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第二十六章 伦蒂尼姆的雪(上)
伦蒂尼姆的冬天的深夜比预想中的要冷了许多,尽管远远比不上乌萨斯北部一年四季都处于严寒的雪原,但对陈默和陈这种刚从冰冷的河水里爬上来的人其实差不了多少。
陈的身体很虚弱,在这几天里大多处于一种半昏迷的状态,即使偶尔清醒过来,可由于被关押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让她无法放松警惕去食用提供的食物,再加上从身体恢复力气后她便一刻不停的跑到了这个地方,落进冰冷的河水里。
如果不是意志够坚强和她本来就执着倔强的性格,她根本撑不到现在,况且即使这样,她在不久前也陷入了短暂的昏迷。
陈默能感觉到陈的身体因为寒冷在微微颤抖,单薄的嘴唇也在低温下发紫。
他们暂时失去了联系外界的通讯工具,而这个时候选择联系也并非明智之举,这场风波还未平息之前,陈默要做的就是尽快离开,在伦蒂尼姆里知晓他和格拉斯哥帮之间联系的人不在少数。
或多或少,也能被他们查到一点线索,在那位【老爷】将这一切透露出去之后,维娜和格拉斯哥帮的存在势必会成为他们关注的重点。
如今维多利亚的诡谲的局势已经渐渐明朗,这对陈默,对维娜以及整个格拉斯哥帮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局势混乱时他们尚且能有一丝机会,可这丝机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渺茫,好在大多格拉斯哥帮的成员都已经撤离,而塞雷娅也已经回来,猎狐犬和他的人会替吸引走一部分目光方便最后的收尾。
陈默本该也在这个时候撤离,趁着这个最为混乱的时候离开,乌鸦已经替他准备好了行程和路线,他需要做的只是按时抵达约定的地点。
可计划总是比不上变化来得迅速,或者说,人生里总会出现这样大大小小的意外。
陈默和陈在一间小型的24小时商店里换上衣服,他背着陈走在维多利亚深夜的街道上,向着陈在学校外租的房子走去。
天空微微飘着小雪,路灯昏暗的灯光一盏又一盏的亮起,连成一条看不见尽头的长线混合着街边的霓虹照亮了这条街道,在离开那家商店时,陈默看了一眼时间,此时已经到了深夜——4:52。
冬季的天明要迟一些,路上行人少的可怜,大多步履匆匆,好在上城区的治安一向稳定,偶尔能看到警车呼啸着驶过。
“这些年去了很多地方啊,说是旅游也没什么区别,莱塔尼亚的街道上有很多艺人会拿着小提琴和吉他演唱,就和龙门码头那边差不多,不过比那要多了很多。”
“后来学的,和一个比我小了很多的后辈,不过她的性格有些软糯,我想现在应该已经好了很多,为什么?……老实说我其实羡慕,我记得你们以前也一起弹过,你还会弹小提琴,在孤儿院圣诞那天的表演。”
“我去过东国的神社,也不知道究竟是那个神,他们那边这种东西挺多的……我不信,不过有个我认识的家伙信,我觉得他信的不是神,而是侍奉神的那些人,说起来好像那边也有这样的角色,叫巫女还是什么?”
“你呢,这些年在做什么?”
“我知道你会搬出来,毕竟你以前就不喜欢待在家里,所以这些年一直都是一个人住吗?”
“听起来是个像母亲一样的人呢,叫文……月是吗?”
“我其实并不恨他,一点也不,相反,我应该感谢他的,如果不是他,我们可能再也没有再见的机会,你知道的,我以前从来不敢去想这些。”
“我对他的记忆并不深,我只记得他很少会回来,家里大多数时候都只有我母亲,她啊……后来她一直告诉我:会好起来的,可她却没能等到那个时候。”
……
他们一路上都在小声的交谈,大多是陈默在说陈在听,偶尔她也会问起什么,他们都刻意不去提那些不该被提起的事情。
就像想要了解彼此这十多年来的人生,好弥补在对方都不在时那段记忆的空白。
“小时候就想过被你背着会是一种什么感觉,没想到,原来是这样……难怪她那么舍不得你离开。”
陈轻声说着,缓缓闭上眼,脸颊贴在陈默后背。
“陈。”
“我在听。”
“回去后就联系风笛吧,等她来了我就会离开。你是皇家近卫学院的学生又有着龙门那边的关系,不用担心会惹上麻烦,关于你失踪这件事,如果那位老爷够聪明会替你处理。”
陈默说,却忽然觉得有些可笑。
“对了,我忘了,你本来就是学这些的。”
皇家近卫学院,近卫局吗?还真是一个挺不错的选择,陈默不由想。
陈默说着,却没有听到陈的回答,她似乎是睡着了一般,平稳的呼吸声从陈默的耳畔响起。
“陈?”
“……”
“我知道你能听到……”
陈紧紧环着陈默脖颈的手告诉他,陈能听到自己说的话,可她却没有回答,装作什么都没有听到,只是紧紧抓住自己的肩膀。
理智告陈她应该放手,可她却无法认同这种想法,相反更用力了一些,尤其是当她知道了陈默正在做什么。
陈默和她都知道。
下一次再见面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或许,已经没有下一次了。
在陈默将这些都告诉陈之后,便意味着陈默不会再想和她见面,她知道陈默不愿意让她牵涉其中,而她也知道,陈默要做的和她一直以来的道路截然相反。
陈现在的脑海里很矛盾,两种相反的想法充斥着她的脑海,让她只能选择抿紧嘴唇,一言不发的紧紧拉紧陈默的肩膀。
就好像和当初一样,害怕自己一不小心松手,就再也找不到了。
陈默还记得当初在酒馆里见到她的时候,她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告诉自己,她把我们都弄丢了,就像她当初弄丢的那些宝贵的玩具,再也找不到丢在了哪里。
猎狐犬也说过相同的话,只是不同的是,他已经找回了自己丢掉的那些东西。
可自己呢?
自己又弄丢了什么呢?
其实自己也和陈一样,在越走越远的时候一不小心把她落在了身后,自己和塔露拉都把她落在身后,她想追上来,可我们都没给过她机会。
可陈默还是得说些什么,就如同自欺欺人一样,即使他已经知道了陈的想法。
“我不能在这里待太久。”陈默说:
“……我们会再见的。”
“我听不见。”陈的声音忽然在陈默耳畔响起,出乎意料的回答。
在陈默的记忆里,她从来不会说这种类似于装傻的话。
“陈。”
“我现在什么也听不见!”
陈像是想要强调什么,加重了语气。
二十二岁的陈,还远远没能变成在龙门那几年之后那个固执,刻板,严苛的陈。
陈默沉默下来,后面的一段路,他们都沉默着,陈默像是睡着了般侧过头枕在陈默背上,可陈默却能从路过的橱窗玻璃上看到她睁开的双眼。
他们的视线在橱窗上交汇,陈做贼心虚般急忙闭上眼。
陈默得承认,这一刻的反差打破了他一直以来对陈的印象,可这种印象并不令人讨厌,相反,这样的她多了许多亲切与可爱。
但可爱这个词语向来不是陈给人留下的印象。
陈租的公寓位于伦蒂尼姆十区公寓住宅楼的三层,距离皇家近卫学院只隔了两条街的路程,比起陈默和维娜曾经居住的那间位于下城区和上城区交界的老式公寓要好上太多。
她在这段时间里大多住在这个地方,在拿到猎狐犬刻意让她得到的资料之后便很少会回到学院,而这间公寓的钥匙,除了她有之外还有风笛。
但很明显,风笛并不在这里。
关门的声音在背后响起,陈默打开了房间的灯。
这间公寓并不大,装修也很简单除了必备的家具外,能够看到几个玩偶和放在窗台外的盆栽,不用想也知道是风笛的杰作,因为陈,大抵是不会弄这些的,也没有闲心去养植物。
两间卧室的门上,一间卧室挂着一个画着一片翠绿麦野的图片,于是陈默推开了另一扇卧室的门。
陈似乎是真的睡着了,在陈默替她盖上被褥时一直没有醒来,她额前的蓝发有些凌乱,散开的长发披散在蓝白相间的床单上。
陈默拉上窗户的窗帘后走到床前替她掖好被角,一如曾经卡米亚女士所做的那样,他们像是又走了一遍曾经的记忆。
像极了那天夜里,天空一样飘着小雪,自己牵着陈的手背着塔露拉走在回孤儿院的路上,最后一次他们三人之间的过往。
可陈默和陈都没有提起这件事,尽管他们都想过,但他们也都知道,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而和曾经不同的是,他们现在都已长大。
陈默转过身,想要离开这里,可在他转身的那一刹那他的动作却停了下来。
陈拉住了陈默的手。
她的目光落在陈默身上,平静的目光直直的看着陈默。
陈默想说什么,可下一刻,在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之前陈手上的力气却忽然大了很多,陈默的身体被拉的倒在了床上,陈翻过身按住陈默的手臂,将他压在身下。
他们的目光里倒映着彼此的身影,在陈红色的眸子里陈默能清晰的看到自己脸上还未褪去的错愕,也能清晰地看到她开始微微泛红的脸。
散落的蓝色发丝垂落在陈默脸上。
陈似乎在犹豫,可几秒之后她忽然咬了咬嘴唇俯下身。
谈不上温柔,不如说是粗暴和生疏,当然,陈默也不比她好多少。
陈默没能想到陈会突然间做出这样的举动,以至于他成为了陈的受害者。
几秒之后,陈仰起头,脸颊变得比刚才红了许多,甚至能看到她已经泛红的耳根,急促的呼吸在几秒之后才渐渐平静下来,只是看着陈默的目光从来没有移开过。
陈确实没有想好要做些什么,也没能想好要怎么做,可她的脑海里却一直有个声音在告诉她她应该去做什么,去做什么把这一切留下来。
或许那并非是脑海里的声音,而是因为她自己并不想就这样妥协,并不想看到好不容易找到的东西再次离开。
陈和陈默和塔露拉都是不一样的,可并不代表这就是她所希望的,因为从一开始,从那家孤儿院起,他们就一直是三个人。
“我是感染者。”陈默说。
他喜欢陈吗,大抵是喜欢的,或者说喜欢这两个字对他们来说太单薄了一些,试想一下,在当初的那种日子里,能陪伴在自己身边的只有陈和塔露拉。
陈向来是个充满活力的人,令自己羡慕的活力,无拘无束,自信乐观。可那却不是全部的她,只不过是她出现在我们面前时的样子。
“我不在乎。”
她认真看着陈默,红色的眸子里似乎闪烁着一种亮眼的光芒。
“你是感染者,我不在乎!”
陈默的声音里充满了不容拒绝的意味。
“我说……我不在乎!”
仿佛是为了印证自己的话语,她按在陈默肩膀上的手臂用力了许多,甚至能让陈默感到疼痛:
“我记得我告诉过你别做傻事,别想逃,你这个谎话精!”
在陈的印象里,陈默似乎一直都是一个胆小鬼。
“我没想逃。”
陈默从来不是一个坚定的人这一点他自己很清楚,如果他是一个坚定的人,当初就不该返回龙门,也不敢做那么多多余的事情。
陈默不能否认自己心里其实从来都没有那一刻真正的愿意放弃和陈之间的这段过往,也不能否认,其实一直以来,自己从羡慕到喜欢上了这个姑娘。
可陈默是一个贪心的家伙,这样的人大多不会有什么太好的下场。
他不希望陈走到自己和塔露拉一样的境遇,可同时,他心里难免会有一丝憧憬,一丝自私的憧憬,让他不由自主的想要接近陈默。
陈和维娜是不同的,对陈默而言,她们是不同的。
维娜之所以会那样做是出于突逢困境的迷茫,陈默是她唯一能够接近和抓住的人,陈默只是恰好出现在了一个合适的时机,做出了正确的事情。
维多利亚不能接受一名感染者作为它的统治者,起码现在不行,而维娜也没有做好那个准备,陈默很清楚这一点。
但陈不同,就像陈默说的,自己不是一个坚定的人,自然也不能守住自己原本的准则,尤其是当陈说出那些话之后,她许是有些冲动的,但陈默难免会被她的话语影响。
再冷静的人也会有失去理智的时刻,不计后果的冲动,但能让你这样的人往往太少,陈默自然也不例外。
陈倔强的和陈默对视着,没有移开视线。
陈默反过身按住了陈的手臂,她的脸颊变得更红了一些,微微偏开视线,额前的短发斜斜的搭在额头,蓝色的长发散乱在身后。
“你害羞了?”
陈默听到这句话后忽然像是被刺激到了,红着脸重新看向陈默,和他对视着。
这时候陈心底有多少忐忑和不安,陈默不清楚。
“笑话!我会害羞?来就来,拖拖拉拉的说那么多废话。”
事情的发展完全超乎了他们本来的预料,陈默和陈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会走到这个地步。这个时候的陈再也没有了陈默记忆里的盛气凌人。
陈默很难想象陈会有害羞和怯懦的一幕,她微微颤抖着,居高临下的看着自己,声音也有些颤抖。
“以……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记……记住了?!!”
“是不是反了?”
“我问你记住了没有!”陈大声地强调道,语气强硬的就像是呵斥。
“记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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