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苹果咖啡味
这就形成了一个囚徒困境。
说好一起上,但如果自己迟一步就能让对方去承受全部风险,那么自然其中一方甚至两方都可能会迟疑和故意落后。
因为巫连月和霸者之间不存在任何信赖的基础,他们本质上不过都是因为利益问题和立场问题而纠缠在一起,想要分化他们实在太过于简单,未必要许以利益,直接用危险进行威慑也可以带来同样的效果。
但白榆也同样清楚。
这种方式必定只能在短时间内生效……玩弄人心的小把戏就和空城计一样,实际上都是小说的夸张化效果,现实中没有那么简单和轻易,一个人哪怕再如何优柔寡断,面对生死抉择之前也是可能脑袋一热就做出了和以往截然相反的选择。
人性不可考验;玩弄人心的阴谋诡计者最终也会被自己的聪明误。
他需要考虑的其实就是纯粹的二选一的问题。
刚刚的所说都是虚假,白榆从一开始就选定了伪·计都箭要瞄准的目标。
那么接下来会是谁先动一步?
诸多思绪和猜想最终坍塌成了现实。
巫连月意识到镇十方不论如何都不可能和自己一起上之后,果断右手猛地一挥,巨大的力量带动着镇十方,硬是将他连人带兵器砸向白榆的位置所在,同时自己也猛地撞破空间,疾驰而来。
即便白榆能控制时间流速,可打击目标也只能有一个。
巫连月强行制造了两者齐头并进的场景,这是因为他几乎肯定白榆会优先射杀自己,所以直接把镇十方当做盾牌使用。
可他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完全是多此一举。
如果白榆真的要射杀他,那么即便有镇十方挡在前面也没有用,因为计都箭没有飞行轨迹,它只有射出和命中的起点和终点。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白榆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霸者镇十方。
在巫连月暴起发难的同时,白榆已经松开弓弦,计都箭消失在弓上。
下一刻,它已然命中了目标。
所以被抛出的镇十方在始料未及时身形先是往前,然后又是往后。
透明的箭矢射进了他的眉心,在额头上撕裂出一道缺口,剧烈的头痛让镇十方双目充血,他这样的强者却直接丧失了对身体的控制权,因为元神被硬生生的撕裂了一大块!
伪·计都箭不能直接射杀敌人……这就是白榆和罗睺的最大区别。
如果用来对付镇十方,运气好能直接秒,运气不好也能废掉他的大半战力。
若是对付巫连月,那恐怕效果会更差,只会造成短暂的僵直。
因为巫族本来就没有元神。
不存在的东西,如何瞄准又如何射杀呢?
白榆这一箭直奔镇十方而去,让巫连月感到一丝诧异,但紧接着他便意识到了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因为使用计都箭的时候,白榆已经动用了神秘,这意味着他此时是并不设防的。
一切皆是相对的。
白榆为了射出计都箭,就不得不解除自己周身的‘时滞领域’,他此时能采用的只有单一方向的时间加速……所有神秘都存在弱点,如果看似没有弱点,那一定是被隐藏了起来。
好比是大范围的神罗天征也会带来长时间的冷却。
巫连月疾驰而来,抓住了这個绝佳机会,施展出了压倒性的攻势;白榆也直接切换兵刃,直接开启三十倍的时间加速与之搏杀,两人瞬间化身模糊的残影,在一片狼藉的王座大厅中不断交错,弹跳形成的借力点布满了地面和空间中,到处都是塌陷的空间,裂痕扩散。
巫连月随手一捞就能随意塑造出能量兵器,已经到了随心所欲的境界,攻击极强,所以白榆不敢与之轻易交锋,只能打一个错差的时间,如果真的硬碰硬,最多三招之内白榆就会被对方摁死。
巫连月全程保持着绝对霸体姿态,不是三个狮子斩下去就会跪地喘气的弱鸡boss。
反观白榆开始流露出了疲惫的神态。
这一次交锋大约持续了三秒的时间,可两人的交战痕迹已经遍布大厅各个角落。
在一次剧烈的震荡轰鸣过后,白榆结束了时间加速状态。
他从墙壁上把身体拔出来,右手捂住口鼻,血色从指缝里溢出来,落地时变成燃烧的烈火。
一处相当恐怖的伤口出现在侧腹的位置……
再快的时间加速也不如时滞领域安全……上百次的交锋中,白榆被‘擦伤’了,结果就是他左侧腹部被掏空了三分之一。
还好封圣的生命力量相当强悍,加上芬妮激活了凤凰功体正在修补着损伤,不然他已经可以去ICU里躺板板了。
“我可以失误无数次,但你只能失误一次。”
巫连月曲臂横肘,仅仅是把手掌摊开后横在身前的动作,就已经让整条手臂变成了斩刀,方才擦伤了白榆的一招就来自于他突然转变的进攻方向,快到了三十倍加速状态下的白榆都反应不过来。
这一变招不知是临时构想还是早有预谋。
但此时的巫连月面对白榆的攻击甚至已经懒得躲避了,他肩膀背后右臂上的伤口已经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重新恢复,远远的快过了白榆伤口重生的速度。
胜负已定……吗?
“嘶……呋……”白榆吐出一口气:“你是不是挺好奇,为什么计都箭没对准你,而是对准了镇十方?仅仅是因为他是个软柿子比较好捏?”
巫连月望着额头破裂满脸鲜血的镇十方,见到那副凄惨模样,眼神和情绪压根丝毫没有波动:“难道你想说他的威胁比我更高不成?”
“我没必要自欺欺人。”白榆摇头说:“我只是通过观察发现了一件事后才决定先一步废掉他的战力……”
当着巫连月的面,白榆举起右手砸向墙壁,手臂触碰到的地方都变成了砂砾,一片灰白色的尘土飘扬中,他握住了什么,朝着外侧用力一抽。
通体漆黑、棱角分明好似是无数岩石堆砌而成的锋锐陨铁重剑被拔出举起。
隔空斩落。
这一斩中附加了沛然的刀势和剑意。
融合了过河第三刀的霸道和剑圣级别的斩击,再算上白榆开启的时间加速。
三者合一,快到极致,一往无前之势倾泻而出。
巫连月握住两道雷霆电光构筑而成的巨大锁链,像是手持雷霆天锁的巨神。
两股狂暴的力量撞击在一起,空间在碰撞中泯灭,连声音都无法逃逸,零点几秒的轰鸣过后绝对的寂静。
巫连月虽是一步没退,但他的小臂上出现了一道伤口……一道血流不止的伤口!
十凶第二脸色铁青。
“原来……你是为了拿到这把足以弑圣的兵器!”
在王座大厅里,其实一共有三件宝物。
第一件宝物是蓬莱岛王座,这个是竞争的焦点,所以太多人都注视着它;
第二件宝物是蓬莱岛主的尸体,那是巫族的尸骸,仍然有着极高的价值;
第三件宝物便是连蓬莱岛主都能杀死的这把天星陨铁剑!
之所以白榆不惜主动暴露破绽也要废掉镇十方再死撑个三秒时间,就是为了找机会拿到这把兵器!
该死!
巫连月刚刚完全被怒气冲昏了头脑,以至于没有意识到。
或者说,他虽然意识到了,但没有太过于重视。
因为兵器之前握在镇十方的手里,下意识就忽略了这一点。
但白榆注意到了。
因为白破天的实力和镇十方是五五开,但手持青龙爪还被打的节节败退,那必然是镇十方手里那把兵器之利!
白榆当时就在想,如果自己拿到了这把兵器,是否就能够破开巫族的体魄自愈?
可要拿到这把兵器,就必须从镇十方手里夺走,太过于明显的动机又会被对方察觉和堤防。
并且一旦这把武器被巫连月抢走,那自己可就彻底没了翻盘的可能……
白破天要继承蓬莱王座肯定需要时间,没人知道他还需要多久时间。
他不得不面临以一敌二的局面。
原本是极端不利的局面,却又在短短几秒之内完成了一次逆转。
这就是个人的战场智慧了。
白榆故意以计都箭只能射杀一个人为诱饵,就是在引诱巫连月将镇十方当做弃子来使用。
他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要废掉镇十方的战斗力,如此才能拿到陨铁重剑。
现在也已经有了事实证明,这把剑能够破开巫族的体魄,并且留下无法被治愈伤害!
或许蓬莱岛主之所以把它一直留在王座之前,就是为了留下了这把兵器以便于后来者使用。
传火祭祀场前的古达老师胸前插着的螺旋剑也不是为了耍帅,而是为了将其保管着留给后来者。
毕竟没人喜欢身上插着一把大剑吧?
如果这把不知来历的大剑能杀死蓬莱岛主,它就没理由杀不死巫连月。
在白榆握住重剑之时,胜负的天秤又一次倾斜了!
“轮椅已经到手,此刻即为弑圣之时!”
青年双手握住陨铁重剑,对准巫连月的鼻尖。
“方才伱似乎打的很开心啊……”
见到对方不肯回话了。
白榆扛起重剑。
“来,继续笑一个给我瞧瞧?”
……
坍塌的裂隙中,镇十方艰难的爬起身。
刚刚那一箭几乎击碎了他半数的灵魂。
这份伤势可谓极重。
重到了他几乎这辈子都不可能恢复的程度。
他扶着墙壁,艰难的往前走。
背后的事,他已经不再想了。
他刚刚已经取下了一只蓬莱岛主的手指,现在只要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就可以继续自己的计划。
镇十方扶着墙壁缓缓的走着,他从未感到过自己的身体会这么虚弱,前所未有的疲惫感将他包裹着,而求生欲和心底最深处的渴望驱使着他往前走去。
一路走到崩塌的王座大厅的边缘位置。
正确的离开路线在头顶的空洞窟窿,但他知道那里早已布满了白榆一方的帮手。
所以镇十方决定赌一把运气,从边缘位置离开,虽然这里空间混乱也可能会落入某些亚空间或者域外之地,如果运气好一些,或许可以穿过混乱的空间,掉落到蓬莱岛之外的某个地方。
他扶着墙壁,缓慢的往前走,距离目的地越来越靠近,或许只需要往前再多走几步就能离开这里。
然后他停下了脚步。
中年人沉默着望着前方的女孩,沉重且疲惫的叹了口气,破碎的空间中流淌出的能量如同雨水般点点滴滴的洒落在两人之间,就像是光之雨。
光芒以她为界限分开,一前一后,生路死路,泾渭分明。
陶如酥冰冷平淡的目光穿过光幕,落在满身惨淡的镇十方的身上。
……她还真是长大了。
……最初来的时候,还经常会做噩梦,跟自己争吵,然后像只受伤的小兽般蜷缩在自己房间的角落里用被子把自己裹住,然后偷偷对着手机里的男孩照片哭。
镇十方心想着,如果早些时候对她好一点,哪怕是表演出来的好一点,或许她就不会这么针对自己的了吧,大概也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一步。
这个怯弱的想法如同泡沫般浮现,又如同泡沫般消散。
霸者抬起下巴,平淡道:“不打算让我过去么?”
陶如酥额头的龙角并未显化,她已经恢复成了普通人的姿态,目光平静的凝视着自己的亲生父亲:“你犯下了大罪,罄竹难书,你自己也清楚这一点,我没有放过你的理由。”
“你是我的血脉。”
“是啊,所以我要洗刷你留下的罪业,就从这一刻开始。”陶如酥的声音冰冷,完全油盐不进。
“听着……”镇十方掏出手里的断指晃了晃:“我已经拿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接下来就能完善我的血脉,即便没有你帮我,都说了吃水不忘挖井人,我是你的生父,你目前拥有的这些都是我给你的,我不要求你报恩偿还什么,只需要你现在把道路给我让开,我们恩怨两清。”
“从来没有功过相抵的说法,只有将功补过。”陶如酥说:“镇十方,你输了,就该老老实实认输……这样太难看了。”
“我没输!”镇十方提高声音,含怒大喝道:“我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接下来只差一步,只差一步之遥!!”
陶如酥静静的看着他。
她知道这个男人已经被逼到了绝路上,但他并不愿意承认这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