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夜下挑灯的猫
“暴力永远是没有办法解决问题时的最后手段,绝大多数事情都不能被暴力彻底解决,你明白这个道理吗?”
“但我若不举起刀剑,你连和我多言的心思都不一定会起。”
“你不举起刀兵,我也会回答你的疑惑,为了自己的……这是理所当然的职责。”
“你活着难道就只是为了尽责吗?”
“人一生都尽职尽责地活着,我认为这是难得且丰满的。我不求对所有人都问心无愧,因为我对自己都很难说我这辈子没什么值得后悔的事情。我只希望,在我死前的那一刻,不会觉得自己连一件从一而终的事情都没有做到过。”
“……很自私啊。”
“人活着本就该自私一点,不是说损人不利己,或者损人利己,而是爱自己比爱别人多一点。”
“……”
“所以,停下你现在无谓的行为吧,因为你会到来这件事情,就注定了你的失败。”
……
有些昏昏沉沉地起身,感受到面上的温热,我习惯性从床头柜上抽了两张纸,往鼻子底下一堵。
离开房间,打开水龙头,簌簌水声冲掉了我脸上残留的血迹,也冲掉了我脑海里的一团浆糊。
洗漱完毕,坐在客厅饭桌前,我仔细地嚼着作为早饭的煎饼。
“又流鼻血了?”
“对。”
“已经一个星期了。”
“今天已经少很多了,再怎么样他也不会让我因为这种理由死。”
妈妈叹了口气。
她近来本就神色憔悴,听到我说生死,想来更加难受。
“你爸下葬也有几天了,武曲那个颓废的东西跑去合众鬼混,走之前还乱答应你的要求给你留了那什么【摇光】,让你玩物丧志。”
“我有认真上课,学习没落下。”
“但是你把睡觉时间基本上都用来玩【摇光】了。”
“虽然名义上是游戏仓,但是使用的时候其实是浅睡眠状态。而且这只是游戏仓。”
“是是是,虽然游戏内死亡的感受会直接传输到大脑,对身体造成些微真实损伤,但是只要它被叫做游戏仓那就是无害的玩具……你要不要听听看自己在说什么?要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她有些生气地说道。
“……你也不是没有玩过,损伤低到可以忽略不计。”
“对,只死一次的损伤当然可以低到忽略不计,问题是算力导致游戏内外有时间流速差距,一个晚上你死的次数起码也是三位数起步,再小的损伤叠加起来也会显得沉重了。”
“不会再这样了,”我平静地说道,“昨天我只死了13次,摇光基础的那几个【游戏】已经快要被我通关了。”
“……你从禄存的死里面走出来了吗?”
“嗯,一味地沉浸在悲伤里面没有意义。日子还是得过,人还是要往前走。打通了最后的【游戏】我就……好好学习,高考结束之后用暑假时间出去旅游,寻找人生目标。”
我和妈妈说着自己心情安定下来之后的打算,然后把碗筷放到了水槽里。
“我上学去了。”
“……大概,再过上半个月吧,那个时候你们学校不是有一个小长假吗?陪妈妈出去爬山吧。”
“……好。”
那个时候,我只是单纯地认为她也打算找个机会尝试从爸的死里走出来。
但我或许从来都没有认清过她的全部。
名为明茗的人,终究还是一个和名为阳武曲的人极为相像的存在——在糟糕的方面。
……
【以下是通过暴俎虫们获取到的旁观视角。】
明茗走入了阳武曲的实验室。
这里的入口有一个就在家里的地下车库里面。
不必说,为了防止某些人误入,通过的密码是必须的。
但那种东西难不倒她。
只要知道阳武曲喜欢什么,讨厌什么,爱什么人,对不同的人有什么样的态度……这些情报本身就足以把那个男人的所有出卖的七七八八。
并非是他完全不懂得隐藏,而是对于知道哪里藏有他秘密的人而言,那些秘密的保护强度不亚于光之国的安保系统。
融合了星君病毒的生命体——毛茸茸的兔兔、毛茸茸的猫猫、毛茸茸的狗狗,还有多到让人恶心的偷油婆——在她的面前让开了道路。
它们不会伤害自己——明茗很清楚这一点。
对于一个有可能会来到这里的人,以阳武曲的性格必然会做出相对应的应对措施。
陌生人的话这里就是死地,下场是被怪物们吃掉。
家里人的话这里的一切都可以予取予求。
只要知道一个信息就足够了。
她来到实验台前,上面有一张小小的卡片,记载着一段简短的话语。
“我所至爱之人诞生之时,可从我这里取走一切我所有的。”
在这里的每一个阳武曲做出来的造物都连带着它们的说明书和研究材料被封禁,解锁的密码全部都是一样的,即那个男人最爱的人出生的日期。
阳武曲最爱的人会是谁呢?
这个问题在不懂那个男人的人眼里,大概是再简单不过了吧?
将代表着阳禄存出生年月日的八位数字输入随便一个密码锁,错误的提示音响起。
【密码输入错误。】
阳禄存是阳武曲如神一般敬爱的存在,他在那个男人的眼中并非自己的家人,而是【神】。神当然可以得到人的爱,但是对于阳武曲这种人来说,他爱神的理由,仅仅是因为【神】有着他不可否认的纯粹。
那个男人是纯粹而偏执的狂者,他心中的情感只有那么多,划给一个【人】多少就是多少,而所谓的【神】与【人】并不是一回事情。
刨除被阳禄存打动从而信仰对方的【人对神】的爱,会诈死骗自己弟弟乃至利用自己弟弟打生打死来达成自己目的的屑哥哥很显然最爱的不会是这个弟弟。
玉指轻点,重新输入了一串数字。
那是阳武曲母亲的出生年月日。
对于那位,平日里基本上无所顾忌的阳武曲都会费力掩饰,很显然他是深深爱着自己母亲的。
错误的提示音响起。
【密码输入错误。已连续输入错误两次,本密码锁仅支持四次输入,倘若第四次输入仍然错误,本实验室内所有的设备将会启动自我销毁程序。】
看样子,母亲也不是那个男人最爱的人。
那么第三个选择会是谁呢?
明茗心中有着两个选择,这两个选择的先后顺序至关重要,决定了她到底能不能得到这里的某些东西。
稍作思考,她有了决断。
20001225。
这是自己亲生儿子的出生年月日,是她永远不能忘怀的另一个孩子在她的血亲们算计之下死去的日子。
【密码输入错误。仅剩下最后一次输入机会,重申,仅剩下最后一次输入机会。】
最后的密码很简单,是作为【不存在的某人】的出生年月日。
那个人的名字,叫做阳文曲。
这个人的存在,明茗是从自己的婆婆那里听来的。
她仍记得,那位母亲提起自己女儿时的悲伤神情与那时的话语——
“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好像一夜之间,文文从这个世界上被什么人抹去了。街坊邻居也好,朋友亲戚也好,大家都说我生了三个大胖小子,要是能添一个女儿的话人生应当也没什么遗憾事了,在丈夫死了的当下也能有个可以让自己只是抱着哭的对象。”
“当然,这种话我知道有老一辈的某种根深蒂固的思想在,你要是不爱听也很正常。但是我要说的是,我发现她并不是只存在于我一个人【臆想】当中的人。”
“我发现,虽然家里有关那孩子的痕迹几乎全部消失了,但仅有一根武曲当初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教鞭还在。”
“每当我拿着那根教鞭靠近老三……或许我应该从一开始就叫老四比较合适。当初文文和武曲他们两个闹谁是老大——主要是文文说就她一个是老大很无聊,就要武曲和她一样被我们算作是老大……稍微说的远了,总之,老三看到那东西或者接近那东西之后都出现了明显的动摇。我也算是确认了我的女儿切实存在过。”
“再到很后面,老二找我说他当了个管不住老二的畜生,和一个比自己还要小点的姑娘生了孩子的时候,我问了他家里那根被老大带走的棍子是谁的。他的回答是老大的。不是说内容是【大哥的】,而是【老大的】。他在我面前说谎总是会被我发现,因为怎么说谎是我教他的,所以我知道他的习惯,能够分辨他的谎言。”
“顾左右而言他,就是他找到的不会被分辨出说谎的办法。但有的时候不正面回答就是承认。或许自己只是在一厢情愿地臆相信一些事情——我也这么想过。但是,作为一个母亲,我希望这一切都是他们出于善意进行隐瞒。”
“最后,要听听看我这个老婆子已经记不太清了的,那个十二岁就失踪了的女儿的事情吗?”
从那位母亲口中,明茗听到了就像是自己和自己那位笨蛋哥哥的一些带点互相嫌弃和互相迁就的相处日常。
所以她可以确定,阳武曲必然是爱着阳文曲的,而且大概率比起对母亲的爱更浓重。
【密码输入错误。】
冰冷的提示音告知了最终的结局,明茗却露出了足以用娇艳来形容的明媚笑容。
很快,熟悉的声音通过电子设备,证明了她的猜想。
【哼哼哼,会按照这样的顺序输入密码,一定是老三吧。哎呀,我就知道你总会有就算是要求着我也会想走出来的这一天的。既然会输入文曲的出生年月日,也就说明了你多少也能够直面和她有关的这件事情了。】
【听好了,我通过异世界的一次次旅行,准备了足以改变世界的最佳杰作,那是通过几乎无限大放大我的能力,质点·王国的力量达成的人之极致。】
【其名为梦之梅尔特。】
【名字格式是直接照抄元素铠甲的,毕竟你也知道我取名水平比起禄存高不到哪里去。】
【所谓的梅尔特,是因为我在一次异世界之旅误入的一片名为梅尔特之森的地方。在那里,我结识了一群会说话的可爱的小动物。通过与它们的交往,我学习到了一种源自于叫做超量网络的“叠放”力量。】
【王国的能力实质是与他人共通,无数人的集结形成群体,共有的意志形成王国。】
【梦之梅尔特的启动需要用到星球的核心,在异世界也被叫做星核或者能晶的纯白高能量晶体。在启动之后,它会产生覆盖整个地球的磁场,让全人类陷入真实的梦境,在里面生活。我称呼那个真实梦境为梅尔特·乌托邦,寓意是童话理想乡。】
【你能够找到这个东西,说明要么我的计划失败了,要么你有了主动改变的决心。】
【前者不算坏,后者大概是最好的事情了。】
【这幅铠甲的召唤咒语如下……你可以尽情地用它去实现自己理想的世界。】
【而除开这件东西以外,我剩下的一些作品,是我对于人类无意识的研究和对你遭遇的情况的探索以及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的结果,用得上的话尽管拿吧。】
【谁叫我最爱的是家里那个看上去什么都做不好的老幺呢?】
明茗安静地听着这段本该是一位哥哥对于弟弟的如同遗言一般的留言,然后将其录下。
取出了这个实验室里面自己想要找的东西,她带着录音和那些东西,连同梦之梅尔特的召唤器离开了这里。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了。
【295】爱是最强也最弱的诅咒(六)
“三个小时,才到半山腰啊。”
我看着宣传手册上面对位置指示物的标识图片,不由面露苦涩。
“三弟弟你看上去很糟糕啊,果然平常运动还是太少了。”
一身轻装的明茗这样说着。
“嫂子,你能不能……”
“你好意思叫女人帮你背那么重的包吗?”
原来你知道这很重啊!
当然这话我没说出来,毕竟她在禄存头七下葬之前的那七天里整个人就和行尸走肉一样,现在好不容易看上去有所好转,断不可刺激她。
没事的,只要像当初那样就好了。
像当初姐姐不在了那时一样,就当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好好地过自己的生活。
大哥一如既往地跑到国外去散心,我身边有着会单纯关心我的血亲(亲侄子),虽然多了一个嫂子在这里,但是问题不大,并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我现在已经多少告别了过去无时无刻他心通暴走的窘境了,身边关系最密切的人一个是我从来都没能听见过心声的异世界穿越者,另一个是我看着长大连他动动眉毛就知道他是要屙屎还是撒尿的大侄子,已经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好吧其实还是有的。
我有点怕自己的大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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