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个泡泡
她全身的肌肉都在绷紧发力，再一次蛮狠地以肉身突破音障，倒映在视网膜上的画面以眼花缭乱的速度流转，以长槊开路突破了形成包围的恐鱼圈，暂时回到岸上歇息。
低头喘气，樱润的薄唇间呼出些许浊气的薄雾，额前的发丝在高速战斗中变得凌乱，深红的眼眸皱眉盯着在大量海嗣血液的浸染下开始沸腾的水面。
海嗣的血液有着极强的侵蚀性，是违逆自然规律的毒素，能够将本来适宜泰拉本地生物的环境改变为供给海嗣游弋的‘海洋’。
而从战斗开始到现在，死在这片海域的海嗣光是她亲手杀死的就有上百之数。
空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过于湿润了，让她有种全身都浸泡在热水中的舒适感，明明比刚开始疲惫了，四肢却能挥舞出更强大的力道。
似是炙热的洋流在流淌，大海的血液浇灌进身体当中。
歌蕾蒂娅明白，这是环境改变带来的影响。
深海猎人也是海嗣，他们本就和海嗣流着一样的血，只不过他们有着作为‘人’的思维。
但在海嗣眼中，他们也是海嗣，本质上并无差别，海嗣能享受到的环境加成对于他们也有效。
但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随着空气变得像是洋流，歌蕾蒂娅能够感觉到，在自己置身其中的时候，伴随舒适感一同而来的还有海嗣血脉的活跃。
她抬手一摸，在滚烫冒烟的脖子上，一枚新生的鳞片紧挨着上一枚。
她在逐渐变成海嗣。
这是深海猎人无法回避的结局，随着对海嗣血脉的依赖，每一位猎人都会无法挽回地向着海嗣的那一面堕落，而意志不坚定者更是会加速这个过程，她亲眼见过不少。
这是力量的代价——原本是这么告诉自己的，但在见识了发生在斯卡蒂身上的事情后不免多了一些其他的想法。
“也不知道做那样的手术是否困难……”
被鲜血浸透的银发散开，趁着空隙恢复体力的歌蕾蒂娅低声喃喃道。
她已经做出了决定，她当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哪怕只是为了逃离变成海嗣命运的希望。
至于阿戈尔……
歌蕾蒂娅抬起头看向战场。
海浪翻涌间，铺天盖地的海嗣在两道狭小身影前悲鸣。
劳伦缇娜的动力装甲在恐鱼们不要命的冲击下受到了一定程度的损坏，左臂的部件破损，整条手臂都暴露在外面，和高大的动力装甲显得格格不入。
但她依然抓着圆锯，锯齿转动间，右手关节上的推进装置喷薄出氮气的火焰，像是一台不知疲倦的绞肉机将一切接近的恐鱼尽数切成碎块。
那台动力装甲放大了鲨鱼的攻坚能力，让她的作战方式比起以前要更加狂野了，动力装甲的损坏也是因为完全放弃防守而去进攻造成的。
而斯卡蒂……
歌蕾蒂娅看向另一边，斯卡蒂这次没有和她们配合，单独划分出了一片战场。
湛蓝的光翼在她背后展开，像是纯白的钢铁天使，每一次从半空中冲入海中，手里的搅动潮汐之剑都会把海洋掀起海啸一般的巨浪，裹挟着某种幽蓝色的能量将席卷到的一切绞得粉碎。
只听轰隆一声，数十米高的海浪便重重拍打在海面上，渐起的浪花就像是下雨一样从天空中坠落下来，哗啦啦一片难以看清具体。
歌蕾蒂娅会用类似的招式，制造一个高速旋转的漩涡，但终归只是人造的，远比不上斯卡蒂这样自然天灾般的架势。
只是看这样的战斗场面就该知道，阿戈尔与铁血重工的差距有如伊比利亚比之阿戈尔。
二队长甚至隐隐觉得，也许不需要自己，光是她们两个就足以解决这一场海嗣的袭击。
战斗力差距太大了，劳伦缇娜尚且需要奋力挥动武器，但斯卡蒂光是速度与质量结合就能够带来天灾般的威能。
海嗣，至少这些不过是恐鱼姿态，顶多是富有营养的恐鱼绝对无法战胜她们。
“呼……”
歌蕾蒂娅再喘了口气，感受着体内灼热的血液，提起长槊准备重新加入战斗。
可不能让队员们把风头抢完了，怎么说她也是鲨鱼的队长。
就在这时，一只漏网的海嗣从侧面扑了过来。
当然不可能对能够肉身突破音障的歌蕾蒂娅造成什么伤害，不过在她刚准备用长槊把这扑过来的海嗣挑飞到身后的时候，一团火光忽然吞没了海嗣。
“嘭——”
相较于岸防炮和斯卡蒂的搅动潮汐而言并不起眼的响声。
回过头去，看见灰色的伊比利亚审判官右手提着散发火光的提灯，左手拿着银色的手炮走了过来。
她似乎心情不太好，有点郁闷的样子，不过在快步走近了以后收敛了情绪，认真到有些一板一眼地说道：
“我想和你们一起作战。”
虽然被迫加入了铁血重工，但她觉得自己依然还是一位审判官。作为审判官，对付海怪就该义不容辞，因为它们是伊比利亚乃至整个人类文明的敌人。
“当然可以，审判官阁下，不过我仅建议你使用你手上的铳械，而不是拿着细剑冲进去肉搏。”歌蕾蒂娅以彬彬有礼的伊比利亚语向她说道。
艾丽妮望了斯卡蒂与劳伦缇娜的方向一眼，心悸地点了下头。
怎么说呢……
刚准备加入战斗的时候心里多少有点为了发泄在笑面虎（指周诚）那里受到憋屈的原因，拿人家的国家来威胁什么的未免也太过分了一些。
但现在一看，就感觉很迷茫，和刚开始目睹成千上万的海嗣浮出水面时一样迷茫。
那时候迷茫是因为觉得自己怎么都翻不起浪花，现在迷茫也是觉得自己怎么都翻不起浪花。
我根本就是来混参与感的吧！——审判官艾丽妮绷着脸在心中吐槽道。
33.欧根亲王幽幽地看来
血红的大海上，当这一带赶来的恐鱼死得差不多后，数只巨大的海嗣终于从深海之下浮出水面。
它们就像是G病毒的进化体，早已失去了生物的形态，同时兼顾动物与植物的特征，并且非常杂乱地糅合在一起，看起来像是植物从血肉中生长出来一样扭曲。
而最叫人惊愕的是它们的大小，大点的恐鱼会有数米长，但即便是最大的恐鱼在它们面前也显得像是娇小柔弱。
这些巨大化的海嗣大多生长着触须，具体多长是从水下延伸出来的看不清，但光是暴露在水面之上的就有二三十米。
“呜——”
不知道生长在哪里的发声器官让它们发出汽笛一样浑厚悠长的声音，庞大的触须搅动着海面。
劳伦缇娜暂时退到了岸上，脱下身上因为过于狂野的战斗风格而变成碎片的动力装甲，甩了下垂过大腿的超长灰白发丝，她毫无畏惧地看着那庞然大物，笑着说道：
“剑鱼，大家伙来了，接下来怎么办？”
歌蕾蒂娅观察了一下战局，斯卡蒂已经掀翻了一只极巨化的海嗣，看海浪不断涌起，应该是在水里肉搏。而岸防炮的子弹打在这些海嗣的表皮上除了渐起一簇血花外并没有太大的作用，看上去它们并不怕现在使用的子弹。
是最先送死的那批恐鱼的血液……
这片海域被注入了神经毒素抑制了大群之间的联系，但死去的海嗣把承受到的攻击记载在了血液当中，让后续的海嗣得以从血液中汲取到相应的变化。
海嗣是最无私的群体，现在的它们会将自己的一切哺育给族群。族群会延续，未来会进展，因为后代会进化，而不是当前的海嗣。
歌蕾蒂娅很了解这些怪物，理论上来说它们当然是崇高的，但作为一个人类，有着属于人的思想，她毫无疑问地厌恶这样毫无人性可言的纯粹。
秀眉微皱，在狂乱的战斗中沾染上血沫的苍白面庞上流露出难掩的厌恶，歌蕾蒂娅嗓音低沉道：
“附近有一只高级的杂碎，或者说是深海教会所说的使者？”
“找到它？”
“我去。”
歌蕾蒂娅纵身一跃跳入海中，手中的长槊破开海潮，整个人眨眼间就消失在狂涌的大海当中。
紧接着，沉闷的轰鸣声冲出了海面。
歌蕾蒂娅的速度在海里远比陆上要更快。
劳伦缇娜微微耸肩，转头看向身侧不远处，娇小的审判官拿着铳械的手在颤抖，连提灯都被她重新别在了腰上，双手合握才勉强抓住需要意志力来激发的铳械，却也难以再开出下一枪。
她已经这样摸鱼许久了。或许也称不上摸鱼，光是站立在原地而没有晕过去就耗费了她仅剩的意志。
又瞟了眼孤身一人就将极巨化的海嗣拦截在外的斯卡蒂，劳伦缇娜脸上露出笑容，凑上去说道：
“可爱的小鸟，你累啦？”
“……？！”
突然传来的声音吓了艾丽妮一跳，下意识挪动枪口想要对准声音传来的方向，然后就看见了银发红瞳的阿戈尔人大大的笑容。
“你、你别吓我啊！”艾丽妮往后挪了挪，拿开枪口有些紧张地喊道。
这一动身子像是抽空了她的力气，脚下一顿就踩了个滑，身体摇曳着要摔倒下去。
艾丽妮瞳孔紧缩，不过预想之中的痛感并没有传来，她倒在了一个柔弱却又满溢着血腥味的怀抱当中。
“吓你？没有哦，我只不过很平常地走了过来，想要看看在先前支援我作战的孩子。”
头顶传来了轻柔而优雅的嗓音，像是来自什么从小学习修养的大小姐。
艾丽妮怔了一下，随即感觉自己脑门被什么东西弹了一下，顿时慌张地想要从那血腥的怀抱中挣脱。而劳伦缇娜也并未阻拦，笑呵呵地扶着小鸟站稳在地上。
重新踩在地面，一股疲惫的无力感自双腿往上传递过来，艾丽妮咬了咬牙勉强站住，随即看向劳伦缇娜。
银灰色的长发沾染着血污，身上的衣物凝结着血块，艾丽妮亲眼所见刚才这个亭亭玉立的美人经历了多么惨烈的战斗，但此刻她却完全没有疲态，标志的脸上露出了大大的笑容，在血色而阴沉的海洋上像是太阳一样充满活力。
真是可怕的体力……艾丽妮忍不住在心中嘟哝道。
她能感觉到自己全身的肌肉与骨骼都在悲鸣，接连不断使用审判庭的手炮开火导致精神与意志几乎被消磨殆尽，此刻还能站着完全是提着最后一口气不放。
“嘶呼…呼……”
小鸟口中喘着粗气，看着远处物理意义上水天一色、开天辟地般的战场，面色紧绷地说道：
“稍微…有点，不过我还能战斗，三枪，你需要吗？”
她节省力气，语句尽量简短。
但劳伦缇娜只是轻轻摇了下头，学着老板那样轻轻拍一下小鸟的肩膀，轻笑着说道：
“已经足够了，休息吧，剩下的交给我们就好了。”
“……嗯。”
一声细若蚊喃的应声后，艾丽妮缓缓闭上了沉重的眼皮。
她站着睡着了。
劳伦缇娜扭了扭脖子，提起圆锯再度冲向海洋。
…………
“指挥官，我们就这样看着？”
岸边，欧根亲王有些跃跃欲试地问道。
窈窕的身体上着铁血帝国款式的军服，她抱着傲人的胸口，如活过来的人偶一样精致又娇媚的面庞上总是挂着似有似无的笑意。唇角微微翘起，饱满可口的樱唇上所泛起的柔润光泽更是惹人注目。
被斯卡蒂高高撅起的海浪重新落下，自海面涌现的狂风吹起了她银白的秀发，露出了带有红润的耳朵。
周诚背负双手，面露沉思地看着海洋。
他在思索一件很严肃的事情——歌蕾蒂娅这么快，还这么敏捷有力，会不会比斯卡蒂更难对付一些？
斯卡蒂都是他在动的，歌蕾蒂娅可不会像斯卡蒂这么听话，铁定想要翻身做主。
难搞啊……
“指挥官？”
幽幽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刚刚回神的周诚无辜地看向欧根，银色的发丝间有着一抹血色挑染的少女笑容冷冽地看着自己，琥珀色的眼眸中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两人就这么对视了几秒，欧根率先败下阵来，冷笑骤然消散，化作一缕叹息，面露无奈又不满地脱下了手套，接着抬起双手捧起了他的脸颊。
温热的手心贴合着面庞，她用力搓揉了几下指挥官的脸蛋。
“真是的，好好听人家讲话呀，难道这点小场面就比我都更加有魅力吗？”
34.欧根的手,好汗
“魅力……当然是欧根更有魅力，不过欧根我随时都能看见，这样的战斗场面却不是啊。”
被搓脸的周诚面色平静地说道。
大概是刻意的，欧根的手心上渗出了些许细微的汗液，带起一阵温热的气味，凑拢面庞后便飘拂进了鼻腔当中。
欧根手汗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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