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凛羽之拥
……
“还有一些时间呢……”
来时算得上一帆风顺，再加上慎吾对眼前需要做的事情强得过头的计划性，现在曜子还能陪着他们在机场大厅喝一杯咖啡——跟与曜子以几乎一样的方式往咖啡里倒砂糖的和纱不同，他选是冰过的柠檬茶。
只不过，对于曜子与和纱而言，这点空闲是意料之外的，会一时间相顾无言也正常。
“慎吾，待会儿回去的时候，开车小心点。”
“我知道。”
慎吾应了一声。
一路上，他自认为把车子开得很稳，而那辆据说相当贵的商务车也不会发出像那些令他钟情的大玩具一样如同野兽一般嘶吼。
总而言之，他还是喜欢跑车多一些，因为比较有趣。
“像现在这样……坐下来歇一会儿，也不错。”
这种令人久违的，闲适的感觉……
没有助手在自己身边念叨着接下来的行程安排和注意事项，也没有男人在身边说着有趣或者没品的笑话，也没有喝醉掉……
虽然相当陌生，但这样的状态其实充满了“宝藏”，曜子能够从中找到最为舒适的位置。
“和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么？”
“我想说，你有空听？”
“也是。”
和纱反问道，至始至终，她对曜子都是这副毫不留情的冷硬态度，而曜子的回应是而轻佻时而认真，时而带着些感慨，这或许得归咎于她每一秒都在波动的心情。
至少在作出回答时，她愉快地过了头，以至于对自己显然是在赌气的女儿用上了相当戏谑的语气。
“一杯咖啡的时间啊……其实也算不上长。”
“……”
这样的话该怎么应？
和纱沉默了。
“但是能有，总是好的。”
慎吾如此说着，他此刻正咬着柠檬茶的吸管，漫步经心的模样看起来就好像只仅仅是听到了这么一句话，气氛之类的东西已经被他连同糖分一起吃到了肚子里。
“跟修一也一样？”
“老爹？也还好吧……”
看起来，这个家伙是真的没在认真听，曜子的话里成功进入他脑子里的，也就只有“修一”这个词。
“不过他有的时候不会跟我道别，一觉醒来都没见到他人，早餐倒是准备好了，所以等到吃午餐的时候才发现他已经走了……大概就是这样。”
好吧，慎吾是有认真听的……
曜子在心中订正了自己的判断，如此一来，慎吾游离于状况之外的模样也就成了谜，和纱大概率知道慎吾此刻处在什么状态，但她可没法开口问。
问了也不一定会得到答案……
她们母女之间，是有隔阂的，并且不可能因为此刻多了个慎吾而有所消解。
“是么……”
听起来，有些不像修一。
曜子想着，不过，这倒是能说出口的疑问。
“他什么时候还会做饭了？我都不知道呢！以前我可是听遥抱怨过好多次呢！”
“面包，果酱，水果沙拉……除了这些也就还有焦了的培根煎蛋，这算是会做饭？”
慎吾笑了笑，看来这样的回忆对他而言同样是幸福的。
“不过，我没机会吃到妈妈做的饭就是了。”
老爹说，妈妈的料理做的很棒，自己没吃过实在是亏大了，每次面对着那个男人做的“早餐”时，对此的认同感都会相当深刻，因为他得怀着这样的心情把修一做的东西倒掉。
他可不会像烂俗的电视剧里演的那般，怀着感激的心情吃掉已经碳化的煎蛋培根，表达对一个人的爱，不应该用伤害自己的方式。
“曜子阿姨吃过么？”
“嗯……刚到维也纳留学那一年，经常有机会吃到，不过之后……”
很多时候，不经意的聊天总会触及那些本不愿提及的过往。
随着曜子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慎吾的神情稍显暗淡，这个时候，他可没法像平时那样笑出来了。
“好了，不说这个了……”
“没关系的，能多知道一些关于妈妈的事情也好。”
慎吾摇头。
也不知道是借着这个动作强调“没关系”，还是自顾自地否定掉了显而易见的谎言。
“曜子阿姨跟妈妈的关系怎么样？”
“还算好吧……”
即便比不了修一那句“整个世界的温柔都不及她”，但在曜子心里，那位故友确确实实是个温柔的人。
也正是因此，她不太敢对她们的关系有所断言——温柔的人无论对谁都是温柔的，所以总会招来些许误解……
这是自卑而懦弱的想法，但在那个时候，她也确实如此思考过，并且这份怀疑也随着戛然而止的过往遗留了下来，并且永远都解不开。
“那个时候，被遥照顾了很多。至于修一……总是在我耳边抱怨，说我打扰了他们的二人世界，慎吾……你现在会不会也有这样的念头？”
“没有呢……”
慎吾摇头，也不知他想起了多么值得开心的事情，才会在这个时候笑得灿烂。
“我都被和纱给赶出门了，倒不如说得感谢曜子阿姨教我弹琴才是。”
“你胡说些什么呢？”
在这个时候被调侃，和纱可不会给慎吾多么可爱的表情，当然，她的埋怨从来都仅止于“嗔怒”的程度而已。
“被赶出门……”
如果这两个孩子的感情一切顺利，那么……今后慎吾可以叫自己“妈妈”？
曜子不无期待地想着，但洋溢着愉悦的好心情里也多了几分难得的认真。
“慎吾，如果说……即便你实际上只有自己想象中一半那样爱和纱，也要……好好爱她呀。”
“为什么，是只有想象中的一半？”
男人的愚笨和不解风情便体现在此处，慎吾刨根问底的模样像极了发现木薯的野猪、
“因为……男人都是混蛋嘛。”
自己该离开了……
一杯咖啡的时间，从来都不是喝完一杯咖啡需要的时间，而是当咖啡的温度改变到让人觉得已经到了离开的时候所需要的时间。
曜子站了起来。
“我就当你答应了哦！”
第二卷 : 第185章第十七章 约好的游戏
卷二第十七章
曜子离开得洒脱，慎吾的柠檬茶还剩一半，而和纱那边，大概对咖啡的品味与自己的母亲并不相似。
“那个女人，教你弹琴了？”
咖啡是苦的，不管加了多少糖，都是苦的。
和纱也搞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喜欢和咖啡，但想不明白的事情，她从来都是不愿意想的。
“从维也纳跑回来，就是为了这个？”
说实话，有那么一点嫉妒……
只不过，跟慎吾计较，肯定会被这个混蛋男人捉弄……
慎吾迟疑的零点一秒里，和纱已经梳理了好几遍自己的思绪，至于她跟慎吾被停学的事情，这个姑娘自始至终都没有放在心上，自然也谈不上所谓的“选择性忽略”。
“曜子阿姨说，是和纱拜托她的。”
慎吾读懂了和纱的情绪，只可惜现在他只能握住和纱搁在桌面上的手，而不是像在家里那般，将这个爱撒娇的可爱姑娘抱在怀里好好亲昵一番。
“我记得和纱跟我提过，有对曜子阿姨说我一直没进步的事情……她大概放在了心上吧？”
“她回来，都没问我的事情，却特地花时间陪你……”
和纱依旧心存着些不满，就好像没能分到糖果的孩子一样。
“那个女人，也未免太……偏心了吧？”
终究，她用上了这样一个与咖啡的甘苦相似的词，慎吾掌心传过来的力度是撑着她将其说出口的支柱。
“也不能说，偏心吧……曜子阿姨觉得，和纱现在……应该过得还好，就像老爹觉得我过得还好一样，所以也就不太管我了一样。”
慎吾只能一边思考一遍作答，反正也没有什么可以让人思考的东西。
“……”
自己过得还好？
这是个全然不用思考的问题，因为在慎吾提及时，和纱便想要用笑容来回应他。如此一来，要去对他发脾气的想法，好像完全没法实行了……
“所以，那个女人，都教了你些什么？”
“嗯……跟和纱出去玩的时候，要记得开宽敞一些的车子。”
无疑，这是个玩笑。
曜子对慎吾说这句话时是如此，自然，当慎吾后知后觉地理解曜子表达的东西，他对和纱说出同样的话时，其中的促狭和戏谑全然未少。
而和纱那边嗔了他一眼之后，还是一如既往地留足了宽容。
“要说弹琴的事情，怎么说呢……我们去了一趟峰城大学的音乐室，算是玩了一个游戏吧？据说是曜子阿姨留学的时候经常会有的那种……钢琴比赛？”
那种，几乎要被风暴撕碎，却又让人想要迎风长笑的欲罢不能，这样的“玩耍”，想必是最为骄傲的天才才能乐在其中的游戏……
或许，自己一生都不会忘记那样的感觉，即便有一天曾经被视为风暴的对手已然不值一提，但人生中不可磨灭的过往无疑是不可磨灭的。
“说实话，我也算是能够理解……为什么那么多人会说我在嘲笑他们了.只不过啊……也难怪，我会只有那样的恶名……”
“是么……”
慎吾在笑。
和纱总能从同一个表情中分辨慎吾的情绪来，此刻的他满心喜悦，并非出于某种“感情”的开心，而是……与之前被他的空手道老师揍了一顿之后类似的那种开心。
就好像，终于欣赏到了某种风景，或者是……终于摘下了天上的星星。
慎吾的心里，想必跃跃欲试地想要多玩几场那样的“游戏”吧？最好能够面对比冬马曜子更强的“对手”，只有这样……才会有趣！
只是，这个世界上，有且只有一个冬马曜子，而在音乐上的造诣超过她的，又有几人呢？
“也陪我玩一场吧，那样的游戏……让我看看，那个女人到底教了些什么给你……开心到这个样子，可真是让人少见。”
“嗯……”
慎吾偏了偏脑袋，似乎想要借着这个稍有改变的视角来观察到某个与平日里不同的和纱。
不算长的沉吟之后，他摇了摇头。
“等到比赛的时候吧，和纱……到那个时候，才是最棒的。在此之前……就竭尽全力地前进好了！我也一样……我啊，现在可是想要奔跑起来，想要飞起来呢！”
“随你怎么说……”
又是，等待么？
分明，和纱从慎吾的眸子里看到了火焰，平日里，那里只存着一星摇曳的微光，但此刻火焰却如同龙一般夭矫升腾。
这个家伙啊……
自己念叨着他散漫的时候，他总像是树懒一样不为所动，只不过……和纱全然想象不到，慎吾会有这样的一面。
那么，就稍微等等好了，欣赏最为瑰丽的表演，或者是战胜最为狂妄的敌人，都需要一方足够广阔的舞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