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隅屋檐
和陈默想象的不同,苏狐狸这一整天都【<=
可直到自己要上车前,苏狐狸都没有开口说过一句话,他像是以前那样,安静的跟在自己的身后。
“怎么了?”陈默排在队伍里,转过头问道。“今天就要离开这里了,是个好日子啊,怎么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苏离没有回答,他低着头,好像是陈默刚刚遇到他时那样,耸肩塌背。
“不舍得我?”陈默笑着转过身抬手捏了捏他的脸。
“别这幅衰的样子,我又不是上刑场,我是去过好日子啊,你该为我高兴才对,狐狸崽。”他说:“我以后会给你写信的,等我安定下来之后就去打电话拜托王叔查查你在哪里,然后给你写信,十六岁之后我就去找你。”
苏离抬起头。
“说好了,写信。”
“放心,忘不了,我保证。”陈默拍着胸口说。“但你得先学会认字才行,不然我给你写信你也看不懂啊。”
“好。”
“下一个!”有人的声音响起。
陈默转过头。“来了!”
他伸手捏了捏苏狐狸的耳朵,转过身朝着前面走去。
“陈默,男,七岁。”陈默按着前面的话说道。
对方看了看手里的夹板,指了指左边的客车。
“那边。”
“谢谢叔叔。”
陈默走到车前,回过头,笑着对苏离招了招手。
“我走了啊,苏狐狸!别忘了以后给我打折!”
他踏上客车,在转过头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忽然垮塌下来。
汽车缓缓地驶出安置营的大门,苏离看着远去的客车,直到完全消失在自己的视线深处,他收回视线,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下一个。”
“苏狸,女,七岁。”
第八章 孤儿院
人们总以为不说离别便不算离开,但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该遇到的始终会遇到,不该逃避的始终无法逃避。
汽车缓缓驶离安置营的大门,陈默坐在柔软的座椅上,曾经熟悉的景象一点点被甩在车后,他知道背后有人在望着自己。
他和苏狐狸之间的感情并不算多深,说到底他会把苏离留在身边的原因不过是因为觉得可怜和有趣,就像是养了一只宠物,多少在分开的时候会有些伤感。
他心里很清楚,这次离开想要再见不知道要等到多久以后。龙门虽然不大可也不小,至少对于两个孩子的他们来说不小,更何况人在长大之后又是否还会保持着这颗原本初心。
狐狸崽是否还能想起自己曾经遇到过这样一个人。
陈默不认为自己能在苏离的人生中扮演一个重要的角色,他只是狐狸崽懵懵懂懂的人生里一名不起眼的过客。
人的一生要遇到很多人,不管是他,还是自己,有人匆匆而过,有人携手相望,又怎么还能记起曾在杂乱的安置营有一个邋里邋遢的男孩和另一个男孩。
等到苏离真正发现自己能够独立并坚强起来面对自己的人生时,自己的存在也就不再显得那么珍贵和让人留恋了。
这段时间通常不会太长,因为记忆是有保质期的,长大后你会忘记很多东西,曾经在意,曾经不在意的,都会随着飞逝的时光缓缓淡去。
也许当有一天,苏离和陈默相对走过街道擦肩而过时,会突然察觉,刚刚经过的那个人让自己有些熟悉,可到底只是熟悉,却想不起来自己在哪里见过。
陈默轻轻呼了一口气,放松身体靠在座椅上。
他最后看了一眼车后越来越渺小的身影。
“再见,狐狸崽。”他轻声呢喃。
结晶纪元1077年7月27日 上午
从安置营离开的汽车驶过了过去陈默所生活过的那片如今已经沦为旧城的城区,这里再也看不到他记忆里熟悉的样子,只剩下满地狼藉与大火焚烧后破败孤寂的大楼。
新城区正在旧城区的尸体上拔地而起,龙门展现出了它的高效与协调,工地建筑机械通宵达旦,钢架,吊机,绞车……过往的建筑被推倒,取而代之的是崭新的高楼,宽阔的街道,整齐的园艺和早已被预定好的商铺。
依稀能够看出以后繁荣的模样,想必今后会有更多的人来这里。
只是如今的龙门,如今的这片街区,已经不再是他记忆中的那个龙门了。
他记忆里的龙门,是那条嘈杂的街道,街道两旁有水果摊,卖报的高杠单车在铃铃声中走过,街对面排满污水的菜市场,街头高大的玉兰树以及玉兰树下的围着棋摊大呼小叫的老人。
被埋在废墟下那幢老式公寓只有几十平米的小屋,屋顶皲裂的天花板,天花板下挂着老式吊扇。
打开家门后,放在桌上早已备好的饭菜,母亲温柔的呵斥。
那个推门而入的男人小心翼翼的动作和傻呵呵的笑脸。
这个世界有多大,其实取决于你认识多少人,去过多少地方,又做过多少事情。
你每认识一个人,你的世界对你来说就会变大一点,每去一个地方,世界就会变得更加广阔一分。
可这世界上会有很多人,你不认识他们,他们不属于你的世界,这世界也会有许多城市,龙门,叙拉古,拉特兰,维多利亚,很多地方对你来说都只是名字罢了,你没去过那里,那里也没有你认识的人,所以它们其实也不属于你的世界。
真正属于你的,只有你记忆里去过的地方,认识过的人和见过的落日,或许只是一条街道,又或许不过是一株玉兰,甚至只是照进阳台一角的阳光。
它们往往很小,小到一朵小小的火焰就能将它付之一炬。
陈默收回望向车窗外的目光。
他其实并不在意今后的龙门会是什么模样,是更加繁荣,又或者渐渐衰落,他也不在意新城市的高楼大厦和大楼大厦下还未来得及展开的人生。
他在意的,在不久之前已随着一场大火逝去,一如眼前的这个龙门,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他陌生的记忆。
只有在他想起来的时候,他们才真正活过。
汽车驶过新城区的工地,驶入另一个城区,在绕城高架上有短暂停留。
陈默第一次见到了这座名为龙门的城市的全貌。
宏伟,壮阔,美丽而繁荣。
高楼林立,大厦连绵,交错的道路穿过城市间高楼的缝隙一路延展到看不到尽头的远方,初生的朝阳照耀在写字楼的玻璃上,反射着夺目的光彩。
巨大的广告牌,广告牌下琳琅满目的商铺,数字屏幕上跳动的图案和川流不息的车辆。
车水马龙这个词语用来形容龙门是再好不过的比喻。
途经的旧城区工地仿佛只是她身上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它也确实是微不足道的一部分,因为她太过巨大,有多少人依附在她的身上,如同蚂蚁一样生活在其中,又何须去在意少部分的死活。
生活两个字再简单不过,人与人的交集组成了生活,行为,情绪,说出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
结识,深爱,眷恋,悔恨,埋怨,谩骂,欺凌……这些都是生活,而每个人的生活最终组成了这座巨大的城市,成为龙门。
对它来说,没有人是必不可少的。
车里的孩子们趴在车窗边,带着憧憬和不安,隔着单薄的车窗玻璃望着车外的城市,望着这座生机勃勃,宏伟而又巨大的城市,眼底里倒映着新城市的光鲜亮丽,仿佛步入了另一个崭新的世界,幻想着这里以后就是自己生活的地方。
那双晦暗的眸子底多少会绽放出一丝光芒。
但陈默却知道,无论车窗外的世界有多么繁华和精彩,它都不是为了车上的人而准备的,他们这群人以后的出路,就像这辆车要去的地方一样,尽管看上去充满了未知,可每一条转角,每一个直线,每经过的一座桥,都掌握在司机的手里,而去往的地方,早就已经为他们划定。
可尽管如此,陈默还是不免在想,还抱着一丝侥幸,人生中会不会出现那么一丝转机,也许在下一个角落,就会发生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
他在看清这座宏伟的都市时,一样被它的繁华和昌盛迷住了眼睛,奢望有朝一日自己能成为它的一员,能融入它的高楼大厦里。
你在期待,你在悔恨,你期望有人能在黑暗中为你点燃一束火苗。可世界永远是这样,他不会吝啬给你一分温暖,也不会在夺取它时带上半点犹豫和为难。
上帝为你打开一扇窗的同时,会关上那扇门,而你永远也不知道,窗外等待你的是多高的悬崖,你只能站在窗前望着窗外的风景,可只要你踏出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天空中再也不会有天使温柔的伏下身来亲吻我的额头,因为我的天使,早已伴随着那首轻缓的安眠曲离我远去。
汽车穿过长长的枫叶路,缓缓停靠在一道铁门面前,早已有人等候在那里,她们穿着黑白相间的修女服,为首的是一名中年女性,黑色头巾下,她有一张温和平静脸。
孩子们依次从车上走下来,司机走过去和修女们说了些什么,陈默没有注意到,他望着铁门后那座宛如教堂一般的孤儿院,心底却所未有的平静。
来时的汽车带着轰鸣的引擎声缓缓离去,卷起路边满地枫叶,随着阵阵微风飘荡在陈默脚畔。
修女们张开手,一个又一个孩子被揽入怀抱,感受着许久没有接触过的温暖,不久之后,在他们的轻声安慰下响起一片有一片哭泣声。
压抑已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出来,这一段路来,所受的苦,所受的委屈,所有的一切,终于在在这个契机下爆发出来。
陈默不知道她们这样做的行为有多少是出自真心的,大概都是出自真心的,不知何时起他开始学会用怀疑的目光来看待周围的一切事物。
可在她们毫不犹豫的将流离失所的自己接纳并紧紧抱在怀里的时候,无论多少真心,至少这么长的一段时间以来,她们是第一个愿意这样做的。
孤儿院的大铁门缓缓打开,修女们牵起孩子的手。
于是。
被扔来扔去的他们,就这样被接纳进了这家孤儿院,重新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第九章 孤儿院的日子
孤儿院有一个小小的前院,前院铺着一排石板路,石板路延伸到教堂门口的阶梯。
院子里种着一颗老橡树,橡树很大,要好几个孩子合在一起才能抱住它的树干,树下绑着一个小小的秋千,他们走进去的时候,有几个孩子正围拢在树下的秋千畔。
秋千高高荡起又落下,划过一个又一个弧度,仿佛永远不会停下。
陈默想起了公寓底下的那颗玉兰,也很大,总能看到聚拢在树下大呼小叫下棋的老人。
但他出来的时候,那株玉兰已经只剩下了漆黑枯败的树干,而现在树底下的老人里又有多少已经化为了尘土。
陈默不想去想,他紧随在修女们身后,踏上了孤儿院的阶梯。
他的心里没有多少对新生活的期待和憧憬,有的只是平静和平静后短暂的迷茫。
结晶纪元1078年5月21日 晴
修女的名字叫德蕾莎,孩子们喜欢叫她德蕾莎妈妈,即使这样她也欣然接受。
她是这间孤儿院的院长,早年是一名修女,龙门暴动结束之后她和修女们将修道院改建成了如今的孤儿院,收养了一群灾难后的孤儿。
他们并不是孤儿院收养的第一批孩子,早些时候孤儿院里就已经有了十几个孩子,也是从那些孩子们的嘴里,陈默听到有人叫她德蕾莎妈妈。
距离龙门暴动结束已经过去了一年,陈默渐渐熟悉的孤儿院的生活,在原本来的这群人里,也有不少开始改口叫修女们妈妈。
孤儿院的生活其实很简单,早餐之前是集体洗漱,吃饭前要洗手祷告,不要在房间内打闹,见到修女要问好,大孩子不能欺负小孩子……
起先来的孩子也在修女们的示意下教导他们,渐渐的他们慢慢习惯了在这里的生活,从起初的战战兢兢,迷茫彷徨变得熟悉亲切又教导别人,大多数人脸上也重新出现了笑容,改口也是从这个时候开始的。
在他们之后,又有一群孩子来到了孤儿院里。加上孤儿院原本的孩子,一共有三十多人,修女们重新空出了一间房间,用来当做这群新孩子的卧室。
孩子们自告奋勇要求帮忙给新来的伙伴帮忙,陈默也是其中之一,他还是扮演着一个孩子的角色,他往往对此熟心应手。
可他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将自己融入他们之间,试着,去成为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他太过虚伪,虚伪的每天将笑容挂在嘴边,却感受不到丝毫喜悦。
他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游荡在孤儿院里的幽灵,在每一个来此的孩子都能找到心灵的慰藉,找到避风港的时候,他却像是一个孤零零挂在孤儿院里的名字。
他学着孩子去笑,去接受截然一新的人生,装作一个孩子的模样,想要欺骗自己也是他们中的一员。
但每当他试图这样去做的时候,脑海却不由会想起那天夜里的那场大火,火光里那个女人苍白无力的脸【=
有时候知道比不知道更要折磨人。
这世上最痛苦的事不是你什么也没做,而是想要做,你明白自己该做些什么,却什么也做不到。
陈默跪在双层的钢架床上铺,奋力用双手去铺平床铺上的白色床单,细心将每一个褶皱理好。
床下立着一个抱着被褥的菲林族小姑娘,她有着白色的耳朵,耳朵顶夹杂着些许黑色,黑白相间尾巴垂在身后,正随着主人不安忐忑的心情轻轻摇晃。
“把被子递给我。”陈默转过头伸手。
“哦,嗯,给。”
小姑娘愣了愣,像是才反应过来,她站在钢架床下,将手里抱着的被褥举起,但她的身体太过娇小了一些,让她不得不费力踮起脚尖才能刚好将被褥的递到陈默的手里。
陈默拿了好几次才抓住被褥的一角用力将它扯到床上,他把被褥铺好。
“好了。”
他利索的顺着床间的短梯爬到床下。
“谢谢。”
菲林族的女孩微微低着头,她穿着有些旧的粉色儿童款连帽卫衣,卫衣后能看到帽子上两个圆圆的耳朵,双手不安的放在身前,细小的声线里带着软糯的怯弱,她甚至不敢抬头去看站在身前的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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