的人,有一种伪装成疯狂的别扭性格,按理来说无论如何感染者与卡兹戴尔的合约也不该让她来担任负责人,但她就是出现了,以一种不可能出现在乌萨斯的方式,跨越千山万水,再一次出现在陈默面前。
如果是她的话,就算做出再怎么令人意外的事也不奇怪。
她能越过赫德雷和卡兹戴尔悄悄在莱塔尼亚找到陈默的踪迹,并一路追赶,那么在探查到一点风声而跑到乌萨斯来也就不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
毕竟陈默知道她还要杀自己,如果不亲手杀了自己,她这一生恐怕都无法安稳,她总得给自己找个目的,不然她活着是很无趣的,尤其是战争结束后,指望她收敛起自己的性格当个乖巧的好女孩简直是天方夜谭。
她早晚是要杀掉陈默的,就像是陈默早晚有一天会死,她也早晚有一天会死一样,她早晚要亲手取走陈默的命,就好像她当初想着功成名就干掉赫德雷一样,也只是早晚而已。
可陈默也说不清再在乌萨斯见到W时心里是一种什么感觉,她觉得这个萨卡兹疯婆子的到来会引起一些他无法掌控的变化,毕竟W是一个谁也无法说得准的人,她疯起来会做什么都不奇怪。
但陈默却并不因此而对她的到来有丝毫的恶感,以至于她眼里那毫无顾忌的恶意和嘴角张狂的笑容都令陈默感觉到了一丝久违的熟悉。
他抬起手,学着w的模样露出笑容。
“哟……”
肉眼可见阴魂不散的萨卡兹笑容僵在脸上,然后以可见的速度迅速阴沉下去。
陈默心里没来由觉得有些好笑,他就这么笑了出来。
W发誓她从来没有这么想干掉过一个人,她该立刻举起手中的榴弹铳给那男人可恶的笑脸上来上那么一发,让他再也没法露出恶心的笑容。
她终究没以前那么疯了,只是手指还是搭在扳机上,笑容消失在嘴角,望着他那头花白的发丝,望着那张比过去更憔悴和清瘦的脸。
W终于放下了搭在扳机上的手指。
萨卡兹们带来了盖尔曼需要的工程设备,这批设备是否能完整修复黑墙的供电系统尚未可知,老盖倒是对此颇有信心,尤其是当知道随行来得还有几名工程师后,就更是迫不及待的将他们拉进了自己歪瓜裂枣的凑起来的工程小组。
陈默觉得自己多半是可以指望一下这个老家伙的,最起码他是真有本事。
W就跟在他身后走进黑墙,没多少客套,这让和陈默汇报这次行程经过的霜星感觉很是不爽,因为那双眼睛就直直盯着她和陈默的背影,霜星宁愿和这只与她不怎么对付的萨卡兹打一架也不愿意接受对方眼神的注视。
“别介意,她就这样。”
第一百二十章 疯女人和蠢男人
塔露拉所追求的其实很简单。
公平……她想要的只此而已,感染者有所付出就应该得到,乌萨斯扼杀了他们创造的财富,窃夺了感染者的功绩,压迫,剥削……
如果人们这么想,那这种思想就应该被改变,如果乌萨斯这么想,那乌萨斯就应该被改变。
塔露拉想要的只是原本就该属于感染者的东西,原本就理所应当是他们所具有的权利,无论是活下去的权利,还是付出与收获的权利。
她其实并不天真,她也知道凡事并不是付出就一定都有回报,可感染者至少不该沦落到如今的处境,这个社会和世界的方方面面都构架在感染者做出的牺牲上,他们不该也没有理由遭到命运和世界的摧残,哪怕没有得到应有的感谢,可人们至少不该恩将仇报。
事实总是如此荒唐,它让无辜的人受伤,令作恶的人得意。
客观上人们是平等的,但主观上人并不平等,平等不该是均等,平等的前提是公平,公平的前提是等价,付出与回报应该是等价,哪怕付出大于回报,起码不该一无所得。
她想要的本该是理所当然的事实,然而这世道,很不正常,因此那些本该正常的事才会落得一个荒唐荒诞的下场。
因此追求公理的人往往让人觉得愚蠢又可笑。
人们在长大的过程中一点点了解这个世界,然后便会发现,小时候所学到的那些美好的词汇,到长大后,变得更加美好了。
因为以前觉得他离得那么近,仿佛触手可得,因为那时候什么都不懂,所以觉得凡事都该是那样子,可后来逐渐成熟,就想不了那么多,也只能看到眼前,凡事又突兀而自然般变成了一幅陌生而又熟悉的模样,也就越发期盼那些美好。
分不清究竟什么才是它原本的模样,又或许是小时候的自己真的太傻太过天真。
陈默总是要去相信点美好的,至少在他看来,塔露拉本身就是他所能看见的美好之一。
但w不这么认为。
在w的记忆里有这么一个人。
如果说w对自己有一个还算清楚的认知,知道自己是个精神有问题偏激的疯子的话,那和这个人比起来,w觉得她应该是个再正常不过的人,甚至可以说的好乖巧,听话,善良。
“刚找到这里的时候,你不知道我有多惊讶,在乌萨斯荒原上居然藏着一座这么隐蔽的研究设施,对感染者来说,这地方简直是再合适不过的藏身之所。”
这番睁眼说瞎话的本事陈默一向是张口就来,他说谎的本事已经到什么程度了呢,他说谎的本事已经到了和吃饭喝水一样成为一种本能的程度,说谎对陈默而言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甚至如果他愿意,他自己都能相信自己说出的谎言。
W看不到他的表情,萨卡兹姑娘跟在他身后,阴沉着脸面无表情,这对她而言是件无比罕见的事,毕竟能让她安分下来的情况并不多见。
他们走到广场,有战士在中间训练,灯光亮着。
“战士们在这里训练,我们在外边开辟了农场,室内农场也正在搭建,不过设备才到没多久,懂这方面技术的工程师和人手没有几个,要想真正发挥效用可能还要摸索很长一段时间,但我想等室内农场能正常使用并逐渐扩大生产之后,营地的食物来源也就有了保障。”
“我还打算过段时间试试能不能在其他区域开辟工坊,摸索着自主生产些简单的设备。”
“再过去就是教育区了,孩子们在这里上课,我们有些老师,晚些时候感染者们和结束训练的战士也会过来学习,他们认不了多少字,所以学着有些吃力,但这是好的,多学一些知识总是好事,有些战士喜欢和我抱怨,我知道他们心里怎么想,他们觉得自己反正活不了多久,学这些费劲又有什么意义,但话是这么说,可人要是活着,总得找些事做,有一个目标,有一个目的不是坏事。”
他在这里认识不少人,人缘很好,所以沿途走来都能看见感染者们和他打着招呼,不论是战士还是普通人,他大多都会回应,那些人也不怕他,他甚至会笑,那笑容让w觉得有些刺眼。
她不喜欢那个温和的笑容。
“这边走,再前面是生活区,我们就不过去了,战士们居住的地方是和大家分开的,生活区后面是仓库,物资都储存在那边,我和战士们住在一起,会议也一般在那边开,我们在的地方更接近出口。”
“前段时间电力供应不足,所以很多地方其实都没来得及探索和发展出来,不过我们也是刚迁徙到这儿没多久,几个月前刚和乌萨斯人打了一场,原本的聚集地就废弃了。”
“我也是想着卡兹戴尔那边兴许没收到这个消息,所以让雷德去联系你们,新营地这边也要一些工程和零件去修复原本的供电设备,这些东西乌萨斯人那边不好弄,我们也没法造,我就想到了你们。”
“说实话我挺惊讶,没想到你居然会亲自跑一趟,赫德雷怎么了?原本不是一直由他来负责吗?”
“他啊,运气不好死掉了。”
W紧紧皱着眉头,她实在不乐意听这家伙絮絮叨叨说这些,她心里没来由感到一阵烦躁,说不出的烦躁。
陈默也没在意她不耐烦的语气。
“所以现在是你来接替?”
“你不乐意,让我这种人来接替那还真是抱歉得很。”
有点火气的回答,脸色也不怎么好看。
“倒【<
“你怎么变得这么啰嗦?”
W很不爽,她不爽的表情几乎写在了脸上。
可为什么不爽呢,w自己也说不上来,她就是不爽,不爽看着这个人现在一脸平淡的和自己絮絮叨叨谈论这些。
不爽他像是献宝式的向自己介绍现在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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