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门回忆录 第550章

作者:一隅屋檐

  ps:股市重开了,朋友们,友情提示:买股不谨慎,亲人两行泪。

第九章 狗子和狐狸

  陈默仰起头注视着头顶苍白的灯光,脑海里忽然涌现了出了一段多年前的记忆。

  龙门行政大楼的楼顶,那天的天空很阴沉。

  楼顶的铁门被人推开,伴随着推门的轻响,她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楼边的男人,男人披着的华贵大氅,黑色细密的绒毛与扎成马尾的长发伴随着楼顶的大风飘动。

  他凝望着身前这座繁华的城市,好多年前,他从这里离开,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回来时,会站在这座龙门最高权力中心的顶点,从这里去看这座城市的他忽然发觉这座城市是如此繁华,昌盛,数不尽的街头巷尾,看不清的人潮涌动,高墙包围了城市边缘,让它看起来恰似一座隔空而立的巨大囚牢,墙外是生机隔绝的荒野,多少人依赖它而生存,又有多少人在里面为生活而奔波疲惫。

  即是囚笼也是庇护所。

  人在这座巨大的城市里是多么渺小,渺小到微不足道,渺小到多如牛毛,他本该也是芸芸众生中的一员,他本该也平静的生活在这座囚笼之内。

  “我一直在等你,狐狸崽。”他没有转过身,风带着他的声音传入猎狐犬的耳畔。

  猎狐犬停下脚步,她看着站在楼畔的男人,关上铁门,背靠在门旁的墙上。

  狐狸崽,好陌生的称呼,自己有多久没有听到过有人用这个外号来叫自己了,快二十年了吧,从自己成为猎狐犬后,就忘记了自己曾经还被人这么叫过。

  可自己要怎么回答他呢,叫他什么,陈默,蛇,格尼威尔还是他现在尊贵的身份,好像一转眼,他又在自己稍不留神中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总能这样出人意外。

  “收手吧,狗子,趁现在还来得及。”

  来得及吗,其实猎狐犬心里很清楚,可能已经来不及了,从他看到出现在龙门这个高贵又陌生的他时,猎狐犬就知道一切已成定局。

  但她还是忍不住,或许连她都有一丝幻想,幻想他能舍弃现在的一切,隐姓埋名的活下去,她知道,他并不是那种会眷恋权势的人,他一生最大的愿望就是能平静的活下去。

  可这好多年来,有多少事事与愿违,又有多少事超出了他们的预料,一如当初说好的会写信谁也没料到,唯一联系他们的人已经离开人世。

  命运无常,人永远也无法知道下一刻会发生什么。

  “几年不见,你比起当初要天真了不少。”他说。

  “但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一意孤行又自以为是。”猎狐犬回答,她忍不住讽刺道:“怎么?成了高高在上的武王就让你这么得意。”

  “我没有站在这么高的位置过。”他说:“从这里看下去,这座城市很小,小到我一直手就能让它在顷刻间消失。”

  “龙门的确太小了一点,对现在的你而言,想让它覆灭不过轻而易举,但可惜你不会这么做。”

  “你怎知我不会?”

  我对这座城市充满了怨恨,我恨这里的一切,我恨将我的人生变的如此悲惨的一切,我恨它,我本该恨它,龙门,一座吃人的城市。

  是它让我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可也是它让我活了下来。

  “为什么回来。”猎狐犬轻声说,用的却不是疑问的语气。

  如果你真的想毁掉它又为什么会回来,你不会这么做的,我很清楚,因为不管龙门曾对你做过什么,它始终是你的家,是你这个孑然一身,突兀的出现在这个世界上的人唯一的留恋。

  这里有你的记忆,有你的过去,有你在意的的一切。

  “其实我倒是很希望你能毁掉它。”猎狐犬的目光穿过高楼,落在形形**龙门林立的建筑中,远处行政大楼相同的高楼,铁塔,高架,大桥……她的目光最后投向阴沉的天空。

  “但遗憾的是,我知道你不会这么做,因为她们也在这里,你的女儿,陈,还有叫星熊的人,你从叙拉古带回来的狼,孤儿院,你去过的商铺街道,走过的大街小巷,留下过身影的坡道街头,你从小就是个眷恋过去的人,虽然不想承认,但龙门里的确生活着许多无辜者,你不会去破坏他们现在的生活,你很清楚,失去了家是什么滋味,我也很清楚。”

  那个夜晚,我们躺在安置营简陋的板房内,你没有哭出声,但我能感觉到,抱着你的我能感觉到,落在我手腕上温热的液体。

  “那天晚上,你哭了吧?想想看【*}

  至少你和我现在都有了直面生活的勇气和资格,即使命运依然缠绕着我们,不知明天将会走向何处,但许多人都不在意明天,活下当下已经需要鼓足勇气。

  猎狐犬说的无比轻松,仿佛在阐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即使他嘴上说着希望毁掉这个城市,后来又说天底下委屈凄惨的人多了去。

  她一向如此,让人分不清她的立场,或许说,她一开始就立场分明,在知道他不会这么做之后,她就有了判断,因为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到,她一直是跟着他背后的那个狐狸崽。

  “也许你没有说错。”男人转过身。“这座城市偶尔也会给人一丝温暖,让人进退两难。”

  “你现在也进退两难?”

  猎狐犬说,她一步步走到男人身边,注视着男人脸,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以及身后在风中飘荡的黑色长发:“头发又长了?”

  也许变长不仅是那头黑发,一起变的还有他现在让人捉摸不透的心思。

  “嗯,这次不劳烦你了,狐狸。”

  “是吗。”猎狐犬心里涌现出一丝说不清的失落:“不会觉得麻烦?”

  “挺好。”

  那年的夏天,他来到龙门之后,在下城区和上层区那幢老旧小区房,小区房外是一条外置的水泥楼道,房外是宽阔的楼顶,有一扇窗户,打开就能看到房顶,猎狐犬在窗户底种了很多花,有些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名字,种在那里,可能那一天会用到。

  阳光明媚的天气下,长着些许青苔的屋顶摆放着椅子和理发工具,发散的花香中,一簇簇发丝随着她手中的剪刀落在地面。

  “也是,现在的天气不适合理发。”猎狐犬轻声找了一个理由:“楼顶风太大。”

  猎狐犬站在他身边,不知为何,她恍然察觉现在的他要比起当初的他高大了不少,也许只是自己的错觉,也许只是他披着的华丽大氅和那身昂贵的大炎皇族装饰让他看上去满是威严,也或许不过是那双黑色的眼睛里少了自己每次都能见到的动摇和彷徨。

  她还是记得那个第一次来龙门自己在酒馆里见到的他,不擅长喝酒却喝的烂醉如泥的他,自己背着他走了好长的路。

  走过一段没有路灯昏暗的道路,他迷蒙的睁开眼呼喊自己的名字——狐狸崽吗?好久不见,尽管第二天醒来他对自己这个被派来监视他的人仍旧充满了警惕,敌意和可见的疏远。

  那天晚上,她罕见的坐在阳台前的椅子上,用一次也没用过的天文望远镜看了一整夜的星星,十多年前的龙门,依稀还能看见头顶的星空,他曾指着天上的星星告诉自己,其中有一颗,或许两颗是自己的亲人。他告诉自己那一颗星星代表了什么,是什么星座。

  后来自己才知道,其实他只能认的出北斗七星。

  她听说天文望远镜是世界上能看的最远的东西,可好多年了,即使是天文望远镜也看不到离她而去的陈默,看不清她和他之间隔了多远的距离。

  他们曾一起坐在安置营内的土坡抬头仰望星空,二十年过去,星空还是同一片星空,看星空的人却早已不是过去的人。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想看着他去送死,去为了两个对他漠不关心的人送死。

  那双眼睛没有了动摇和彷徨,让她陌生又害怕。她从没对他说过,自己把他当成了唯一的亲人。

  “我不会帮你,无论你说什么,这一次我都不会帮你!”

  猎狐犬说的如此坚决,仿佛不留拒绝的余地,她知道,他会找自己一定有事情需要自己帮忙,但不管是什么,她都决定,不会再帮他。

  如果自己帮他,岂不像是自己亲手杀了他,她还想挽回,试图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即使她明明知道,在他心里自己一定比不上那两个人。

  人生总是有着许多选择,不一定对,不一定错,但选择之后,才能够知道自己到底是对还是错。

  可世上最残酷的事,也最简单的事,就是在合适的地点,合适的时间,遇到了看似合适的人,不幸的是,命运让他们错开了相遇的时间,也让她失去了选择的机会。

  有些时间点错过一次,就好比错过一生,但既然相逢,纵无携手,也好过一生陌路。

  “你会帮我的。”

  “你脑子进水了!”猎狐犬一向平静的脸上罕见的露出烦躁和愤怒:“听不懂人话!我为什么要帮你,我凭什么帮你?!”

  面对她烦躁和气愤的脸,他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哑然无声。

  他说:

  “因为你是我的亲人,你是我第一个找到的亲人。”

  那天,我找到了你,你跟上了我,我教你写字,帮你打架,让你学会如何虚伪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教会你言不由衷,教会你戴上面具。

  是你第一次让我涌起了改变一切的想法,也是你让我觉得自己不是孤单一人,尽管后来我们天各一方,尽管后来来不及说一声再见便咫尺天涯。

  “你以为我会信你的鬼话!”她讥讽出声。“我现在就去把她杀了,把所有的一切都告诉她,你知道我做得到,我能做到,我会去做。”

  “你不会的,狐狸,我清楚你是什么人,我好不容易才做下了这一切,你不会眼睁睁看着我无功而返。”

  “那也总比看着你去送死强!”猎狐犬愤怒大声质问,她很讨厌他现在这种仿佛看透了自己的表现:

  “你拼尽一切才走到现在这步,怎么能,怎么能就这样让它结束,就为了两个对你漠不关心的人!我不管你现在是谁!不值得,我不允许!你什么时候才能为自己考虑,这些年遭的罪还不够多,还不够痛是吗!啊!陈默……”

  “但你不能否认,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办法。”他说:

  “她撑不了太久,我能预见聚齐的感染者内忧外患下很快就会让她疲于奔命,她会眼睁睁看着自己多年的积累毁于一旦,最终被排斥,被疏远,被敌视,被背叛,一切都将土崩瓦解,她会需要一场战争,来为她竖立新的形象,挡下自乌萨斯帝国内的觊觎,狐狸,改变一个人要令她相信,令她相信,然后将她的信仰摧毁,什么也挽救不了这样的失败者,但拯救一个人,也要令她相信,然后将她的信仰纠正,让她能看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并非徒劳无功,让她触摸胜利,让她聆听为她的欢呼,山呼海啸中她会明白自己不是孤身一人,也不是无处可去。”

  他凝望着龙门上空密集低沉的隐约,似乎隐约有雷鸣作响,雷光照亮了他的侧脸,他在风与光中缓缓露出一抹笑容。

  他仿佛能见到,很小的时候他所想到的那个画面,她能独自屹立在狂风暴雨中,在电闪雷鸣下,她不再需要自己陪伴,她身后已有了许多人的身影。

  他真的挺替她高兴,即使他成了一个在她眼里只会杀人怪物,他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起,他就是怪物,怪物没有家,也不该有所谓的亲人。

  “狐狸,前者我能做到,后者,陈和龙门能做到。”他说:“我从没想过去成为武王,去手握权力,掌握别人的生死,但这就是我的命运,命运让我选择成为武王,至少我还能选择成为武王后去做什么。”

  “很久以前有人告诉我,我不能决定自己的出生,但我能决定去做什么样的人。我并非生来就冷酷无情,也并非生来就自私自利。”

  “我答应过她,我会陪她,每一个圣诞,每一个除夕,每一个春夏秋冬,每一个日升日落,我都会陪着她,我们会去她想去的每个地方,去哥伦比亚,去大炎,去维多利亚,把陈也带上,但这么多年来,只有我一个人匆匆的走过这些地方。”

  “匆匆的来,匆匆的去。”

  “她问我为什么对她这么好,因为她找到了我,她怎么就能这么好运。”

  “我也给你讲过讲给她的那个故事,狐狸,故事里的猴子,她也想过去成为猴子,去成为齐天大圣,她问我:如果有一天,她要大闹天宫了,我会陪着她吗。”

  “我说不会,她挺失望的,大闹天宫是属于一个人的故事,我原本以为天宫是龙门,所以我甘愿去做她扛旗的小妖,可有一天,天宫成了乌萨斯。我不会再去扛旗了,她也成不了猴子,但我还可以选择。”

  猎狐犬静静听着他说完。

  “你真他吗是个傻逼。”猎狐犬低声开口骂道。

  “是挺傻的,我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但这次起码我还有得选,不舍得我?”他笑着捏了捏她的脸,好像他们第一次分别离开安置营那天,他也说过同样的话。

  但自己已经不是当初那个安置营的小狐狸崽了,他还是这样做,自己却提不起将他的手扇开的勇气,也舍不得他指尖冰凉和温暖的触感,让自己能知道,他还活着。

  对自己来说,他是什么?亲人,兄长,又或许自己对他抱有莫名的感情,也许,自己是爱他的,他也知道,但他把自己当成男孩太久了。

  “你该为我高兴才对,狐狸崽。”

  “她会恨你,她们都会恨你,你最后什么也得不到。”

  “如果她想恨我,就让她去恨,恨比爱能让她走的更远,时间会冲淡所有回忆。”

  我已经做好了放手的准备,多年前我早该做好这个准备。

  “也包括我……是吗?”她抿着嘴,尽量不让他听出自己声音中的懦弱。

  “你会记住我的,不是吗?狐狸崽。”

  “你……”猎狐犬沉默下去,她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阻止他,也无法去代替他,良久之后,她才轻声说:“……不能死,算我求你。”

  “我不会死,我保证。”他说,从包里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火苗在指尖升腾,他含着两支香烟将一支分给自己。

  一如当初第一次见面时,她曾做过的那样,她后来也学会了抽烟。

  好笑的是,明明他现在变得如此尊贵,还会抽这种廉价货色。

  “瞧不上?”他笑着问。

  猎狐犬接过香烟含在嘴里,轻轻吐出一口烟雾。

  干涩又怀念。

  他好像没变,但又好像变了。

  后来,她看着疲惫匆忙的陈离开对接层封闭口,她手里握着封闭层的遥控,却迟迟没有按下去,她可以在那一刻阻止陈,尽管她的离开一直有自己在背后推波助澜。

  后来,她一直是龙门警司,失去了升迁的机会,被排挤在权利层边缘。

  后来,她看着回来的陈在大雨磅礴里撕心裂肺的嚎啕大哭。

  她没有哭出来,她只是觉得难过,心里少了点什么,她打着破烂的雨伞,静静点燃两支香烟,一支含进嘴里,一支插进泥土。

  她知道。

  他回不来了。

  他的保证从来没有生效过。

  可如果这就是他的愿望。

第十章 因为爱情

  暗索觉得自己很无辜,尽管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控制不住自己的手而引起,但她还是觉得无辜。

  她不觉的偷东西有什么问题,她当然知道是错的,可是她又能怎么办呢?拿走被人挂在窗外的衣物,顺走摊贩上的苹果和馒头,到最后轻而易举就能带走别人的钱包。

  从小到大,从少到多。

  盗窃对她来说几乎已经成为了习惯,有时候甚至会下意识顺走别人身上的东西,但有什么办法,她就是这样长大的,不然她早就饿死了。

  像她这样的感染者很难在龙门找到一份正常工作,过着上顿不接下顿的日子简直习以为常,可以选的话谁不想正正经经的活下去呢,但没办法啊,人总要屈服于自己的身体,饥寒交迫,她不想偷东西,也不想偷窃的时候被人抓住然后打死,可她不这样做的话,她也活不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